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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勾引

  • 作者:天如玉
  • 类型:经典文学
  • 更新时间:07-04 11:57:48
  • 完书字数:9622

天印盘膝坐在床头,细细地运功调息了一个周天,睁眼时已是满头大汗。他摊开左手掌心,看了一眼盘踞其上若隐若现的血线,挫败地叹了口气。看来内力的确是没了,偏偏天殊派的武功最讲究内功修为,如今他招式虽然还在,丹田气海却空荡一片,出手怕是与软脚虾也没什么分别了。

所幸天印并不是个纠结的人,对他而言解决问题的路有很多种,只要能达成目的,过程并不重要。

千青现在已经成了彻头彻尾的小丫鬟,一早起来,在厨房里守着大补汤一步也不敢挪。汤好了还要去给天印洗衣服。

其实她最讨厌的就是给天印洗衣服,因为那意味着要帮他洗贴身内衣……

蹲在水边,从木盆里拎出天印的亵裤时,千青像被马蜂蛰了一口,顿时脸烧得滚烫,嫌弃地将那裤子丢进水里,等看见裤子快沉下去了,又赶紧手忙脚乱地要去捞,结果一个不慎就扑通栽进了水里。

她压根不会水,扑腾了几下就跟称砣似的往下沉,连呼救都没来得及。透过晃动的水面,她似乎看到了岸上站着个人,那身熟悉的黑衣,似乎是师叔,可他的眼神那么冷,看着她落入水中居然也无动于衷。

千青猛地吸了一大口水,胸腔闷堵,最后晃动了一下手臂,终于无力地比起双眼。耳中却听见扑通一声响,很快身子一轻,有人托着她浮出了水面,她没来得及呼吸一下便晕了过去。

醒过来时第一件事是在咳嗽,她难受地睁开眼睛,天印的脸近在咫尺,看到她苏醒,微微笑了笑:“总算醒了,不枉我给你渡气。”

千青原本已经缓和了咳嗽,听到这句话后又重重咳了起来。

什么叫给她渡气?难道他已经……那个她了?千青脸涨得通红。

天印起身,拧了拧湿衣服,伸手给她:“走吧,下次洗衣服小心些。”

千青默默无言,其实很想问他一下之前是不是看到她落水而没就她,但他的确救了自己,想来应该是误会。

这之后她每次洗衣都小心了许多,再也不耍什么花头了。

今年又会有三年一次的武林大会,所以派中的师兄弟们练武尤为勤奋。

千青这日经过练武场时,听到场内师兄弟们整齐划一的呼喝声,想起自己已有多日不曾见到大师兄,忍不住探头探脑逐个寻了过去。

靳凛果然在,正身姿挺拔的立在前方,领着众人练武,即使在这毒辣的日头下挥汗如雨,也丝毫不影响他的风姿。

千青却忽然没了欣赏的心情。此时此刻,她扒着山石探头望过去时,心中想起的,却是自己为天印师叔洗亵裤的事,是天印师叔替她渡气的事,她觉得自己名节已毁,早已配不上完美的大师兄了……

“唉……”

像是知晓她的心情,竟凭空传来一声叹息。千青先是愣了愣,猛然回过神来,一扭头,就见天印站在她身后,身上的玄黑袍子反衬着苍白的脸,竟显出几分柔弱来。他的目光越过她幽幽地落在前方练武场上,几分无奈,几分酸楚。

“青青,你在看什么?”他没有看她,仍旧盯着前方:“是在看靳凛么?”

千青吸了口凉气,连忙道:“不是不是,师叔您误会了,我我我……我是觉得自己连日来荒废了武艺,所以才来看看而已。”

“以后别过来了。”

“……为何?”

天印的视线在她身上一扫,忽然像是无法忍受一般,闭眼咬唇,痛苦地扭过头去:“好吧,你看吧,反正你这么做,也无非是在提醒我已是废人一个的事实,不过是再在我心头扎上一刀而已,也没什么……”

他语气悲怆,说完就走。千青却陡然愧疚,连忙伸手扯住他的衣袖:“师叔师叔,我不看了,我再也不看了还不成么?您别生气,更别自暴自弃啊!”

天印止了步,仰头对天:“你说真的?”

“真的!我发誓!我发誓再也不来看大师兄,啊不是,是再也不来看师兄弟们练武了!”

天印这才转过身来,欣慰地点了一下头:“青青,师叔就知道你善良。”

“呵、呵呵呵……”千青唯有回以苦笑。

大概是心情好了,中午吃饭时,天印居然难得地夸了千青的手艺:“青青你学东西很快嘛,虽说目前只会做些简单的,但做得已经很不错了。得你悉心照料,师叔我定能早日恢复啊。”

千青心中一喜,忙凑过去,狗腿地给他布菜:“那师叔您多吃些,好好补一补。”

天印瞄她一眼:“不过……为何近日来总觉心头浮躁,你给我吃的东西,没什么问题吧?”

“啊?浮躁?”千青一听就慌了,连忙在他身旁坐下,左瞧右瞧:“师叔觉得哪儿浮躁?”

天印一脸忧郁地抚着胸口:“这里,总觉得有什么堵着。”

“这么严重?”千青慌了,不会是武功废了造成了什么后遗症吧?完蛋,要是被师祖知道,她肯定会嗝屁的,咋办咋办?

“青青……”天印虚弱地一歪,眼见就要靠到她身上,千青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一让,他便直接躺在了她的膝上。

“师、师叔……你……”

他仰着面看她,黑发直垂到地上,眼中如拢入了一池春水,那叫一个荡漾。千青从没见过天印师叔这样,惊得身子都僵住了。

“青青,师叔给你样东西。”

千青依旧僵着身子不敢动,神情莫名其妙。

天印坐直身子,从怀里拿出卷册子递了过来:“喏,这个给你。”

千青诧异地接过来一看,眼睛瞪得快有鸡蛋大了。

天印有一招自创的成名绝技,名为“天印十四剑”,名字虽普通,却是师祖亲赐的,可见重视。当初他正是靠这十四剑在武林大会上一战成名。而这个,居然是“天印十四剑”配套的心法口诀。

“师叔,您要把这个传给我?”千青忽然觉得厨子大叔的话就要应验了。

“是啊。”天印微微俯身,语气暧昧:“师叔对你这么好,你是不是就会忘了靳凛了?”

“……”

这一日千青抓耳挠腮寻思了整整一个下午,愣是没有头绪。她觉得师叔在勾引她……不对,是调戏她?也不对,戏弄她?总之不对劲,可是为什么啊?

她躲在房内对着铜镜左照右照,实在想不通自己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弟子有什么值得让师叔青睐的地方。于是最后,她终于想到了一个可能,脸色顿时惨白一片——师叔定然连人带心都走火入魔了……

第二日一早,千青顶着两只黑眼圈推开了玄月的房门,她师父果然还在睡懒觉。

若是以往,千青绝对不会打扰她,因为她老人家曾说过睡眠不足会使人变老。基本上谁让她变老,她就让谁变残。

可这会儿千青管不上那么多了,几下就把玄月给摇醒了:“师父师父,您说过天印师叔要是欺负了我,我可以来找您的,还作不作数!”

玄月起床气重,原本火冒三丈,一听这话愣了:“啊?他欺负你了?”她猛地拍了一下床板:“当然作数!那臭小子怎么你了?快告诉为师!”

千青忽然咬着唇扭捏起来。玄月虽泼辣,以前也教了她许多女儿家的规矩。这会儿出了这么件事儿,叫她如何说得出口啊。

玄月不耐烦了:“究竟怎么了,对着师父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千青心想也是,这才红着脸尴尬地开了口:“师父,我觉得……天印师叔一直在调戏我。”

“啊?”玄月呆了一呆。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在……勾引我……”

“……”玄月无声望了望屋顶,倒头继续睡:“我大概是做梦了……”

千青急了:“师父!我说的是真的!”

玄月只好又翻身坐起,好声好气跟她讲道理:“青青,你是不是误会了?师父我就直说了哈,你看你自己……咳,你懂的。可是你看看你师叔是何许人物?要相貌有相貌,要武艺……好吧,总之天殊第一高手的名号还在。可是为何他至今还孑然一身?”她叹了口气:“眼高于顶啊!这样一个男人会对你下手吗?他吃饱了撑的吗?”

千青泪流满面:“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啊,可是真的发生了啊,师叔真的很邪恶的,没有想象中那么正人君子啊,呜呜呜……”

玄月满不在意地摆摆手:“天印本就不是什么善茬,人家可能就是心存不满,捉弄捉弄你,你别当真就行了。”

“没这么简单啊,师父您要相信我,如今的天印师叔不是脑子坏了就是**了……呜呜呜……您快救我出苦海吧!”

“唉……”玄月握了握她的手:“青青,为师知道你不容易,知道你不想伺候天印,可是也别用这种借口呀,说出去毁的是自己的名节,别人会笑话你的。”

“……”

千青悟了,说天印调戏她,天殊派上下没一个人会相信的,她只有挨宰的份儿啊!

许久不见的大师兄靳凛这日忽然登门造访,手里提着特地下山买来的补品,说是奉师命来探望师叔。

天印正在内室打坐,接待的事自然要由千青来。自那日发誓再也不去练武场外观望,她就觉得离心爱的大师兄越来越远了,如今难得有机会见面,还是正大光明的,连日来的郁闷顿时消散,她的心中只余兴奋了。

靳凛也不进屋,将东西交给她后就直接在外面的石桌旁坐了,免不得要与她闲话一番。眼见她照旧生龙活虎,心中轻松不少:“还道你闯了祸要吃些苦头,如今看来,师叔待你还是不错的。”

千青心中又生惆怅,心想要能回到你身边才是真的不错啊!面上却乖巧地回道:“嗯,师叔是待我不错。”

靳凛笑道:“那便好,师叔向来光明磊落,我早说过你跟着他不会有什么事的。”

千青察觉到他的关心,心里似灌了蜜,垂着头不让他看到自己通红的脸。

此时他在坐在这里,背靠绝壁,前有微云,天高地阔,他的蓝衫都似已融入了天色里,渺渺如仙。千青忽然希望时间可以过得慢一些,她便可以与他这样多待一会儿,即使一句话都不说,也心满意足了。

可惜这个念头刚想完,身后就传来了叫她无语的声音:“啊,靳凛来了?”

天印一脸笑容,原本就出色的五官有了生动的神采,越发叫人移不开视线。千青悄悄拧了一把自己大腿,将视线集中在他的玄色长衫上,恭恭敬敬起身相迎。

靳凛起身抱拳行礼:“拜见师叔,师父命我前来探望,不知师叔身子可大好了?”

天印瞄了一眼旁边垂手而立的千青,笑道:“青青照顾的很用心,你替我转告师兄,就说我已有好转,若见到师父,也告诉他老人家一声,请他莫要担心。”

靳凛忙一一应下。

天印点点头,转身就要进屋,见他还站着,挑眉道:“还有事?”

靳凛这才意识到这是逐客了,连忙告辞,临行前还不忘对千青点了一下头。

千青顿时心生不舍,碍于师叔在场又不敢表露,脚在地上蹭了两下,愣是没敢跟去相送。

天印早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边朝桌边走边叹息:“唉,你们这些年轻人呐……”

千青默默斜眼,说的跟自己多老似的,嘁!

靳凛回去后立即去见了师父项钟。

项钟命他去探望天印,回来后要将所见所闻事无巨细禀报给他。听了徒弟说的话后,项钟抚着花白的胡须一脸深思:“如此看来,你师叔的确是没了内力了。”

靳凛一头雾水:“难不成师父还怀疑师叔是假装的么?”

“的确怀疑过。”

“……”

项钟站在窗边,遥遥望向天际,思索良久,仍是没有头绪。

人人都道天印是正派君子,只有他们这几个师兄弟知道并非完全属实。

曾有一次,师父德修掌门召座下弟子研讨武学,被问起学武目标,人人都说的高尚远大,只有天印坐在那里,嘴角噙笑,说了六个字:“立于顶,握天下。”众人愕然之际,他才似回了神,笑着改口道:“是立于顶,济天下。”

别人可能真相信他那时是年少轻狂,口不择言,但项钟可是亲眼目睹过天印的所作所为。他是半路出家入的天殊派,以前的武功路数来路不明,为了进阶到更高一层,便自断筋脉,将全身武艺废去,再从头开始。

那种痛苦有几个人能承受?项钟每每想起这事便觉冷汗浃背。一个人能对自己心狠如斯,还有什么做不出来?而一个人能为学武什么都做得出来,怎么会这么轻易就原谅害自己内力尽失的人?

但现在天印的确对那个叫千青的小弟子很好,难道他忽然想开,不再执着于武艺修为了?

也罢,不管他有什么打算,只要不坏了自己的好事就行。

项钟一思既定,转头吩咐靳凛道:“今日为师与你说的话不可透露半个字出去,记住了?”

听他语气这般严肃,靳凛岂敢含糊,连忙称是,只是心中越发的疑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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