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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Chapter 05 我们之间,到不了永远 4

  • 作者:陌墨
  • 类型:经典文学
  • 更新时间:07-04 10:43:50
  • 完书字数:10218

我一个人走回寝室的时候才察觉到身上被冻得已经没有了知觉,一个晚上在冰天雪地中不休不眠,头疼得像要裂开了一样,嗓子也开始发疼,似乎有感冒的迹象。

扶着墙走到了我的位置旁边,我好像一下子透支掉了所有的力气一般,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我趴在桌上的时候,眼泪又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我心里反反复复地想着的是,易晓溪究竟应该怎么办呢。对,颜时,应该给颜时打电话,此时易晓溪最需要的人就是他!

想到这里,我急忙用颤抖的手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了电话,然后用已经失去了知觉的手拨号,那边传来嘟嘟的忙音。

电话响了好久都没有人应,就这样反复地打了好几遍,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都是:“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我的心里突然生出了巨大的恐惧,我把电话扔出好远,再次趴下来的时候,我似乎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我从手腕上拿下手表,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时间看,我恨不得现在就去找易晓溪。

头开始昏昏沉沉的,好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了歌声,我想我是太累了,因此才意志如此薄弱地受了睡神的蛊惑。

一瞬间,巨大的梦境包围了我,我已经无力挣脱。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时间已经显示是下午两点。我一个激灵站了起来,易晓溪的床是空的。

我的心在瞬间生出了恐惧,我拿起电话打她的手机,关机,再打,还是关机,再打,关机。

我再也顾不得别的,好像真的已经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般夺门而出。我一口气跑到她家楼下的时候就看到了楼下围着好多的人,有警车,还有急救车的声音,声声刺耳,更刺心。

我的脚就像灌了铅一样,举步维艰,还没等我走上前去的时候,一个担架就被抬了出来,我看到了她惨白的脸。

我一下子就瘫在了地上,而后我听见耳边有个中年大妈的声音传过来:“小小年纪就开煤气自杀,现在的孩子都是怎么了?”

我的心在瞬间被掏空,我想走上前去再摸摸她的脸,可是还没等我站起来,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在家里了。

床边站着景卓,我侧过头,就触上了他焦急又担忧的眸子。“默默,你醒过来了,太好了。”他如释重负地说,而后转身把桌上的一个瓷碗拿了过来,“来,先喝点姜汤暖暖身体,驱驱寒气。”

我张了张嘴,声音是哑的,尽管我心里是如此害怕,可是我还是鼓足了全部的勇气问出了口:“易晓溪呢?”

我的话一出口,景卓眸子里的光就暗了下去。他的神情让我心里生出了无端的恐惧,张了张嘴话没说出来,眼泪已经掉了下来。

“没,没有……”景卓赶紧开了口,“她现在还在医院。”

我攒足了全身的力气才坐了起来:“我要去看她!”

景卓叹了口气:“你不先养好自己的身子,怎么去看她?”

“我……”我还没有站起来,单单只是坐起来,就已经觉得天旋地转背后直冒冷汗了。

“默默乖,爸爸能骗你吗?你先躺下来休息,相信我,她没事。”景卓说着话,随后拿起小勺一勺勺一下下地喂我喝那些姜汤。

姜汤入口的瞬间,身子已然暖和了许多,只是这心,依旧是凉的。

我一直以为也许这只是一个分水岭,所有的事情在这场绵延不绝持续了三天的冬雪后都会变得好起来,没想到的是,这仅仅是悲伤的序曲。

三天后我再回到学校的时候,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当我走进教室,看到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座位上,依旧是空空的时候,我就知道,一切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好。

因为明天就要正式开始放假,所以我到学校的时候,大家都在兴高采烈地收拾东西,我走进教室的时候,他们投过来异样的眼神,然后便紧接着各忙各的去了。

我心里一重,四下里望去,我看到了郑绯儿的背影,就急忙奔了过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绯儿……”我急匆匆地开口。

她转过头来见是我,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变了几变过后,她用还算平静的声音问我:“景默,你好了吗?”

我顾不得答她的话:“易晓溪呢?”我问。

“她……”郑绯儿的声音突然哽住了,而后她低下头沉默了好半天,她不做声。

“易晓溪呢?”我提高了音量,迫不及待地问。

等待的时间是如此漫长,好像分分秒秒都被胶水粘住了一般,过了一会儿,我听见她低沉却坚定的声音,她说:

“她死了。”

一瞬间,这三个字仿佛将我推进了无底的深渊之中,脚下不稳,突然觉得天旋地转起来,整个世界都模糊起来,我险些就要摔倒,郑绯儿上前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景默……”她叫我的名字,“你没事吧。”

我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我只觉得现在只要吐出一个字,眼泪就会倾盆而下,止也止不住。

我紧紧闭着嘴巴,不哭也不说话,郑绯儿在旁边轻声叫我:“景默……”

只是几个字,我说出来的时候却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什么时候的事情?”

“三天前。”

三天前,三天前。我的眼前突然浮现出景卓的笑脸来,他说,默默,爸爸不会骗你。

不会,骗你。

我转身就往楼下跑去,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瞬间我非常非常地想见到苏洛,可是当我跑到他办公室的门口时,门是锁着的,我“砰砰砰”地敲了好半天的门,都没有人应。敲门的手却不停,像被施了咒,一声一声,重重敲在门上,敲在我自己的心上。

“里面没有人,你还敲什么?”旁边的办公室里走出了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老师。

我敲门的手停在了半空。“没有人?”我颤抖着声音问。

“苏洛老师辞职了。”那人看了我一眼后,就转身回了办公室。

辞职了……我敲门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我紧紧地咬着嘴唇,心里想的是,他怎么辞职了呢。我的心像被揪住了一般,紧紧地缩成了一团,快要窒息般难受。

我想,这答案一定是因为我,因为那封自以为是的“景式告白信”。

我失了魂一般地走下楼梯,我想哭,但是哭不出来,再抬起眼的时候,我愣在了原地。

眼前站着的竟然是颜时!几天不见他整个人像是一下子垮了下去,他看到我的时候,眼神依旧很凄然,他沙哑着声音开口:“景默,是你。”

三天前的一幕幕像放电影一样在我脑海里回旋,我想起了易晓溪的话,想起了打给他的那通电话,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嘴角冷笑,然后我什么也没有说,径直地绕过了他。

他在前面挡住我:“景默,你怎么了?”

我不说话,他就在后面跟着我,我猛地转过头,也许是隐忍了太久,我尖锐的声音都因为激动而变了调:“怎么了怎么了,她死了,她死了,你懂不懂,你懂不懂?”

他像被电击中了般一动不动,而后他的嘴角突然浮现出了一抹怪异的笑容,他说:“你说谁死了?”

我的眼泪潸潸而下,我不再和他说话,头也不回地跑开。

易晓溪的葬礼是在一周之后举行的,也是那天,我第一次见到了她的父亲,当我看到他哭得晕过去好几次的时候,我突然觉得,以前我们所认为的一切一切的悲伤都显得太过矫情。

那天所有的人都被那样的氛围感染落泪,可是我却没有哭,也许是这几天流的眼泪太多,也许是我从来不习惯在人前掉眼泪,总之,我只是表情木然,却没有掉一滴眼泪。

我想,她一定不想让我哭,那我就索性将那些眼泪倒流进心底,不让她看了伤心,索性将那些眼泪都留给一个人的暗夜。

所以那以后很久很久的一段时间,我都习惯在睡觉的时候瞪大眼睛看着天花板,整夜整夜的失眠,因为闭上眼睛的瞬间,眼泪就会落下来。我也开始喜欢上睡着的感觉,因为在梦中,不会流泪。

如果那天我没有睡过去,或者一切都会不同了,又或者,如果我把颜时真正和她分手的原因早就同她讲,也许她也不会变得那么绝望。

只是,一切的一切,只是如果。

我没想到会再次看到颜时。

那天下着很大的雪,景卓开了很久的车,我们才到学校,他把车停在了寝室楼的楼下,叹了口气,然后看着我说:“景默,我在楼下等你。”

我微微点头,转身,我已经很久都不愿意开口说话,只是心里觉得累,很累,非常累。

我走进寝室楼的时候,便看到颜时。他蹲在楼梯口抽烟,因为已经快放假,女寝的人都走得所剩无几了,所以寝室管理就很松懈。

他抽了一地的烟,呛得我咳了起来,他的目光便随之跟了过来,然后我听到他沙哑的声音:“景默,我可算是等到你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他走上前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尽管隔着很厚的衣服,可还是被掐得生生地疼。

我仰起脸看着他,他的嘴唇在轻轻地颤抖,我听见他说:“景默,为什么,她要自杀?”

我只是盯着他看,一语不发。

他的声音颤抖得更厉害:“景默,那个视频,那个视频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依旧神情木然,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说什么,所以只能这样看着他,静默地。

颜时的眼窝深陷,面容很憔悴,我惊异地看到,他的眼中竟然有泪光在闪动,我的心一阵抽紧。

“景默,她都没有留下什么话给我吗?”

虽然知道这个答案对他来说太残忍,可是我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突然,我猛地想起了那封信。“有一封信……”我马上接口说,我说完便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噔噔”地转身跑上楼梯,他在后面紧紧跟着我的脚步。

推开寝室的门来到易晓溪的位置,她的桌子上已然落上了一层薄薄的灰,我的心像被突然扎了一下。

我轻轻地拉开她书桌上右边的抽屉,那封信安好地躺在那里,像睡熟了一般。我小心翼翼地拿出了它,递给颜时:

“就是这封信,是她写给你的。”

我看到颜时的眼圈瞬间红了,他双手接了过去,匆忙地打开那封信,仔细地看了好一阵儿。我一边看着他,一边拼命地回忆易晓溪信上的内容。

突然颜时哽咽了:“她怎么这么傻……”他说完这句话就再也发不出声音来,可是我看到,他流泪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一个男孩在我面前哭,他的表情凄然,我的心突然有种疼痛欲裂的感觉。

我颤抖着声音问他:“你看明白了?”

他拼命抑制住哽咽的声音,抬起头把手上的信递给了我:“每段的第三个字,你连起来读读看。”

我疑惑地接过他手上的信,用手轻轻地点着,一个字一个字读出来:“我们重新再来好么?”

短短的八个字,在瞬间将我的心撕得粉碎。眼前突然浮现出那个晚上她伏案的情景,瘦弱的背影,虔诚而认真。

我的眼泪哗啦一下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来,眼泪打湿了我手上的信纸,我心疼地急忙用手臂去擦拭,纸张被浸湿了,字迹模糊一片……颜时是什么时候走的我不知道,我只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发着愣,曲终人散,苏洛离开了学校,易晓溪去了另一个世界,我的爱情尚未萌芽已然夭折,我的友情尽管珍贵却也已经飘然远去,我突然觉得我的生活变得苍茫一片,像漫无边际的大雾,看不清方向,已然迷失了未来的路。

想着想着就站了起来,郑绯儿的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她应该已经回家了。打开抽屉,一个物件吸引了我的全部目光。那个曾经属于苏洛,沾有他体温的MP5。睹物思人,这一刻,我对他竟然是这样的想念。

我情不自禁地用手小心谨慎地拿起了那个MP5,像是对待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一般,我的手指轻轻地划过上面的每一个键子,不小心按下了play键,里面出其不意传出郑绯儿的声音,我心下骇然,当听了一会儿后,我的身体在瞬间僵直。

尽管只是郑绯儿一个人在讲电话,电话那边的声音听不到,可是我还是将整件事情听清楚了。

“现在闹出了人命,你就想推卸责任了,我告诉你,你别想。这件事可是你让我做的,到底是谁的良心被狗吃了。

“是的,我是讨厌她,那是因为她太张扬,对,也因为周兴喜欢她,我就是忌妒她怎么样,不过我告诉你苏阳,那个视频可是你喻婷姐让咱们放到校园网上的,不是看不惯她吗,还说她拿苏洛威胁过自己,不过苏洛和景默倒真的是没有什么事,景默也挺冤枉。

“对,我就是蛇蝎心肠,我找人开处方单陷害易晓溪,不过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上次我拿给你的那封景默的告白信,你说说,是怎么跑到了林校长那里去的,虽然我也很糊涂,不过我敢肯定这事十有和你的那个喻婷姐有关,你说到底是谁比较阴一些?

“我就是要骂她,我告诉你苏阳,别以为你喜欢喻婷,别人就都得像祖宗一样敬着她,我姓郑的就没你那么贱!

“分手就分手,去你妈的!以后别他妈的让我见到你,我告诉你,这事要是我牵扯进去了,你们一个也别想好!”

我拿着MP5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如果不是因为这曾经是苏洛的东西,我想我会失手将它摔到地上。

以往一件件未解之谜在脑中渐渐地清晰了起来,可是这清醒背后带来的却是心中大片大片的绝望。

突然,门“嘎吱”一声开了,我回过头去,竟然是郑绯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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