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小说网

“妈妈，照片找到了。”

青年靠在阳台的栏杆上吹着风，一派写意风流。

“嗯……和一大堆情书一起。放心吧，没有偷看。”

“好的好的，等会就给你烧了。”

“虽然很想邀功，但这次不是我找到的。”

“嗯，是一个可爱的小朋友。”

“呃……大概是你孙子？”

“不不不，我没有谈恋爱更没有偷偷生孩子！好吧，其实算是你的便宜儿子？”

“是的，我大概理解了……”陆羽抬头，看着一望无垠的秋日碧空，柔和的笑了，“感情啊，真的是一种没法控制的东西。”

“请您住脑。我并不喜欢小男孩。”

“祝我好运吧，妈妈。不出意外的话，你就要真的多一个便宜儿子了。”

陆羽挂上了电话。

他已经决定要带走津岛修治了。

昨天晚上，修治借着漫天烟花看清了下陆羽的表情，陆羽又何尝没有看清津岛修治的表情呢？

他就像一只刚刚接触到世界的幼猫，迷惑于人类的种种行径，好奇但无法容入其中。

真正接触到了，他又会不知所措，连该摆出什么样表情都不知道。

这只胆小的猫咪飞速的缩回了自己黑暗中的猫窝，并试图挠这个把他抱出去的人一爪子。

都到了这一步再抛下他不管，那陆羽就真的成了人渣了。

反正原本的世界线里，津岛修治也要离开家成为太宰治的。

那晚走不如早走，自己流浪不如跟着他陆羽。

修治。我会努力，成为合格的“父亲”的~

——

晚上十一点，陆羽狗狗祟祟的摸进了津岛家。

他以便宜父亲的道德底线发誓，这将是他最后一次潜入！

穿着跟与津岛修治初次见面那次一模一样的青年先去了一趟书房。

他愉快的撬开了保险箱，随手拿出里面的几本账本翻了翻，之后随随便便往回一塞，完全没有复原的意思，保险箱的门也不关。

然后他拿出一封提前准备好的信摆到最显眼的地方。

做完这些之后，陆羽又摸到津岛修治的房间旁边。

他没有去窗边，而是走正门去了外间，送了女仆一股睡眠香。

今晚的守夜女仆也不是小百合呢。

陆羽看了看通往内室的推拉门，后退出了房间。

十一点二十分。

他绕到了津岛修治的窗外。

今晚的窗户还是关着的。

陆羽试探性的拉了一下，居然轻易拉开了。

这……

陆羽心下叹息。

未免太可爱了点吧。

不速之客施施然翻窗进了津岛修治的房间，就跟回自己的家一样自然。

津岛修治跟往日一样，躺在被褥里，小小一只。

陆羽轻轻走过去，带着一身秋夜的寒意，凑到了男孩的耳边。

“小家伙，别装睡了，快起来领你的美梦吧。”

津岛修治猛的睁开眼睛。

“你怎么又来了？”

男孩细细的嗓音带着恼怒。

“我只答应过‘六条老师’不会再出现了，可没说‘妖怪先生’不再出现啊。”

青年的嗓音轻而缠绵。

“那你也不要再出现了。”津岛修治不为所动。

“诶——这么残忍？那好吧。”陆羽叹了一口气，“那么，让妖怪先生讲完他今晚的故事吧。”

津岛修治看了他一会儿，倒回了被褥。

“……随你吧。”

陆羽没有像前两次那样为他关上窗。

青年背对着月光，盘坐在男孩身侧。披风遮挡了侵袭而来的夜风，投下的阴影笼罩了娇小的男孩。

月色下，梦境妖怪讲述了他第三个故事。

那是一个，人鬼共生的时代。

一个少年不慎拥有了“读心”的能力。他能听到所有人的心声。

好的，坏的，无可救药的。

铺天盖地的恶念淹没了他。

他成了最强大的阴阳师，能降服强大的妖怪，却不能治愈自己的灵魂。

最终——

他决定毁灭渺小而无药可救的人类，建立一个只有通灵人的世界。

然后他被阻止了。被杀死了。

但惊才绝艳的大阴阳师动用了禁术。他在地狱潜修，之后再一次转世，继续前世的目标。很不幸，又被阻止了。

但他还是行动了第三次。这一次转世后，距离平安京已经是一千年了。

这一世，受他强大的灵魂影响，他有了一个双生弟弟。转世阴阳师一直等待着这个弟弟变强大，然后把他重新“吸收”。

于是弟弟成了“主角”一样的存在，阻止“反派”哥哥成为“通灵王”继而毁灭人类。

但他太弱了，完全不是转世的大阴阳师的对手。所以转世的大阴阳师成功成为了“通灵王”，变成了神明般的存在。

津岛修治：……这不大符合套路。

“那他成功毁灭人类了？”

“当然没有，毁灭了哪里还有你我。”陆羽笑着回答。

“那他改变主意了？”

“开始时没有。但是，他成为通灵王的后，遇到了自己第一世母亲的灵魂。然后他母亲打了他一巴掌。”

“之后他就释然了，放弃了。”

津岛修治哑然：“就这？”

“就这。”

“他不觉得人类无可救药了？他不厌恶人类了？”

“啊，他大概仍旧觉得人类渺小而罪恶吧。”

“那……”

陆羽摘下兜帽。

两双相似的鸢色双眸对撞。

不同于易容出的“六条老师”，陆羽本身的容貌并不柔和。他五官干脆俊朗，线条利落，因此遮挡眉眼后露出的唇在不笑时总显得冷厉。双眼的眼尾微微上扬，凭添了一点艳丽。

算是很有攻击性的样貌。

但他笑起来时，却温和又平静，像包容了一切的夜空。

除去卷发和眼睛的颜色，他和津岛修治的样貌相似度并不高。但陆羽知道，他们曾无比相似。

他们有一份一样的孤独。

黑发鸢眼的青年认真的看着黑发鸢眼的男孩，打断了他的问题。

“确实所有的人都罪孽深重，愚不可及。所以才好啊。”*

“因为人类，就是这样丑恶又美丽的存在啊。在这颗星球上挣扎着建立了文明的我们，难道不是这世间最大的奇迹吗？”

“……”

“听不懂吗？不要紧。因为你还小，还没完整的见过这个人间。”

青年站了起来。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了，现在是崭新的一天。

夜空和月亮都在他的背后。

他伸出了手。

“新的一天开始了，要跟我去见见吗？这罪恶而美丽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