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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哀顺变”是凰蔷今天听过的最多的话。

吊唁的人来了又走了，走了又来了；那些熟悉的面孔、陌生的面孔，那一句又一句的“节哀顺变”，每听到一句，她心里的悲痛就更深一分。

父母早逝，是凰老夫人将她们姐妹二人抚养长大，她对凰老夫人的感情很深。

所以，尽管凰老夫人反对和阻挠她和凌云翼在一起，她会抱怨，会痛苦，会反抗，但在她心里，她一直很尊敬和爱戴凰老夫人。

“凰大小姐，凰二小姐，请节哀。”

听到沈亦婈的声音，凰蔷猛抬头看过来，一张淡雅的面容苍白哀伤，两只眼睛蒙着水光，眼眶又红又肿，看到沈亦婈来到她面前，下意识地往沈亦婈身后看过去。

沈亦婈知道凰蔷在担心凌云翼，上半身向凰蔷倾斜，用只有她们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云翼没事，我把他送出城了，他很安全。”

趁着这几天凰玫要忙着处理凰老夫人的丧事，无暇他顾，沈亦婈赶紧派人把凌云翼送出城。

凰蔷闻言，心上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悄悄告诉沈亦婈:“我会去为祖母守孝三年。”

守孝三年，也就是说在这三年期间，凰蔷不能婚嫁。

沈亦婈对凰蔷的这个选择一点都不意外。

在这一方世界，亲人离世，晚辈守孝的时间没有规定，可以是七天，可以是九天，可以是一个月，可以是一年，也可以是三年……

由于各种现实的原因，一般人会选择守孝一个月，而只有少数大孝子会选择守孝三年。

凰蔷身为凰氏二小姐，又是六品炼丹师，在凰老夫人去世后，她本该要和凰玫一起为女帝做事，但因她主动向女帝请旨让她为凰老夫人守孝三年，女帝念及有凰玫在，又感其孝心，故而恩许了她的请求。

凰蔷此举，一来是为了躲避凰玫有可能强加给她的婚姻；二来也是为了对凰老夫人尽最后的孝心。

沈亦婈明白凰蔷的良苦用心，点点头，说道:“你放心，我会转告给云翼。”

凌云翼和凰蔷有情，有缘，沈亦婈想促成他们的缘分。

凰老夫人虽然对凰蔷严厉，但也很疼爱凰蔷，要是凰老夫人还活着，沈亦婈有信心劝说凰老夫人改变主意，哪里知道变故突生，凰老夫人殒命。

现在，凰玫既是一家之主，又是凰氏宗门的宗主，只要凰蔷一天留在凰氏，她一天就有权力决定凰蔷的婚姻，甚至人生。

凰玫性情比凰老夫人要凉薄，而且对权势地位很执着，凰氏由她当家做主，凰蔷更加不可能和凌云翼在一起。

这是沈亦婈担心的地方，而凰蔷选择守孝三年这个举动，则为自己争取到三年的平静时间，凰玫即使想要用凰蔷来联姻以增加凰氏的势力，她也无可奈何。

沈亦婈思绪飞转，心道:看来，她得在这三年时间里想出办法，帮凰蔷和凌云翼把他们两个人之间断了的缘分重新连接起来。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谁让她和他们是朋友呢？

“沈堂主和舍妹关系似乎很好？”凰玫目光探究，语气微冷。

凰玫不知道当初凰蔷坠崖后是被沈亦婈救起，她以为沈亦婈和凰蔷之所以关系看起来不错，是因为凌云翼。

想起因为凌云翼的事，她和沈亦婈闹得不太愉快，她对凌云翼的厌恶就更深了。

一个身份卑贱的人，也敢痴心妄想、攀龙附凤。

真是让人生气，昨天没能把凌云翼抓起来带走……

凰玫落在凰蔷身上的目光，更冷了一些。

沈亦婈淡淡道:“同是炼丹师，随意聊几句。”

“沈堂主这个时候和她聊这些，怕不是忘了她在斗丹大会上炼出废丹的事？”凰玫语义嘲讽。

凰蔷眼神一黯，几滴泪珠不受控制地从脸颊滑落。

她让祖母在活着的时候对她失望，她不孝。

沈亦婈道:“一个人一生中，难免有失误的时候，只要身边有人信任、有人扶持，总有重新站起来的一天，冷嘲热讽解决不了问题。你说呢，凰大小姐？”

这是在影射谁呢？

凰玫胸前微微起伏，气得暗暗咬牙。

这时前来吊唁的凤骊走过来，阴阳怪气道:“竟然会在这里见到沈堂主，真是够出人意料的。”

沈亦婈瞥了眼凤骊，淡淡地回了一句:“帝孙姬也来了。”

凤骊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没打痛对方，反倒气到自己，板着脸提醒凰玫:“凰玫，现在凰族由你做主，你可要擦亮眼睛看清楚，不要让一些别有居心的人骗了你都不知道。凰老夫人死得冤哪，你可要快点抓到杀害她的凶手，以慰她的在天之灵。”

说完，凤骊还故意对着沈亦婈冷冷一笑，眼里的神情分明在说:看吧，我已经知道你是凶手。

凰玫不笨，凤骊话里话外都在暗讽沈亦婈是杀害凰老夫人的凶手，她哪能听不出来。

如果真的是沈亦婈指使人杀害祖母，那么，凰蔷有没有可能也参与了此事？因为祖母当初反对凰蔷和凌云翼在一起，而导致凰蔷对祖母起了杀心？

凰玫的面容不似凰蔷憔悴，眼里有一抹很淡的难过，此刻，她眼里的难过被怀疑代替，微冷的目光直射向凰蔷，很快，怀疑转为疑惑。

不应该，她昨天去抓凌云翼的事是她和祖母临时决定的，凰蔷起先并不知情，如果不是凰蔷的婢女偷听到消息后偷偷把凰蔷放了出来，凰蔷也不会追去逢春堂。

如果凰蔷真的和沈亦婈联手对付祖母，那么，昨天的那个时机太过巧合，她们来不及提前谋划才是，除非，她们原本的计划里，除了有祖母，还有她，而她，恰巧因为不在家而逃过一劫。

想到这里，凰玫心惊过后便是愤怒，下一刻，又有些不确定，凰蔷的性情，她多少有几分了解；而沈亦婈没必要插手他们的家事，这对沈亦婈来说，没有好处，除非她有别的阴谋、更大的野心。

凰玫思绪混乱了。

沈亦婈不动声色地看着凰玫表情几变，眸光流转，暗暗揣测凰玫此刻的心思。

凰玫感觉脑海里一团乱麻，停下思考，和声和气地感激道:“多谢帝孙姬关心，我定会更加谨慎行事，往后还有劳帝孙姬继续照拂。”

“这是自然，你我之间不必见外，日后要是再有人来凰府惹事，你尽管来找我，我定不会让那些坏人得逞。”凤骊目光高傲，斜着眼睛看沈亦婈，轻蔑一笑。

沈亦婈在心里是鄙视凤骊的智商的，当然，她也表现出来了。只见沈亦婈叹着气，摇了摇头，道:“帝孙姬说的话真是让人费解。我好心奉劝一句，在还没有想清楚自己该说什么话之前，至少要用脑子想一想，别徒惹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