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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Chapter 03 谁在谁心底妖娆成伤 4

  • 作者:陌墨
  • 类型:经典文学
  • 更新时间:07-04 10:43:46
  • 完书字数:11814

自从大上个周末,苏洛说我的数学成绩已经有些让他难以接受了后,我的每周末的例行补课,就改成了每天晚上的例行补课。就这样持续了一周的时间,虽然我身体有些吃不消了,但是这诱惑太大,每天按时吃药,我想我还可以扛一阵子。

周一再回到学校的时候,天又一次下起了晶莹的小雪花,校园里的积雪还没有完全消融,天却因为下雪的缘故显得不那么阴冷起来。

下午的第三节课,因为持续的下雪天阴了下来,低低的云垂在天边,让人看了心里极为压抑,我有些莫名的心慌,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似的那种心慌。

体育老师抽风了一般要我们去室内体育馆进行体能测试。新校区的体育馆很大,真的很大很大,大得有些让人觉得空旷得怕人。

也许是天气的原因,我有些胸闷头晕,进到体育馆的时候,尽管这里面的空间很开阔,我却依旧感觉到缺氧般的窒息,本来还可以吃一周的药,昨天却遍寻不见了,不知道被我丢到了哪里去。

总算做完了体能测试,我抬起胳膊看了下表,离下课还有二十多分钟,我恨不得马上离开这吵吵嚷嚷的大闷炉。头很晕,眼前有些发黑,我赶紧找了个空位子坐了下来。

旁边的郑绯儿并没有觉察到我的不舒服,她坐在我身边,眼睛四下里看。她总是对着新鲜事物有着不可磨灭的热情。

突然她兴奋地抓住了我的胳膊:“景默景默!”

身体上的不适让我心情很糟:“怎么了?”我有一点儿不耐烦地应她。

她没在意,继续兴奋地开口:“景默,你看你看,那边是苏阳,我的偶像啊。”我侧过脸看她,她的脸不知是因为刚刚的劳累还是因为现在的激动,总之两颊红扑扑的,非常可人。

我浑身早已乏了力气,没精力随她一起兴奋,只好摆了下手:“你自己去看……”

还没等我说完,她就打断了我的话:“景默,那我去看他们打篮球了。”她说完就像是一支离弦的箭般奔了过去,这样的敏捷让我有些怀疑其实她是会飞的。

胸闷得厉害,我已无暇顾及她的去留。我靠在椅背上,心里突然生出些许凄凉来,这样吵嚷的室内,我却体会到了一种孤独。我闭上眼睛,生怕眼泪会不听使唤地流下来。

“景默,苏洛老师找你,在门口等你呢。”耳边突然传来一个有些陌生的声音,待我睁开眼睛,人已经不见了。

虽然身体难受,虽然我连传话的对象都没看清楚,但是只是这个简单的名字,便给了我走向门口的充分的理由。

虽然体育馆里面吵吵嚷嚷的,外面却很安静,我和体育老师打了招呼走出来的时候,正看到苏洛的背影。

他听到我的脚步声便转过了头来,眼神依旧淡然平静。

我站到他面前,身体上的不舒服让我并没有先开口说话。

倒是他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瓶子来:“景默,给你。”

给我?我好奇极了,下意识地伸出手,还没接过来,眼神触碰到那小瓶子上的标签时,脑中便似炸开了一记闷雷一样。

我锁紧了眉,有一种被洞察了秘密般的失措与慌乱,还有一种无可名状的耻辱。

是的,我很古怪,很古怪,所以他的这个行为没有让我觉得感动或者怎么样的,相反,我却觉得很耻辱。

或者真的像景卓说的那般,平静的外表下,骨子里是我沸腾的血液与骄傲到有些自负的心。

这样的我无法容忍别人的半点同情。因为我从来都不需要,那样的姿态,于我是砒霜,会瞬间将我置于死地而无力反抗。

那是耻辱。

我反手一把打落了他手中那属于我的药瓶子,眼神淡漠地看他:“你这个小偷。”

“小偷?”他重复了我的话,眼神中一丝痛心稍纵即逝了,然后脸上便恢复了那冷漠的神情,没再开口说话。

我声音颤抖着问他:“那你知道什么是血小板减少性紫癜了?”我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抖,像瞬间失去了灵魂的重量,“你知道多久了?你知道多久了?”我提高了声音冲他吼,“是景卓告诉你的?”

他没有回答,好半天只说了两个字:“不是。”

他蹲下了身,捡起了地上的药瓶子,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它递到了我的眼前,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给你。”

我用手背胡乱抹了一下眼角,手背凉凉的,我顺势“啪”的一声,再次用手打落了它。

整整一瓶子的白色小药片,哗啦啦地,洒了满地。

苏洛腾地站了起来,他的嘴角抖了抖:“随便你怎么想。”他说完这句话便转了身,高大的背影看上去决绝而又忧伤。

我愣在原地,还没等我开口说些什么,他竟然猛地又转过了身来,加快脚步走了回来,直直地重新站回到了我的面前,低下头看着我,却不说话。

寒风中,我与他默默对视,他的目光变得柔软起来。

“小刺猬。”少顷,他突然开了口,随后蹲下了身,捡起空药瓶,开始寻找散落在四处的白色药片,一片一片,谨慎地收进药瓶子里,哗啦啦的声响,让我羞愧不已。

不要对我温柔,我心里的声音越来越弱,或者早已无力再反抗,只能就此沉沦。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一颗一颗地落下来,滴在我深蓝色的牛仔裤上,然后,就一圈一圈地晕开来。

我就这么掉着眼泪看着他认真地在地上寻找那些小药片,少顷,我擦了把脸,也蹲了下来开始帮忙,他的余光看到了我,手上的动作停了几秒钟,只是他没有抬起头来看我。

我们就这样沉默地各自捡着各自的,不知时间过了多久。

静默着,却好像已经说了太多。

当我拿着药瓶子重新走回体育馆的时候,郑绯儿突然跑到了我面前:“景默,你去哪里了?”

“没去哪儿。”我把药瓶子不动声色地装进衣兜里。

郑绯儿并没有留意,随即嗤之以鼻地开口:“不过是庸脂俗粉而已。”眼神里满是不屑。

“怎么了?”我下意识地问她。

她用嘴努了努一个方向:“喏……”她说,“是周兴,又在追易晓溪了。”

“什么?”我惊异道,“周兴追易晓溪,那易晓溪怎么说?”

我对这件事竟然如此地关注倒是吓了郑绯儿一跳,她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看向我,惊讶得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我匆匆地再次开口:“那她同意了吗?”

郑绯儿不答反问:“景默,别告诉我其实你喜欢周兴,这剧情很俗。”

“不是。”我冷冷地答,顿了顿第三次开口问道:“她到底怎么说?”我因为焦急语气已然有些不好。

郑绯儿愣了一下,然后看着我的眼睛开口答道,“她说好。”

好。我心里瞬间像跌入了寒冷至极的冰窖中。

好。我的心里反反复复地如同中了魔咒一般重复着这个单调的字,单调的音节。

好,原来也会如此不好。我的胸闷更加厉害,窒息感让我眼前一阵阵地发黑,脑中突然浮现出那张苍白的面孔,昏过去的一瞬间,我想,她怎么是这样的人,这样的她让我觉得如此的陌生,而且,颜时该怎么办啊?

怎么办怎么办?一切都给不出答案,无边的黑暗,在瞬间吞噬了我清醒的意识。

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日已渐西了。寝室里已经开了灯,刺眼的光亮在我睁开眼睛的一瞬间照射过来,我下意识地用手挡住了光源,然后耳边便传来了欣喜的声音:“景默,你醒了!”

我勉强地睁开眼睛,适应了光亮后,我朝声音的出处望过去,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也许是隐隐的失望,因为我看到,叫我名字的人,不是易晓溪,而是郑绯儿。

我心里轻轻地叹气,视线再往后看过去的时候,我看到了易晓溪平静的眸子,波澜不惊。

我的心明显地一动。

郑绯儿一把握住了我的手:“景默你吓死我了,秃头王说你是血压低导致暂时昏迷。”她说完用手轻轻拍了拍胸口,“你再不醒,估计我也要低血糖了。”她是故意逗我笑的,可是我却笑不出来。

郑绯儿口中的秃头王是我们的校医,不过潜意识里我总觉得他是个误人子弟的庸医,今天我现身说法,证明事实果真如此,不过也着实应该“感激”他才是。

我冷冷地看向易晓溪,目光相接,我别过脸去,她转身出门。

门关上的一瞬间,郑绯儿鼻子里“哼”了一声:“还好意思在这里惺惺作态,假得要死。”

我没接她的话,只是望向雪白的墙,那是一种无血色的苍白,苍白得,像极了颜时的脸庞。

我越来越看不明白周围的人与事,如果说易晓溪是个玩弄感情的人,她怎么会为我出头而与喻婷正面交锋,可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她的态度与做法又太让人匪夷所思,巨大的谜团在我心里埋下,刚萌芽的友情,转眼就要接受暴风雨的洗礼与考验。

一时间,我觉得疲惫极了。

哦,我有一颗不算多正常的心,一个不健康的身体,从心到身体,都觉得疲惫极了。

再醒来时大概已经是午夜,我摸了摸依旧有些晕的脑袋从床上坐了起来,从床上看下去,易晓溪的床上没有人,而郑绯儿也没有入睡,她趴在桌子上捧着笔记本电脑在看片子。

我起床的声音惊动了她,她转过头来看我:“景默,你醒了。”她说着已然站起身来面向了我,“你饿吗?我这里有方便面可以将就一下。”

我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了,心里乱糟糟的着实什么也不想吃。

我用被子蒙住了头,心里却依旧想着,易晓溪去哪儿了呢?

她去哪里了呢?

再次从床上下来的时候郑绯儿转过头来看我:“我去水房洗脸。”

她点了下头便不再问什么。

我蹑手蹑脚地开了门,入夜了,走廊里很静,隐约可以听见有的寝室中传来的鼾声,让这个夜平添了几分慵懒的气息。

我刚走到水房的门口就已经看到她。

不知她在水房里待了多久,这里已经烟雾缭绕了起来,我不知道她抽了多久的烟,只看到她旁边的地上满是大大小小的烟头,她靠在走廊的墙上,那种雪白的晶莹的瓷砖,我想那一定很凉。

我怔怔地站在水房的门口望着她,突然想起了第一次看见她吸烟的样子,修长的手指,被烟雾氤氲了模糊不清的脸庞。

那种寂寞。

而今天这样的寂寞无疑又平添了几分别样的气息。那种气息叫忧伤。

这样的午夜是如此的静谧,我和她在水房就这样默不作声地对视了好半天,她在看见我的那一刻,就已经掐灭了手中的烟头,可是我还是被烟熏得不由自主地咳嗽了起来。

我看着她什么也没有说,因为我在等她来说,或许她应该给我个解释什么的。

可是好久她都没有开口,我轻轻咬了咬唇终于说服自己放弃了这个念头,少顷,我转了身。

在我转身的一瞬间我以为她会叫住我,可惜她没有。

我不自禁地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几乎是小跑着回了寝室,心里的忧伤无从宣泄,我噔噔地爬上了床,用被子盖住自己的头,没有了光亮,泪水纷纷落下。

我躺在床上看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而整夜,易晓溪都没有再回寝室。

古人说“多事之秋”,可是这个冬天却如此不太平。好像每周都要发生一些让人猝不及防的事才甘心。

一夜无眠,索性我便伸了个懒腰直接起来,去食堂吃了点饭后便径直地朝教室走去。刚一推开教室的门,就听见班里面炸开了锅一样地吵嚷。

前几天的事让我心有余悸,因此面对如此沸腾的场面,我开始紧张和手足无措。

我怔怔地站在班级的门口看着一大堆人围在黑板前争先恐后地看着什么,推推搡搡地拥挤着,仿佛真是有什么天大的事情发生了一般。

郑绯儿疑惑地皱眉:“不知道他们在看什么呢?”她说着话已然挤了上去看热闹。

我却没有多大的兴趣,因为心里自己的事情还无暇顾及,哪有多余的时间再关心些旁的事情。

心里想着我便走到了位子上坐下来,我翻开书托着腮,眼睛瞧着书,却是一个字都入不了心。

少顷,郑绯儿大喘着气跑了回来。“你知道黑板上贴着的东西是什么吗?”

我皱眉,轻轻摇头,用眼神示意她快点说下去。

她冲我轻轻点了下头,眼神有些凝重,沉吟片刻终于开了口,她说:“景默,那是一张化验单。”

我的心开始怦怦地跳得厉害。“什么……什么化验单?”我结结巴巴地发问。

她迟疑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开口,似乎显得顾虑颇多的模样。

我心里很急,嘴上的话音就不由自主地高了几分:“到底是什么?”语气已然有些坏。

她低下头,少顷,她终于抬起了头来:“是一张妇科病的化验单,写着什么……”她说到这里顿了下来,脸颊变得绯红,“总之就是写了一些很脏的病在上面,还盖了医院的公章。”

“那是什么?”我听得一头雾水,却隐隐约约地感觉到马上要有事情发生。

我听到她轻轻叹了口气,停顿了好一会儿后,她终于再次开口:“上面的名字,写的是易晓溪。”

“易晓溪……”我下意识地重复她的名字,浑身像被瞬间抽走了力量一般。

妇科病,很脏,易晓溪。

我无论如何都无法将这三个词组在脑中顺当地联系起来。

也许是我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郑绯儿在旁边小心翼翼地叫我的名字。

我紧紧地咬着唇,片刻,“噌”地站了起来。我的动作太快,倒是把旁边坐着的郑绯儿吓了一跳。

“景默……你要做什么?”她问出这句话的声音有些高,而我已经从座位上离开站在了两排书桌之间的过道上,我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一步步地朝讲台上走了过去。

本来挡在黑板前的几个人突然就让了位置出来,我便面无表情地顺着他们让出的过道径直地走近了黑板。

“哗啦”一声,我毫不犹豫地将那张纸从黑板上扯了下来,将它揉碎在自己的手里,我没有看上面具体究竟写了什么。

就在这时,教室的门突然再一次打开,我瞥过去,便看到易晓溪那面无表情的脸。

随着她的出现,教室里窃窃私语的议论声再一次骤起。

她不明就里地望着众人投向她的目光,显然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不以为然地转身走向自己的位子。

我在黑板前愣了愣,随后便匆匆地下了讲台。

苏洛走进教室的时候,我们已经差不多都坐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了。他四下扫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太大的异常,便喊了上课。

课上到一半的时候,他点了易晓溪的名字回答问题。

“易晓溪。”

没有人应。

“易晓溪!”

依旧没有人应。

我明显注意到苏洛的眉头已然皱起,我不自禁地转头向易晓溪的座位上望过去,正好看见与她同桌的男生低低地提醒她,她像刚回神一般慌忙站起身,如此的狼狈自然引起一阵哄笑。

苏洛显然对于易晓溪的走神极为不满,不过他什么都没有说,我把视线重新投回易晓溪的脸上,她的眸子里没有光闪动。我的心咯噔了一下,我知道,她一定全部都知道了。

突然哗啦一声课桌响,紧接着易晓溪站起来朝讲台走了过去。“报告,我要去厕所。”她说完并不等苏洛的同意,随后便转身开门走了出去,那个背影很漂亮,却很忧伤。

有那么一刹那,我是多想追出去的,像她那样潇洒地离开,可是当我看向苏洛时,就瞬间丧失了全部的勇气。

景默羡慕易晓溪,甚至有些崇拜她的潇洒与绚丽,是因为,她只能做景默。

永远的只是景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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