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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294龚紫轩书房析局势 弘武皇御园见公爵

话说安顿完约克公爵，龚紫轩信步回到了自己的书房。刚才两人的对话此刻还在他的脑中不断翻转着。执掌殖民司多年的龚紫轩接触过不少王公贵族，其中也不乏一国之君。但像约克公爵这样的人物却十分少见。从那个年轻的公爵身上龚紫轩感受到了这个时代贵族所少有的坚韧气质。特别是他要求见女皇时的眼神还真是给了龚紫轩一股压迫感。当然约克公爵的这个要求也并算过分。毕竟女皇陛下一直以来对英国的局势颇感兴趣。现在既然英国人自动要求见女皇，顺水推舟一下也无不可。

“或许他真能复兴一国呢”，龚紫轩在心中如此默念道。不过这也只是一闪而过的想法。龚紫轩并不认为以目前的情况约克公爵还有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这些年殖民司连同香江商业协会在斯图亚特王室身上可没少花心思。事实上现在回头看来就算没有香江商业协会的资助斯图亚特王室照样能重返英伦。可未来的事有谁能预测？三年前又有谁会想到名冠欧洲的克伦威尔会突然死于疟疾？反正斯图亚特王室有大笔的债务握在帝国手里是白纸黑字的事实。更何况斯图亚特王朝现任国王是查理二世，而不是他约克公爵。

说到王族之间的兄弟阋墙放眼世界各国都曾不止一次上演过。有时内部的明争暗斗远比外来的侵略更具破坏性。但内斗却又像是自然灾害一样伴随着人类的发展从未停歇过。这一点中华帝国当然也不能免俗。一想到自己的国家龚紫轩的心立刻就沉了下来。

相比前朝以及世界其他各国而今的中华朝无疑堪称国泰民安的典范。没有你死我活的宗教战争、没有“为了反对而反对”的党争、也没有开国武将拥兵自重。但若是仔细观察一下任何人都会发现在帝国的每一个角落其实都存在着争端。士林之中学者们为儒、道、法相争。商场上各大商业协会互不相让。朝堂上内阁与国会表面相至如宾暗地里却早已是针锋相对。不过这些并不是让龚紫轩感到不安的东西。让他忐忑的是而今正如日中天的香江商业协会。

龚紫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毕竟无论从任何一种角度上来看香江商业协会内外都是一团和气。无论是皇长子改宗之事，还是杨开泰的病重都没有影响到商业协会的运转。相反商业协会的效率却比前几年提高的不少。龚紫轩知道这一切都是陈家明的功劳。他本人亦十分佩服镇海公的手段与眼光。然而恰恰正是这种顺风顺水让龚紫轩隐约有些忐忑。作为帝国的官员龚紫轩知道自己不应牵扯商业协会的事太多。可身为殖民司司长的他又不可能像黄宗羲等人那样置身事外袖手旁观。

“是我想多了吧。”龚紫轩苦笑着暗自嘟囔了一声。却听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轻柔的脚步声。回过神来的他一抬头沉声问道：“谁？”

“老爷，是妾身。”一个声熟悉吴侬软语声应答道。

“哦，是红儿啊。”龚紫轩的语气立刻就变得温柔起来。只见一个身着湖绿色罗衫的年轻女子翩翩而至将一盅香飘四溢的汤水端到了他的面前道：“老爷办公辛苦了。妾身煲了一盅汤给老爷补补身子。老爷趁热快喝了吧。”

“还是我的红儿最乖。知道疼爷。”龚紫轩听罢一把就将自己的爱妾搂在了怀里。而那红儿正是人如其名粉白的小脸上立刻飞起了两抹红晕。直看得龚紫轩心神荡漾。

“老爷别这样。给太太看到了不好。”红儿扭捏着说道。

“怕什么。这里又没有外人。”龚紫轩捏着爱妾脸蛋笑道：“你就这么怕太太？”

“老爷您常年在外。这偌大个园子就几个女流。太太又是一家之长。您说妾身能不怕太太吗？”红儿眉眼如丝地嗔道。

“你这个鬼灵精啊。以为爷不知道你的小花花肠子吗。你要是真怕太太还会来这儿？”龚紫轩拍了一下可人儿的翘屁股把她放了下来。然后揭开了汤盅深深地闻了闻大赞道：“好香啊！红儿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老爷，要是喜欢的话。红儿愿意这辈子，不，生生世世天天为老爷下厨煮羹。”红儿撒娇着发誓道。

“我的好红儿。爷领了你的心意了。不过想来过些日子爷可尝不到你的好手艺了。”想到约克公爵的到访龚紫轩隐约也能推算出个大概来了。

“怎么？老爷您又要出海了？”红儿咬着红唇失望地问道。

“应该快了吧。”龚紫轩尝了口汤随口回道。

却见那红儿立刻撅起了小嘴嘟囔道：“老爷您这才在京里呆了几天啊。人都道老爷您是京官。可依红儿看老爷您比那些外放的官还要辛苦。外放好歹也有个归期，可老爷您一年到头地都在外面奔波，哪儿有个期限啊。”

听红儿这么一抱怨，龚紫轩放下汤匙柔声安慰道：“我的小乖乖。有时候留在京城里不一定比呆在海外来得逍遥呢。”

对于这段话红儿只是瞪大着眼睛一脸的茫然，可龚紫轩对此却是深有体会。事实上，他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出海办差呢。不过不管龚紫轩心里有什么想法，这差事还是得一桩一桩的来办。依照约克公爵的要求，龚紫轩在三日后安排他面见的女皇。不过不是以英王特使的身份，而是以英国学者的身份。而今在帝都南京驻留有不少欧洲国家的外交大使。而这些国家又大多对英国这块蛋糕垂涎三尺。为了防止出现不必要的麻烦，殖民司还是决定让约克公爵以尽量低调的姿态去晋见女皇。毕竟中华女皇对科学的浓厚兴趣举世皆知，抽空见一个从欧洲来的科学家也并没什么好令人意外的。

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充当冒牌“科学家”的约克公爵被带进了中华帝国的心脏——紫禁城。穿过那一道道朱红色的拱门，这位英国公爵不无感叹地认为自己正身处世界上最庞大的皇宫之中。就算是奥斯曼帝国的苏丹来此也会被座壮观的宫殿所折服。而当得知女皇在帝国北方的皇宫比南京的还要大时约克公爵下意识地倒抽了一口冷气。不过他倒是很能理解女皇住在南方做法。毕竟住那么大的皇宫一定很费钱。也不是每一个君王都会像巴黎的那个小子一样热中于搞“世界第一”的。

就这样约克公爵一边想象着如果路易十四来此会有什么有趣反应，一边则在两名俏丽宫女以及两名威武侍卫的前后引领下来到了御花园。虽是隆冬季节御花园的湖面上一片寂静，但在在周围枯树残雪的映衬下却有一番独钓寒江雪的意境。约克公爵当然不知道中国园林的每一处景致背后都会有一定的典故。他只觉得这座庞大皇宫中假山与人工池塘太多了些。不同于法国式园林迫使自然模仿艺术。从表面上看中国与英国的园林艺术都在于模仿自然。“不过我们是在完善自然，而中国人在奴役自然。”约克公爵在心中为中英园林艺术对比下了自己的定义。但他有观园林的见解很快就打住了。因为身旁的仕女礼貌地告诉他女皇陛下就在前面。

约克公爵寻声望去，却见前方一道曲折的石桥一直通向湖中心的一间朱红色的凉亭。石桥的每一个转折处都站着一名身材魁梧手持长戟的武士。黑色的铠甲在阳光的照下折射出肃杀的气势。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亭子中身材曼妙的少女。她们穿着鹅黄色的丝绸衣裙就像是一朵朵亭亭玉立的水仙花儿。不过约克公爵的目光并没有在仕女的身上停留多久。他很快就注意到了亭子端坐着的一个白衣女子。意识到那可能就是中华女皇后，约克公爵下意识地垂下了眼帘。因为无论是欧洲的使节还是中国的官员都曾不止一次告戒他，中华女皇是天之子，在中国她拥有神的地位。“神”是不允许他人随便注视的。这一点从小在王宫长大的约克公爵自然是十分懂得分寸的。

“吾仅代表吾王查理二世向女皇陛下传达最真挚的问候。”约克公爵单膝跪地脱帽敬礼将事先准备好的台词背诵而出道。当然他也知道中国人是不兴吻女士的纤纤玉手的。

“那也请公爵替朕向贵国国主转达问候。”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英国公爵，未来的詹姆斯二世，光荣**的“导火锁”，孙露微笑着示意其起身道：“殿下请坐吧。”

耳听一旁翻译以极其流利的英语翻译出，中华女皇称自己为“殿下”，约克公爵的心怦怦地就跳了两下。一瞬间他似乎又找到了当年在白金汉宫当王子的感觉。不管怎样从女皇平和的语气来看自己的处境还算不错。想到这里约克公爵立刻就恢复了往日的翩翩风度，起身就坐道谢道：“谢陛下。”

直至此时约克公爵才算看清对方的面目。依照外界的介绍眼前的这位女皇应该有四十多岁了。不过岁月似乎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过多的痕迹，因此女皇看上去不过才三十出头的模样。当然在西方人的眼中东方人看上去总是比他们的实际年龄要年轻一些。特别是让他感到吃惊的是女皇似乎并没有化装。从她的身上隐约散发着一股子淡淡的清香。这种完全不同于欧洲宫廷那种华丽做作的东方美感让约克公爵多少有些走神起来。

就在约克公爵暗自打量女皇的圣容之时。孙露亦在观察着他。虽然来到古代这二十多年来孙露也没少碰到过历史名人。但大名鼎鼎的詹姆斯二世来到自己的面前还是该多看两眼的。好歹没有这位老弟也就没有英国的光荣**了嘛。当然如果约克公爵知道自己在后世的“盛名”源于被自己的女婿威廉三世赶下王座。估计眼前这位英气勃勃的年轻公爵非气得吐血，并发誓从此不把女儿嫁给叫“威廉”的小子吧。

玩笑归玩笑。在英国舰队纵横大西洋、印度洋的情况下，约克公爵这位“王军”总司令敢从“叛军”眼皮底下渡洋来中国。就凭这份胆识还是足够令人钦佩的。想到这里孙露风趣地说道：“殿下不必如此拘谨。今日朕所接见的可是一个来自欧洲的科学家而非外交特使啊。”

给孙露这么一提醒，约克公爵心头猛地一紧，暗想该不会是弄巧成拙了吧。不过他表面上还是极其有风度地奉承道：“陛下您的博学世界闻名。我想在科学方面我只能当一个学生听您讲解。”

“殿下此言差矣。聊科学不一定是说自然科学，也可以谈谈别的科学。例如治理国家的科学。”孙露狡诘地说道。

“治理国家的科学？陛下这可是您的特长啊。”明白意思的约克公爵恭敬地奉承道。

“这门是每一位君王都感兴趣的科学。说不上谁比谁更在行。据朕所知令尊就是一个勤政的君王。只可惜他的时运不济。对于令尊的遭遇朕深表同情。”孙露说这倒并不是出于客套。客观地来说，被国民处死的查理一世并不是一个昏君、暴君。相反却是一个锐意进取的君王。当初加税是为了打造英国皇家海军。而克伦威尔在将王室的财产充公之后的头一件事也是扩充海军。就这点来说两者还颇有共同语言的。

“弑君者是不会有好下场的！”约克公爵咬牙切齿地诅咒道。

“撇开弑君篡位而言克伦威尔本人在这门科学上面还是颇有造诣的。”孙露扬着头淡然地说道。约克公爵的脸色立刻就变得难看起来。不过此时的孙露并没有为谁求情的意思。而今的孙露已经不再像从前热中于改变历史细节了。每个人总有一天都会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这其中也包括她自己。因此孙露跟着便将话锋一转切如正题道：“当然这一切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朕现在更感兴趣的是殿下对这门学科的看法。”

“陛下。这个问题应该去问英国国王。”约克公爵干笑着说道。他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个女人的掌控能力。虽然双方从一开始就心知肚明各自的目的。但到目前为止约克公爵觉得自己一直都在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这不，约克公爵的话音才落，弘武女皇便已顺势接口道：“但现在站在朕面前的是殿下。朕相信殿下一定十分乐意代替您的兄长来讨论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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