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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陇地。”大兄弟只回答了这么一句话。

“他在陇地为郡王效命。”他又补充了这么一句话。

余悦欢死死地盯着他，似乎在辨认他说这话的真假。

“我没必要骗你。”大兄弟道:“陇地偏僻，地势崎岖，和朝廷联系不多，也就过年过节的陇地会派人来朝廷，其他时间，就没看见有什么联系过。近几十年来，陇地和朝廷的关系愈加尴尬，双方互通有无的情况更是少之又少，双方都防备着对方呢。当然，双方也都有探子、暗线之类的暗中打探消息，可是朝廷的探子怎么会关注一个小小的，还被郡王藏起来的用毒高手呢？你想找他，我可以帮你，前提是，你得把我放了。”

他像是随口说来，语气却是循循善诱，就好像一条蛇，吐着自己的蛇信子，对你一点点地展开诱惑。

“不用了。”余悦欢一口拒绝。她不是一个因小失大的人，为了老白的师兄她就将人放了？开玩笑，谁知道他心理打什么主意，心机如此之深的一个人她敢和他合作吗？

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她躲着远一点还差不多呢。

“你想知道的我都说了，我现在还有那么一点疑惑。”大兄弟道。

“你说吧。”

你说归说，而她回答不回答就不一定了。

余悦欢觉得自己坐地时间长了，腿有些麻。

“你平日里指甲都是干净的吧。”

言外之意就是她知道自己会遭遇什么，提前准备下防备措施。也就是这个局，是给自己布的，至于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他，还是顺水退周他成了个倒霉鬼，这就不知道了。

“干净，干净得很。”余悦欢看着自己的指甲，“一天抠个两三回呢。”

没等他再问，余悦欢又道:“本来吧，不是针对你的，真的。我倒是跟南淮清开口要了你过来，谁知道你上钩了？”

“你倒霉，真的。”余悦欢看着大兄弟突然心中有一种不忍，觉得再隐瞒下去不太地道，于是，她决定再告诉他一部分实情，而至于这个实情能不能打击到他，这就不在余悦欢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既然你才是真正的使者，这些事情我也就不隐瞒你了。”

“本来这个局的目标不是你来着。”

“那是谁？”

“谁把你放出来的就是谁呗？陇地在朝廷里面安插了眼线，别以为我们都是傻子。这一次，你来除了探听苏京城的虚实以外，还是为了和这条眼线联系上吧。是不是发现，自己从前和这条眼线联系的路子都断了，是不是一些消息都没收到？是不是不知道苏京城这边到底是什么情况，不清楚那条眼线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他是反水了还是被人利用了，他之前交出去的那些消息到底是真是假，这才是你们这一次来的真正目的？”

余悦欢抿起了下巴抬起了头，这一刻，她一改刚才嘻嘻哈哈的模样，从清秀乖巧的一个小姑娘瞬间切换到了三品帝师的身份上。

探虚实，怎么探？他们难道不会想到苏京城朝廷这边一直防备着他们能给他们什么消息打探上？一群身居高位被朝廷俸禄养的油光水滑的官场老油子们，明哲保身习惯了，竟然连一点居安思危的意识都没有。

陇地郡王的这一条眼线插得十分隐秘，如果不是上一次朗月轩的带毒的小香梨以及松针上的毒都不一定能将背后的人暴露出来。

这条眼线是一条狡猾的眼线，泥鳅一样，浑身滑不溜丢地让人抓也抓不住。

但是，这一次，是陇地送上门来的机会。只要南淮清将陇地来的人扣下，朝廷的这条眼线一定会出面想办法将人放走，就算放不了所有人也一定会将最重要、最关键的那个人放出来。

南淮清的本意是将抓住那条眼线的把柄，并将使者团里的那个重要人物抓出来，却没想，这个重要人物竟然跟老白的仇人有关系。

他倒霉，不是奔着他去的，结果却将他抓了个正着儿。

他是个聪明人，忌惮着南淮清怕自己逃不出去才要来抓了余悦欢这个在朝堂上举足轻重又是柔弱女子的官员来做人质。余悦欢在朝堂上有一席之位，颇受南淮清重视，而她又是女子，和男子相比方便一些，更是因为他心中对余悦欢的好奇，驱使他来掳走余悦欢，却没想，这根本就是多此一举。若没将余悦欢牵扯进来，那他现在岂不是早就远走高飞了，哪里还能在这里躺着，任人宰割？

他算计来算计去，却没想自己竟是被人算计了进去。

“这方向，你避开了深州城，奔向宿州城去的。为什么，是不是因为宿州城那边有你们的人？再想想宿州城里当日和朝廷争着抢着购买粮食的人，他们是你们的人吧。”余悦欢心中颇有些唏嘘，“陇地郡王的本事倒大，没想到竟能在朝廷这边四处安插人手。”

大兄弟暗暗咬牙，心中骂了无数句蠢货。他们在朝廷这边各处安插了人手不假，宿州城里也的确有他们的人。当时苏京城突然遭难，朝廷派人到苏京城最近的几个城镇采购物资，偏偏有人自以为是和出来给朝廷使绊子，结果导致了自己的暴露。

宿州城的这一条线，怕是毁了。

余悦欢突然冷下脸来，冷笑道:“几十年前的一战，我老爹已经给了你们颜色看看，怎么，现在，明着不敢来，来暗的？我倒不是个什么光明正大的君子，你要是想暗戳戳地在背后捅刀子，那我就陪着你，看到最后到底是你们陇地还是我们朝廷最先撑不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复有恢复了刚才一脸平静的模样。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那一天竟然也会成为朝廷的一份子，也会一名官员的身份自居。没办法，她是帝师，是小皇帝的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亲自行礼拜过的老师。为了自己的学生 她要替他扫清前面的道路。

她闭上了眼睛。竟然单纯的认为自己只是为了小皇帝。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一个没有什么想问的，一个没有什么想说的。他们的立场不一样，这就决定了他们从来没有共同的话题。

余悦欢闭目养神间，忽然外面传来一阵窸窣声响 ，像是有什么找了过来。

余悦欢猛然睁眼，轻声说了一句，“来了。”

再低头看时，看着对面那人也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