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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你会说，快去洗手换衣服，我等你吃饭。”说着吴婷又去准备摆餐桌。

英子几步跳上楼上的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拨通父亲的电话报告情况：“爸，你行啊！我妈现在情绪很好，从来没有这样好过！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妈妈的！好，好，那就这样，我要赶紧下楼了，我妈在下面等着我吃饭哩！”

放下电话的英子一溜烟地又跑下楼去，妈妈已经坐在桌子边等着她了，英子跳到酒柜边打开一瓶冰酒，给妈妈倒上一大杯，也给自己倒上一小杯，端起酒杯对着不解的妈妈说：“妈妈，这是爸爸让我开的酒，他让我带他敬你一杯酒，希望你永远开心！永远美丽！”

吴婷好像是有好多委屈无人诉说似的，刹那间释放出来了，她噙着泪笑着喝下这杯酒，眼前的这一切不知是被泪水模糊了，还是被餐桌上升腾起来的雾气所笼罩，吴婷觉得眼前的一切有点模糊，但她还是开心地笑了，仿佛一切不快都随烟而逝去了。

但这一份短暂的快乐并没有持续几天，几天后的一个电话再一次把她拉进无法释怀的痛苦之中。

每天忙着装修房子，又迷上了英子借回来的电视剧《潜伏》，吴婷已经淡忘了心里的伤痛。李海也继续扩大和巩固自己的“胜利成果”，英子也不忘自己的和事佬身份，欢笑总算又回到了这个家庭。

周末的晚上，吴婷实在是推不过大家的相约，又去参加了大家的聚会。将近小半月没见面，姐妹们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当然谈得最多的还是她们的出租屋，因为黄蓉没有参加，大家少不了有些抱怨，好在阿洪的装修的确是给大家省了不少钱，大家也就不太计较了，唯一就是希望明年开春能租个好价钱。

回到家里，英子正在客厅看着无聊极了的娱乐节目，她告诉妈妈刚才爸爸和姥姥都打了电话过来，姥姥说是有半个月都没有接到女儿的电话了。吴婷这才想起这段时间情绪不好，的确好久没有打过电话回家了。英子看完了闹闹嚷嚷的娱乐节目就要上楼上网去了，走到楼梯半截时还不忘叮嘱妈妈一句：“赶快给姥姥打电话！还有我爸！”

吴婷还是本能地先接通了李海的电话，“海子，英子说你来过电话，刚才吃饭去了，才回来，你走到哪里了？”

“我现在已经把青海的几个好景点都看得差不多了，明天就该往四川方向走了，开慢点两天就能到成都。我也该回去了，公司的事儿我也该打理一下了，再不回去小刘的老婆也该开除他了。我今天在朋友那里买了两斤虫草，回去以后我给两边的老人们送去……”

吴婷心里涌出一种感激，前几天的阴霾仿佛一扫而光，她叮嘱着李海注意安全早点回家。放下电话以后她赶紧又拨通了母亲家里的电话，“5·12”地震以后，李海把两家的老人都接到了郊区的别墅里，这几个月平静了以后，还是惯于在自己家里居住的父母都搬回自己的家里。

“妈妈，你好！我是婷婷，你和爸爸都好吗？我听英子讲刚才你打过电话过来，有什么事吗？”吴婷的话语里总是有一种母女间才有的亲昵感觉。

“是婷婷啊，你怎么这么久都没有打电话回来呢？你爸这几天都在念叨你，说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啦？你还好吧？”

“我挺好的，年纪轻轻的哪里来什么病啊？我前段时间不是在翻修房子嘛，天天要去监工又要去买材料什么的。嗨，咱们不是还有时差吗？我有空的时候你们是半夜，我一忙起来就忘了给你们打电话了。没事的，我很好，你们身体还好吧？刚才海子打来电话说他给你们买了虫草，过两天他就回来了，到时候给你们送过来，你和爸每天早上泡上水吃两根，记住啦？”

“好，我和你爸没事的，身体好着呢。对了，你给海子打电话告诉他自己开车要注意安全，前几天我和你爸在超市里还遇到小刘了，他也在买东西，他还把我们送回家的。我问他，你们李总回来了？他说没有，说是李海半道遇到了几个朋友，他们结伴而行，就把小刘放回成都了。”听到这里吴婷脑袋“轰”地一下，感到一股血涌上脑部，同时一种窒息的感觉让她无法呼吸。

“婷婷，怎么没有声音啦？喂，婷婷，喂！”电话那头是妈妈的呼喊的声音。

“哦，妈，我在，我刚才蹲地上捡东西了。哦，怎么了，妈？”吴婷半天才缓过一口气来。

“哦，我还以为电话断了呢，还有啊，人家小刘说了不要让我告诉你，说是怕你着急，也怕你说他不尽职的，你记着不要说人家哦……”其实后来妈妈又说了些什么她已经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她满脑袋都是为什么，不！是满脑袋李海和晓菲在高原、在湖泊、在荒漠上的影子，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涌了上来。

“妈，就这样吧，我炉子上的汤要烧干了，我先放电话了，再见！”还没有等妈妈说完她已经挂断电话冲进卫生间里，在马桶前呕了半天，胃里总有一种绞痛的感觉，却又吐不出来。她靠坐在卫生间的地板上欲哭无泪。她无法想象自己居然一直生活在欺骗之中；她无法想象自己居然还觍着脸过着“李太”的幸福生活。她彻底迷失了自己，这种生活还要继续进行下去吗？这样的生活还能继续进行下去吗？她的尊严在哪里？

心里千万个不解，心里千万个不平，心里千万个委屈。吴婷完全处于崩溃的边缘。痛苦但没有眼泪，愤怒但没有哀怨。她甚至不知道现在该干什么？

不知在地上坐了多久，直到身体有点僵硬了，腿也发麻了，她才扶着马桶盖子努力地让自己站了起来，发麻的腿已经无法移动，不知又站了多久，直到能够迈出第一步。

她艰难地走到客厅，艰难地拿起电话，又艰难地拨通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电话。

“李海，我们离婚吧……”吴婷艰难地吞咽着唾液。

“婷婷，你怎么啦？婷婷……”李海心里涌上一种不祥的感觉，他不明白在短短的时间里为什么吴婷突然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你不要说话，最好不要让你身边的女人知道什么，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

听到吴婷如此平静而又冷漠的语气，李海一下子意识到出了大事了。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但起码有一点，那就是吴婷知道他的身旁有一个女人，一个叫晓菲的女人。其实就在吴婷拿起电话叫第一声“李海”的时候，他就知道出什么事了。这种称呼以往只会出现在他犯了错误的时候，父母才会很严肃地叫起他的全名，就犹如一个犯错的孩子被当头呵斥一样。接下来当吴婷用一种听起来平静但实际让人悚然的话说“不要说话！最好不要让你身旁的女人知道什么”时，他真的感到一种恐惧，他什么都不敢再说，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本能地一脚踩下刹车，拉了一把方向盘把车停在空旷的大漠上。紧急刹车让坐在一旁的晓菲身体往前一冲，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叫声刚一脱口，又马上收声并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尽管这样还是招来李海愤怒的眼光。

“李海，我给你说了多少次开车要小心点，你还是那么不注意，你不要把身旁的美女吓到了！”晓菲轻微的叫声还是非常刺耳地传进了吴婷的耳膜，更激发了吴婷的愤怒，“你刚才告诉我要是小刘再不回家，他老婆就要开除他了，但也就是在刚才，我妈妈告诉我，下午在商店看到小刘，你要掩饰什么？就是你还和那个女人在一起？我想好了，我不愿再生活在谎言中！我们离婚吧，你不要以为我是一时冲动，我只是用这种突然的方式说出的其实是我已经压在心里很久的话而已。以前我总是对婚姻太过依赖，不敢去深想这个话题，总是用你的谎言来欺骗自己，但既然谎言已经揭穿了，那我也没有必要生活在谎言中了。是的，我不愿这样痛苦下去了，我想你也不想这么痛苦下去，你身旁的那个叫晓菲的女孩子也不想这样痛苦下去。好吧！既然这样我就退出吧，你知道吗？！作为一个女人，我也是有尊严的！我想要有尊严地活着！”只有说到最后两句时吴婷才提高了嗓门，但声音并没有因为痛苦和伤感而变调。

“婷婷，对不起……”

“不要说话！我告诉你不要把我们所说的话让旁边的女人听到！我们都是成年人，都有自主判断是非的能力，不要告诉我，你在做每一件事的时候从来不考虑对与不对，也不要总是在事后才说什么‘对不起’。既然你离不开她，那我就成全你们吧，我会选择离去，会静静地离去。这段时间你不要找我，也不要给我打电话，我会选一个你们都找不到的地方住上一段时间，直到我们之间的事有一个了结。如果你还想在我的心目中留下一点点记忆，那就不要来烦我，我会找人跟你谈我们之间的事。好了，我说出了心里堵了很久的话，压力也就释放了，你现在可以开上你的车，带上你的女人继续去浪迹天涯吧！”

吴婷的话语还没有落下，电话那头已传来李海的咆哮声：“婷婷，你不要说狠话，离婚是吗？好！我成全你，你不要得理不饶人，要离婚？那我就等着你的消息，不过我还是劝你想好了再说！”说完话后李海先撂下了电话。

可能是因为李海从未有过的强硬态度，可能是因为自己说了太多让人痛心疾首的话，此时吴婷的脸色苍白，胃部的**再次加剧，她用手捂住胃部喘着气，起身到客厅的抽屉里找出了一瓶止痛药，看都没看倒出两粒就着水一口吞了下去。

夜已深，但她此时毫无睡意，瘫坐在沙发上的她仿佛因为刚才的电话而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头部的疼痛好像又压过了胃部的**。今天无疑是她生命中最为痛苦的一天。是的，“离婚”这两个字犹如一个炸弹，一旦点燃那将无法阻挡它的威力；“离婚”这两个字犹如刺向心脏的利剑，拉开一道口子淌着血的痛只有自己才能体会。

脸上没有一滴泪水，唯有紧锁的双眉，仿佛从晚上开始她已经知道这一辈子她都不再会为了什么而落泪似的。耳边始终回响着李海愤怒的声音，是自己冲动了吗？不！这不过是一个女人自尊的本能，这么多年来她总是精心地守护着自己的家园，但如果连这个都做不到，那她还有什么可以值得留念呢？

其实她也是看到了李海一次一次的挣扎，但始终还是没有走出这段情，她现在相信这个道理：有一种爱的欢愉足以战胜家的温暖，这种爱绝对和情感堆积的时间无关！几天的情感就足以击垮用心堆砌20多年的家庭，不然李海不会一次又一次地欺骗她。是的，李海可以欺骗她，但她无法自己欺骗自己。

走吧，没有什么还割舍不下，因为你已经迈出了第一步了，接下来的就是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慢慢疗伤，如同一只受伤的小猫慢慢地舔舐着自己的伤口。到哪里呢？她认认真真地把自己所有能去的地方都过了一遍，却没有一处可以栖身，她开始沮丧起来……

放下电话的李海同样铁青着一张脸。他有些恼怒，恼怒自己的事儿被揭穿，恼怒平时那么温柔的吴婷也说出如此狠心的话。他两拳紧握，眉头紧锁，懊恼地看着远处的山包。

晓菲像是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一声不吭地坐在旁边，不知过了多久，才怯生生地问了一声：“你要喝点水吗？”话音未落只见李海用手一挡，晓菲就不敢再往下问了。

李海打开车门跳下车，从包里掏出烟来点燃一支，深深地吸上一口，吐出的烟雾很快被风卷入浩大的荒漠中，竟消失得不带一丝的留念。李海抽完一支又接着点上另一支，仿佛要把烦恼全部抽尽化为灰烬似的。

也许是饿了，也许是渴了，也许是风沙吹迷了双眼，李海转身回到了车上，心情平复了许多，对着晓菲淡淡地一笑：“吴婷从她妈妈那里知道小刘已经回到了成都，于是她也知道了我们仍然在一起，她无法接受我的背叛，所以她提出了要离婚。”尽管说得是如此淡漠，却无法掩饰心里的痛苦。

“那该怎么办？我不知道我可以做什么，但我真的很抱歉！”几句话已经让晓菲泪流满面，她不知道吴婷跟李海说了什么，但她从李海在电话里的咆哮中知道事情很严重，她深深地自责着，仿佛要窒息一样。

“责任不在你，也不必说什么抱歉，这是我和吴婷之间的事，即使没有你，也许还会有另一个女人。话说到今天这个程度，我们真的需要思考了。不说了，我们继续上路吧！”说罢李海启动了汽车，沿着看不到头的道路一直往前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