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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婷平静地看完了这些短信，没有哭泣、没有叹息，只有一双空洞的眼睛呆滞地看着远处海面的大船。她知道这一切都很难很难，正在相爱的人很难走出一段让你刻骨铭心的情；已经爱过的人同样也很难走出一段让你化骨为泥的爱！

时间，时间真的能让人淡忘一切吗？也许相思的堆砌只能是爱台的高筑吧。时间，时间又真的能让人抚平心里的伤痕吗？也许心里的伤痛只能是新恨的累积吧！我的时间在哪里？就在那被你们偷去的欢愉里、笑声里，而伴随我的只能是慢慢老去的岁月。

此时，吴婷的心仿佛已经死掉，因为从李海短信的字里行间她看到了李海许多的不舍：不舍年轻貌美的晓菲，也不舍共经风雨的妻子，他把三个人的命运主宰权交给了“时间”。

“时间”？温哥华的女人最怕提起“时间”这个词，这个词在她们看来是那么轻飘，而又是那么珍贵。在没有男人的日子里，时间变得一文不值，慵懒的生活消磨着她们的意志，蹉跎着她们的容颜；在男人归巢的日子里，时间又变得分秒如金，即便是因为“过度消费”而疲惫不堪的身体仍迸发着被爱滋润的光芒。

慢慢地，女人们发现自己的满头青丝里已有少许白发；慢慢地，女人们发现自己的身材不再窈窕；慢慢地，女人们发现“性烦躁”竟成了她们的生活常态，日复一日等待“临幸”的日子让她们划拉着日历上的每一天，到头来陪伴她们的只有慢慢变老的容颜。时间仿佛是一台巨大的烘干机，慢慢地吸干她们身体的水分，看着她们的肌肤皱巴着变枯变老。

“李海，我难以接受你一次又一次的欺骗，任何人都是有尊严的！你可以不爱我，但不能忽视我的存在！如同你说的那样，我也需要时间来考虑我们之间的事情，在这段时间里请不要给我电话！”当按下记录着这短短几行字的发送键时，吴婷释怀地叹了一口气，仿佛整个人轻松了许多。她为什么要等待他的考虑呢？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她顶多有50%的胜算，与其等待不如主动出击。她告诉了李海一个信息：我也是可以作出选择的！我现在需要思考的是你是否值得我等待！

既然短信已经发出，也就不要多想了吧，吴婷排解着自己的愁思，她决定打扮一番去赴宴，尽管她不想看见那个说起话来没心没肺的黄蓉，但她的确也找不出不去参加的理由。

站在镜子面前，吴婷不觉大吃一惊，镜子里的她脸色枯黄暗淡，下眼睑浮肿，这是自己吗？是的，昨天酒精的作用让她暂时忘记了痛苦，但同时也摧残着她的肌肤，她竟觉得自己突然老了许多。她怜惜地摸了摸自己的面颊，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时间还早，于是决定先给自己来个皮肤急救。她拿出了平时从来不用的压箱底的化妆品，这些都是李海来来回回往返于成都和温哥华时在免税店给她买来的名牌，平时还真没有用得着的时候，今天倒派上了用场。

瑕疵遮盖霜、粉底、腮红、眼影、睫毛膏齐上阵，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吴婷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容光焕发得让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如此妖艳是为了什么？为了纪念自己迷失的婚姻？

李海看到吴婷发来的短信已经是第二天清晨的时候了。连日来的疲劳和或多或少的高原反应让李海昨天晚上睡得很沉，在下午接到吴婷愤怒的电话以后，他们三人之间就不再有什么秘密了，他唯一的出路就是用时间来换取空间。他认认真真地给吴婷发了一条短信，道出了自己貌似坦诚的心思，他是要试探吴婷的反应，同时还要安慰已经哭得一塌糊涂的晓菲。他让小刘给同样疲惫不堪的晓菲开了一个房间，已经知道闯下大祸的晓菲不敢吱声，乖乖地等待发落。他也告诉了小刘，准备好预订一张回成都的机票，明天要不就是小刘一人飞回成都，他和晓菲一起开车回去；要不就是晓菲一个人飞回成都，他和小刘继续云游。

早上，他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果然接到吴婷的短信，除此之外还有一条是晓菲的。他来不及点开吴婷的短信，而是选择了先打开晓菲的，因为直觉告诉他，吴婷至少此时是安全的，而一夜独处的晓菲却不知道又要给他一个什么样的决定。

“李总，您好！请容许我还是这样称呼您，看到这个短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这次是真的走了，和上次的‘走’不同的是，这次我有机会跟您道别。而且这次‘走’，我将真正彻底地走出您的视线和您的生活，您不必再找我了！我们迟早会有这样一天，我们的爱每多一天，那分手的痛苦就会加重一分，能得到您的爱我已经知足了！我永远不会忘记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是您牵着我的手走出黑暗，也许我的未来还有很多黑暗，但我会带着您曾给的那份爱独自走向未来……”

李海脑袋又变得空白起来，他不知道这样的折磨还要来多少次。片刻缺氧后他很快清醒过来，恨恨地骂了一声：“Shit！还要不要人活了！不是你来整一下就是她来整一下，把老子的脑子都整出毛病了，人家说倒时差要把人的脑子整出毛病，也有人说高原反应要把人的脑子整出毛病，我看都没有你们一下子断电再加一下子强电刺激来得凶猛！干脆直接把老子整残算了！”一边骂着一边以最快的速度跳下床来，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并通知小刘赶紧发动汽车。直觉告诉他，无论是离开还是相爱，他都不能让晓菲就这样离去，他一定要找回她！

等到李海下楼，小刘早已把车发动好了，上车以后李海迟疑了一下，说了一声：“先沿着八角街走一圈，在玛吉阿米停一下，如果找不到就到汽车站什么的。”李海实在想不出晓菲会到哪里去，他还是按常规的路线吩咐着小刘，他想也许晓菲会在玛吉阿米等他，也许晓菲会在青海湖畔等他……

“老板，我刚才在总台问了，晓菲已经自己付了钱退了房间，找服务员要了一辆到机场的巴士走了，我们要不直接到机场吧？”原来小刘已经在大堂问清了晓菲的去向，其实他都有点迟疑，该不该告诉李海，但看到李海焦急的样子，他还是选择了忠诚。

“好，好！到机场，快，快，到机场！不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机灵的。”李海一边焦急地吩咐一边赞扬小刘。

汽车在宽阔的公路上疾驰，李海已经无心去领略拉萨河边的美景，他一心只想快一点找到晓菲，把她拥在怀里。晓菲的电话始终处于关机状态，是已经飞走了，还是她有意避开自己？

李海不停地关屏、显屏，反复地调看着短信，另一个未读短信提示告诉他：李海，你忽略了另一个同样重要的短信！

李海的心又沉了一下，心想怎么就忘记了吴婷的短信呢？

“什么？给你一点时间？你要认真考虑我们之间的问题？难不成你还要把我给开除了？”李海心里犹如十万个为什么问号上蹿下跳，自己的心里不停地问着自己，“疯了！疯了！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疯了！都威胁我，我也是人哪，我不能有一点自己的？我给你一点时间，不要跟你联系？好！你慢慢想，我看你要想出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来！”

吴婷的这条短信给了李海时间和空间，李海不再担心此时吴婷会发生什么事，也不担心吴婷此时会与他继续纠缠，他此时只想快点找到晓菲。

上午的机场已经挤满了将要飞离拉萨的人群，看来还没有一个航班飞走，有时候你还真的要谢谢成都多云多雾的天气，常常让航班不能正常飞行。李海和小刘撒开网在人群里穿梭，看能不能找到晓菲躲藏的身影。

一个角落，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个女孩子手里抱着一本书，低着头，仿佛整个人都钻进书里似的，那是一本仓央嘉措的诗集，一本浪漫的爱情诗篇，只要是看过这本书的人，都该是有美丽憧憬的人吧，是的，晓菲的心并没有死，她只是需要疗伤而已。

李海用眼神示意了小刘看着晓菲，然后转身奔到候机大厅的另一侧，他此时还不想打搅晓菲，他还需要营造一个气氛……

最好是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最好是不相识，如此便可不相思……

还有什么词语来得更加贴切？相见，相识，相恋，相思，这一幕幕环环相扣无法阻挡，那段情，来得真，那段情，来得烈，挡不住，扑不灭，扯不断，理还乱，不到半年的时间，晓菲仿佛是已经折腾了半个世纪一样，到头来唯有伤痕累累的心着流血。

泪水模糊了双眼，她并没有拭去夺眶而出的泪水，而是使劲眨巴着眼睛，任由泪水顺着面颊流下，那是因为她不想泪水遮挡她的视线，她要自己能够清晰地看到那荡气回肠的诗句；那是因为她想用泪雨滂沱来洗面，洗净心里的酸楚和哀怨。

她低头无声地抽泣，眼睛始终没有离开翻开的那一页，这一页上面书写的辞藻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她只是不想让别人看见她哀怨的样子。

突然在模糊的眼眶里，一双手递上一本金黄色封面的书，晓菲本能地眨了一下眼睛，是另一本跟仓央嘉措有关的评传，仿佛一道闪电直击晓菲的心脏。她不用抬起头，但她知道那直击她心脏的不是一本书，也不是一首诗，而是递上这本书的这个人，还有割不断的那份情。

“你看这本书吧，这里面不单有仓央嘉措的诗歌，还有他的情、他的爱、他心爱的玛吉阿米，即便是他有一天遁世天涯，但他对玛吉阿米的爱慕将永世相传！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也离开了你，这本书就代表我的心意，我希望它能陪伴你！”

晓菲再也听不下去了，她猛然抬起头，当看到眼前男人无比坚定的眼神时，再一次泪雨滂沱。李海心疼地一把搂住晓菲的头，压在胸前，低声地在她耳边说：“不要离开我，给我点时间，我会处理好的！你这样离开对你不公平，对我也同样不公平，我放不下你，这你是知道的！再大的困难我们一起来面对，好吗？”

“你为什么不放我走？我本来就是一个过客而已，我不应该走入你的生活，我不该打搅你家庭的安宁，我不该……”

“不！不要说了，我家庭的问题只有自己才知道，也许越是幸福美满的家庭藏着的问题也越大，生活就是这样，不可能是像初恋那样甜蜜，所以你不要自责，这是我和她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李海搂着晓菲的肩走出机场大厅，他的胳膊贴到晓菲身体最柔软的地方，一种温度的传递将李海体内的每一根末梢神经都调动起来。李海的身体里涌动着一种激情一种冲动，他更加用劲地搂紧了晓菲，甚至让晓菲有一种疼痛的感觉。晓菲娇嗔地推了他一把，但换来的是更加有力的拥搂。晓菲放弃了挣扎，小鸟似的依偎着李海。

李海此时更坚定了自己的决定，是的！为什么不为自己而活一把呢？如果这个世界上的男人都必须遵循“从一而终”，那这个世界还有什么能让人怦然心动、永葆青春的灵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