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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人

从那天起，顾涟就搬到了我住的房间，吃住都在一起，说是怕我眼睛出什么问题，他在我身边有个照应，有问题也好及时解决。但实际上我的眼睛除了被那几层纱布蒙着不舒服之外，并没有出任何问题。

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是我的话实在是太少，他一个人说久了，便也不再愿意多说。

晚上，他就睡在我旁边，但是他常常都是在我睡着的时候都还是醒着的，睡眠似乎不大好。我心血**就问了一句：“你睡不着吗？”

他翻了个身，道：“习惯了。”

“你不是神医么，治疗失眠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我觉得有些奇怪。

他笑了笑，说：“不是所有的病都能治的，况且，我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病。”

我想了想，失笑道：“你一个人住在山上，很寂寞吧。”

他哼了一声表示不屑。但我想他应该是寂寞的，长期一个人住在这么隐蔽的地方，又鲜少有人能找上来，那孤高自傲的外在不过是他寂寞内心的保护层吧。

“我在这里的时间一般不会太长，父亲去世后，我长年在外行医，只是偶尔会回来看看。这次回来便是为了采集黎香蔓，要不是遇上你我早就离开了。”他平静地说道，似乎没有什么感情。

长年在外行医，他年纪也不大，二十出头的样子，看来他父亲已经逝世多年，没有亲人，一个人孤苦伶仃地过活，这种感觉我想我是很能理解的。

“你爹……”我并非有意，却就是吐出了这两个字。

“你别弄出这么一副感伤的样子行不，你不累我还嫌累呢！想知道我爹为什么那么早死对吧，我就不告诉你，睡你的觉，白痴！”他又翻了个身，不理我了。

我也不再追问，有些事知道了也没用，而且既然会让他难受，又何必让他多说。我翻身睡觉，却怎么也睡不着。

与身边这人相识不过几天，感觉却像是久别再逢的故人一般，并没有什么生疏感，原先只是不想多说话，日子就一天天过去，他没事老爱调侃我，我们说的话也就越来越多，最后竟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

他渐渐也肯同我说他爹的事。他爹本是宫里的御医，医术高明出众，被先皇看中，秘密为先皇炼制长生丹药。但只为皇帝秘密办事的人，又有几个能得到好下场，高高在上的皇帝怎能允许知道他秘密的人存活，因此在他爹交出长生药的那天，他爹便被皇帝暗杀，而皇帝也在不久后暴毙。他爹在出事前就已经交待好了后事，出事后他便一个人生活在隐香山。这个秘密，也只有他知道了。伴君如伴虎，想必他爹早就料到自己的结局，早已经计划好了一切。

很有节奏感的捣药声传来，我不自觉地靠近，又是一阵药草香，黎香蔓的香味。这几天顾涟总是在和这种草药打交道，身上似乎也沾染了这种香味。

我从他身后走近，他认真起来能忘我，我突然想恶作剧戏弄一下他。

于是开始把脚步放得很轻很轻，轻到连自己都听不到，一小步一小步地挪过去，一直挪到他背后离他很近的地方，把头凑到他耳边，鼓足了劲头，大吼一声：“啊——”

果然他反应很剧烈，陡然跳起身退几大步，跳着脚冲我喊道：“你个白痴，你想让我变成聋子啊！”

“有那么严重么，”我不屑道，“开个玩笑而已。”

“说你白痴你还真白痴，过来，我来给你好好上一课！”

他伸过手来揪住我的耳朵把我拉到他身边坐下，开始给我讲关于人体耳朵的知识，从里到外把耳朵给分析了个遍，一边讲着还一边骂我白痴没常识。我竟觉得他跟杞渊很像，讲课的方式像以前的杞渊，骂我的方式像现在的杞渊。不知道他俩要是见面会怎样。

突然我想到一个问题，扭头问他道：“你有没有喜欢的人？或者说，曾经有没有过喜欢的人？”

他自豪道：“追求本公子的人多得去了，可惜啊，本公子都看不上眼！”

“为什么？”如果真像他说的那样追求他的人很多，难道就一个合他心意的都没有？还是说根本就是个自恋的丑八怪，这一切都是他吹嘘自捧的？

他叹了一口气，把手里捣药的石棒往地上随手一扔，缓缓说道：“你知不知道人的骨子里都带着一种很可怕的东西，那就是贱！越是能轻而易举得到的东西，人们就越不屑于去看一眼，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却越是要苦苦追求。或许等到哪一天她们不屑于看我一眼了，说不定我就会想着去追求她们了。怎么样？够贱吧！”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自己身上用贬义词，不过他却像是引以为豪。我觉得有些可笑，不过转念一想，说得的确是有道理。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是挺贱的。不过我好像比你更贱。”

以前被杞渊抛弃的时候有萧寒护着，却怎么也看不到萧寒的好，几乎每次都是在落难的时候才会想起找他求助，还觉得他理所应当地应该帮助我保护我。等被他抛弃了回到杞渊身边却又开始念着他的好，想着要回到他身边。不知道再次回到他身边，会是在什么时候。

萧寒，对了，萧寒！

“哎你不是神医吗？！”我忽而惊叫。

“又犯白痴！”他捡起石棒继续杵药。

“那你能不能治味觉？”我有些激动得抓住他的手臂开始摇晃。我记得萧寒是没有味觉的，尝不到世间美味，又怎能好好享受百态人生呢。遇到这个神医，似乎很多问题都能解决了。

“你不是有味觉吗？”他鄙夷地推了推我的手。

“不是我，是别人，你帮帮我吧，给他治好味觉好不好？”我央求道。

“给别人治味觉你还说是帮你，那人是你爱人吧！”他此时的语气里带着一点点坏坏的邪恶。

我顿时红了脸，放开了他，语气平静下来道：“你到底能不能治。”

“没问题啊哥们儿！”我才刚放开他，他的手又搭了过来放在我肩膀上调侃道：“来，跟哥说说，是个什么样的丫头让你如此着意！”

他已经完全抛弃先前傲气公子的形象，转变成为了市井小民，不，是江湖小混混的样子，一口一个哥们的药打听萧寒的情况。

可是对于萧寒，我要如何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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