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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第一二四章·进退

  • 作者:画地捕羊
  • 类型:青春校园
  • 更新时间:07-04 12:04:14
  • 完书字数:6894

宁静的午后,虽已入秋,但阳光依旧如夏日时候耀眼。

福宁殿内,如往常一般。明安侍奉着赵禛用完汤药,红棕色的轻纱帘幕外,赵属正站着请旨。

赵禛躺卧在床上,微眯着双眼,审读着手上的奏章。刚刚小睡了片刻,他精神好了很多,但眼睛却日渐模糊,仔细阅读让他倍感吃力。

赵禛用余光看着帘幕,赵属的身影浅浅的映在那上头。

“按照你奏章的意思,本朝此前的变革失败,全是因为朋党纠葛,而如今变革推行至此也遇到了同样的阻碍,是以应当整顿官吏,是也不是?”

赵属立即回道:“臣确是此意,臣以为京城各部官吏常年互相熟悉,又一同共事,难免容易互相包容,而臣子间家境相仿者又多有联姻,朋党之事可以说是顺势而为。平日便常于朝堂之外议论朝局,意见相同也是常有之事,但也因此略有偏颇,而意见不合者也容易分庭抗礼。他们身居高位,而附庸之人更多,以此为起点,最终会形成朋党,而不利于朝局。”

赵禛首肯,又反问道:“既如此,为何着奏章中只是请求审查八品以下及各处地方要员,而非你说直指的朋党之人?”

赵属回道:“只因他们相互交往数年,已然根深蒂固,就算委派新人赴任,也很难新开局面,或许十多年后,也会深陷其中。可国朝不能被他们缠住脚步,各地民生年年不同,苛捐杂税已然让他们喘不过气来,事故必要时候,一定是要绕过他们处理的。往年变法的根本就在民生,而朋党愈演愈烈,威胁朝局稳定,则不得不停止变法,以缓解危机。”

“绕过他们?”赵禛缓缓复述着这四字。

没人说话的时候,这殿宇就显得尤为安静。

殿外袅袅的香炉里连绵的飞升出飘渺的烟雾,更漏点点滴滴,仿佛滴落在赵属心里。

他已然字字斟酌,却仍担忧赵禛从这些字里行间里摘出错误来。

“明安。”赵禛的声音响起,打破宁静。

“奴婢在。”

“拿朱笔来。”

赵禛潦草的写下“已阅,特准。”

这四字分量极重,可直接绕过中书。

赵禛搁下笔,让明安将奏疏呈递给赵属。

“明安,你去取来一份空白的圣旨还有印泥来。”赵禛撑着自己身子更高一些,盘腿坐起。

明安很快取来,平铺在小案上,端到床前。

赵禛从枕头拿出紫檀木的盒子,从中取出玉玺,印上印泥,重重的印在纸上,可他毕竟年老了,又久病,力气不如从前,没一会就失了力气。

明安连忙上前收拾好玉玺,那空白的圣旨上此刻留有一块印记。

赵禛摆摆手,失意明安将这卷圣旨送给赵属。

“此事必然会引起谏官们不小的议论,若有必要,你可以此免罪。”

一份内诏,一卷圣旨。

赵禛此举让步极大。

赵属连忙跪下接这份圣旨。

赵禛抬手,招呼道:“你过来些。”

赵属来不及起身,手里捧着奏疏和圣旨,跪行几步上前。

赵禛微眯的眼睛,少了往日的威严,多了一份慈爱,一份温和。

“多少年了,你入宫的时候还被人抱着,那么点小,如今跪在这都和朕一般高了。”

赵属没想到会听到这些,有些哽咽,轻轻“嗯”了一声。

温情没有存续多久,赵禛收回目光,扬手道:“你去忙吧。”

“谢陛下恩典。”赵属跪下行礼,很快转起身离去。

赵禛抬眼看他离去,似有话说,却终究没有叫住他。

赵禛的内召一出,便引起满朝的争议。

此前暂且平息的变法纷争也乘机起了苗头。

赵禛却没有主动召见赵属,而是选择暂且不论什么意见,只要是敢提出上谏的,只管递奏章就是。

成堆的奏章全都送给赵属办公之所,整个偏殿都被塞满。

没办法,赵属就只能暂停手头的工作,整理各项意见。

“殿下,您说真要按照他们的意见修改变法不成?“

司马珏从奏章的山堆中抬头,他已经着手整理了上百条意见,这次的奏章里没有像之前一样以为反对变法,而是从更多角度提出了更多意见。要全部参与考虑应当是不可能的。

“嗯,也许吧。“赵属抬头,似乎没明白这话的意思,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便又开始案头的工作。

司马珏疑惑去看谢良书,也见他似笑非笑的摇头,并不多说什么。

司马珏问不出个所以,只好继续忙碌,明月初升的时候才暂告一段落。

许是劳累的狠了,司马珏回到家门口来不及更衣,便先将官帽脱下。

可还未踏入家门,便被告知父亲等在书房。

司马珏只好先去见过父亲。

刚进去的时候看到一旁的侍从换了杯茶,才知道应当是等了很久。果不其然,司马珏刚一进门,便听见父亲的声音。

“你这些时候在宫中,可是比往日忙多了。“

凡事都有个话头,司马珏也不敢怠慢,连忙道:“自是比从前忙些,但还是比不过父亲。“

司马珏边说便侧耳留意着司马恩的态度,听见茶杯于案几轻碰的声响心下一苦,完了,看来是还有话说。

“既然是忙公务,那必然是看到朝中的议论了,你如今跟着你那殿下最多,对于此事,可有什么看法?“

司马珏难受了许久,此刻还只能立在那听话,已经很是疲惫,想着早点结束对话,开口敷衍道:“自然是兼收并蓄,合理对待那些意见,以平息各派意见,让变法继续进行下去为好。“

说到这里,司马珏难耐的想打哈欠,抬眼去瞧司马恩有没有看他,却被一双凌厉的眼神吓得将哈欠吞了进去。

“哼!“司马恩用手重重的拍下案几,“说你年轻,可你也在朝中几年了,之前怕你莽撞,特意不予举荐,让你在翰林院待好几年,后来也是担心皇嗣废立牵连,让你去三司历练些时候。可都到如今了,我也拦不住你非要人谁做主人,却偏偏仍不知进退。”

司马珏被这一声吓得清醒,连忙跪下。“父亲说的是。”但转头一想也没明白父亲生气的意思,又抬头去看。

司马恩果然又道:“按说我已然退避朝堂,朝廷里弹劾我的奏章应当少了很多,但他们看见你,又觉得心有不安。倘若摄政王一直信任你,你又是潜邸时便跟随他的人,这样的关系,只要没有大过,做到宰相也是理所应当。”

司马珏听着父亲的话,脑子里的弦刷的一下紧绷住,混沌的脑壳里思路逐渐清晰起来。

“既如此,父亲为何不当初便阻止?”

司马恩看他一眼,回道:“就算是我当初阻止,你就能全听我的?你既然不愿被视作池中物,迟早也是要弄出一番名堂,摄政王却也是一个不错的人选,而且根据陛下现在的态度,大位倒也没什么悬念了。”

司马珏听着父亲的语气,试探着继续问道:“既然如此,那为何又要说儿子不知进退?”

司马恩似要开口,又稍稍一顿,方道:“你可意识到,如今朝局里的变动?”

司马珏不假思索道:“如今朝局,全然围绕变法展开,一开始是阻挠变法,好些时候阳奉阴违。后来有陛下支持,朝局的非议少了很多,如今却因官员考核一事颇有争议,连着好些天,全是给变法提意见的奏章。”

司马恩道:“是这样。可你知事情症结何在?”

司马珏想了想:“表面上是因为变法之事已成定局,所以百官无奈之下只好针对变法做些应对,但本质上还是对人。”

司马恩听道这里,这才平息了怒气,心平气和道:“你既然想到这层,再去看那些意见,看法是不是会有不同呢?”

司马珏这才恍然大悟,赵属略带茫然的神情又浮上眼帘。

“以父亲的意思,便是说此事到底无法全身而退,但变法之事已成定局,唯一要舍去的便是人。而朝臣拿不定到底谁更容易突破,比如殿下,如今最有可能即位,不可轻动。而谢良书可以说是陛下的人。……只有我。”司马珏越说越小声,最后一句竟似喃喃自语。

司马恩不急着说话,看了看他,又端起茶杯满满喝下一口。

“也罢,天色不早了,你也早些回房歇息吧。”

“是,儿子退下了,父亲也早些休息。”司马珏平静的起身,回去的路,他走的略慢了些,走到卧房门口才重重的叹息一声。

“司马珏病了?”

赵属拿着司马家送来的请假条子,轻笑一声,随口问道。

仆人只简单的回道:“回殿下的话,主人昨天夜里便头疼不止,身子滚烫得很,小的出门时还未退去。”

赵属点点头,关切道:“既如此,那确实不便办公,你且回去,好好照顾他。本王这里还长久得需要他,希望他能好好保重身体。”

仆人离去,一旁的谢良书停了笔:“既如此,今日可还要继续整理这些‘意见’?”

赵属沉默片刻,起身边往外走,边道:“算了,已然病了一个,许真是累病的,变法之事是长久的打算,且不能过于操劳。你也回去罢,今日干脆放假。”

说完,便也离去,留下谢良书捏着笔,还未开口,已追问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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