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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抗战烽火中的进退12

  • 作者:景占魁
  • 类型:经典文学
  • 更新时间:07-04 10:39:11
  • 完书字数:9496

及至3月,日方见对阎锡山用软的办法不成,便决定施用武力,给阎一点颜色,制定了“b号作战计划”,也称“对晋绥作战计划”。在3月中旬向阎提出最后通牒的同时,派轰炸机3架,轮番轰炸克难坡西南的黄河便桥,接着又对河津北部对岸之中央阵地进行炮击,以切断其与晋绥军的联系。3月25日,日军又发动第二次攻击,向黄河对岸之中央军进行炮击。在日军的逼迫下,阎锡山只好派赵承绶第二次赴太原,与日方商谈。但赵到太原后却受到日方的侮辱,花谷正说赵不能代表阎锡山,你还是回去的好,我们非和阎锡山亲自谈不可。赵在太原呆了10余天,毫无结果,苏体仁也认为阎若不表明态度,日本人决不会先付给武器装备,而且日方现今也没有那么多东西,于是赵只好返回克难坡,向阎报告情况,阎说:“他们不要你当代表,你回来就好了”,“日本人什么也不给咱,想叫咱脱离抗战,这可不能。你想,咱到太原,什么也没有,他们再把力量撤到太平洋去,叫直接打咱,咱力量不够,就有被消灭的危险,咱不能这么干”(赵承绶:《我参与阎锡山勾结日军的活动情况》,《山西文史资料》第11辑,第30页)。于是决定对日进行武力还击,发动“晋西大保卫战”,通过硬顶,抬高自己在双方谈判中的身价。1942年4月8日,阎锡山在克难坡洪炉台前举行“民族革命根据地大保卫战集体宣誓大会”,并提出打死1个日本兵,赏洋100元。由于阎的鼓动,以及日军的轻敌,阎军在孝义县宋家庄、汾阳县华灵庙等战斗中给日军以较大打击,仅宋家庄一战,阎军骑兵与敌激战两昼夜,就将千余敌击溃。6月10日,阎军又在稷山县黄花峪,歼敌300余人,守军伤亡150余人。晋西大保卫战,是继1939年“冬季攻势”后,阎锡山被迫对日军进行的唯一一次规模作战。不仅如此,不久,阎锡山为抢征夏粮,还派骑兵前往日占区的平遥县净化村及其附近“突击粮食”。

虽然如此,日方从整个战局考虑出发,仍想把阎锡山拉回到谈判桌边,诱阎投降。4月23日,日本华北方面军参谋长安达二十三电示第1军:“目前交涉事宜,由方面军司令官负责进行,对交涉进展切勿过于急躁,应等待今秋全面谋略取得进展的时机”(《华北治安战》(下),第126页)。而阎锡山虽然几次拒绝与日军首脑会面,却也不愿意日军废除基本协定。经过苏体仁从中斡旋,4月29日,双方商定:5月5日在安平村会见,并且日军解除对晋绥军之军事威胁和经济封锁;基本协定2至3年时间全部实行,分为三个阶段,分期兑现;会见前在孝义交付步枪2万支,在太原交付联银券600万元,会见时交付法币4000万元,联银券600万元;会见后双方问题商议完毕,阎长官应尽快发表独立宣言(郭彬蔚译编:《日阎勾结实录》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128—129页)。

会见地址所以选在吉县的安平村这个小山村,因为它是阎军前哨阵地,村南隔一道沟为日军防地,双方隔沟相峙,这样就可免除双方通过对方辖区时的诸多不便,同时也意味着“吉祥安平”。日方为了这次会见,曾派部队修整了河津至安平的公路,架设电话线,并在两军交界处架设了一座木制活动营房,以便让与会代表休息。5月4日,日方有关人员抵达活动营房下榻。因为克难坡距安平有100多里,又不通汽车,阎锡山为参加会议,也提前两天从克难坡动身,移驻于吉县城,从这里到安平只有30余里。会谈因而延至6日。6日一大早,日阎双方的警卫队都来到安平村。接着会谈开始,阎方代表除阎本人外,还有赵承绶、王靖国、吴绍之、梁綖武、刘吉迪。日方代表有岩松义雄、花谷正、安达二十三、茂川、三野、松井,林龟喜、苏体仁、梁上椿也列席。

会议前,阎锡山要求日方会谈时不能拍照,但日方未加理会,不仅拍了照,还录了音。这令阎锡山甚为不满。会议开始后,阎首先发言,大谈亚洲同盟,以及中日合作“要本着共同防共、外交一致,内政自理的原则办事,尤其是内政处理更为要紧”等等,因为阎每谈一段,再由苏体仁的女婿杨宗藩翻译一段,占的时间很长,花谷正听得不耐烦起来,说:“我们是来开会,不是来听讲演”。岩松义雄未等阎把话全说完,就接过去发言,大肆宣扬了一番日本在太平洋方面的胜利,促阎锡山立即“觉悟”,早日通电履行“汾阳协定”条款,希望阎认清当前形势,要阎立刻脱离重庆政府,“勿再犹疑”,并表示如阎马上表示态度,可立刻交付现款300万元,步枪1000支。阎锡山早已料到日方会让他马上表示态度,因而回答说:“凡事都要有个准备,现在一切还没准备妥当,通电还需要时日,最要紧的是力量,如果日方能把汾阳协定中答应的东西先行交付,装备起力量来,能对付了的攻击,就可以推进孝义县”等等。花谷正听得极不耐烦,蓦地站了起来说:“珍珠港一战,美国被日本一下子打跨,蒋介石更不在话下,阎阁下和日本合作对你自己有利,也正是时候,观望没有什么好处,最好马上跟我们回太原去”,花谷正口说手动,就要拉阎锡山起来,弄得阎十分难堪,不由皱起眉头。苏体仁见会议气氛如此紧张,会议很难继续下去,遂建议暂时休会(赵承绶:《我参与阎锡山勾结日军的活动情况》,《山西文史资料》第11辑,第33页)。

休会期间,阎锡山的警卫人员在村外望见山路上有许多日方人马向安平而来,阎听此报告,误认为日方因会议没有成功,要用武力威胁。其实这是日方运往会场准备交付阎的1000支步枪和600万元联币,再加上会议间花谷正的蛮横无理和岩松义雄的盛气凌人,因此,阎锡山觉得,这纯粹是个“鸿门宴”,再呆下去,凶多吉少,于是不辞而别,带着几名卫兵离开安平村,沿小道而遁,安平会议遂告破裂。事后,蒋介石认为阎锡山是晋文公,“谲而不正”(阎效正:《一些知名人士对阎锡山的看法》,《山西文史资料》第47辑,第14页)。

安平会议后,日阎双方谈判暂时停止,但日方仍不罢休,先是将在会议上阎锡山与岩松义雄握手的照片予以加工,印成传单用飞机向重庆、西安等地散发,以引起蒋对阎锡山的不满,接着向阎锡山发出通告,废除与晋绥军签定的停战协定,日军将采取自由行动,并要求阎锡山将汾河以南的晋绥军撤到汾河以北,企图以经济封锁和武力压迫相结合,逼阎就范,但阎锡山坚决不从汾南撤军,因为如果将晋西南这个主要产粮区让给日军,晋绥军将“不战而亡”。于是,日军开始进攻汾南,并扬言进攻吉县。

但由于日军在南洋的战事日趋吃紧,又不得不对阎锡山的态度放缓。不仅恢复了物资交流,而且1944年1月,还为满足阎锡山“剿共”与“征粮”的需要,允许阎派4个师移驻浮山、安泽地区。之后,日阎双方虽然仍保持着联系,但无积极的进展。1945年4、5月间,随着欧洲战场上反法西斯战争的胜利,阎锡山认为日本战败已成定局,为了利用日军力量,夺取抗战胜利果实,于7月间由隰县西坡底移驻孝义樊庄。日军为了逃脱彻底灭亡的命运,并伺机死灰复燃,遂派华北方面军参谋长高桥坦与阎接洽,请阎作蒋日之间的桥梁,从中斡旋,之后,阎锡山与高桥坦在孝义瑶圃村会见。高向阎提出,不久日本即宣布投降,“但希望避开同盟国,直接投降中国”,而阎也正想利用投降日军为其服务,于是便向高提出了“寄存武力”的问题,即“日本军队只改番号,日军仍可保有日军武器”,然后阎以“二战区长官的名义,分别改编,给以暂编番号”(《阎锡山统治山西史实》第343页)。瑶圃会见仅两小时。这是日本投降前,阎锡山与日方的最后一次会见,也是最后一次勾结。这次会见,虽然没有达成任何协议,但事实上,日本投降后,阎锡山还是想法“寄存”了一部分日军武力。

纵观抗战期间阎锡山与日本勾结的史实,可以清楚阎日勾结是特定历史条件下的产物。阎日勾结既有其共同的目的,也有各自的企图。这个共同的目的,就是、“剿共”,而这也正是其共同的阶级立场使然。所谓各自的企图,就是日本所以要勾结阎锡山并非真正地要帮助阎锡山,而是要利用其身份、资历和所处地位,通过给他一些物资和军事上的帮助,促使其迅速发表“独立宣言”,脱离重庆政府,在其整个政治诱降活动中发挥作用,并与日方共同合作,成为日本维持其占领区统治的工具,更好地落实其“以华治华”的既定政策。而阎锡山与日本勾结,则是想要借助日本,在共同剿共的同时,来克服自己的困难,加强其经济、军事实力,以便更好地维持其对阎统区的统治。这表明阎锡山勾结日本,更多的是为了“自存”、“自强”的,从当时赵戴文向阎说:“以后无论局势如何变化,希望你不要走汪精卫的道路”,阎则回答说“我有我的主张,我为了存在,利用他们,绝不会走他们的道路”的这段话中(杨怀丰:《赵戴文家世及生平事迹》,《山西文史资料》第38辑,第152页),不难看出阎与日勾结的真实想法,而阎一直强调的“内政自理原则”,更反映出阎锡山不愿当日本傀儡,要求自立、自主的精神。日阎双方各自的这种居心,它实际上反映了民族压迫与反压迫的斗争。正因为存在着这种民族与民族间的矛盾,所以,日阎勾结,就不可能十分紧密,而是时断时续,时紧时松,有时表现友好,有时反目成仇,甚至大动干戈。而双方的矛盾、冲突,则是围绕着日方要阎迅速发表声明,而阎锡山则坚持要求日方全部履行“汾阳协定”中所答应的物资、兵丁、经费,否则就不发表声明这个焦点来展开的。这也是日本要利用阎锡山,阎锡山也要利用日本人,“利用”和“反利用”斗争的集中表现。因此,阎日勾结是一个相当复杂的问题,它是在中日民族矛盾为国内主要矛盾这个大的时代背景下,民族矛盾和阶级矛盾相互交织的一个反映。

从阎日勾结的轨迹来考察,也可看出,在双方勾结中,何方居于主动,何方处于被动,是随着整个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和中日战争的形势变化而变化的。应当说,从“白壁关会谈”直至“瑶圃会见”,日方一直是采取主动态度的,而这种主动既有自愿的一面,也有被迫的一面。日本为了筹划太平洋战争并服务于这个战争,主动与阎锡山勾结,进行白壁关会谈。太平洋战争爆发后,又迫不及待地与阎签订“汾阳协定”,这都是自愿的,而1943年之后及日本准备投降前的瑶圃会见,则是被迫的。在阎锡山来说,他虽然在日阎双方勾结中一直处于被动地位,但实际上,他却掌握着很大的主动权。这个主动权就是用要日方答应他的全部条件作“要挟”,不答应就不发表宣言。阎锡山所以敢于如此坚持,一方面他从对整个局势的分析中,认为日本方面需要他,离了他,山西、华北乃至重庆政府的问题就不易解决,可谓“待价而沽”;另一方面则是蒋介石答应给他解决一些困难,而这正是他急切需要的。正是这种政治上的筹码与经济上的支持,使阎锡山对日方的逼迫予以软磨硬顶,甚至暂停谈判。而1943年之后,随着国际反法西斯战争的胜利进展,阎锡山更硬气起来。

值得一提的是,阎锡山虽然与日本勾结不断,并且在日方的强大压力下,作出过妥协,但他最终没有向日本投降,这一点是应当肯定的。

阎锡山与日本的勾结,无论怎样, 由于他毕竟是与当时中国人民的头号敌人在勾结,因此,这种勾结不能不对中国人民的抗战,造成相当不利的影响。它不仅在一定程度上涣散了中国人民的抗日斗志,产生了对抗战前途的悲观情绪,更重要的是他对日本的妥协,既增强了日本侵略和灭亡中国的野心,也使日本通过与阎的“合作”,可以用少数的兵力对山西进行控制,从而在客观上起到了支持日军加紧对中国侵略,并发动太平洋战争的作用。同时,也使领导的山西和华北抗日根据地承担了来自日、伪、阎双方的压力,付出了重大代价。

但是,由于阎锡山一直拒绝发表通电,脱离重庆政府,加入大东亚共荣圈,这就无形中破坏了日本的“政治谋略”,延缓了日本建立“华北国”的步伐,维护了当时国统区的统一。而“汾阳协定”签订后,阎锡山一直没有离开晋西南,并且在1942年发动了“晋西大保卫战”,则打破了日军占领吉县,进而渡河西进的企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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