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小说网

吃了一顿算得上夜宵的晚饭后，陆羽遵守约定，准备把中原中也送回去。

虽然中也坚持他自己可以，但陆羽表示身为大人没有看着一个小孩子自己走夜路的道理，因此还是一起去了。

还顺带跟着一个说要遛鹰的太宰治——猫头鹰是夜行性生物，但太宰治不是(他可以是但他哥哥不让他是)，因此身为鸟主人，太宰治还没怎么陪猫头鹰一起玩耍过，这显然不能让他满意。

那行吧。

陆羽带着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叫上宠物房里的猫头鹰海瑟薇一起出发了。

“我要飞过去。”一出门，太宰治就整幺蛾子。

“中也君异能没恢复，不能飞。”陆羽双手裹在黑色斗篷中，气定神闲，“说起来，中也君，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眼睛盯着雪白猫头鹰一转不转的中原中也惊醒：“什么？”

“等你异能恢复，也带我试试反重力飞行吧？”陆羽丝毫不羞耻的说。

“呃，好的。”中原中也没想到是这个。说起来，他以前似乎也没怎么被人要求过带飞飞。

果然是这家人比较奇怪吗？

夜色如墨，月凉如水，虫鸣阵阵，微风徐徐。

路边的灯蒙蒙亮，三人的影子重重叠叠。海瑟薇盘旋在上空，不时下来和太宰治亲昵一下。

“小治应该有话跟中也君说吧。”陆羽意有所指。现在他走在前面，两个孩子一左一右走在偏后方的地方。

听到陆羽的话，中原中也不由得偏头去看左边的太宰治。

太宰治伸出手臂，让海瑟薇停在自己肩膀上，眼神看天看地看鸟就是不看中原中也：“算是吧……要不明天说？”

我特意给你准备了这个机会，你现在要拖到明天？陆羽回头瞥了自家弟弟一眼。

“……”太宰治叹气，“中也，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上学？”

“什么？”中原中也被这个意料之外的问题镇住了。

“这次事件你也看到了吧，羊这样下去不行。”太宰治冷哼，“我说句不好听的，不努力的话，弱者长大以后还是弱者。你难道还能保护他们一辈子吗？”

中原中也低头走路，不说话。

“你说你不是羊之王，但我看出来了，你分明把羊看做自己需要保护的东西。其实在你内心深处——你就是无冕之王。”

中原中也张了张嘴，没能反驳。

他的内心……确实，是有这样的想法。年纪不大的男孩子，谁心里还没有点傲气，没有点野望呢？

“中也，如果你真的爱这个组织，该选择的就不是一味的保护，而是……带着他们一起变强。他们并非不乐意，今天他们就站出来了，不是吗？”太宰治终于转头看向中原中也，“你之前说感觉到关系疏远。现在我告诉你，这是因为你太强了，你的强大自动把你和其他人分隔开来，他们敬你畏你，又索求你的力量，自然疏远。”

“疏远还是小问题……中也，一个组织，如果失去某一个人以后就会崩溃，那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组织。”

“你说的这些，我也知道啊！”中原中也终于开口了，面上有些许恼怒，“但是我有什么办法？又不是我说能改就能改的！”

“我知道，毕竟中也只是三岁的小朋友嘛。”太宰治突然笑嘻嘻，“所以我给小朋友想了一个办法，小朋友不要太感谢我。”

“我才不是三岁！所以什么办法？”下意识反驳太宰治后，中原中也追问。他还是很信任太宰治的，小伙伴这次的智慧令他佩服。

“上学啊。”太宰治轻飘飘的说，“上学不就是走上上流社会的最好途径吗？”

“啊……”中原中也蔫了，他垂下头，像一只没精打采耷拉耳朵的小橘猫。

“听小治说完啊，中也君。”一直安静听着的陆羽出声提醒。太宰治这小家伙，还学会卖关子了。

暗搓搓逗了一把小橘猫的太宰治清了清嗓子：“嗯呐，我还没说完。”

逗人差不多就行了，说正事还是要严肃。太宰治正色道：

“中也，如果想要改变的话，这一次是最好的机会——你的同伴们刚刚体会到自己的‘力量’，意识到自己也有能力变强而不是只能依赖你的异能力，所以如果想改变羊，就要趁热打铁。”

中原中也点点头：“所以，到底怎么办？”

“刚刚说的上学，并不是开玩笑。你们中的某些人，可以分散去各个学校读书。不仅仅是学习知识的问题，同时也是拓宽人脉。”

太宰治拍了拍肩膀，放飞了海瑟薇，但这次中原中也顾不上看猫头鹰了，他更关注太宰治想出来的“办法”。

“羊确实硬实力不足，但可以有软实力。你们年纪小，灵活，能让人放下防备，非常适合从事情报工作和游击战。”太宰治耐心的讲述着自己的构思，“所以，羊完全可以分工。”

“分工？”中原中也重复。

“嗯。一部分人分散开来，打探各处情报。”太宰治在半空中画了个圈，“种种风吹草动，横滨的大小秘密，都是可以探知的对象。”

“一部分人负责交易与合作，和各大机构以及需要情报的人。”少年在刚刚那个圈的左下方又画了个圈，“交易的内容不止限于情报，还有羊缺少的硬实力。”

“还有一部分人，可以进入学校当学生或者去其他地方做学徒。一方面拓宽人脉，另一方面也是情报来源。以及，学个本事，未来也有保障。甚至更远的，他们会是你们白道上的钉子。”最后一个圈，画在右下角，形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

“三个方面相辅相成，并不是独立的，一个人可以同时拥有两方甚至三方的任务。”太宰治重新按照顺序点了点半空中那三个位置，“黑，灰，白。情报、人脉、交易。你们本来的生意也不必放下，黑暗和黄昏完全可以处理。”

“我把这个想法称为——三分构想。”终于讲完计划，太宰治长舒一口气，露了个有些得意的笑，“三角形可是最稳定的结构。如果能够完美实施，羊会成为横滨无处不在的风。”

听到“三分构想”这个词以后，陆羽摸了摸自己的脸，平息了突然涌起的战栗感。

不论是他还是首领宰，都没有跟太宰治说过“三刻构想”的存在。而之前，他也不知道太宰治完整的计划——这似乎是他集结了小伙伴们都智慧一起谋划的。

据陆羽所知，散入黑暗探寻情报这面是费佳完善的，用他的话说就是，“变成不被注意又无所不知、随处可见的老鼠”——鬼知道为什么小费佳这么喜欢老鼠。

其他的地方也许还有乱步等人的意见。这大概是巧合，也许是世界的戏耍，太宰治在“三刻构想”的横滨为羊制定了“三分构想”……

命运，不可捉摸啊。

中原中也大概也被震撼到了，他安静思考了几分钟，突然说：“但是，这不公平。有人去上学，有人却为组织奔走……”

“中也君，这只是一个先后的问题。”陆羽替太宰治解释了，“而且……要不要和我打个赌？我赌选择去上学的孩子，不会很多。”

——那些小朋友们，哪里像是会渴望知识的孩子呢？

中原中也想起了自己的伙伴平日里的做风，发现自己无从反驳。

“要是所有……不，大多数的小孩子都选择去上学，那小治这个计划自然无法实施。到时候，我出钱把你们都送去上学。这样反而更好，小孩子，就是要上学的。”陆羽淡淡的说。

“这不可以！”中也急急的开口，“我们不能……”

“中也君。这不是捐赠。”陆羽打断了中原中也的话，“小治刚刚教过你的，不是吗？这是‘交易’，或者说投资。”

“我现在为你们付出的一切，都要在将来收回报酬。而我相信中也君，不会让我失望。”陆羽站定，回首挑眉一笑，带着难言的狂妄，“就算对羊的所有人的投资都失败了，中也君也不会让我亏本的，对不对？”

“我……”中原中也哑口无言。虽然对方把他和羊的同伴完全分开了，但就是有一种奇妙的热流在心头涌起，流入四肢百骸。

最终他说：“那万一，我让您失望了呢？”

“这可不像是中也君会说的话啊。”陆羽耸肩，傲然道，“不过，万一真的又那么一天，那就算我瞎了眼吧。做生意就要有承担失败的心理准备，不过区区失败而已。”

——不过区区失败而已。

在这个平凡又不平凡的夏夜，中原中也的心中突然涌现出一股豪气。为了和同伴们好好相处而压抑的傲然终于破体而出，小小的少年咧嘴一笑，居然带出了和刚刚的陆羽一般无二的狂傲。

“谢谢您的指点，我明白了！”

何须顾忌太多裹足不前？只管放手去做就好！

少年的双眼灿然而耀眼，是最上等的蓝宝石也比不过的光华。陆羽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去吧，小家伙。”

擂钵街已经到了。

太宰治一时居然有些酸溜溜的：“明明是我辛苦制定的计划哎！中也怎么就被六六拐走了？”

陆羽闻言得意的笑了。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中原中也就一把抱住了太宰治，大声道：“谢啦，兄弟！”

“干什么啊，黏糊糊的！”太宰治猝不及防被抱住，不由得瞪了中原中也一眼。

中原中也非但没放开，还拍了拍太宰治的背——我知道，你们家的人都喜欢抱来抱去，不用不好意思！

太宰治：……

陆羽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们走了，中也君。”陆羽拍拍两个孩子示意他们分开然后把太宰治抱在了怀里，“希望明天你能带着好消息来找我们，我等着为你投资。”

“更详细的东西，等你说服小羊们后再告诉你吧。”太宰治搂住兄长的脖子，“明天见了，小橘。”

“小橘是什么鬼啊！”

在中原中也的大喊中，超越者抱着弟弟，一扬斗篷，原地起跳，如飞翔般投入了夜色。

原来没有重力，也是能够“飞翔”的。

中原中也目送他们远去，头顶的雪白猫头鹰盘了两圈后飞到了中也身前。

“海瑟薇？”中原中也试探着伸出双手，猫头鹰落到了他的手臂上，用脑袋蹭了蹭少年的手。

少年忍不住笑了：“谢谢你陪我回去！”

海瑟薇矜持的展翅，重新飞到前方，为中原中也引路。

“等等我！”少年身上浮现红光，他追上了猫头鹰，和对方一起飞过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