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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张三李四

  • 作者:凡秀
  • 类型:历史文化
  • 更新时间:07-04 11:55:49
  • 完书字数:11606

陈富是个典型的西北汉子,方脸大头,粗糙憨直。此时正抱着长枪靠在城墙根上瞥着进城的队伍。守了二十多年城门,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陈头眼光很毒,只要看一眼,什么人,来自哪里,进城大概什么事,总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今天他引以为傲的眼光受到了质疑,那个姑娘还坐在那,那匹大青马也还在那,快一个时辰了他硬是看不出这是个什么样人,手下几个憨货凑了过来,“陈叔,看出来没?这女子什么来路?”

陈富眯着眼摇摇头,“看不出啊”。突然就骑着大马跑了过来,那马太高了,她扳着马鞍子试探了半天才够到地下来,那匹马纹丝没动,就那么站着,这是匹不多见的好马啊。

身上料子一般,算不上什么好衣裳,穿在这女子身上却好看的紧,没有兵刃,没有行礼,脸上没有一点脂粉,就这么个清爽女子骑着马跑过来,然后坐在那里。

今天进城的人不少,挑担子的,推车子的,还有几辆大车拉着货,都在慢腾腾进城,几乎所有人都忍不住看着她,还有那匹高大的青马。这妮子也不闪不避,就那么大大方方坐着。

倒是引的手底下一帮憨货心痒痒,一个个摩拳擦掌的说若是有人去欺负这个好看的妹子,定要打出他的屎尿来,结果这么久了,别说去欺负她的,连个过去搭话的都没有,让一帮小子好不失望,觉得失去了英雄救美的机会。

陈富笑着怂恿他们:“你们谁过去问问不就知道了”。一帮憨货你推他他推你的谁都不好意思上前搭讪。

清清坐着大石头上双手托着下巴,她几乎忘掉以前的事了,来来往往的人看着她,她一点都不在乎,刚才她在木哥怀里从大营里出来她都不怕,这些人算什么。崔三娘是有意在那等木哥的,刚才她自己都承认了,就是木哥傻傻的不知道。

想起三娘的话,清清有点害羞,有点拿不定主意,三娘一直以来说的都对了,她说把铺并到一起,她说我要帮木哥,结果木哥现在对我更加宠爱,这证明她对了。再信她一次吧,反正她也不会害木哥的。顾良那个小子竟然准备了牛车……想到这里清清就忍不住想笑。

一个干干净净的姑娘就这么坐在那里,进城的队伍默默排着队进城,守门的兵卒挺着腰杆一板一眼,没有往日里乱糟糟的场面,也没有你爹他娘的掐腰对骂。

来了,顾良在一个滑稽的位置牵着牛车,顾良跑去喊车上的人,木子睡眼惺忪的钻出车来,嘴角挂着口水。

当崔三娘蓬乱着头发下车的时候木子很想从护城河跳下去。

陈富和手下紧紧攥着枪杆子瞪着木子,只要这个干净的仙女一样的姑娘开口骂一句,哪怕她哭一声,他们就会把这个负心汉捅死,当场捅死。

直到清清和三娘笑着钻进车里进城后,陈富和众手下才才反应过来。拦住木子看了半天,众人伸出大拇指由衷对木子道:“公子好手段!”

木子来过一趟,所以牵着马在前面带路,他在想怎么跟清清解释这事,怎么就迷迷糊糊睡着了呢?

清清和三娘正在车上凑到一起,“你是说你俩都睡着了,就这么睡了一路?”清清瞪着眼问道。

三娘翻了个白眼,拽着衣服道:“你看,你看他的口水”,清清看着三娘胸前那一大摊痕迹笑成了一团。三娘没好气的道:“你还有脸笑,你那心肝儿一样的木哥哥浪费你的一片好心了”。清清笑道:“三姐往日里吹嘘自己手段如何如何,木哥却在你怀里睡了一路”。说罢有忍不住笑了起来,三娘也啐了一口忍不住笑起来。

两个人都觉得得到了什么,所以都笑的很开心。

木子牵着马不禁苦笑,他认为撒谎是不对的,撒一个谎往往要用许多谎话圆回来,可是他说他躺在狐狸精的大胸脯上睡了两个多小时啥也没干,清清相信吗?要不就干脆说上了车就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我特么怎么就睡着了呢?

女人逛街和买东西是两回事,古今皆同。木子跟着两个女人逛了几个店铺就败下阵来。两个女人拿着一根木簪子和一根铜簪子比划了半个多小时,木子银子都掏出来了她们却不要了,还有理有据的列举出两根簪子的诸多缺点。

两位美女,这两根簪子加一起才七十文钱,你们好意思挑毛病吗?再说,这么多毛病你们比划半个多小时干嘛?

木子本来打算给清清买几件衣服的,虽然大营里不能穿,晚上没人的时候穿上过过瘾也好嘛,没想到根本就没有卖衣服的,人家都是买了布或绸子回家自己做,想想清清的针线活手艺,木子觉得还是别浪费银子了。

随便找了个小饭馆儿坐了,跑堂的兼掌柜过来招呼:“客官用什么?”木子道:“还要等人,有什么解渴的?”那人笑道:“小店倒是有浑酒,还有婆娘煮了梨子在井里凉着,客官要吃什么?”木子道:“来碗梨子吧”。

西北人豪气,不喜欢小碗待客,连汤带梨一大碗就端了上来,梨子煮的不错,甜中带香,凉凉的很是爽口。

小店没什么客人,那掌柜也是个爱说话的,就陪着木子闲聊,天南地北的聊的火热。

清清和三娘来了,顾良在后面跟着,完美扮演着跟班的角色。木子站起来给清清和三娘送上板凳坐了,清清习惯了没什么,倒是让三娘一顿别扭。

不用点菜,让掌柜的看着上,别剩太多,可也别不够。一只白煮鸡,一盆炖羊肉,两盘青菜。简单,量大,吃得过瘾,尽显西北人性格。

顾良扭扭捏捏的不肯坐,被木子踹一脚后老实坐下了。清清和顾良不喝酒,要了壶酒三娘跟木子俩人对饮,酒很淡,跟水差不多,倒是羊肉炖的不错。

四个人说说笑笑倒也热闹,清清和三娘两个人逛了半天一文没花,尽显逛街本色。

正吃的热闹时,外面传来了吵闹声。“踢着人咧,踢着人咧!”,“谁的马?”

木子心里一惊,“不会吧!”难道巴哥又神经了?

到了外边一看,果然。

巴哥屁股后边一个汉子在捂着肚子。木子急忙过去查看,真踢了人相当于溜了车出车祸,全责。

可越走越不对劲,巴哥的模样不对!这货如果闯了祸百分之百耷拉着脑袋装可怜,现在却一脸无辜,虽然终究是畜生,可这货木子是了解的,不应该是这副模样。

被踢的汉子大概有三十岁左右,捂着肚子叫的凄惨,旁边还有两个汉子在大喊大叫,木子看着捂着肚子的汉子脸色明白了,汉子脸色不红不白,只是拼命叫唤,这是遇到碰瓷儿的了。

马不会说话,一口咬定就是被踢了也没法解释,人越聚越多,很快就聚了一圈人。

清清和三娘顾良都担忧的看着木子,木子走到被踢的那个汉子面前道:“手拿开,我懂医术,给你看看伤势”。那个汉子只是捂着肚子叫疼,死活不让看。

旁边那个汉子凶巴巴的说道:“这后生,你的马踢了我兄弟,我看你是不想离开庆州了,你打听打听我等兄弟是谁?”。另一个汉子却道:“大哥,我看这兄弟倒是面善,不如让他给二哥些钱算了吧”,一个红脸一个白脸,演技一般。

木子笑道:“那倚着你的意思,要给多少?”木子倒不是怕他们,打起来自己不怵这几个泼皮,狄青和焦用也在城里,主要是他怕麻烦,跟美女约会逛街却跟地痞流氓打架,太煞风景,找狄青焦用又有点丢人,所以木子想着给他们点钱打发走算了。

凶巴巴的那个汉子道:“我兄弟的肠子给踢断了,要二两银子安家”,看木子不说话,那唱红脸的说道:“出门在外不容易,我看后生你给一贯钱吧,他是生是死不干你事”。

周围人里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有人劝木子给他们算了,破财免灾。

也有的人说这几个人就是混混诈钱的,不能给。那两个汉子指着人大骂,各种乡野脏话不绝于耳。

木都头是体面人,实在不想因为这点钱纠缠,这几个混混明显是看他不是本地人敲诈,也是没出息,就要一贯钱。

木子笑道:“行了,别骂了,给你们便是”,说罢从怀里掏出了银子。

其实木子错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货币仍然处于混乱状态。也是受后世媒体影响,以为一贯铜钱没多少,殊不知在这西北之地,一贯钱是一笔巨款,拿到乡下足够买一条命了。

看着雪白的银子,扮白脸的汉子眼都直了,大叫道:“五两,不给五两今天让你死在街上”木子皱眉看向红脸的,那个扮红脸的却不吱声了,就直勾勾盯着木子手里的银子。

木子笑了,说道:“你眼力倒是好,我这块银子正好五两”,说罢把银子踹到怀里又说道:“可是我一文都不想给了”。

这几个货太没有职业道德了,说好的事当场反悔,老子还就不惯着你了。

周围的人纷纷骂道:“这也太不要脸面了,公子不与你等计较,你等却行如此猪狗之事”。

西北人耿直,本地人耍无赖要点钱,本乡本土的不好意思揭穿,这死不要脸又要加价就实在说不过去了,纷纷提着名骂。

扮白脸的叫张三,扮红脸的叫李四,捂肚子的叫王二麻子。我承认,我就是懒得起名。

已经撕破脸皮了,就什么都无所谓了,张三从腰里掏出一把短刀恶狠狠的道:“今日你给也得给,你不给……啊!”

木子看他掏出刀的时候已经动了,既然决定动手,当然先下手为强。往前一靠,两人肩膀便贴到了一起,右脚踩上了张三的右脚,右手抓着他拿刀的手腕往后一推一举。刀便到了木子手里。

木子把玩着短刀看着地上的张三说道:“我不给又如何?”

张三抱着胳膊疼的缩成一团干嚎。一圈人都在直愣愣的看着木子,他们没想到这个笑眯眯的年轻人突然就动手了,更没想到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就打完了。

木子看张三没空回话,又回头看着李四和王二说道:“你们呢?”王二已经忘了自己肠子断了的事了,和李四看着木子有点懵。

木子看他们不说话又问道:“你们有刀没?”李四和王二摇头,这尼玛是什么意思?有刀你就打算把我的胳膊也拧断是怎么着?

“公子,公子,手下留情啊”,店掌柜跑了出来,说道:“公子这几个人小人认得,平日里虽然不成器,确实不曾做什么恶事啊,公子宽宏,饶他们一遭吧”。

周围本地人纷纷求情道:“确实不曾有大恶,公子且饶了他们这回吧”。

李四和王二一起跪在木子面前磕头道:“我二人愿意受罚,公子饶了张三哥吧,三哥家里有得病的老娘,公子慈悲”,说罢磕头不止。

他们确实要求木子,张三大庭广众之下当街持刀行凶,报了官妥妥的发配边关,不过官差过来之前木子不追究就没事,民不举官不究嘛,等官差插手之后就不一定了。

那掌柜的也过来苦苦哀求道:”公子,这不成器的是小的本家侄子,家里我那老嫂子身子不好,若是给发配了怕是旦夕就没了”。

清清走了过来,小声说道:“木哥,算了”。

木子点点头,“嗯”,把刀递给掌柜的,走到张三旁边抓着他的手站了起来,张三疼的大叫,众人大惊:“公子……”。

木子抓着张三的手,脚踩着他的肩膀一拽一送,“咔吧”一声,木子扭头拉着清清回到了店里。留下张三在街上满地打滚。

本来木子想让他再疼一会儿的,这厮当街持刀行凶,受点罪不过分。不过清清心软了给他求情,也就饶了他吧。

木子别的医术一点不会,唯独治脱臼拿手,除了疼一点,屡试不爽。

洗了手坐下继续吃饭,这白煮鸡凉了反而筋道有滋味了,木子揪下两条腿给清清和三娘一人碗里放了一个,又撕下两个翅膀自己吃,剩下的都给了顾良。

清清看着碗里的鸡腿听着外面高一声低一声的惨叫,实在吃不下,反而三娘吃着鸡腿一个劲盯着木子看。

酒足饭饱,刚喊了一声掌柜的会帐,掌柜的就进来了。

一起进来的还有张三李四王二麻子,张三胳膊没事了,其实早就应该不疼了,这货在街上干嚎主要是吓的,他以为胳膊废了,嚎着嚎着发现自己胳膊好了也不疼了,惹得满街人笑骂。进屋后三个人一齐跪下,低着头也不说话。

张掌柜的臊的满脸通红,客人在他店里吃饭,被他本家侄子敲诈,敲诈就敲诈吧还出尔反尔耍些下三滥勾当,掌柜的却不出面,最后被教训了,没法收场了,掌柜的出面求情了,在外面被街坊四邻好一顿数落,挣钱瞎了心肠了。

耷拉着头道:“哪有脸收公子饭钱,这一顿当小的给公子赔罪了,日后公子有空便来,小的随时伺候”。丢人丢大了,掌柜的必须把这事揭过去,不然没脸见人啊。

木子点点头,说道:“煮两只鸡,我带回去吃”。掌柜的大喜过望连身说好,马上吩咐婆家去做。

要他两只鸡,说明这事就过了,他出去了也好做人了。

木子又看着跪着的三人道:“好好的三条汉子,做这等下三滥的事,败坏家乡名声,日后再做此等事情,若被我遇到了,让你们疼够一个月”。三人齐声喊再不敢了。

清清忍不住埋怨张三道:“要些钱也就是了,怎的还不知足,还把刀拿出来了”。

张三肠子都悔青了,本来人家都要给钱了,结果弄得受了罪还不是人,带着哭腔道:“非是小的贪心歹毒,实在是没法子了,老娘生了病,那黑心的大夫非要两贯钱的药,眼瞅着就不中了,小的一时糊涂才做了错事,以后再不敢了”。

清清再不言语,只叹了口气。

木子让清清和三娘去买东西,一会便出城,特意嘱咐让清清买点好棉布,清清知道他要棉布干嘛,跟着三娘走了。

木子闲着没事,吩咐顾良道:“跟着去他家看看,回来报我”,顾良跟张三去了,掌柜的端来梨子伺候木子,李四王二则爬起来给木子打扇子。

时候不长,张三和顾良回来了,顾良说张三家里确实有个老娘,虽然家里穷,但老太太伺候的不错,身上穿的也干净。

孝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孝顺父母的人犯了错也容易被人原谅。

某土豪掏出那五两银子让掌柜的切成两半,拿了一半递给张三道:“看在你孝顺的份上,你老娘的药钱我帮你出了,日后不可再为恶”。二两多雪花银子差不多能换四贯钱,足够他给老娘治病了。

张三跪在地上流泪道:“恩公,却用不了这许多”。木子道:“剩下的留着吧,跟你和两个兄弟做个本钱,找个营生谋生”。

清清和三娘回来了,除了棉布屁都没买,木子有点无语了,木子让二人上了车等着。

掌柜的把包好的鸡双手捧给木子,木子收下递给顾良,大声说道:“谢张老板款待与厚礼,日后免不了再来打扰”。掌柜的直起腰来热情的说着公子常来走动的话。这是给街坊看的,客人受了款待,拿了礼物,当然不会说咱西北汉子坏话,张掌柜也就没给家乡丢人。

木子刚要上马,张三跑了出来,跪在木子面前道:请恩公赐下名讳故乡,待老娘入了土,张三去给恩公当牛做马”,说完头磕在地上不再抬起。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受人大恩,若是不报答,一辈子心里不安生,张三捧着银子在里面愣了半天反应过来了,追出来堵住木子,西北汉子耿直,大有你不说我就不起来的架势。

木子嘟囔一句没理他上马走了。

李四和王二扶起他道:“三哥,恩公走远了”。张三抓着二人道:“恩公走的时候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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