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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 作者:乐颜
  • 类型:经典文学
  • 更新时间:07-04 10:22:28
  • 完书字数:88424

官场作戏 1 残月轩 网

官场作戏

楔子

京城右尚书府

天色已近黄昏,橘红艳丽的夕阳笼罩屋檐,原本砖红色的屋瓦变得异常火媚。李寻武放下手上的书册,仰头看著这片橘色彩霞,脸上浮现幽远的神情。

那个地方,也常常有这样美丽的晚霞呢。

只是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还在等著他?

“大少爷。”

沉思间,有人唤他,李寻武回头,见是从小就跟在身边的年轻管家李时叶。

他手上拿著一封家书,恭恭敬敬地递给李寻武。

李寻武接过来,也没回避,就当著管家的面拆了开来。

反正他们两人心知肚明,从老家来的信里头说的只会有一件事。

“大少爷,又要催你成亲了吗?”管家露出有些无奈的笑容。

李寻武放下家书,点点头。

“阿叶,我们回到中原已经有多久了?”

“已经四年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

知道李寻武在想什麽,管家只是笑笑。

“阿叶,你说,那小子应该长大,也该成年了吧?”李寻武又问。

“是该长大了。”

“嗯,也差不多是时候了。”难得地,一向严肃的脸庞露出浅浅的微笑,像是在期待著什麽。

“大少爷,你的意思是?”

“这几天我把事情处理一下,便会向皇上告假两个月。娘说得对,我的确也是该成亲了,不过还是得先找到我的娘子才成。”

管家的笑意更浓了。

等了这麽久,终於等到这一天了,他的妻子要是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高兴得三天三夜睡不著觉吧!

“大少爷,要不要顺便通知老家准备你的婚事?”尽责的管家又问。

“也好,也免得爹娘老是叨念个不停。阿叶,明早替我送个口信回老家,说我要去金川找我的娘子,两个月後回苏州成亲。”

“是,大少爷。”

管家告退後,第一件事就是跑去告诉他的妻子阿蓝,现在他们终於有机会能回她的故乡去看看了。

“金川……”

李寻武抬起头,再次望向窗外的那片云霞,想起了在边疆那连绵无际的高原上,绚烂得让人目眩的夕阳照耀在湖泊的金色光芒。

不知道她是否依然记得他们的承诺?是否依然在金色的湖泊旁,等著他的归来?

第一章

四年前

李寻武上京赶考,中了探花,本有机会被封为朝廷命官,但因他年轻气盛,在招待宴中无意间得罪了几位朝中重臣,再加上当时的太子独孤靳与他甚是亲近,也引起其他反对太子的势力反弹,於是好好一个探花,非但没得到什麽令人欣羡的好待遇,反而还被指派到北方边境的金川去当一名小小的刺史。

说难听点、根本就是下放!

好好一个儿子考上了探花,却被下放到金川去,李家两老万分不舍,却无奈他们只是小老百姓,要伸冤也无处可伸,只能泪汪汪地目送孩儿离家,还不忘随手送给他一个府里最能干的小管家,以便在路上能照顾李寻武。

李寻武自知树大招风,却也感叹官场黑暗,要是有朝一日他能重得重用,他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把那些迂腐的老官统统踢回家去养老!

“大少爷……到底到了没?”小管家李时叶不断学狗吐舌头,好像这样就能凉一点。

金川位於国境北方,夏天极热,冬天极冷,两人奉派北上的时间正好是最热的仲夏,白日里艳阳高照,走著走著就会不小心中暑,在小管家连续三天中暑无法上路後,李寻武终於决定只在清晨及夜间赶路,饶是如此,一向怕热的小管家一路上仍抱怨个不停。

此行前来,美其名是官派,其实根本就是下放,连护送的侍卫也只有小猫两三只,而且都已垂垂老矣,穿上那身厚重的盔甲根本就是举步维艰,更加拖慢了行程。

李寻武叹口气,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抚。

明明是个探花郎,却给扔到这鸟不生蛋的边疆地区,要不是临行前太子特地找他密谈,并答应一定会藉机把他调回朝廷,他恐怕在路上就会兴起逃跑的念头吧!

谁想在边疆窝一辈子呢?

就这样走走停停,又过了半个多月,一行人才来到金川。

金川是一个连绵的高原,居民以畜牧、打猎为生,金川此名是因高原上有许多小湖泊,每个湖泊间又有人工开凿的水道,每到日落时分,金色的阳光照耀在这些由高山雪水融化而成的水色中,彷若一条金色的大川一样,让人目眩神迷。

金川的主要居民为西双族及白族,三十年前,西双族族长安豹曾陪同先朝皇帝北征,平定北夷有功,因而受封为节度使,官位世袭,传到现在已经是第三代。白族内部则分许多小部落,每个部落间纷争不断,近年来白族更是积极谋反,朝廷几次想用兵将其降伏!却都无功而返,反而折损兵将。

而李寻武被派为小小刺史,官位甚至比那西双族世袭的节度使还要低,加上要面对白族的纠纷,这个官左想右想都只有吃亏的份,还谈什麽一展长才?能把命保住就不错了。

“唉……”李寻武又叹口长长的气。

一行人正经过金川高原的人口,那路十分崎岖,两旁尽是高山。

此刻在山上有两匹骏马,各载著一名少女,一名少女身穿蓝衣,模样像是小婢,另外一名少女则头顶豹冠,脸罩面纱,让人看不清她的模样。

“这就是新来的汉宫?”罩著面纱的少女问。

“主子,没错,就是他们。”在少女身边的阿蓝回答。

“有没有搞错?两匹劣马,几个老兵,再加上两个穷书生?真不知道天朝皇帝在想什麽?”少女嗤了一声,语气里尽是不屑,像是丝毫不把新任刺史放在眼里。

“主子,说不定这新官是在朝廷惹了事,所以才被下放到这儿来的。”阿蓝又探头望了望那一行人,嗯,看起来果然很寒酸,难怪主子会瞧不起这些汉人。

“真无聊,原本还期待能看到什麽新鲜玩意呢,也不过就是几个贼汉人和劣马。”少女哼了一声,策马扬长而去。

那少女不是别人,正是上任西双族族长的女儿安凤。

她的母亲早年病逝,父亲去年也过世後,她就一直辅佐著年幼的弟弟统领全族,名义上虽然是弟弟安狼为族长,但大家都知道,如今西双族的首领就是安凤,所有大大小小事情都需请示她才能处理,而她头上的豹冠也正是全族最高的象徵。

安凤很讨厌汉人,不光是因为汉人根本管不了什麽事,而且还都自以为了不起,仗著自己是汉人,就认为高人一等,即使官位比她低,她还是得喊那些汉人官一声“老爷”,否则那些汉人官便会找机会搬弄是非,不然就是藉机揩油,向她索取高额的保护费。

保护费?真好笑!那些汉人官每次都只带著小猫两三只来赴任,能保护谁啊?

偏偏阿爹就是不愿惹事,每次都让那些汉人官予取予求,养贪了他们的胃口。

但是安凤不一样,她精明干练,早就看不起这些汉人官的贪污行为,是以她一掌握全族便摆下架子,以後西双族的事务统统由族人自己管辖,汉人官要是想插手,得先经过她这关。

之前的刺史就因为这样碰了几次钉子,要不到油水,也没便宜可占,气呼呼地告了一状回朝廷,然後换了个新刺史过来。

本来安凤还在想这新来的刺史是不是朝廷派来的厉害人物,但看看他带来的人也不过四、五个,根本就不够看,所以也就没把李寻武放在眼里,而以为他不过又是另外一个无能的汉人官。

但後来发生了一件事情,让安凤从此对这位新刺史完完全全改观了。

“大少爷,这就是我们住的地方吗?”小管家哀怨地看著眼前几乎可说是简陋的刺史府。

天啊,这种破房子要给大少爷住?他们在苏州的老家都比这大啊!

“阿叶,既来之,则安之,先别计较那麽多了,赶快把行李搬进来吧!”李寻武也无可奈何、但人都来了,抱怨也没用。

就在他们整理行李之际,一个老人匆匆忙忙跑过来拜见。

“拜见李大人。”老人跑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老丈,你没事吧?”小管家好心地问。

“没事,没事。李大人,不好意思,刚刚因为有点事情耽搁了,所以没能来得及迎接你。我是陈师爷,以後还请你多多关照。”说完,陈师爷就要叩头。

李寻武连忙扶起他。

“陈师爷、你快别客气。我初来乍到,还有许多事情要麻烦你呢!”

“李大人真是客气……呜……”陈师爷突然一阵感动,好久都没有人对他这麽客气了,之前的那些刺史只会不断对他抱怨,说金川是什麽鸟不生蛋的鬼地方,不是问他有没有什麽办法能调回京城,就是问哪里有油水好捞,从来都没有一个人像这位李大人这麽彬彬有礼又体贴,呜……好感动。

陈师爷是汉人,早年跟著其他汉人到这里开垦,和这里的姑娘订了亲,便在此定居,没有再回中原的打算。他略懂文墨,又熟悉地方民情,是以一直在刺史府担任师爷一职,

有了陈师爷的帮助,李寻武很快就对地方上的事务熟稔起来,也明了了西双族和白族的情势。

西双族与白族虽然目前和睦相处,但私底下暗潮汹涌,谁都看谁不顺眼。白族底下部落众多,常起内讧,调解各部落的争端也是刺史的任务之一;西双族因为人数较少,民风也较善良,族人也相当团结,管理起来似乎比较容易——当然,只是“似乎”而已。

西双族族长安狼目前还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孩,所以族中事务都由他的姊姊安凤代理,虽然她未成亲,但族人还是称她为安太太,表示尊敬之意。

李寻武一开始对这位“安太太”并没有太在意,他以为对方不过是个女流之辈,虽然号称管理族中事务,但多半也是交由族中长老定夺吧?

但等到他上任没多久後,就知道自己之前对“安太太”的看法是错误的,

原来所有关於西双族的事务,小至农舍的一只鸡,大到春牧的日期,统统都是由“安太太”来决定的。即使李寻武想要买一匹新马!都要经过“安太太”的同意才能买到。

他不得不对这位女子另眼相看,而且还升起一股好奇之心。

但陈师爷老对他耳提面命,说这个女人不好惹,没事最好不要见面,日子久了,他也渐渐被陈师爷影响,认为这个女人最好别见,一见就会有麻烦。

日子一天天过去,表面看起来相安无事,但实际上,安凤派来刺探李寻武的探子却是从没有断过。

她一直很纳闷,这位新刺史怎麽没有一来就给她个下马威,像从前那些不要脸的汉人官一样?

他是看不起她,还是另有打算?

结果对方越是沉寂不动,安凤就越好奇,好几次她甚至偷偷扮成男装溜出来,只为了想瞧瞧这位奇怪的汉人官到底长得什麽模样。

只可惜她总是只能远远地看上几眼,虽然模样瞧不清楚,但他英挺的背影却留在她的心目中。

没想到这位新刺史居然这麽年轻,而且身材似乎挺不错的耶,不像之前那些官,脑满肠肥,一肚子油,看了就讨厌。

低调的李寻武反而更引起了安风的兴趣,她甚至开始期待李寻武主动来找她的那一天了。

这一天很快就到了。

李寻武最近一直在查办一件偷羊贼的案子,在边疆有许多不务正业的汉人专门偷取金川运到中原的羊毛料,他已经布下陷阱!好不容易要收网了,这群偷羊贼居然跑到了西双族的圈地里,让他一时不知道要不要继续追。

追下去,就等於他未经“安太太”的许可擅自进入西双族的圈地里,陈师爷警告过他,西双族的圈地是全族命脉所在,所有的牲畜都集中在这里,如果没有经过许可就进去捉人,一定会惹事。

不追,那这阵子辛苦查办的工夫不都付诸流水了吗?

李寻武左思右想,最後又和陈师爷讨论了半天後,终於决定请人去向“安太太”取得许可,进入圈地抓人。

没想到派去的人没多久就回来,说“安太太”拒绝让他进去圈地捉人,又说如果他真要进去,那就亲自去见她,徵得她的同意。

李寻武又沉思了一会儿。

“安太太”如此要求是何用意?

随即他想起陈师爷曾告诉过他,之前派来这儿的刺史总是把西双族视为次等人民,就算对领有节度使头衔的西双族族长也是毫不客气,甚至对族长颐指气使,把对方当成自己的家奴一样。

既然这样,那他不如就以慎重的官礼,好好去拜见这位“安太太”吧?

“李大人!你真的要这样做?”听了他的决定後,陈师爷很是吃惊。

去拜见“安太太”耶!这可真是他当师爷以来,头一遭遇上呢!

“是啊!大少爷,你这样不是委屈了自己吗?对方不过是个女人,干嘛和她这麽客气?”小管家也不服气地说。

“阿叶,人说官场作戏,虽然我只是小官,但这戏却不能不作。对方既然官位比我大,我穿上官服,正正经经地去拜见,自是理所当然。我来这儿这麽久了,却一直没有向当地节度使问好,也实在是失礼了。”

“李大人……”陈师爷又忍不住热泪盈眶,“呜……李大人,你真是好人,从来都没有人对西双族这麽客气,之前那些刺史都欺负对方是个女人,有的人甚至……

甚至……”那些下流肮脏的话他怎麽样都说不出来。

总之,就是那些狗官精虫上脑,一听对方是女人就满脑子歪念头,甚至还要他这个老头去传达想邀请“安太太”共度春宵的意愿!

他起码也是师爷,不是青楼的龟公好吗?

虽然拿人新饷,但被这样使唤也实在是太过分了吧?

“大少爷,那我也要陪你去。”小管家连忙自告奋勇,“听说那女人厉害得很,我不放心。”

“其实你也想看看那位‘安太太’,对不对?”李寻武笑他。

呃……是没错啦,总是有点好奇这麽厉害的女人,不知道是什麽模样呢?

“好吧,你打扮一下,等会儿也一起去吧!”李寻武转头又吩咐陈师爷,“等下麻烦你写封拜见的公文,到时候送给‘安太太’过目。”

安凤拿到那封公文的时候,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这……这……天要下红雨了是不是?

刺史居然要‘拜见’她耶!

谁都知道汉人一向自视甚高,即使她的弟弟领有世袭节度使官位,见了那些刺史也得喊一声“老爷”,不敢摆官架子。

如今这位李大人居然真的把他们当成上司了?

怎麽办?怎麽办?她从来没遇过这种事,饶是精明如她,一时也乱了手脚。

最後,她把弟弟安狼叫来,嘱咐他:“小狼,等会儿那个汉人官要来拜见你,这次姊姊不能帮你了。你先自己去应付著,姊姊躲在屏风後面看状况。如果你真的不知道该怎麽办,就回头喊我,姊姊自然会帮你。”

安狼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反正就是要他装大人,见见那些新任刺史吧?这种事情他也算常做了,难不倒他的。

一切都准备妥当,安凤才怀著一颗不安的心,带著弟弟来到了正厅。

她把弟弟一个人留在正厅前方咱己则躲在角落处的屏风後,静观其变。

没多久,穿著一身官服,风度翩翩的李寻武便带著管家与师爷来了。

躲在屏风後头的安凤,第一次发现自己这麽紧张,居然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属下拜见节度使大人。”李寻武一进门就朗声的说,把小小的安狼也吓了一跳。

哇,他长这麽大,从来没有一个汉人官向他“拜见”呢!

“呃……免礼、免礼。”情急之下,安狼只记得这句姊姊交代过的话,说完後就不知道该怎麽办。

还好李寻武也不特意为难他,行完礼後便找了个位子坐下后特地又要了一个位子给年迈的陈师爷坐,免得他老人家站久了又犯关节炎。

“安大人,属下此次前来有一事相求,还请安大人帮忙。”李寻武不浪费时间,马上开门见山地说。

“什麽事?”安狼毕竟还是小孩子,也不懂迂回,直接就著问题回答。

“就是关于那几个逃入贵族圈地的偷羊贼,不知道大人是否能行个方便,让我带人进去捉贼?属下追查这群偷羊贼已久,实在不想让他们再逍遥法外,赚尽黑心钱。”

“呃……”糟糕,姊姊没教他该怎麽回答耶。

安狼眼珠子转了半天,就是想不出来该怎麽回答,最後他只好跳下椅子,跑去屏风後头找姊姊撑腰。

“姊姊,我该怎麽办?”安狼小声地问。

“嗯……”安凤想了一会儿,“你去告诉李老爷,就说这件事我们会替他办妥。还有,之前李老爷上任,我们一直没有什麽表示,实在很过意不去,请他择日来我们这儿吃顿饭,顺便话话家常。”

“姊姊,你要不要自己出去告诉李老爷啊?”他背不起来这麽多话耶。

“我……不行,姊姊不能随便抛头露面。”她胡乱找个理由搪塞,不想承认自己其实是……有点儿害怕。

害怕那个有著爽朗声音与威严气度的汉人官,害怕他会因为自己一开始对他不理不睬而瞧不起自己!害怕今日她来不及仔细打扮,不够漂亮……

她摸摸自己有如烧热的脸,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为太紧张才脸红,还是因为害羞。

可是她连那汉人官的面都还没有真正见到,只是听到他好听的声音而已,怎麽就会脸红呢?

这实在太丢脸了,她才不要现在出去见他!

“快快快,快出去,别让李老爷久等了。”安凤也不管安狼还没把她交代的话搞清楚,就把弟弟推出了屏风。

安狼跑出来,对著李寻武乖乖行了个礼,“李老爷,我姊姊说没问题,她会帮你把事情办妥。还有,我姊姊要请你吃饭,记得要来喔。”

“长官吩咐,不敢不从。”尽管被称为“老爷”,李寻武对於小小的安狼还是十分有礼貌。

安狼被他这麽一说,也觉得有些轻飘飘起来,好像自己真的是个大官呢!

陈师爷坐在椅子上,下巴差点掉下来。

没想到李大人这麽厉害,三两下就把这刁女人安凤给驯得服服帖帖的。

之前那些刺史想要见安凤,或是有什麽事情要拜托安凤解决,总是被百般刁难,吃足苦头,从没有一次这麽顺利的。

看来这位李大人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第二章

李寻武离去後,安凤这才从屏风後走出。

她一出来,第一件事就是迫不及待地问安狼:“小狼,那位李老爷长得如何?高大吗?英俊吗?”

安狼连忙点头,“姊姊,我从没看过那麽好看的汉人官喔!李老爷好高喔,而且又好年轻,不说话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凶,不过他笑起来的时候,感觉起来还满亲切的。”

“笑?他有笑吗?”

“是啊,当他听到你要请他吃饭的时候,他就笑了喔,而且不是那种奸诈或是看起来色色的笑,纯粹就是那种很高兴的笑。咦?姊姊,怎麽你也在笑?”

安风没发现自己也笑了,被弟弟一说才回过神来,马上装得一本正经。

他笑了。

因为她要好好招待他,所以他笑了。

为什麽只是听到他笑了,自己的心里就会雀跃无比呢?

真奇怪,明明连面都没有真正见过,为什麽会那麽在意那个人?

一定只是新鲜吧?

从来没有一个汉人官对他们这麽礼貌,所以她才会有些不知所措吧?

不可否认的,安凤其实对李寻武很有好感。

虽然她是统理全族的代理族长,但毕竟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姑娘,看著别家姑娘与情郎浓情蜜意,她心里自然也会升起欣羡,只是自己是代理族长的身分,同族的小伙子个个认为高攀不上,她又不屑正眼瞧瞧其他族的男子,更别说是总是故意刁难他们的汉人官了。“这位李老爷好像挺特别的。”安凤喃喃自语。

“是啊、是啊,连他带来的小管家都很好看呢!”从门外奔回来的阿蓝也连忙报告。

阿蓝从小和安凤一起长大,虽然是主子和小婢的关系,但两人情同姊妹,常常会分享许多贴心话。

“管家?阿蓝,你不是常说汉人都是丑八怪吗?”安凤失笑。

“哎!那个不一样,那个小管家真的好可爱呢!他看到我还会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对我说句‘姑娘,失礼了’。哇,主子,我第一次见到这麽有礼貌的汉人,我好喜欢他喔!”

边疆民族的民风向来开放热情,女子也不例外,遇到喜欢的男人常常会主动出击,一点也不隐瞒自己的心意,或是觉得不好意思,

“喜欢就去追啊!”安凤逗她,“动作不快点,小心他被别家姑娘看上喔!”

说这话的同时,安凤心里也隐隐有些莫名的不安。

连李寻武的管家都如此受欢迎了,那一定也有不少女子喜欢李寻武吧?

尽管自己贵为族长之女,可是为什麽这会儿她却没有了自信呢?

看著身旁的阿蓝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她反而羡慕起阿蓝来了。

真好,为什麽她没有办法像阿蓝这样坦率?

还是因为……她是因为连李寻武的面都没真正见过,就这样悄悄喜欢上了他,所以才会这样不安心呢?

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最後安凤的心思还是放在该如何让李寻武对自己刮目相看。

既然他要来捉偷羊贼,那麽她大可以做一个人情送他,让他对自己留下深刻的印象……

想到这儿,一直有些不安的脸上终於露出笑意。

呵,她就不相信,有哪个男人见到这些“大礼”後,还会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李大人!李大人!”陈师爷又是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

李寻武赶紧放下手中公务,前去迎接。

真是的,已经告诫老人家好多次了,年纪这麽大了,做事就要慢慢来,万一哪天太激动跌伤一把老骨头怎麽办?

“陈师爷,什麽事情?”

“李大人,‘安太太’把人送来了!”

“把人送来了?”李寻武露出不解的神情,“什麽人?”

“就是那些偷羊贼啊!”

“不是昨天才说我要带人亲自去捉的吗?”他有些讶异。

“是啊、是啊,我也是这麽想,但不知道为什麽,这位‘安太太’好像特别卖你的面子,昨天你一提,今天她就亲自率人去圈地把那些该死的偷羊贼都捉来了,现在那些贼就绑在外头呢!”

“喔?”李寻武就要出门去外头看看,却又被陈师爷叫住。

“李大人,还有、还有,‘安太太’还差人送了你好多礼物呢!来来来,都送过来!”陈师爷对後头招招手,只见苦命的小管家正扛著大包小包,歪歪倒倒地走了进来。

“李大人,你瞧,这儿送来了虎皮三张、羊皮十张、麦酒六坛,都是高档货色呢!”陈师爷拿起一张虎皮,献宝似地拿给李寻武看。

李寻武看看这些礼物,心下已知大概。

看来“安太太”对自己印象还不错,所以才会送上这麽多大礼。

听说“安太太”只有十六岁,不知道是长得什麽模样呢?

李寻武拿起虎皮,脸上不自觉地露出微笑。

真想瞧瞧那位十六岁的姑娘,居然这麽有能耐,替他把这些难缠的偷羊贼都捉到了。

“喔,李大人,‘安太太’还请人带了口信,说三日後要请你过去吃顿晚饭,请你务必赏光。”陈师爷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好像比李寻武还高兴。

“陈师爷,我知道了。”李寻武想了想,把手上那张虎皮递给陈师爷,“这你拿去吧!这儿冬天冷,你年纪大怕冷,虎皮很保暖,看你要做件大衣穿在身上,还是当作棉被都好。”

“李……李大人,你真的要送我?”他从没收过这麽好的礼物。

“陈师爷,别和我客气了,这一阵子多亏你照顾我,现在正好借花献佛,表示一下我的谢意。要是再推辞,就是和我过不去罗!”

於是陈师爷感激得差点又要跪下叩拜,还好及时被李寻武阻止,不然他这把老骨头,情绪又这麽激动,说不定跪著跪著就折了腰,那可划不来。

“李老爷!”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

李寻武转头,见是一个穿著蓝衣的可爱少女在喊他。

“请问你是……”李寻武觉得她有些面熟,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她。

“呃……尚未成亲。”虽然有些讶异阿蓝的大胆举止,不过李寻武明白这是民风不同的关系:所以愣了一会儿之後,还是照实回答。

“那……你那位小管家呢?”阿蓝的眼神飘向正气喘吁吁地搬著酒坛的李时叶。

“阿叶?”李寻武看看自己的小管家,然後笑了出来,“阿叶和我一样,也未成亲。”

“那就好!”阿蓝高兴地一击手掌,“那就好!呵呵,李老爷,到时候你来吃饭,别忘了带你的小管家喔!”

然後阿蓝像只快乐的小云雀一样跳了出去,临去前,她还特地在李时叶身边转了两个圈圈,尽情地把他看个过瘾之後,才咯咯笑著离去。

“看来西双族的女孩很活泼呢!”李寻武看著阿蓝离去的背影,微笑著摇了摇头。

转过头,正想徵询陈师爷的意见,却见他已经抱著那张虎皮,坐在角落的椅子上,心满意足地睡著了,还发出不小的打呼声。

第二天傍晚,李时叶突然紧张兮兮地跑过来找李寻武。

“大少爷,我有事情要问你。”

李寻武见他难得这样一脸正经,不由得也跟著认真起来。

“昨天是不是有个穿著蓝衣的小姑娘到我们这儿来?”

“你说的是阿蓝?”

“大概吧!我也不知道她叫什麽名字。总之,我今天去市集买东西,有个穿蓝衣的小姑娘一直围在我身边,还不断对我唱著我听不懂的歌。我不认识她,又不好意思赶她走,只好一直对她笑,还夸她歌唱得好听。结果她更高兴了,居然围著我唱了一上午的歌,而且其他的人都对著我们笑,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这……也许是西双族人一种欢迎的方式。”

“是也就罢了,可是我总觉得没那麽简单,那小姑娘看我的眼神老让我觉得不对劲,好像……好像……好像她要吃定我的感觉。”小管家打了一个冷颤,那种感觉真不好。

李寻武回想起昨日阿蓝的问话,突然笑了起来。“阿叶,我想是那位姑娘看上你了。”

“我?”小管家怪叫一声,指著自己的脸,“看上我?这……这怎麽可能?我……我……这姑娘太大胆了,不是我喜欢的那一类啊!”

李寻武耸耸肩,”这种事情,我没办法帮你。如果你不喜欢她,就早点和人家说,免得害人家伤心难过。”

小管家抓抓头发,又转了几圈,”这才又说:“大少爷,其实……其实我也不是那麽讨厌她,只是这样子好奇怪。”

“哪里奇怪?古人有云,要入境随俗,说不定在这儿就时兴女人倒追男人,你不习惯也得习惯。”

看李寻武说得一派轻松,小管家就一肚子气,“哼哼,大少爷,别光说我,瞧总之,等到亲眼见到“安太太”之後,一切就会明朗了吧?

李寻武一身官服,带著陈师爷与小管家,再度拜访“安太太”。

才进大门,一身蓝衣的阿蓝就亲热地跑过来,拉著李时叶的手又唱又跳,还递上一瓶系了两条红绳的小酒瓶。

李时叶被她这举动弄得一头雾水,但递到眼前的东西不接似乎很不礼貌,於是便笑著收下了。

阿蓝见他收下酒瓶,双眼马上散发出兴奋的神采,她转头,高兴地对里头不知道喊了些什麽,然後就红著脸跑掉了。”这是怎麽回事?”可怜的小管家根本搞不清楚状况。

“你问陈师爷吧!”李寻武提议。

两人一起看向陈师爷,只见他张大了嘴,像是受到很大的惊吓。

“陈师爷?陈师爷?你怎麽了?”李寻武在他面前挥挥手。

好不容易,陈师爷回过神来,第一件事就是问小管家:“管家先生,那位姑娘之前是不是对你唱过歌?”

“是啊!还唱了整整一上午呢!””这麽说来,唱了很久的歌咽……”陈师爷点点头,又问:“那麽当时你是怎麽回应的?”

“我也听不懂她在唱什麽,只觉得她唱得很开心,声音又好听,就赞美了她几句。”

“那她一定更高兴了……”陈师爷又点点头,然後转向李寻武,“恭喜李大人,你的管家要娶媳妇了。”

“啊?!”

主仆两人异口同声。

“这是怎麽回事?我什麽时候要娶媳妇了?”小管家根本不知道自己什麽时候找到的媳妇儿。

“这是西双族的传统,女孩子要是看上哪一个男人,就先在他身边唱歌,这歌唱得越久,表示她越喜欢那个男人。如果那个男人没有要她停止唱歌,就表示接受她的情意。”陈师爷接著指指小管家手上的小酒瓶,“这个小酒瓶就是女孩子送给男人的定情物,上头的红绳是一对儿的,表示两人双双对对!白头偕老。如果男人接受了,就表示愿意娶女孩为妻。”

“等等、等等,这会不会大随便了?我根本不知道这些习俗啊!我也不认识那位姑娘啊!”

“以後就会慢慢认识了。”陈师爷语重心长地拍拍小管家的肩膀,“管家先生,不是我想泼你冷水,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今我们是在西双族的地盘上,你又误打误撞允了一桩亲事,如果你想退婚,恐怕不会有什麽好下场。”陈师爷摇摇头,还对他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明白告诉他,“退婚”一事万万不可为之!

“大少爷!”小管家对著身旁唯一的救星露出求救的眼光。

只见李寻武脸上尽是忍俊不禁的神情,没过多久,他终於忍不住朗声大笑起来。

“大少爷!我都这麽苦恼了,你怎麽还有心思笑得出来?”小管家哀怨地说。

“阿叶,我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你年纪还比我小两岁,真没想到你会比我早成亲!”李寻武像是很高兴,“人家姑娘这麽主动,你应该要高兴才是,不对吗?”

瞧瞧,这是什麽主子?自己的管家不知道什麽时候被人拐跑了,他一点都不在意,甚至还在旁边煽风点火!

小管家哀怨地瞪了李寻武一眼,却也拿他无可奈何,只能在心里暗暗希望哪天自家少爷也能尝尝他这种被女人硬求亲,而且还无法拒绝的滋味。

大门外不远处,安凤就躲在一棵大树後头,把刚刚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她从没听过笑得这样好听的声音。

那男人的笑声自然又不做作,爽朗清明,不知道他的人是不是也像他的笑声一样?

安凤无法克制自己的脸颊不断涌出朵朵红云,她只觉得自己从没见过能把官服穿得如此笔挺好看的汉人,好想多和他亲近,好想也在他耳边唱著歌,诉说自己的情意。

但她的身分可是族里的“安太太”,不能像阿蓝那小丫头那麽毫无顾忌地去求爱,只能躲在树後头偷看。

而且李寻武毕竟是汉人,安凤对於以往那些汉人官的印象实在很坏,她不确定李寻武是不是真的和之前那些汉人官都不一样,还是他只是在官场上作作戏,私底下又是另外一种人呢?

直到李寻武一行人进了门,安凤才悄悄从树後溜出来,从後门回家。

她回到自己房里,虽然仆人告诉她李寻武已经到了,但她还是按捺著性子,假装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早已整齐得不能再整齐的衣冠。

不行,她不能猴急,她才不要像阿蓝那个野丫头,一见到英俊的汉人就扑上去,她得维持尊严,好歹她也是代理族长,要是一下子就被男色给迷惑,那不是很丢脸吗?

深吸一口气,安凤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这才离开房间,准备赴宴。

第三章

好英俊的男人。

这是安凤见到李寻武的第一眼後,脑袋里唯一的念头。

以往总是远距离观察他,从没有机会这麽近的观察他的容貌,现在她才知道,原来李寻武长得如此好看。虽然没有边疆民族突出的五官轮廓,却带著浓浓的文人气息,眉目有神,面容清朗,话声低沉却又动听,安凤几乎无法克制自己的心跳。

见到安凤这麽大方地瞧著自己,李寻武也不以为意,刚刚才在门口见识到女子主动求婚,现在他只是被人盯著看,比较起来便不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

席上摆满了各式佳肴,还有好几坛美酒,李寻武起先还有些拘谨,但几杯酒下肚後,他便慢慢放了开来,甚至大胆地回望著安凤,想瞧瞧这个女人为什麽老盯著自己不放。

严格说起来,安凤并不算是个绝色美人,但她五官灵秀,眼眸流转生光,再加上刻意打扮,看起来也另有一番风情。

“敢问李老爷是哪里人?”安凤见他开始瞧著自己,感觉十分开心。

“江南,苏州人。”

“啊,离这儿真远呢!”

“没错。”想起自己的老家,李寻武不禁一阵小小感慨。

“那李老爷为何会被调任此处?”之前那几任刺史都是中年老头子,她从未见过像李寻武这样年轻的汉人官,所以对他为何会到金川感到十分好奇。”这……说来话长。”李寻武暗暗叹口气。

不就是被下放吗?

一想起自己是堂堂探花却被下放到金川,他有些沮丧。

唉,不知道什麽时候才能调回京缄?

“李老爷别见外了,此後我们就是一家人,有什麽话就直说吧!”安凤继续追问。

“一家人?”这攀亲带故会不会太勉强了一点?

“是啊,你家的管家不是已经答应要娶阿蓝为妻了吗?阿蓝从小就在我家长大,我和她情同姊妹,我和你不是一家人是什麽?”

此话一说,小管家李时叶差点要当场跳起来抗议,却被李寻武用力踩了一脚,示意要他先安分点。

“呜……”小管家哀怨地看向自家主子,他不但不帮自己辩解,还联合著外人欺负他,自己怎麽这麽命苦?

“娶妻一事,还要从长计议。阿叶是汉人,家人也都在中原,就算真要娶妻,也应该回到中原再举行结婚仪式,这是我们汉人的习俗。如果有冒犯,请多多体谅。”李寻武一番话说得诚恳,却是以退为进,委婉地拒绝了这亲事。

“是吗?没关系,那我们可以先在这儿举行一次婚礼,等你们回中原後再举行一次如何?”安凤顺水推舟,一点也不让步,她可不能让汉人看扁了,况且阿蓝看上对方,可是他的荣幸哩!天知道有多少小伙子喜欢阿蓝,她都不屑一顾呢。”这……”李寻武显然没料到她会这麽说,愣了一下才又急忙接话,“可是阿叶他十分孝顺,娶妻一事得要先问过他爹娘才行。”

小管家看了李寻武一眼,脸上写著:睁眼说瞎话喔。

他李时叶自幼就是孤儿,哪来的爹娘要请示啊?

没想到大少爷说起谎来也是脸不红气不喘,要不是这次事关自己的终身大事,他铁定会戳破这个谎言!让老爱整他的大少爷没台阶下。

“问过他爹娘?那简单,飞鸽传书不就得了?”安凤说。

“飞鸽传书也要耗费不少时日,我想……”

“啊!说得也是!鸽子那小玩意儿能飞多快?没关系,我把我们的老鹰借你传信去,老鹰速度快多了,这麽一来一往,大概十天就可以有消息了吧!”

这下李寻武也没话说了,他只能抱歉地看向小管家,还拍了拍他的肩膀,“阿叶,盛情难却!你等会儿就回去写封‘家书’吧!”

“大少爷!”小管家差点昏倒。

不会吧!他就这样莫名其妙要娶亲了?

“呵呵呵呵……好!就这麽决定!”安凤呵呵笑了起来,明亮的眼儿眯成了一条缝,雪白的贝齿露了出来,一瞬间那种精明干练的气势都不见了,有的只是少女娇俏可爱的模样。

乍见她的笑容,李寻武愣了一下,随即才立忌识到,其实这位“安太太”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真情流露的她看起来娇美可爱!一点也不像外人传说的那般难缠与刁蛮。

而他也好像真的喜欢上了这位真性情的姑娘,而不是只是在官场上作作戏而已。

晚宴结束後,安凤依依不舍地送走李寻武。

兴奋的阿蓝跑来问她:“主子,怎麽样?你好像很喜欢那个汉人官喔!”

“我是很喜欢他。”安凤也不避讳自己对李寻武的好感,“他不只长得好看,谈吐有礼貌,风度又大方,我……”咬咬牙,却说:“可是我又不能像你这样跑去要他娶我,再怎麽说,在小狼还没长大前,我都必须代理族长一职,怎麽能这样随便?而且要是被白族人知道了,说不定还会笑我们是卖女求荣呢!再说名义上他的官位比小狼低,我要是嫁给他,不是贬了自己的身价?”

“主子,你想这麽多做什麽?你是代理族长耶!你喜欢哪个男人,他能拒绝吗?汉人官又怎麽样?再说,他的官位不是比小狼小?你要小狼去‘命令’他做你的男人不就成了?”

“阿蓝,你是乐昏头了是不是?小狼都得喊他一声‘老爷’哪!他哪来这麽大胆子去命令李寻武做我的男人?”

倒是之前那些臭汉人官仗著权势,还曾要求她去陪睡呢!

哼!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麽模样?脑满肠肥又秃头的,个个都是丑八怪,难怪根本没女人喜欢他们,只能用权势逼人就范。

不过她也不是省油的灯,想要她陪睡?先看看族人同不同意吧!刺史底下的官兵至少有一半以上都是西双族人,谁不知道西双一族十分团结,只要她下个命令,光那些士兵就够让那些猪哥汉人官头痛了!

那些人根本就是一群搞不清楚状况的色鬼!脑袋里只有女人,一点办事能力都没有,不像李寻武这样,办事能力好,待人又亲切,才来不到半个月,就已经微得不少族人的好感了……

糟糕,好像不管怎麽想,她都只能想到李寻武的好处,根本挑不出一点毛病。

“我说主子,你就别再不好立息思了,李老爷很受欢迎的呢!你不知道啊,每次李老爷一上街,就有好多姑娘偷偷在看他,甚至想找机会缠在他耳边”吕歌,只是李老爷办事一向很专心,而且又很少出门,所以那些姑娘到现在都还没有机会得逞。主子,你动作再不快点,李老爷可是会被别人追走的喔。”

“他不是这种人,”安凤想了想後这样回答。

“咦?什麽意思?”单纯的阿蓝不懂主子的意思。

“我觉得他不是那种会轻易就妥协的人。虽然他表面上好像很好说话,也很有礼貌,可是我总觉得他其实别有想法。”

“耍心机的男人?”她最讨厌这种男人了!

人和人相处,爽爽快快,一根肠子通到底多好?何必这样猜来猜去的?

“我不知道,也许汉人官都有这个缺点吧?总之,做官的常常都会有些身不由己,哪能像你这样随心所欲?”

“主子,照这样说,你也不能随心所欲罗?”

“是啊!”虽然她很想。

“没关系,明的不行,我们来暗的。”

“什麽意思?”

“嘻嘻,‘夜袭’啊!”

安凤用力弹了一下阿蓝的额头!“你当我是谁?堂堂‘安太太’去夜袭汉人官?明明就是你自己想去夜会那个小管家,想找我作伴是吧?”

阿蓝揉揉自己发疼的额头,猛点头。

主子真是聪明!难怪这麽年轻就能管理全族大小的事务。

“主子,你不想?”

呃……安凤犹豫了一下。

说实话,满想的。

刚刚在晚宴上她一面看著李寻武,一面脑袋里就问著一些羞人念头,不知道这男人褪去衣裳後是什麽模样?看他穿官服的样子有些文弱,该不会里头瘦巴巴的,一点肌肉都没有吧?

嗯……没肌肉不打紧,她比较在乎的是,对方会不会嫌她是个处女而不喜欢她?

在西双族的传统中,女子的贞操并不是那麽被看重,女子出嫁前,与越多男人在一起,越表示她有身价,是以根本不会有人在意娶进来的老婆是否为处女。相反地,如果一个女孩子直到出嫁了都还是处女,有可能是因为她长得太丑、个性不受欢迎!所以才会没人追,甚至连夫家都会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呢!

安凤虽然已经十六,但她一向自视甚高,认为族中无人可匹配她的地位,即使有几位不错的小伙子向她示爱,却都被她打了回票!所以至今她都还是处子,从未与任何男人在一起过。

安风并未到过中原,也并不是很了解汉人的传统,她只觉得自己这样“没经验”,到时候李寻武会不会看不起她?

“主子,真想就去做吧!还顾忌这麽多做什麽?论外貌,李老爷可是一等一,论身分,他起码也是金川这儿最大的汉宫,哪里配不上你?还是……”阿蓝露出玩味的笑容,“还是你怕你配不上李老爷?”

被这一激,安凤哪里忍得住!她瞪了阿蓝一眼,“谁说的?我干嘛怕自己配不上他?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麽?”阿蓝靠近了些,安凤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後她都听不见了呢!

安凤感觉自己的脸热了起来。

“主子,你说些什麽啊?”

安凤拉过阿蓝的耳朵,小声地说了些什麽。

“喔!原来你在担心这个啊!主子,没关系,平常你照顾我,现在换我照顾你了,明天晚上你就和我一块儿去吧!我会把该教的统统教给你喔!”

真是太丢脸了。

堂堂的“安太太”居然和小婢一起摸黑“偷男人”……

“阿蓝,我觉得不太妥当,我看我还是……”

“主子!你在说什麽傻话?!我们都已经到这儿了,前头就是他们的房间,你真的要回去?小心错过今晚,以後就没机会罗!”阿蓝连忙拉住她。

可是安凤左看右看都觉得自己只是来陪衬的,她很本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就被阿蓝硬拉过来,这样会不会让李寻武起反感呢?

虽然女孩子晚上夜会情郎是西双族的传统之一,但对方可是汉人,她们两个对汉人习俗只知道一些皮毛,万一……万一造成反效果怎麽办?

“主子!你瞧,那儿就是李老爷的房间罗!看,烛光已经灭了,他应该已经安歇了吧!快快快!你快从窗户跳进去!”阿蓝已经迫不及待地准备要往另外一扇窗子跳进去了。

“可是……可是跳进去之後要做什麽?”

“你就躺到他床上啊!”

“就这样?然後呢?”

“然後?”阿蓝偷偷笑出声来,“然後你就会很忙了。”

“这样啊……”安凤不好意思继续问下去,虽然她很想知道到底会“忙”些什麽。

“主子,就这样罗!等我忙完了,我会在窗户下等你,到时候再一起回去。”

安凤点点头,然後看著阿蓝从另外一间房的窗户翻了进去。

她看了看李寻武的房间,翻窗这点小事难不倒她,加上个子又娇小,一个起落就轻巧落在房内。

房间内漆黑一片,她等了好一会儿,眼睛才适应黑暗。

空气中属於成年男子的气味缓缓漂浮,她的心跳忍不住加快起来。

好奇怪,这还是她第一次有这种不知所措,却又期待著什麽事情发生的心情。

她慢慢往床边走去,耳里听见男人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安凤走到床前站定,蹲下身子,将自己的脸贴近男人,著迷地看著他的面容。

真的好英俊哪……连他的睡颜都一样好看。

等她看够了,才满足地叹了一口气,然後慢慢在床沿坐下来,继续痴痴地看著他的侧脸。

她什麽时候变得这样奇怪了?竟然觉得天下之大,最满足的时刻莫过於现在,能静静看著自己心爱之人的容颜。

忍不住伸出手轻轻触摸那微微生著短须的下巴,感觉有些微烫,男人的体温都这麽高吗?

要不要吵醒他呢?

阿蓝说,只要躺到床上去,然後两个人就会开始“忙起来”,可是现在他睡得这麽熟,就算她躺上去了,也没有办法“忙”吧?

不知道阿蓝“忙”得怎麽样了?

她凝神细听,似乎听见隔壁房间有两人说话的声音,不过却猜不出来那两人到底在“忙”些什麽。

“嗯……”李寻武突然翻了个身,眉头皱了皱,好似身体不太舒服,

安凤被他一这一声呓语吓了一跳,一时间也顾不得身分,慌忙整个人趴在床边地板上,动也不敢动。过了好一会儿,床上没有任何动静後,她才又大著瞻子慢慢抬起头来,

刚好看见男人背对著她的背影。

好宽的肩膀,好想从背後搂著他……

反正阿蓝也说过,得先躺在床上才行,於是安凤小心翼翼地爬上床,窝在李寻武的身後,先是大气不敢喘,只敢看著他的背影缓缓起伏。

见李寻武没有反应,她才慢慢伸出一只颤抖得厉害的手,放在他的胳臂上。

又过了一会儿,男人还是没有反应,於是她大起胆子在结实的胳臂上捏了里,感觉十分有弹性,让她爱不释手,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来回抚摸著。

李寻武不知道是真的睡沉了,还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所以对外界感应迟钝,总之安凤在他整个上半身“上下其手”了老半天,他竟是连醒过来的迹象也没有。

“奇了,他怎麽睡得这麽熟?”这下连安凤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她翻过李寻武的身子,听到他不稳与急促的呼吸声,又摸摸他发烫的额头,这才知道事情不妙了。他病了!而且似乎病得不轻!

怎麽会这样呢?昨天晚上看他不是还好好的吗?怎麽才一天就病了?

不行,得马上找大夫给他看看才行!

安凤跳下床,也不翻窗了,推开门就直接奔出房间,她跑去隔壁房门口,门也没敲就用力把门打开,一面还大声喊著:“阿蓝!快去请大夫来!李老爷病了!阿……”

只见房间里的床上正躺著两个人,小管家躺在下头,阿蓝趴在他上面,两个人都是衣衫不整,阿蓝的头发还散了一肩,脸庞上泛著美丽的红晕。

两个人看到安凤突然闯进来都停住了动作,安凤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她知道自己打扰了别人在“忙”,可是她没想到原来他们“忙”起来是这个样子的。

原来还要脱衣服的啊?可是阿蓝刚刚却没这样交代她啊!

“什麽?你说大少爷生病了?”最後,还是小管家先反应过来。

他跳起来,急忙把衣服穿上,通红著一张脸跑了出去。

“阿蓝!还愣在那里做什麽?快和我回去找大夫来!”

“喔!”阿蓝嘟著嘴,满脸心不甘情不愿地将衣服穿好,又费了些时间把头发拢好,这才和安凤一道离去。

第四章

李寻武得的是当地的风土病。

因为金川地势甚高,氧气稀少,加上白日夜晚温差很大,李寻武来自温暖的江南,一时间自然无法适应,而且新官上任,有许多劳心劳力之事,原本健壮的身子在心理与生理的煎熬下,终於病倒了,而且这一病还病得不轻。

半夜被吵醒拉来看病的大夫,仔细为李寻武诊断过後说:“幸好发现得早,这风土病来得又快又猛,但只要及早发现治疗,就能很快痊愈。要是再晚一天,李老爷可就得大病一个月啦!”

小管家听完暂时松了一口气。

在一旁的陈师爷也拍了拍自己单薄的胸膛,“好险,好险,还好发现得早,不然这大病一场,恐怕身体也垮了。”说完,他又自责地扯著自己的胡子,“真是的!我怎麽这麽胡涂,居然没发现李大人身子不舒服!真亏我还天天待在他身边,我真是……”

“陈师爷!陈师爷!你别自责了。”小管家连忙阻止老人家继续“自残”。

陈师爷都快把自己的胡子给扯光了。“这也不是你的错,我也有不对的地方,连我都没发现大少爷生病了……”想想也真汗颜,要不是昨天晚上那两个姑娘这麽一闹,他压根不知道自己的主子已经生病了。

“不行,这都是我的错!我一定要好好照顾李大人!直到他康复为止。”

“可是……”

“你莫管,我心意已决。”陈师爷一副慷慨激昂的模样。

“那个……”

“不要紧?我挺得住。”

小管家心里哀叹,一个病,一个老,这下他得照顾两个人了。

因为生病,李寻武只能躺在床上养病,许多公务也因此耽搁了下来。

他到任後为人客气有礼,许多族人对他很有好感,所以听到他生病的消息後!

纷纷找机会来探望,还不忘送上一点小礼物。

好些姑娘家更是乘著这个机会,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来探病,不过她们兴匆匆而来,却都败兴而返,因为她们一进门就见到门口挂著一张桦树皮,这是表示李大人已经与其他的女人在一起了。而那张桦树皮上刻著的简单豹纹,更让所有姑娘马上打消向李寻武求爱的念头——这豹纹乃是西双族身分最高之人才能使用的象徵,一看就知道,李大人已经被“安太太”看上啦!

人家可是一族之长,她们哪争得过?

所以姑娘们一个个垂头丧气地走了出去,边走还边回头,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

“奇怪,这些姑娘为什麽都兴匆匆地来,却又苦著一张脸出去?”小管家端著药,看著又一位姑娘黯然离去。

陈师爷站起身来往外头看了看,这才恍然大悟。

“李大人已经名草有主了。”

“啊?”名草有主?这主子是谁?

“看到外头门口那张桦树皮吗?那是表示李大人已经和某位姑娘情投意合了,只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陈师爷努力眯著眼,想看清桦树皮上的花纹。

耶?好像是豹纹?

为了看个明确,陈师爷特地跑出去看仔细,等到他发现那是族长才能使用的豹纹後,吓了一跳,连忙又跑回来,问小管家:“管家先生,李大人和‘安太太’在一起了?”

“呃……应该是吧!”不然昨天晚上为什麽安凤会突然出现在他们家?

陈师爷满脸惊讶,“真的?可是这位‘安太太’一向心高气傲,从来不给汉人官好脸色看的,她怎麽会……还是这是李大人自己一相情愿?”

“一相情愿?”小管家苦笑一声,“我看这应该去形容那两个女人才是。”

然後他就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陈师爷。

只见陈师爷越听越是惊讶,到最後下巴简直合不起来了。”这个……这种情形真是前所未闻啊……虽然汉族与西双族通婚并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但是一个是官,一个是代理族长……”他沉思了一会儿,“其实要是这两人真能在一起,未必也不是好事,至少李大人在任期间,西双族应该不会再惹什麽事情,也会对李大人的吩咐言听计从……嗯……”

见到陈师爷那副沉思的模样,小管家连忙问:“陈师爷,你不会想把我家主子‘卖’了吧?“开玩笑,他自己才刚被“卖”出去了,现在连主子也要卖给西双族的女人?

这可不行!那他们汉族男人还有什麽面子可言?

“哎!管家先生,你有所不知,边疆离中原甚远,加上民风独特,本来就不易管治,如果能透过李大人好好维护友好关系,对朝廷只有利而无害啊。反正做官嘛!

本来就需要作作戏,即使心里不愿意,为了仕途,还是要继续演下去。而且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虽然西双族奉行一夫一妻制,但等到哪天李大人光荣回乡後,再娶几个他喜欢的女人,到时候也不会有人反对啊。”

“可是……这得先问问我家少爷的意见才行啊!他现在还发高烧昏迷不醒,你就这样替他定了主意,岂不是以下犯上?”

“是、是、是,你说得对,”陈师爷这才发现自己的失言,“这一切还是让李大人定夺吧!喔!汤药让我来喂吧!”说完,他就要接过小管家手上的药碗。

“不、不、不,喂药还是我来吧!”小管家连忙问过陈师爷伸来的手。

开玩笑!还让陈师爷喂?

第一次他手抖得厉害,一拿到药碗就打翻了。

第二次他拿著药碗,小心翼翼走路,却偏偏在床前不小心踉跄了一下,整碗药全洒在床上!害他得替大少爷换衣又换床单。

他已经熬了三次药了,再打翻就没草药可熬了,所以还是他自己来比较保险。

“不行!这是我的职责!我一定要喂……”

“不、不、不,陈师爷,这种事情还是我来吧!”

“我要喂!”老人家有时候耍起性子来和小孩子一样别扭。

呜……谁来帮帮他?他真的不想再熬一次药了啦!

李寻武一直在半梦半醒之间。

他只觉得身子好热,却又没半分力气,只知道朦胧间有人会喂他喝药,还常常不小心把药洒了他满身都是。

到了晚上,因为药效,他睡得更沉了。

只是身子一直板在棉被里头,他热得发慌,不由自主地想要扯开被子,却总是有一双温柔的手替他把被子又盖上。

“我好热……”他喃喃呓语。

“热一下就好了。”有个听起来很舒服的声音对他这样说。

但是身体的热却始终无法驱赶出去,他烦闷地将被子又一把掀开,然後听见了那人低声抱怨——

“真是的,发了汗就好了,干嘛一直扯被子?”

接著被子就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那声音又说:“啊,衣服都被汗弄湿了,该换件乾爽的衣服才成。”

朦朦胧胧间,李寻武只感觉到有一双小手在自,己身上摸索著,然後身子一凉,他的衣物被一件件褪去。

他知道帮自己脱衣服的人不是小管家,他想睁开眼看看到底是谁,无奈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模模糊糊地任由人摆布。

替他更衣的不是别人,正是安凤。

她知道李寻武染上风土病後,十分担心,於是晚上又拉著阿蓝一块儿来探望他。

阿蓝一来到这儿,就高兴地把小管家又拐到隔壁房间去“忙”起来了,只剩下她一个人留在床榻旁照顾著他。

其实安凤也没生气,甚至还很喜欢这样照顾人的感觉。

她记得安狼小时候生病,也都是她守在床边照顾著,只是安狼是个小孩子,而眼前的李寻武却是个大男人呢!

看著他昏睡皱眉的模样,不耐喊热的呓语,还有布满汗珠的脸庞与颈子,她又觉得自己心跳加速了。

直到她发现李寻武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帮他换衣服时,才发现这男人原来也有一副精壮的好体格。

她忍不住在李寻武的胸膛上按按捏里,他的肌肤极有弹性,体毛又少,是以摸起来有种类似女人皮肤般的润滑,可是又不会柔嫩似水,轻轻抚过,甚至可以感受到胸膛底下的微微跳动。

安凤脸红了。

原来连他的身体也这麽好看……

她犹豫了一会儿,双手开始脱李寻武下半身的衣物,越脱她越害羞,直到脱去最後一件,虽然她已经满脸通红,却还是拚命睁大眼想要看清眼前男人的身体。

“嗯……”因为突来的凉意,让李寻武的意识稍微清醒了一些,他鼻间发出微微的哼声,慢慢睁开眼,坐起身。

呃……他是不是在作梦?

为什麽现在自己全身不但赤裸裸的,而且还有一个女人就坐在他身旁,双眼直盯著“那个地方”?

“你是?”他吃力地眯著眼间。

“呀!你醒了?”安凤吓了一大跳,整个人从床上跳起来。

“安……安太太?”他有没有看错?

在他床前饱览他**的居然是“安太太”?

他低头看看自己一丝不挂的身躯,再看看满脸通红的安凤,还是不明白发生了什麽事情。

“为什磨我……”话还没说完,一件乾爽的衣服落在他头上。

“别想歪!别想歪!我只是要帮你换衣服而已!”安凤手忙脚乱池替他换上乾爽的衣物。

胡乱穿了一通后。安风转身就要逃,一只手却被人从後头捉住。

“安太太?”

安凤停住了脚,踌躇著要不要回头。

“谢谢你……”李寻武笑了一下,即使是作梦,他也不该失了礼貌,得和人说声谢谢才行。

“你……”安凤转过头,看见男人发热的脸颊与有些迷蒙的双眼,这才知道他八成只是半梦半醒,不然一个大男人被她这样看光光,还会向她道谢吗?

李寻武慢慢躺回床上,却没松开握著安凤手腕的手,而她也没挣开。

“李老爷?”

“嗯?”他已经闭上了眼。

男人有些高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安凤看著他握著自己的手,突然好想就这样被他一辈子握著,永远都不要放开。

“李老爷,你可以叫我安凤。”她坐在床沿,拨去黏在他额前的一处湿发。

“安凤……安凤……很好听的名字……”一面轻轻念著这个名字,他一面下意识地举起安凤的手腕,放在唇边磨蹭。

这样亲密又温柔的举动让安凤不知所措,她有些害怕,却又很喜欢李寻武这样对她,所以也就没有把手抽回来。

“安凤……你为什麽会在这里呢?难道我想你想得连作梦都会梦见你吗?”李寻武将自己的脸颊放进安凤的小手里,轻轻磨蹭。

他……在说什麽?

安凤只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突然漏了一拍。

他说他想她,想到连作梦都会梦见她。

原来他也这麽喜欢著自己吗?

安凤发现自己的身子禁不住颤抖起来,但她知道那不是因为害怕或是寒冷,而是因为一种极度的喜悦,那种被自己心爱的人所喜欢的、无法形容的喜悦。

她会不会很没出息?

高高在上的“安太太”今晚居然为了一个男人的一句话而高兴得发起抖来?

“李老爷……李老爷……”她低下头轻轻喊著他,带著少女幽香的气息吐在男人敏感的鼻间。

“嗯?”他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些。

好奇怪,这个梦怎麽这麽真实?

连安凤身上的香味他都闻得到呢。

而少女双唇触著自己的感觉也如此真实,如此柔软,让他忍不住闭上眼,只想好好享受这个美梦……

“然後呢?”

“然後?然後他就睡著了。”

“又睡著了?”阿蓝又怪叫起来。

“我能有什麽办法?他本来就生病了,醒过来也是迷迷糊糊的,他亲亲我的手,我亲亲他的脸,然後他就又昏睡过去啦。”安凤嘟著小嘴,也是一副不太甘心的模样。

她总觉得,如果李寻武没有又睡过去,应该还会发生些什麽事情吧?

“哎,主子,你不是脱了他的衣服吗?”

“是啊,可是我後来又帮他穿上了。”

“穿上了?干嘛又帮他穿上?”衣服脱了就脱了,难道是他身材惨不忍睹,主子不想看吗?

“因为我想帮他换上乾爽的衣服,他的衣服都汗湿了,穿著湿衣服睡觉一定很不舒服。”看见他皱眉的模样她就会心疼,就会想让他能舒服一些嘛!

“主子……”真不知道该说她太善良还是太纯洁?

“咦?阿蓝,倒是你,昨天晚上你和李老爷的管家先生如何了?”

“嘻嘻。”阿蓝笑得如同刚刚捕获猎物的猎人一样,“到手了。”

“哇,这麽厉害?你到底是怎麽办到的?教教我。”

“我上次不是和你说过了,上了男人的床就行了!”

“我上了,可是还是不行啊!你又没告诉我,万一男人生病没力气和我‘忙’的时候,我该怎麽办啊!”

“主子,那就是你运气不好啦,不然你等李老爷身子好一点的时候再去找他吧!反正你都已经在他家门前挂上桦树皮了,也不会有姑娘和你抢了,你就安心等他康复再说吧!”

“嗯,也对。”过了一会儿,安凤又问:“阿蓝,你再教教我,除了爬上男人的床!还有什麽方法可以像你那样‘忙’?”

“脱男人衣服。”嘿嘿,这招她最行。

“我是脱了。”可是没用。

“没用的话,连你的衣服也一起脱了。”这招使出来,只要是男人都会没辙。

“这样就行了?”

“包准你行。”阿蓝猛点头。

阿蓝骗人!

她是脱了衣服,也躺上了床,还不忘把李寻武的衣服也脱了一半,但她还是“忙”不起来啊!

李寻武昨晚出了一夜的汗,今日身子已经舒服许多,他喝了药,晚上睡得特别香甜安稳,连梦也没有,哪会知道现在有个女人正躺在他身上大生闷气。

安凤等了半天都不见李寻武有任何反应!只听得他均匀的呼吸声在黑夜里缓缓响起!她想气,却又气不起来。虽然没有“忙”成功她很是失望,可是只是这样看著李寻武的睡颜,其实好像也不坏。

安凤乾脆穿回衣服,却又舍不得就这样离去,况且阿蓝现在还在隔壁房间‘忙’得起劲,她也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回去。

真是的,想她可是族里的“安太太”!却三番两次在这个汉人面前没辙,要是被族里的小伙子知道了,大概会笑死她吧?

是不是她太没经验了,所以李寻武总是自己睡自己的,完全不理她呢?

“喂?你是真的睡死了吗?”她忍不住轻轻指了掐他的脸颊。

回答她的是他低沉的鼾声。

“晤,睡这麽熟,万一壤人来了怎麽办?”

真不知道谁是“坏人”?

安凤躺上他的胸膛!百无聊赖,可是又舍不得就这样离开这个男人温暖的身体,嗯,看来阿蓝好像还要“忙”很久的样子,那她乘机小睡一下好了……这几天晚上都在想著“夜袭”的事情,把自己弄得紧张兮兮的!连觉也睡不好。

她张开小嘴,打了一个呵欠!在男人的臂弯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没多久就沉沉睡去了!脸上还挂著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洋溢著淡淡的心满意足的笑意。

第五章

李寻武很纳闷。

一大早起来,看见自己衣衫不整,然後怀里还有一个衣服穿得好好的小姑娘,任谁都会纳闷吧?

这是怎麽回事?

他依稀记得前天晚上曾作了许多奇怪的梦,辗转难眠,但昨夜却睡得十分香甜,连梦也没有。

难道他现在是在作梦?

他用力捏捏自己的手臂,会痛。

那这不是梦罗?

这个小姑娘真的在他床上?

这时安凤微微翻了一个身,露出一张酣睡的容颜,脸上还带著浅浅的笑意,好似作了什麽美梦。

李寻武更吃惊了。这个小姑娘……居然是“安太太”?!

“安太太?”他轻轻地推了推熟睡中的安凤,一时间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承认自己在那天晚上亲眼见过安凤後,便不知不觉将她放入了心里,一直以为众人口中的“安太太”该是今厉害刁钻的人物,却怎麽也没想到她原来是个这麽可爱娇俏的小姑娘。

有时候,公务繁忙时,想起她那张爱笑的可爱面容,他立见也会微微一笑。

只是这样的心思他从不让人知道,一来,他怕这只是自己的单相思罢了;二来,他与安凤其实算是上司与属下的关系,虽然如今地处边疆,官与官之间不需要玩官场那一套,但他身为汉人,总是隐隐觉得不妥,是以对安凤的好感便一直压抑了下来。

可是如今为什麽这个小女人会睡在他怀里?

难道是上天可怜他,让他美梦成真吗?

“安太太?”他又柔声喊她。

“嗯……说好了叫我安风的啊……”安凤皱皱鼻子,像只没睡饱的小野猫!又往李寻武的怀里蹭了蹭。

“安凤……”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摸那张细致的脸蛋。

“嗯……”她只是用鼻音慵懒地回答。

李寻武心中涌起一阵难解的温柔,他低下头!正想好好一亲芳泽的时候,房门却在这时候很杀风景地被撞了开来。

“主子!主子!哎呀,对不起!我昨天睡过头了,忘了叫醒你一块儿回去了!”

来人正是昨夜“忙”了一晚的阿蓝。

小管家也匆忙跟在她身後,脸上手上还留有许多昨晚留下的激情痕迹,煞是醒目。

“主子!”阿蓝赶紧上前把还在好睡的安凤给摇醒,“主子!快醒醒,天亮啦!”

虽然姑娘家夜里到情郎家幽会在西双族里是稀松平常的事儿,可是再怎麽样,天亮前还是一定得回家才行,不然可是会被长辈们教训的。

“啊?天亮了?糟了、糟了!”安凤本来还想赖床,一听到天亮了,马上从床上跳起来,急急忙忙下床和阿蓝离去了,连解释都来不及给一句。

看著两个姑娘匆匆离去的背影,李寻武更加纳闷了。

谁能来告诉他,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他的眼光移到满脸尴尬的小管家身上,“阿叶,你过来,把事情原委说明白,为什麽‘安太太’会睡在我这里?我生病在床的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情?”

小管家看著衣衫不整的李寻武,叹口气,“大少爷,看来你也难逃魔掌。”

李寻武一脸疑惑,“你在说些什麽?”

“呜呜呜……”不问还好,一问小管家就悲从中来,“大少爷,我非得娶亲不可了啦……”

“我在问你我房里为什麽会有女人,这和你娶亲有何关系?”

“你听完就知道有什麽关系了……”小管家强忍呜咽,把事情一五一十道来。

匆忙赶回家的安凤,好不容易在最短的时间内重新梳妆打扮完,又谆谆告诫安狼千万别把她昨夜未归的事情说出去,这才假装镇定地走到正厅去接受其他长老们的请安。

一路上她轻轻咬著唇,不断自责。真是的,她怎麽会睡得这麽沉,连天亮了都不知道?

想到这,她就忍不住又敲了一下阿蓝的额头,“都是你!自己忙得快活,倒把我都给忘了!”

阿蓝一脸无辜,“主子,我怎麽知道你也睡得那麽熟?”话锋一转,“嘻嘻!是不是昨天晚上太累了,所以才睡得这麽熟?”

“累?想到这我就有气!我明明照你说的,把他的衣服给脱了,我自己的衣服也脱了,还爬到他的身上,可是他还是没有反应啊!阿蓝,你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还有什麽事情没有教我,不然为什麽你那麽顺利,我却老是没办法成功?”

“主子,这个……经验是有差的。”

啊,果然是因为经验不足吗?

那她要不要先去外面找几个人累积一下经验,再去找李寻武呢?

可是很快地,她自己又否定掉这个念头。

不管怎麽样,她现在心里想的念的都只有李寻武一个人,要她去找别的男人,她简直无法想像。

“阿蓝,不管我的经验够不够,我就是要李老爷做我的男人啦!快!你还有什麽绝招没有教我的?”

“主子,既然如此,我还有一个方法喔……”

两个女人嘀嘀咕咕地交头接耳,未了,安凤用疑惑的眼神看著阿蓝,“你确定这招真的有用?”

“主子,你放心,如果这招还不行,那就不是你有问题,而是李老爷有问题啦!”

“大少爷。”

“嗯?”李寻武抬起头,看见有些不自在的小管家正站在他面前,“有什麽事吗?”

小管家清清喉咙,把阿蓝交代他的话说出来,“大少爷,今日天气这麽好,要不要去湖边走走?”

“湖边?”李寻武轻皱起眉。

阿叶很少主动提出外游的念头,今儿个是怎麽了?

“阿叶,你是不是这几天问得慌,所以想出去走走?”

“对、对、对。”李寻武自己找了台阶给他下,小管家当然连声说是。

“可是我才大病初愈,到湖边会不会……”

“不会、不会,大少爷,我们早去早回,日落之前就回来,这样你就不会又著凉了。”

“是吗?”李寻武放下毛笔,低著头想了一下,“也好。来了这儿这麽久,一直都在忙著,没时间去附近转转。既然你提起,那我们今天就去湖边逛逛吧!不过,这附近的地形你熟吗?”

小管家的表情更不自在了,“那个……阿蓝会带我们去。”

“阿蓝?”李寻武笑了起来,“你该不会又和她在打什麽鬼主意吧?”

“又”在打什麽鬼主意?

冤枉啊!

“大少爷!我是无辜的!不要把我和她扯在一起啦!”

不提还好,一提他就想起自己夜里居然被一个女人偷袭的馍事,而且最惨的是,他还被“偷袭成功”了!

呜呜呜……长到这麽大,却“晚节不保”,看来他真的得娶阿蓝为妻了。

其实……阿蓝除了过分主动之外,看起来似乎是个不错的女孩,她热情大方,长得也还算动人,唱起歌来又好听……嗯,想来想去,虽然表面上吃亏的是自己但其实心里面好像还是有一些窃喜。

“阿蓝很好啊。”李寻武当然知道他的心思。

说实话,对於这些主动追求的女孩,他并没有反感,而且他甚至还有些感谢阿蓝,要不是因为她,安凤也不会出现在他怀里吧?

想起安凤,他忍不住拿起毛笔!又拿过一张空白的宣纸,在上头勾笔画描起来,几笔简单的线条显现出一个女孩子甜美的睡颜。

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那天早上她匆匆离去,他一直没有机会和她好好说上几句,倒不如利用今天这个机会,看看她有没有什麽话想要对自己说吧!

不知道为什麽,他就是知道今日去湖边一游,一定能见到安凤。

金川为一高原,上头有许多久远古时冰河蚀刻所留下的洼地,後宋又注入了附近高山夏季融化的雪水,而成了自然的湖泊。

放眼望去,一个一个的湖泊中间又有人工开凿的河道,湖湖串连,在艳阳下闪著金色的光芒,让人看得目眩,彷佛在仙境一样。

“果然是好山好水。这等风景,在江南哪里能见得到?”李寻武忍不住赞叹。

回过头,却见阿蓝与小管家正忙著打情骂俏,似乎完全没注意到他。

他苦笑了一下,自己策马缓缓沿著湖泊前进。

他走了没多久,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女孩的尖叫声。

“呀——”

李寻武吓了一跳,回头想找另外两个人一起去探个究竟,却发现那两人已经不见了。

李寻武皱皱眉,双脚一夹,快马赶往发出声音的地方。

因为早预想著安凤等会儿应该会出现,所以他现在万分担心,就怕刚刚那声尖叫是安凤出了意外。

转过一座小丘陵,李寻武在眼前的小湖泊里见到半裸著身子站在湖水里的安凤,她的上半身完全没有穿衣服,丰满早熟的胸脯被双手勉强遮住,她的下半身还勉强里著一件艳红的衣裙,在金色湖水的浸染下,将她的曲线更包里得玲珑有致。

李寻武只觉得喉咙突然一乾,连话也说不出来。

他是不是见到了从天上下凡来戏水的仙女了?

安凤看见李寻武这副眼神直盯著自己的模样,知道阿蓝的计策奏效了,但她还是不忘又加上几句解释,“我刚刚在这儿玩水,突然有两只狼跑来,我赶忙跳进湖里,可是狼还是把我的衣服给叼走了……”说完,还不忘装出可怜兮兮的神情望著骑在马上的李寻武。

啊,骑在马上的他看起来更英挺了,没想到他也会骑马呢,如果能和他一起骑马,一定很棒吧!

他会抱著她,在湖边散步,直到日落……

两个人就这样各怀旖旎思绪地互相凝视著,直到冷风突然吹来,安凤打了个哆嗦,然後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哈啾!”呜!有点冷。

“啊,安太太,对不起,我失神了,你没事吧?”李寻武赶忙跳下马背。

安凤有些含怨地睨著他,“不是和你说过了,叫我安凤吗?”

李寻武一愣,感觉到脖子与耳朵後有些燥热。

虽然从小管家口中知道,那两天晚上真的是安凤来他房里“照顾”他,但那时他病得神智不清,所有的一切感觉起来都像梦一样,如今听见安凤亲口对他这麽说,他竟有一种美梦成真的错觉。

“安……凤,你没事吧?”他走到湖边蹲下,伸出一只手想把安凤拉上来。

“没事。”只是好冷。

“喔。”李寻武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麽,一双眼无法克制地在安凤的脸庞和半裸的身上来来回回。

眼见场面就要冷掉了,安凤才突然想起阿蓝的交代:一定要装得楚楚可怜,才能激起男人强烈的保护欲!

“我……我好像被吓到,现在脚软走不动了。”其实是被冰冷的湖水冻得快没感觉了。

虽然阿蓝这个主意很有用,可是这湖水真的好冰喔,再不起来她真的会被冻僵的。

“啊,对不起,那你快上来吧。”李寻武又伸出另外一只手,那模样就像是要抱一个刚会走路的小娃儿一样。

安凤也很合作,走没几步就假意滑倒,他一紧张,整个人上前一抱,结果自己也半身落入了湖中。

“好冷!”他打了个冷颤。

“哎呀,你病才刚好,别又伤了身子!”安凤这才想起他才刚大病初愈,一时慌了手脚,双手并用想要把他身子扶稳,然後尽快带他上岸。

可是这样一来,她的胸前风光便被饱览无遗。

李寻武只觉得全身突然一热,连这冰冷的湖水都似乎被他突升的体温给熨热了。

“安凤。”他沙哑的嗓子喊著她的名字。

她还来不及回答,就被吻上了唇。

安凤乐得眉开眼笑。这招果然有用!

阿蓝说,只要李寻武有了反应,剩下的她就不用烦恼,他自然知道该怎麽做。

呵,待会儿回去一定要好好谢谢阿蓝。

“哈咧……”胸前突来的一阵刺激让她无暇再去多想什麽,她低下头,见到男人的大手正握住了那枚丰盈,忘情地在上头揉搓抚弄,间或在乳尖上拨弄,指甲轻轻划过那儿的时候,她只觉得全身一颤,双腿之间好似有什麽东西在蠢蠢欲动。

男人的手好似火烧著了一样,每被碰触一处,那儿就火烫起来,到最後她一点儿也不觉得冷,甚至还希望湖水能再冰一些,把她身体里那些莫名的燥热给压下去。

在水中不好脱去衣裳,於是他半拉半抱地把安凤抱到湖边,为了怕岸边的石砾伤了她的肌肤,他还先脱下了自己半湿透的外衣铺在地上,这才抱著她一块儿倒在上头。

男人的体贴让她异常感动,还没完全倒下,她就迫不及待地拥住他,然後轻轻翻了个身,变成她骑在他身上。

“安凤?”他的喉咙异常乾渴,吐出的话语也沙哑得性感。

“李老爷……”光裸美丽的上半身俯了下来,洁白的大腿也从衣裙中伸出,紧紧缠在他的腰际。

“叫我的名字。”他急得想一把捉下调皮地在他身上不停扭动的小女人,却被她拨开双手。

“你是说,叫你寻武吗?”安凤低下头,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安凤……你知道你在玩火吗?没有一个男人禁得起这样的挑逗!”

“这样?”她脱去他的上衣,“还是这样?”她的腿暖昧地擦过他两腿之间的坚挺。

“都是!”他低吼一声,翻过身来把她压在自己身下。

这可恶的小女人!

天空很蓝,蓝得连一朵云都没有。

李寻武躺在地上,身上还染著薄薄一层汗水,手里则抱著像只吃饱的猫,心满意足的小女人。

他没有想到安凤是第一次。

他以为这麽火辣主动挑逗他的安凤应该很有经验,可是当他进入她的身体,听到她呜咽的哀声和一瞬间痛苦的表情时,他很惊讶!惊讶得甚至差点忘了继续下去,还是安凤向他撒娇,他才满怀心疼地做下去。

“安凤,你是第一次?”他的手臂更加搂紧了她。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为什麽?

虽然知道边疆民族民风开放,但汉人根深柢固的观念还是让他觉得,女孩子的贞操十分重要,不该轻易就这样给人,尤其她还是西双族里地位最高的人……

“你不喜欢吗?”安凤的一张小脸垮了下来。

呜……她就知道,没有经验的自己会被嫌弃。

“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转过身,抚摸著她的脸颊,“女孩子的第一次不是都很重要吗?为什麽选择了我?”

“因为我喜欢你啊。”安凤觉得他这样问真是多馀。

不喜欢他,会和他做这种事吗?汉人都这麽死脑筋吗?

“你喜欢我?”

“嗯。”

喜欢到要把第一次献给他?

胸口溢满了一种他无法形容的满足感,那感觉幸福得让他忍不住想叹一口气。

“你为什麽要叹气?”糟糕,一定是觉得她没经验,技巧不好,让他做得很不过瘾。

不行、不行,她一定得给他留下好印象才成,这样他以後才会继续喜欢她。

“我……”

李寻武还没来得及回答自己叹气的原因,安凤再次翻身骑上了他的身子,让他一时之间又没空说话了。

第六章

“李大人?李大人?”陈师爷唤了好几声,都不见李寻武回应。

这真奇了,这几天李大人和他的小管家都是这样,总是面容含笑地看著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幸福的事儿,每次喊他们,总要喊上好几次他们才会回过神。

简直就像……掉入恋爱沼泽的纯情少男一样。

“李大人!”这次可是使足了吃奶的力气,终於把对方唤醒。

“啊?陈师爷,有事吗?”

“有。朝廷来信。”陈师爷没好气地递上朝廷来的公文。

因为李寻武待人亲切,又常常在陈师爷面前以晚辈自居,久而久之,陈师爷竟习惯了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孙小辈一样,一不小心就会露出老爷爷那种老气横秋的态度。

“我说李大人,谈谈恋爱是好事,毕竟可以调剂一下身心,可是也别太过头了啊!别忘了你还有正事要做呢!”

李寻武只是继续微笑,没有反驳。

他接过那封信,笑容慢慢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认真思考的神情。

那是当今太子独孤靳写来的信,独孤靳相当赏识李寻武的才干,信中说明他目前正在想办法将他调回京城,请他再多耐心等等。信中并点明,金川的白族最近内哄十分严重,如果他能好好调停,朝廷自当记取他的功劳,对日後的升职将会很有帮助。

这封信打断了李寻武沉浸在恋爱的好心情。

他不得不认真思考他与安凤之间的感情,到底有没有可能继续下去?

他还年轻,还有许多抱负末曾施展,他想回京城,并不想一辈子都待在这个地方。

可是如果他想要这样的未来,那麽现在与安凤的这段情就不该了,是不是?

“李大人?你……何事烦心?”看出李寻武脸上的犹豫与难舍,陈师爷也能猜出这位大人在想些什麽。

既然是京城来的信,自然会让李大人心生回京做官的愿望,可是如果真要回京城,那他就不能在此生根,结婚生子了。

“李大人,你是在烦心与‘安太太’的事情吗?”陈师爷大胆地问。

“……嗯。”李寻武迟疑了一会儿,并没有隐瞒。

“大人,老身有个建议,还请大人听听。”

“陈师爷请说。”

“大人非池中之物,总有一天能得到朝廷赏识,重新回京做官的。但你在这儿也不能孤军奋战,我想上头也提醒过你了,在这儿做得好,才能有机会回京。你与‘安太太’的关系如果能维持得好,不啻是维护你地位的一个护身符,而且有了她的帮助,以後行事起来也会方便许多。””这……”这不等於是利用安凤吗?

“李大人,在官场上,想要出人头地,常常会身不由己。你可以对这段情认真,但等到你日後回京时,‘安太太’该怎麽办?带她回京吗?她可是西双族的代理族长,根本不可能离开此地的。”

“可是我……很喜欢她。”李寻武诚实说出自己的感觉。

他是真的喜欢安凤,喜欢她那种直率的告白与纯真,更喜欢她搂著他,不断对他轻声唱著情歌的模样……

“李大人,你自己三思吧!是要在这里平凡过一辈子?还是回京大展长才?”

陈师爷也聪明地不再多话。

但他几乎已经可以肯定,李寻武最後一定会决定回京城的。

至於他与“安太太”的关系,就当作是官场上的一场戏吧!

晚上,安凤照样与阿蓝一起来找李家主仆两人,只是这次她们不用再偷偷摸摸翻墙翻窗,可以光明正大地推门而入。

李寻武在等著安凤,有些话他想当面与她说清楚。

他已经想过了,他的确是想回京城,所以他必须和安凤说清楚这点,如果她愿意继续下去,那麽就让他们两人在有限的时间内好好把握彼此;如果她不愿意,那麽也该分得乾净,不要再蹉跎下去,以免日後伤害更深。

“寻武!”安凤一进门就高兴地扑到他身上,也不管他手上还拿著一枝毛笔不知道在写些什麽。

李寻武笑著摇摇头,明明就是一族之长,为什麽这个时候却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你今天想我吗?”安凤抬起脸,期待地问。

他点点头。

想,很想,他已经想她想了整整一天。

“凤儿,我有话要对你说。”

安凤眯起眼,觉得有一种无法形容的陶醉与舒服从脚底涌上全身。

好喜欢他喊自己“凤儿”那种语调,还有宠溺的神情。

“你说。”她像只撒娇的猫儿偎上他的胸膛。

看著她这可爱又完全信任自己的模样,李寻武差点又要说不出口了。

他真的舍不得离开她,只是……

“凤儿,你听我说,我迟早有一天会回中原的。”

“咦?”

他怎麽会突然说这种话?

“凤儿,如果我被调回京城,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去吗?”

安凤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会做出这种要求。

她从来没有想过离开自己长大的地方啊!

“你为什麽突然说这些话?我们在一起不是好好的吗?”

为什麽要想这麽多?把握现在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凤儿,如果你不愿与我回中原,我又不会留在这里,那我们……不是迟早要分开吗?与其如此!还不如现在就不要在一起,免得到时候更舍不得。”

而且更伤心。

仅是几天相处,他就发现自己已经无法自拔,要是再继续下去,他无法想像当两人分开时,他会有多痛心。

“说了半天,你还是想回中原去做你的大官,是不是?”安凤退了一步,用警戒的眼神望著李寻武,“所以你不想要我了?”

可恶!可恶!她就知道这些汉人官没一个可靠的!

才相好不到几天,居然就已经打著分手的主意?

有没有搞错?在他们西双族中,一向都是由女孩子先提出分手的耶!这……真是太不给她面子了!

李寻武叹口气,“我当然想要你。”他伸出手,搂回有些不甘愿的安凤,抱在怀里轻声安抚,“就是因为想要,所以才会这麽伤脑筋咧。”他摸了摸安凤的脸颊,“你这麽可爱,又这麽年轻,我多想将来能带著你一起回中原,回到我老家,让我的父母见见你。可是先别说你不愿意,就算你愿意了,你的身分也不允许你这麽做,不是吗?”

安凤的气渐渐消了,她抬头看著他认真的眼神,心里竟已经开始感到一些哀伤了。

他们真的不能在一起吗?

难道李寻武真的不愿意为她留下吗?

回去做大官真的这麽重要?

像她做代理族长就做得烦死了,她巴不得安狼赶快长大,好将她肩上的担子统统丢给他。

“凤儿。”他好深情好深情地喊著。

她眨著明亮的眼睛,等著他说话。

“我喜欢你。”

那一瞬间,安凤竟然有种想要哭泣的冲动。

为什麽听见他这样说的时候,眼睛就开始酸了呢?

明明幸福就在眼前,为什麽却要开始体会离别的痛苦了?

“我不管!我不管!”从来没有这种经验的安凤只能以大吵大闹来表达自己的不安,“既然你喜欢我,为什麽不继续待下来?为什麽要告诉我,你将来一定得回京城做大官?你自私!你讨厌!你有没有为我想过?”

“那你又为我想过吗?”李寻武也不生气,只是淡淡地说了这麽一句。

只是一句话,就让她安静了下来。

是啊,她又何尝不是只站在自己的立场想?

他本来就是汉人,以前那些调过来的刺史,最後也都是回到中原,从没有一个留下来过。

她是不是被爱情冲昏了头,所以才完全忘了这一点?

在西双族中,男女在婚嫁之前分分合合都是常态,她自幼看多了这种情形,理应觉得无所谓才是。反正她还年轻,以後多的是机会,不是吗?

可是为什麽她对李寻武的依恋却出乎自己的想像?

她简直没有办法想像以後没有他的日子啊!

“可是我……”她还想再说些什麽,却发现声音已经哽咽。

“凤儿……”他心疼地搂她入怀,不断喊著她的名字轻声安慰,“都是我不好,你别伤心了。”

的确都是他不好啊,初尝恋爱滋味的小姑娘,怎麽能禁得起这种打击?

浓重的心疼与愧疚几乎要让他当场反悔,说出他会留在这儿一辈子的承诺,但他知道,这个承诺最终会成为谎……。

他不想骗她,一点都不想,即使这会让她伤心难过。

因为他喜欢她,他爱她,他不想对自己所喜爱的人说谎。

“都是你不好……都是你不好……”安凤窝在他胸前,哭诉的声音隐隐传来。

然後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像是在说服她自己,也像是在控诉著他的无情。

“都是你不好!”安凤猛地推开他,脸庞上已经满是泪水,“都是你不好!我讨厌你!我不要喜欢你了!”

哼!她要“甩”了他!

安凤转身跑出去,经过大门时,还不忘用力扯下上头的桦树皮。

她扯得太猛,不小心把树皮扯成了两半,一半在自己手上,另外一半犹依依不舍地挂在门上。

就像她一样。

明明气这个男人既多情又绝情,想要和他彻底一刀两断,可是心里又舍不得他眼泪不争气地一直落下来,她赌气地不去擦,任由泪水滑落在脸上。

很好,她失恋了。

虽然心里好痛好痛,好像被人狠狠踩了一脚,可是没关系,至少是她甩了他,不是她被甩,不然这个脸就丢大了。

可是……可是面子保住了又怎麽样……

她回头一望,眼泪朦胧中,依稀见到那个男人依旧深情地望著自己,她心一酸,眼泪更是流不停。

“我讨厌你!”用尽所有力气大喊一声後,她带著那半张树皮离开了。

李寻武苦笑一声。

如果不是那麽喜欢他,那句“我讨厌你”也不会说得那麽有力吧?

安凤的反应,其实他已经预知到一二,只是真的发生时,他还是忍不住的心疼,因为他伤害了她。

“凤儿……对不起……”他只能站在房门前,握紧了拳头,压抑住想要追回她的冲动!看著她落寞的背影远去。

从那天以後,安凤再也没有来找他了。

一开始他很不能适应,原来他早就在自己醒悟以前,就习惯了她的存在。

她的消失,就像他的心被挖走了一大块,总觉得那儿空空的,有哪里不对劲。

想用繁忙的公事来解决空虚,却在夜晚更加体会那种让人发慌的寂寞。

好想她。

好想她的笑靥、她的声音、她的歌声……

他是不是做错了?

国家社稷真的比儿女私情重要吗?

为什麽两者不能兼顾呢?

不知道是第几个难眠的夜了,他只能用墨汁勾勒出一张又一张的少女容颜,彷佛这麽做才能稍微安抚一下他渴望见到安凤的心灵。

画里的她多半时候都在笑,可总有几张,画里的人儿露出了落寞的神色,脸上甚至有几滴泪珠。

画得连他的心都疼了。

既然已经决心不再耽误人家,为什麽还这样心心念念无法忘却呢?

李寻武年轻又英俊,一直都是许多姑娘家的梦中情人,如今姑娘们见到他家门口的桦树皮被撕下了,马上争相走告,告诉姊妹们这个好消息。

但说也奇怪,既然李寻武已经被“安太太”给“甩”了,为什麽他却不接受其他姑娘的情意呢?

每天几乎都会有不死心的姑娘上门去求爱,但不是被小管家请出来,就是被陈师爷轰出来。

偶尔几个胆子大的姑娘,晚上跑去“夜袭”,也总是被李寻武十分客气地请出来。如果姑娘硬是不走,李寻武也不强人所难,他会坐下来泡壶好茶,和姑娘一起喝茶聊天,顺便了解一下风土民情。

日子久了,姑娘们也对李寻武兴趣缺缺,反正不管她们怎麽示好,总是碰了个软钉子,那还不如把心思放在其他男人身上吧!

和小管家依旧打得火热的阿蓝,常常在晚上看见李寻武送姑娘出来,小管家也偶尔会说一些李寻武又拒绝了哪家姑娘的事情,阿蓝原本总笑李寻武是个傻子,但听多了,最後也有些感动起来。

真是奇怪的男人,明明就一心想回去中原做官,才和主子分手的,为什麽分手後却又这麽乖,一个姑娘也看不上眼?

难道他真的这麽爱主子吗?

可既然爱,为什麽又要分开?

难道他不愿意为主子留在这儿吗?

又是一夜“忙碌”後,阿蓝拍拍小管家的脸,“阿叶,我问你,你会为我留下来吗?”

小管家看著她,想了一会儿,“你希望我留下吗?”

“当然希望啦!这里是我生长的地方,我才舍不得离开呢!”

“既然这样,我就留下罗!”

“真的假的?怎麽你这麽好说话,你们家主子就偏偏不肯?”

“我和大少爷是不一样的。他是个人才,在这里是埋没了他。国家需要他这种人去治理,不然如果给一堆乱七八糟、自私自利的人来经营国家,不止中原大乱,连带你们这儿也会受到波及,到时候大家都不好受。”

“他真这麽厉害?”阿蓝还是很怀疑。

“嗯,当然,我们家大少爷是最棒的!”

老王卖瓜,总是自买自夸。

“可我家主子也很厉害啊!年纪轻轻就掌管全族,要不是有她,我们早就被白族欺负得不成样子了。”

“啊,说到白族,我想到一件事。最近朝廷送公文来,说白族又在闹内哄了,而且这次听说很严重,所以朝廷希望大少爷能去白族长老那儿调解一下。如果成效不错,说不定上报朝廷後,大少爷很快就能回京城了。”

“白族?他们都很凶的耶!”阿蓝皱皱鼻子,她最讨厌白族的人了!明明都是住在金川上,为什麽白族就那麽喜欢仗势欺人,欺负他们?

小管家没什麽在意,他抱住阿蓝,将头抵在她的肩头,“阿蓝,现在换我问你了,你为什麽会看上我?”经过了几夜的“忙碌”与交心後,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不可自拔地喜欢上这个热情的姑娘。

“看上就是看上了,哪有这麽多理由?”阿蓝用力亲了他一下,“总之,我一看到你,就觉得你是我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喔?这是一见钟情吗?”

“一见钟情?那是啥意思?”不懂。

“就是一看上我就爱上我了。”

“喔,是这个意思呵。嗯,其实也不算是耶,那时候只觉得你好体贴,又好有礼貌,我对你唱歌的时候,你还夸我的歌声好听,还有……”她不知道什麽叫做“爱上一个人”,只知道一看到小管家,她就开心,想要时时刻刻都在他身边,看著他、抱著他、搂著他,不想放开他。

主子对李老爷也是这样吧?

只是为什麽她和小管家能这麽顺利,主子和李老爷却这样波折呢?

第七章

“什麽?李老爷要去白族调解内哄?”安凤听到阿蓝说完这个消息,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

“是啊!主子,你为什麽这麽激动?白族自己人打架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有这麽严重吗?”

“你不懂,”安凤焦躁起来,“白族对中原朝廷不满已经很久了,他们老早就想脱离中原的控管了。而且最近我们得到消息,白族有意自立,甚至打算攻打我们与其他小部落,一统金川地区。如果他们真的想自立为王,不再受朝廷约束,李老爷这时前去调解,根本就是自投罗网嘛!”

“啊!白族想要攻打我们?”难怪主子最近总是一副忧心仲仲的模样。

“是啊!白族人野心很大,不服朝廷很久了,我们西双族又势单力薄,所以我最近和长老们一直在烦恼这件事情……”安凤想了想,又问:“阿蓝,你知不知道李老爷什麽时候出发?”

“好像是三天後。”

“好,”这几天我再和长老商量一下,看看有什麽结果。”

“主子……”

“嗯?”

“你还是很在乎李老爷喔?”

安凤不说话,等於是默认了。

“其实……我看李老爷好像也很在乎你耶,有许多姑娘她们……”

阿蓝还没说完,就被安凤打断。

“我管他做什麽?他要出什麽问题,我们也不好过,我只是为大局著想而已。”

阿蓝马上闭嘴。

呼,在处理这种大事方面,主子的确是很有经验,但一谈到感情问题,就又变成别扭的小孩了。

安凤其实也很想知道李寻武最近过得如何,虽然她表面上对他不闻不问,私底下对他仍十分在意。

她知道有许多姑娘希望得到他的青睐,也知道他一直未接受她们的情意,一开始她的确有些窃喜,但日子久了,她的心却盈满不安与醋意。

谁知道李寻武最终会不会挑上一个漂亮姑娘?

谁知道那些姑娘会不会也在半夜摸上他的床?还是学她假装不小心掉入湖里,然後要他英雄救美?

谁知道……

越想她就越烦,虽然明明想从阿蓝口中知道他的消息,却在听到阿蓝说有许多姑娘去找他的时候,又被一股浓浓的嫉妒席卷了理智。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她何必管这麽多?

那可恶的李寻武,最好去白族送命算了,这样也省得她烦心!

想是这样想,当安凤确知白族真的有意拿李寻武开刀来杀鸡儆猴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跑来想告诉他。

可是好面子的倔强个性却又让她在门口徘徊许久,直到天上下起了大雨,她才咬咬牙下定决心,跑去敲著李寻武的房门。

意外地,他竟还未入睡,而是穿著整齐地来应门。

“凤儿?”他吃,惊地望著眼前的不速之客。

没有想到她居然还会来找他!

李寻武脸上又惊又喜,连忙把她拉进房里,“来了怎麽不说一声?瞧,你身上都淋湿了。”

安凤被他拉进房里,哀怨地瞪著他。

干嘛对她这麽体贴?当初不是他主动要和她分开的吗?何必这时候还在这里假星星?

“我来没别的事,只是告诉你,白族那儿你要小心。”她故意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样,却不敢看他的眼睛。

怕自己又会动心。

光是听到他的声音,她就已经感动得想哭了。

她多想摸摸他的脸,亲亲他的唇,抱抱他结实的身躯……可是不行!不行!不行!这个男人说,因为他将来要回中原去做官,所以现在不想和她在一起!

混蛋!这种差劲的男人,她又干嘛好心来警告他?

就在她咬牙在心里努力数落李寻武的不是时,身子突然一暖!一件乾爽的外衣罩上了她。

“小心著凉。”

他怎麽会看不出她的挣扎?

可是除了心疼与不舍,他又能如何?

“你……你为什麽还对我这麽好?”她真的不懂,不是明明不要她了吗?为什麽又……

李寻武苦笑了一下,不想回答。

他不奢望她懂,因为说到底,都是他自己的私心才造成这样的后果,这种心思,单纯的她不会懂。

抹抹脸,安凤强忍下欲哭的冲动,“我来是要告诉你,白族内哄一事可能是个陷阱。白族一直对中原的统治不满,早就想脱离朝廷的控制了,加上前几任刺史到任以来,从未好好善尽职责,反而藉职务之便四处占便宜,那些昏官甚至藉口调解白族内哄之名而要求庞大的谢礼,白族人对这件事也一直耿耿於怀。而且最近我们得到消息,白族已经调齐了人马,打算一举攻下我们西双一族的领地,然後一统金川……你这时候去只是自投罗网,所以……你千万不要去。”

“真有此事?”李寻武很是震惊,他没有料到白族居然会如此大胆。

“我骗你干嘛?”安凤一火,用力一瞪李寻武,“不然你以为我为什麽三更半夜跑来这里淋雨?还是你以为我又想来找你幽会?你作梦!我才不希罕你,只是你官做得还不错,死了还真有点可惜,而且……”而且她不知道下一任刺史会不会也像他这般好。

她不贪心,不奢求下一个男人会更好,她只希望他能活得好好的,至少在她眼前他能活得平安,”这样就够了。

“凤儿,你是担心我?”

“谁担心你了?”她想瞪回去,却被他深情的温柔眼神给震慑住。

为什麽?为什麽要这样看她?

好像他仍旧爱著自己一样……

李寻武忘情地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脸,却在半途硬生生停下。

不行,他不能。

安凤见他这模样,心里一火,竟毫不留情地赏了他一巴掌。

“你混蛋!这时候还在和我装什麽装?明明就是喜欢我,为什麽又不要我?做官有什麽好的?和我在一起不好吗?”她哭喊著,在他胸前槌打著,像是要把这几天的幽怨与担忧全部发泄出来。“你知不知道我很喜欢你啊?你知不知道我不想让你死啊?你……嗯……”

禁不起这样令人心碎的控诉,李寻武搂紧她,印下自己的唇。

所有累积的情欲都在这个吻中狠狠地爆发了。

两个人几乎是用撕扯的方式褪去对方身上的衣物,肌肤相触的那一刻,安风无法自主地整个人颤抖起来。

好想念这样的滋味,好想念他的身体……

“凤儿……”他抱起她,直直往床铺走去。

男性的大手在她骄美的身躯上游走,强壮的身躯覆上她的,炽热的体温很快催诱出薄薄的汗水,映得她的肌肤剔透起来。

“你……你不要走……”她无助地搂住他的颈子,送上自己的唇。

“嘘……不要再说了……”

不要再说了,最起码在今天晚上不要再说了。

他只想和她好好温存,哪怕是最後一次。

他轻轻啃咬著樱红的乳尖,感受到身下的人儿因为兴奋而弓起身体,一双长腿也等不及地抚摸著他双腿之间的欲望。

“凤儿,这麽多天了,你是不是很想我?”有些恶意地,他对著她的耳朵轻轻吹一口气。

“哈啊……”她整个身体起了强烈的颤抖,双腿转而夹住他腰际,缠得更紧了。

“凤儿……”

他终究还是无法舍弃她。

缠绵过後,安凤静静搂著他,慢慢平复自己激烈的心跳与急促的呼吸。

李寻武沉默著,一双手却占有欲极强地搂住她的身躯。

“凤儿,我再问你一次,你当真不愿意与我回中原?”他轻叹一声,尽管明知道答案,却还是无法克制自己仍保有一丝丝期待。

“我……”没想到安凤犹疑了一会儿。

“凤儿?”他的语气里又多了些期待。

看她这副模样,似乎事情有转机了。

“我不知道……小狼年纪还小,没有我在他身边,我不放心……”

“如果他成年了呢?”

“那还要等四年哪!”

而他会等她四年吗?

“四年不算久。”

安凤抬起脸,狐疑地看著他,“你是说,你会等我?”

“你愿意让我等你吗?”他也回问她。

谁知道这四年间,她会不会遇上一个比他更好的男人?

安凤想了一会儿,突然笑起来,“那你得让我相信,你值得让我等四年。”

李寻武的眼睛亮了起来,“凤儿,此话当真?”

“你先证明给我看看也不迟。”她赤裸著身子翻上了他的腰,长发妩媚地散落在胸前,圆润的丰盈半遮半掩,看起来又是另外一番诱惑风情。

李寻武低吼一声,“我会让你忘不了我的!”

三天後,李寻武带著一队人马前往白族的领地,其中有两名西双族的向导。

一开始白族长老对他十分礼遇,餐餐好酒好菜相待。

这样吃吃喝喝了两天,到第三天,白族长老才招来内哄的支部部长,请李寻武劝和。

这一劝到了深夜,却一直没有结果,最後李寻武拂袖而起,佯装生气地说:“你们根本没有诚意讲和,教我如何劝解?你们好好反省几日,之後再来找我”说完,他就走了出去。

当天晚上,他悄悄带著两名向导以及一队人马离开,向导将人马带到一处狭隘的关口,李寻武先将人马部署在出关後一段距离的山峰上,然後自己仅带著两、三名士兵,又慢吞吞地回到关道上。

等了几个时辰,天快亮时,远方渐渐有呼啸马蹄声传来,声音越来越大,在山谷间震耳欲聋。

白族人果然沉不住气,昨夜被李寻武这样一激,马上决定先下手为强,打算杀了李寻武,再去夷平西双族。

李寻武一点也不惊慌,他见到後方兵马接近,转头策马便走,然後又停下来等了一会儿,直到白族兵马都出关了,这才又引著他们往早已部署好的山峰而去。

来到了山峰谷底,李寻武突然快马加鞭狂奔起来!後头的士兵往天上放一响亮的信炮,两面山峰上的伏兵霎时一涌而出,李寻武带来的兵马不断以飞箭攻击谷底的白族人,而西双族的勇士则持著大刀从半山腰攻下,杀得白族人人措手不及。

战事结束後,手下官兵向李寻武报告伤亡情形,白族两千士兵,一半被俘,四分之一被歼,还有四分之一四散逃窜。而我方伤亡则不到二十人,可以说是打了一场非常漂亮的胜仗。

这是安凤与李寻武,以及西双族长老们商量後所决定的计划!西双族不想再受白族的欺陵,李寻武身为汉人官,自然不希望白族反叛成功!於是就这样各取所需,一起合作打了这场胜仗。

成功压制白族反叛的消息,很快传回了京城。

当朝皇帝喜不自胜,要知白族人凶狠残忍,当初就花费不少时间将他们归纳我朝,但白族人一直不满朝廷管制,如果此次变乱再起,朝廷势必又要花上许多工夫来平定,实在是劳民伤财。

如今没想到一名小小无名刺史却能轻易平定乱事,皇上决定一定要好好奖赏李寻武,大升他的官职。

当朝太子独孤靳听闻这个消息後,也是暗暗称喜。

他早就知道李寻武是个人才,虽然因为招嫉而被下放至金川,但人才毕竟是人才,到哪儿都有发挥的空间。

如此看来,他得尽快将李寻武调回京堀做为自己的左右手才行……朝中老臣个个迂腐又刚愎自用,他早想收纳新人,创造一番新气象了。

於是在皇上的命令,与太子的暗中推动下,李寻武的调职升官令很快就下来了。

半个月後

“李大人!李大人!”陈师爷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进门时差点栽了个跟头,还好李寻武眼明手快,赶紧扶住了他。

“陈师爷,我告诉你多少次了,年纪大了就不要这麽激动乱跑,万一出问题怎麽办?”

“恭喜李大人!贺喜李大人!朝廷来了调职令,要调你回去做苏州知府呢!”

“是吗?”李寻武眼睛一亮,他等这天等了好久啊!

他终於能回中原了!

而且还是回到自己的老家做知府,这可说是江南地区最大的官了。

可是高升的兴奋心情没维持多久,李寻武又暗暗叹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他就必须和安凤暂时分开了……

“李大人,你怎麽看起来不是很高兴呢?”陈师爷好奇地问。

李寻武苦笑一下,“升官是该高兴,只是在这儿有我放不下的人哪……”

“李大人……”呜……没想到李大人这麽情深义重,居然这麽看得起他这个老头子。“李大人,没关系,你就安心回去做大官吧!不用太想我了……”好感动,他以後一定也会很想念李大人的。

“呃……”李寻武知道陈师爷会错了意,想要解释清楚,却又怕伤了他的心。

他想了想,乾脆闭嘴,什麽都不解释。

他放不下的那个人,是安凤。

如果不是她的帮忙与斡旋,他一个人也不可能平定白族的乱事,虽然她口口声声说是为自己族人著想,还说她爷爷之前也奋力抵抗过白族的入侵,所以她也不能丢脸,但只有他知道,她会这样做,其实很大一部分是为了他。

他拿著朝廷送来的公文,心想,该先去告诉安凤一声才是。

安凤没有想到李寻武的调职令会来得这麽快,平定白族乱事才不过半个月,就接到了要他回中原任官的公文。

她应该要替他高兴的,可是当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眼泪却又不听话地溢出眼眶。

怎麽办?他要走了。

没有他的日子,她该怎麽办?

“凤儿,别忘记你说过的话。四年,等我四年。”

这是他临走前,对她的交代。

她合著泪点点头,心里知道,将来的这四年绝对不会好过。

先不说她会苦苦思念他,族里的长老们一定也会催著她赶紧成亲,西双族的女孩一过了二十岁还未成亲,对娘家来说是很大的耻辱,女孩也会被视为是家中的扫把星,会把霉运带来家里。

她今年已经十六岁了,四年後她就满二十了,到时候如果李寻武不来找她,而她又没有及时成亲的话,那她就会一辈子被视为族中的笑话,甚至有可能不再有男人要她。

但是这些她都没有告诉李寻武。

她不希望他将来是因为可怜她,才回来找她的。

她想相信他,即使她自己也不敢确定,四年後他还会记得她。

但她知道,起码她不会忘了他。

她会一直一直记著他,每天每天,她都会到金川的关日去等他,等著他带著中原的聘礼!将她迎娶回去……

是的!每天她都会去那儿等著他,直到她再也走不动为止

第八章

“主子,你就真的让李老爷这样走啦?”正在收拾行李的阿蓝不忍心地看著沮丧万分的安凤。

“嗯。”安凤只是点点头,没有说什麽。

“主子,我走了以後,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喔。”说著,阿蓝哽咽起来。

毕竟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虽然名分是主仆,但其实阿蓝早就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姊姊。

安凤勉强笑笑,“傻阿蓝,你才要好好照顾自己呢!这一趟去中原,你人生地不熟的,小心被别人欺负。”

“哼!以後我就跟著我老公,还有李老爷可以当靠山,谁敢欺负我?”

阿蓝终究还是要跟著小管家回中原去了。

虽然之前她说过,她并不想离开这个她生长的地方,但是见到小管家舍不得与李寻武分开的苦瓜脸,还有他对中原人事物的思念,她想了想,终於决定和小管家一起回去。

反正她还年轻,当作去中原游历一番也不错,而且她从小又是个孤儿,没爹没娘的,身分又低微,没什麽负担要她扛。

她最不放心的只有安凤而已。

她知道安凤会等李寻武回来,可是身为西双族人的她也知道,这段期间,安凤将会受到多大的压力。

“阿蓝,我真羡慕你。”安凤说出肺腑之言,“你可以和你喜欢的人在一起,又没有什麽家累,想走就走,而且我听说李老爷的管家回到中原後,会先回到苏州老家,再把你风风光光地迎娶进门。真好!我也好想看看中原的婚礼是什麽样子。”

“主子,你放心,将来李老爷一定会回来娶你的。”

“阿蓝,我要你说实话,你觉得……你觉得我等他!值得吗?”安凤露出挣扎的神情,“我不是想怀疑他,只是四年……四年真的好长,而且中原有那麽多美丽女孩,她们一定穿得漂漂亮亮,讨人喜欢,我只是个在边疆的野丫头,我……”

“主子!”阿蓝有些生气地打断她的话,“你不要这麽没自信好不好?连我都看得出来,李老爷是真心喜欢你的!那麽多姑娘主动送上门,他却统统看不上眼,有姑娘半夜钻到他房里去,也被他请出来,还要阿叶送回家去哩!”说到这就有气,常常和阿叶正“忙”得过瘾的时候就被打扰,还要眼睁睁地看著自己的男人送一个女人回去……害她每次一等到阿叶回来就忍不住扑上去更努力地“忙”起来,弥补她独守空闺的寂寞。

“真的吗?他真的这麽……喜欢我吗?”

“主子,为什麽你会这麽害怕他不喜欢你?如果他真的不喜欢你,你再去找别的男人不就成了,何必单恋他一个人?”

安凤羡慕地看著阿蓝,“你很幸福,想要的都能得到。可是我不是,我想要,却不能要:我想爱,却不知道值不值得爱。我又不能与他一起回中原,所以……就像你说的,真的会害怕他回到中原後就忘了我。”

阿蓝心疼地搂住安凤,也不知道该说什麽才好。

过了好半晌,她才说:“主子,你放心,我帮你看著李老爷。等我和他们一起回到中原後,一定会好好看牢他,要是有哪家姑娘喜欢她,我一定把她赶出门!”

安凤愣了一下,然後笑起来,“傻阿蓝,这样有用吗?要是他真变心了,我人在这麽远的地方,又有能力阻止吗?一个人变心就是变心了,怎麽样也挽不回的。

我……”她想了一下,“我只想请你帮我一件事。”

“主子,你说,我一定帮你办。”

“如果有一天李老爷真的喜欢上别的女人了,你千万要记得告诉我一声,”这样也好让我早些死心,不必再等他了……”

“主子……”阿蓝不懂,为什麽她的主子谈起恋爱会这麽多波折呢?

“就这样了。快收拾吧!免得赶不及了喔!”安凤很快又振作起来。

难得地,阿蓝没有再多说什麽,只是乖乖地点点头。

但是她却暗暗下定决心,她一定要为自己的主子“保住”李老爷才行,要是以後有哪位姑娘对李老爷有意,她一定会尽责地把那姑娘赶走。

如果……如果是李老爷变心了,那她也不会轻易饶他!

西双族的女子敢爱敢恨,尤其不能容忍情郎在未分手之前就与别的女人欢好,如果李老爷没有交代清楚就和别的女人成亲,她一定会杀了他,然後再逃回来向主子请罪!

在接连好几天的送别宴会之後,李寻武终於要在明天离开金川了。

今天晚上,他特地提早回来等在房里,因为他想,安凤应该会来找他。

但是他等著等著,等到腊烛都快烧完了,安凤还是没有出现。

他忍不住叹口气,随手拿起一枝毛笔,开始在白纸上涂抹起来。

那一笔,是她弯弯的眉。

那一勾,是她含笑的唇。

那一转,带起了飞扬的发丝……

娇俏可爱的人儿瞬间跃於纸上,栩栩如生。

“凤儿……”他没有发现自己一直喃喃念著她的名字。

是不是怕见了面,反而会让分离更加不舍?

所以乾脆眼不见为净,强迫自己不要想、不要看。

可是心里的渴望却又那麽强烈,好想抚摸她的脸、亲吻她的发、拥抱她的身子突地!他笔一搁,从来都是安凤来找他,他却从没有主动去找过她啊……

那麽今晚他是不是该去找她呢?

心意一定,他也不管西双族传统向来只有女孩去找男人,从来没有男人主动去找女孩的规矩,用力一开房门就踏了出去。

他已经快要被焦心的思念给逼疯了!

他今晚一定要见到安凤!

门一推开,右边那扇门咱的一声扫向墙壁,紧接著发出了“哎哟”一声。

李寻武往前匆忙走了几步後才想到,门怎麽会发出“哎哟”的声音?

转过头,果真见到在右边那扇门的後方露出了一截衣裙。

他走过去,缓缓拉回那扇门,见到在门後头捂著鼻子的安凤。

“你……你干嘛那麽粗鲁啊!我的鼻子都要被门打扁了啦!”她满脸泪水地抱怨。

“凤儿,我……打疼你了吗?”不然为什麽她哭成这副模样?

安凤只是瞪他一眼,然後赶紧抹去脸上的泪水。

她才不是因为鼻子被门撞才哭的,她是因为……是因为在这儿已经蹲了一整夜,一直听到他不断喊著她的名字,她心好疼、好想见他一面,却又得压抑自己不能去看他,这样两相煎熬之下,才不知不觉地流了满脸的泪水。

她多想再看他最後一眼啊!

可是她却不想让这一眼真的变成了“最後”,让自己更加害怕以後再也见不到他。

“凤儿,你在这儿蹲多久了?”李寻武蹲下来,拿下她捣著鼻子的手,心疼地看著那红红的小鼻子。

安凤没有说话,只是抽回自己的手,再次捣住鼻子。

她现在一定丑死了,不但哭得眼睛红肿,连鼻子都肿起来了。

呜……最後一夜还让他见到这副丑模样,她果然不该来的!

“你在这儿一个时辰了?”

她摇摇头。

“两个时辰?”

还是摇摇头。

“莫不会是等了三个时辰?”

她犹豫了一下,才轻轻点了点头。

她居然在这儿等了三个时辰?

那不是从天黑起就等在这儿了吗?

晚上气温骤降,夜露风凉,她居然就蹲在自己的门口,一句话也不吭?

李寻武一把用力拉起她,往房里走去,

“咦?你要做什麽?”

一进到房里,他就不客气的脱去她的外衣。

安凤傻愣愣地任由他为所欲为,心里还想著是不是这些天他夜夜都要赴宴,两人太久没温存了,所以他才会如此等不及?

没想到李寻武脱去她的外衣後,就没有继续脱下去,反而另外拿了一件乾爽的男子外衣被在她身上。

“衣服上都沾满了露水,小心著凉。”

那件外衣上似乎还留有他的体热,一罩上来,身子马上暖和起来。

连那颗原本冰冷凄凉的心,也似乎在这一瞬间热了起来。

李寻武拉著她的手来到床边,抱著她坐下,已经长了一些短须的下巴顶在她的肩膀上,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凤儿,我还以为你今天晚上不会来了。”

她怎麽可能不来?

安凤心里这样回答,却没有说出口。

“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他的语气竟带著些许裒怨。

“人不是还在这里,有什麽好想的?”她轻轻回答。

“可是只要一想到以後会有好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你,我就想你想得心发慌,甚至想乾脆自己去找你算了。”

“傻瓜……”她想笑,嘴角却尝到自己的泪水。

“凤儿,别哭。”

“我才没哭!”她倔强地不肯承认自己软弱的一面。

“等我,等我四年,等安狼成年後,我一定回来接你回中原,做我的娘子。”

为什麽听见他这样说,她却还是一点也不安心呢?

是不是男人在离开前都会说这些话来安慰女人?

她知道中原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她也知道中原有很多漂亮的女孩子,她真的很想相信他,可是为什麽她就是无法做到?

她是不是对自己太没信心了?

“凤儿……”他微微转过脸,用有些粗糙的下巴轻轻摩挲她柔嫩的脸颊,不时用乾热的唇吻去她脸上滑落的泪珠。

她转头,迎上他的唇,用著一贯的强势扑倒了他。

李寻武轻声笑了起来。

“你笑什麽?”安凤不解,都在离别的关头了,他居然还有心情笑。

“凤儿,我想我永远忘不了,你是第一个这麽压倒我的女人。”

“哼!别小看女人。”

“我知道。”他已经在她身上见到了证明。

他任由安凤一件件褪去身上的衣物,精实的男性身躯显露出来,他伸出手,脱去安凤身上的外衣,解开她胸前的钮扣,一双手由衣服的下摆伸入,放肆又温柔地抚摸著胸前那饱满的一对丰盈。

安凤轻喘著气,感受到身下男人的两腿间快速起了变化。

“哈啊……”她在他身上轻扭腰身,诱人的声调与神情更加撩拨起男人的欲望。

他坐起身、还来不及脱去安风全部的衣物,就迫不及待地捧著她的臀,诱导著她慢慢坐上自己的欲望中心。

“啊……等……等等……”纠缠的衣物让她手脚不得自由,她想要抱著李寻武,可是只要一动,两人结合之处就传来阵阵酥麻,让她不断哆嗦。

“凤儿……”强壮的手臂迎过去,将她搂入自己怀里,吻去她的泪痕,吻住她红艳的双唇。

他的身子律动起来,捧著她娇臀的手情不自禁地紧紧揉捏著那儿粉嫩的肌肤,印下一个又一个红紫的痕迹。

“咧……啊……”她的喘息吐在他的耳畔,激得他情欲更加澎湃。

好想就这样一直留在她的身体里,再也不要分离。她喜欢看见他难耐的模样,更喜欢看他失去控制,成为一个狂野的男人。

“凤儿,这是你自找的……”他将她压了下去,抬起她的双腿,更加激烈地挺进她的柔软中。

人总说长夜漫漫,可是他们却觉得夜晚流逝太快,只想在这最後一刻好好把握,记住对方的身体、对方的气味、对方的声音,直到永远。

天亮了。

李寻武醒来时,床上只剩下他一个人。

另外一半的被窝犹是暖的,安凤应该才离去没多久。

他坐起身,有些怅然若失地看著自己的房间。

想到要离开这儿了,他还真是有点舍不得呢!

他起身穿上衣物,然後发现桌上有一件显眼的事物,走过去一看,是半张刻了豹纹的桦树皮。

他拿起树皮,突然露出会意的笑容。

安凤的意思很明显,这半张桦树皮说明了“他是她的人”,她没亲口说不要李寻武之前,他都不能再去找其他的女人。

李寻武摇摇头,这样的定情——或是警告——方式的确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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