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沅城西郊，每旬最后一日有更市。

更市，每次三更开市，五更闭市。

像现代的黑市，更市里什么都有得卖，运气好的话，能以极低的价格买到好东西，甚至能淘到从天香大陆偷偷运来的宝物。

三更天，更市里灯火通明，人潮涌动，热闹的程度一点不比白日里的西市低。

沈亦婈披着一身流光皓彩，穿梭在形形色色的摊子前。

与西市里的热闹不同，这里的摊贩不会大声叫卖，摆在摊子上的是一些寻常的东西，藏在摊子底下的才是真正的好东西。

随处可见摊贩和顾客在压低声音讨价还价，拿着东西神神秘秘交易。

在角落一处摊子前，沈亦婈停下脚步。

简陋的摊子上，摆着各种品阶的灵草灵花，最低的也有四品，只可惜高品炼丹师少之又少，前来买灵草灵花的人少到可怜，可以说是到了无人问津的地步。

摊贩是个有些年纪的男子，全身笼罩在宽大的黑斗篷里，看不清面容，幽冷的气息，几乎要融在夜色中，与周遭的热闹格格不入。

男子低垂着头，看了眼灵草灵花，取出干瘪的炊饼，不紧不慢地啃起来。

“要买什么，自己挑。”听到声音，男子咽下嘴里的炊饼，头也不抬地说道。

嗓音是不正常的沙哑。

“我要恶灵花。”沈亦婈的视线落在男子身后的麻布袋上，故意发出像男人那样的声音，低哑磁性。

男子抬眼飞快看了眼沈亦婈，转身去翻一个黑乎乎的麻布袋。

麻布袋里装满了灵草灵花，翻到底，一个用藤草编织的密不透光的草袋子被男子拿在了手上。

恶灵花，从根茎到花，只得一根，通体漆黑，极其柔软，无一片叶子，生长在极阴湿的地方，不能见一丝光，只需要一滴水便能生长。

男子把草袋子放到沈亦婈面前，低下头又啃起炊饼，也不说多少钱。

沈亦婈神识往草袋子里探了探。

巴掌大的草袋子里，装了十棵恶灵花，从五品到八品。

恶灵花是炼制毒药的上佳材料，只因不能见光，炼制难度极大，失败的可能性很高，所以很少会有人买。

有价无市。

这是沈亦婈买来给叶氏的“回礼”。

摊子上的灵花灵草品色很好，沈亦婈又挑了好些，堆放在面前，差不多占了摊子一半位置。

“这些加起来要多少钱？”

男子看了一眼，想了想，回答说:“给五百两吧。”

他的生意，一年到头做不了几单，饥一顿，饱一顿。

好不容易有生意了，只敢把价钱往下压。

“给。”沈亦婈掏出沈啸南买生肌丹的三万两，一张不留。

对于不懂炼丹的人来说，这些灵花灵草，跟路边野蛮生长的野花野草以及栽在庭院里用来观赏的家花家草没什么区别。

然而，对于沈亦婈来说，这些灵花灵草大有用处，可以用来炼制很多高品丹药。

“全部给我？”男子错愕，猛地抬头看向沈亦婈。

一张布满丑陋疤痕的脸，满脸疮痍，透着沧桑的淡漠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

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沈亦婈目光如常，不见异色，微微点头，把灵花灵草收进空间里，转身，消失在人潮中。

沈亦婈逛了小半个时辰，买了些灵草灵花和一个成色极好的紫砂丹炉，用来炼制恶灵花毒药。

原路返回。

走了一半，人海变得异常拥挤，凝神探听，原来前面有几个世家子弟在为争夺一只灵兽而吵起来。

沈亦婈灵巧地穿过人海，走到最前面看热闹。

“叶莉萍，你堂堂一个叶家小姐，抢人家的灵兽，你也不怕丢脸！”南宫家集万千宠于一身、唯一的小女儿南宫媱气呼呼地骂道。

琉羽大陆不像天香大陆那么灵力充沛，灵兽不能说是很稀有，可以肯定的是数量并不多。

想要得到心仪的灵兽，不是得有运气就是得有钱。

这一只毛发雪白茸茸、眼睛蓝晶晶的白猫，一看就不是凡品。

“南宫媱，你含血喷人。这里是卖东西的地方，给了钱才是你的东西。柳哲瀚他又还没有给钱，我看中了这只猫咪灵兽，凭什么不能买下来？！”叶莉萍伶牙俐齿，指着柳哲瀚趾高气扬地说道。

沈亦婈顺着叶莉萍指着的方向看过去。

那里，一个身形单薄瘦削、眉清目秀的少年拢在一袭天蓝色衣裳里，腰背直挺，沉静如水的眼睛里可看出一丝傲骨。

柳姓，是琴嫣曾经的姓氏。

从少年身上略略泛白的衣裳不难看出，他的家境并不富裕，显然不是柳氏嫡系的人，想来是从柳氏旁支里提拔上来的青年才俊。

“可惜了。”沈亦婈暗暗摇头，在心里感叹了一句。

“叶莉萍，你真是厚脸皮，满嘴胡话，颠倒黑白。哲瀚哥哥明明已经把钱递给了摊主，要不是你抢了回来，这只猫咪灵兽早就属于哲瀚哥哥。”南宫媱为柳哲瀚打抱不平。

叶莉萍斜着眼睛看了眼柳哲瀚，讥嘲道:“切，既然摊主没有收他的钱，灵兽就不属于他。你一口一个哲瀚哥哥，我看你是喜欢这个穷小子，才会无理取闹地帮他。我劝你呀，不要跟这样的人走得太近，小心变得跟他一样，一副穷酸样。”

少女心事被人猜中，南宫媱红了脸庞，又羞又恼，偷偷看向柳哲瀚。

两个月前四大家族联合召集嫡系和各旁系的年轻一辈通过历练挑选人才。

在历练中，南宫媱横冲直撞，多次陷入险境。自从柳哲瀚救了她一命，她就一颗芳心暗许。

柳哲瀚放在身侧的手指捏成了拳头，关节处微微泛白，神色是难得地沉稳:“叶小姐请慎言。”

说完，抬脚就要走。

“等等。”南宫媱急得一把抓住柳哲瀚的手臂，见大家看过来，面红耳赤，忙松开手。

柳哲瀚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暗叹南宫媱行事莽撞。

“嗤。”传来叶莉萍讽笑的声音。

南宫媱恼羞成怒，气呼呼地说道:“哲瀚哥哥是我的朋友，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仗势欺人，我有什么说不得？有道是莫欺少年穷，哲瀚哥哥的修为比你厉害多了，这么好的灵兽，你配不上！”

叶家要不是攀上沈家这棵高枝，为了谋利不择手段，四大家族里面根本没有叶家的位置。

南宫家数百年基业，原是四大家族之首，现在被沈家压了一头，屈居第二，到底比第三的叶家尊贵。

她南宫媱才不怕他们叶家的人。

沈亦婈挑眉轻笑。

莫欺少年穷。

能说出这样的话，看来南宫家平日里虽然娇宠南宫媱，但是并不溺爱，是个懂点道理的娇蛮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