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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天，天气逐渐炎热起来，早起搬货的谢良书已经累得汗流浃背。

店家见他如此，连忙安排两个人手，接下他手里的活计。

并将他拖到柜旁，给他倒了碗凉茶：“不是和你说了吗？这就快秋闱了，这几个月就不要忙活了，我看你这几天累得都没有看书了，这样下去可不行。”

谢良书感激的端过茶碗，憨憨笑道：“当家的你人好，但是我也不能总是吃白食不是，这几年也多亏了店家照顾，要说我的文章早已经烂熟于心了，现在帮帮忙也是应当的。”

店家摆摆手：“我这里倒也不缺你这点工钱，你要真心帮我不如早点考上，做官以后照顾小老儿一点就是了。何况你的字画我看过，都是好东西，只可惜你名声不远扬，没人赏识。”

店家说的也是实话，谢良书空有一身才华，在乡下或许还算是人尖，但是丢进这人才济济的汴京城里，可就如蚍蜉一般，毫无名气可言了。

店家见谢良书没有说话，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拍拍他道：“你要真想帮忙，就在这里帮我看看店，不用麻烦，就守在这里就是，小二什么都会干的，我出去办点事情。”

谢良书也知道，店家每隔一个月就要去城中各处走动一下，别看他穿得朴素，其实这茶楼不过是他的一处产业，他还有不少宅院出租，现在就是他收租的时候。店家信任他，之前好几次要他看店，这事情他也熟悉。

“放心吧，我都可以的。只是这天气这么热，掌柜在外头可要小心不要中暑。”谢良书嘱咐道。

“放心吧，没事，我带着酸梅汤了，乘着天黑前，早一天解决心理踏实。好了，没事我走了，记得看好店子。”

有谢良书的保证，店家很快出门去了。

似乎是今日天气尤为炎热的缘故，赖在茶楼里喝茶的人也想多坐一会。

久坐自然就少不了闲聊，谢良书整理柜台的时候，正好就听见一桌三个人的闲聊。

“听过没有，据说朝廷这次要对科举改革了，会试录取的名额会变多的。”

“真的假的，我之前不是听说朝廷要削减开支，裁撤冗员吗？现在增加科考录取的名额，怕不是可以录取没有地方安置啊？”

“诶，肯定不是了，不过听说这件事谈的不太好，你看摄政王这几天，都没上朝了。”

“这是为什么？难道是摄政王又跟皇后唱反调了？”

“你这个‘又’就很有意思了，是不是意有所指啊？”

“这我哪敢，不过我还真有听说，似乎摄政王好像最近有点动作，好像是……好像……”

那人越说越小声，谢良书这瞥眼过去，才发现他们说话实在太无遮拦，邻桌好些人都在听了。

这一桌人似乎是发现周围的注意，改为叽叽咕咕小声议论。

众人听不清楚，努力了片刻就放弃了。

过了一会，这一桌人忽然此起彼伏的发出惊叹声。

“咦！”

“诶！”

“啧啧啧！”

三人脸上表情各异，似乎是在说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只听他们继续感叹着。

“还有这种事情？”

“就是，不得了啊，我听到的时候也是这样，还真是不要脸！”

“这种事情太假了吧，说出来我都不信的！”

众人咂摸了一下，感觉不是滋味，总感觉没听到八卦就跟少块肉一样。

只听那桌人意犹未尽的说道：“不要紧，我们又不考科举，老老实实吃家产的，不蹚这浑水的。”

“是是是，还好不用，怎么样，唐兄，我们今天下午去哪玩？”

说到玩乐，三人又兴致勃勃的说起哪里的酒楼如何气派，哪里的酒菜最为可口，哪里的姑娘膀大腰圆腰细肤白。

愉快的气息一下子弥漫开来，谁也没再注意方才没有听到的八卦。

除了谢良书。

他毕竟要参与本次会试，如果说有本次制度影响，自己的功名可能就不那么担心了。

但是往年就录取一百人的，官职以后候补的，如果不能考入前列，恐怕也只有待职的命运，到时候分到县城做个县城之类的副职，一辈子也算没指望了。

传闻毕竟也是传闻，传来传去总有变味道的时候。

就比如现在，司马珏带着收集到的小道消息来找赵属。

“我看殿下最近风评很不好啊，很多人说殿下反对增加进士名额。这分明也有你的功劳嘛，要不要我派人去辟谣一下？”

赵属摇摇头，满脸无奈的说道：“这又能怎么样呢，到头来只会越描越黑，不过我叫你去收集这批学子的人品文章，你怎么都带回来这个呢？”

司马珏将手里的一叠纸放在赵属案头：“这都在这里了，我看看，有点失望啊，投送给我父亲的文章多是多的，但这些署名一一查过去，这些人都……”

司马珏欲言又止，眼睛瞥了瞥赵属。

赵属一下就明白是什么意思：“都是和皇后有些关系的对吧？你是不是觉得本次科举可能出现作弊的？”

司马珏也不十分肯定，他总觉得这次科举会出点什么事。

“殿下，要不然您稍微向皇后示弱一下，难道真的要将这次机会让给他们吗？”

赵属反问道：“你还记得高大人吗？”

司马珏点点头：“知道是知道，不过他一心处理太学的事情，一直没有上朝，很多时候我都忘记他了。”

不对，太学，这次科举也有太学的学生，但是他们的文章基本都不外传，所以司马珏收集不到。

意识到这一点，司马珏突然有些沮丧：“里里外外的，这一次我们岂不是毫无办法？”

“也不是。”

赵属这样说，司马珏又有些疑惑了：“怎么了这又，现在这个状态，难道我们还有别的办法解决现在的困境？”

“我是说，这也不算什么困境，如今是所有考试的学子都有功名，只是排序的问题，但到底没有那么多官职，如果朝廷不做改变，恐怕又是一场矛盾。”

“是啊，就是这样，根本没有办法解决嘛。”司马珏有些颓然的看着赵属，俩人头一次毫无对策。

“你啊你，就是太在乎我们眼下的情况了，你怎么不想想，又不是我们一个出问题？”赵属的话立即引起了司马珏的注意，只听赵属继续道：“这不见得是我们的困境，难道皇后就有办法解决她的问题了？”

司马珏很快意识到问题，激动的开口道：“对啊，收录这么多进士，没有官员是肯定要处理一批冗员的，她又不会裁撤自己的人，指不定就会动了谁的，朝廷里那么多元老忠臣的后代，有些还有宗室成员的姻亲关系，到时候或许都不用我们出来反对，有多的是人要上书不满。”

赵属点点头：“这是第一步，既然我如今的态度就是反对皇后，那么到时候，这些人肯定是打着我的旗号来做事，我就不需花大力气，借着这个人情，一面打击掉皇后的人，还可以让他们个人情。”

司马珏真没想到赵属是这样计划的，忽然心里有些发毛，如果哪天赵属真要做了帝王，自己也只有效忠的份了。

司马珏忽然有点疑问：“可是事情就真会这样吗？我近期在三司处理财务，发现不少猫腻，看上去国库丰盈，但实际上漏洞很多，皇后一时半会恐怕还没有底气裁撤官员才是。”

赵属听罢，思考了片刻，回道：“能说说具体是什么问题吗？我知道的，她手里不止握着一条漕运，手里的钱应该很多的，应该犯不着挪用国库来暴露自己。难道是地方时出了什么问题吗？”

司马珏摇摇头：“我到底还是不能完全查看账簿，虽然看出些问题，但根本性的还是要打开国库查验才知道。置于殿下说的漕运，这一笔我也有涉及，近几年的漕运收入是在减少的，而且不是所有漕运都能有营里，也有一些是自给自足的，朝廷既不拨款也不收税，所以要查就要有人实地查访。”

说到这个，赵属又开始动这个心思，实地查访确实是最有效的方法，虽然有些辛苦吧。

只是想法很好，实际上，赵属并没有很好地理由去查，而且现在正是计划之中，必须和皇后保持对立，直接上奏请求，也一定会引起皇后方面的警觉。

“也罢，事情还是分开做比较好，暂时就不动这一块的，三司哪里你继续盯着就是，其他的，等这次科举考试再做打算。”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