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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撤宫份的旨意一早就颁下去了，妃嫔们听了当日寒德妃所言自然不敢再有什么意见，至于底下服侍的人也不敢说别的什么，许多寻常出身的即使自家没用过也知道有些人家着实艰难。

萧襄贵妃没能在这一桩上头得好处自然把力气都使在别处，凡是看起来略奢靡些的全换了，不愿担上不识人间疾苦的名头。

自秦瑶回宫，寒德妃就来的少了，每天责罚这个训诫那个，忙得不可开交。

突然闲下来的结果就是秦瑶觉得宫里的生活实在是没意思的很，然后把心思都用在的独孤晟身上。

“国君还在忙吗？”窗台下设了雕花大桌，桌面上铺开花笺几张。秦瑶提着笔低头用心勾勒，画出几瓣黄色小花。

巧娘道“已忙了一上午，大约也该歇了。不过这几日相思殿去的勤快，国君也时常留宿在那边。”

相思殿？甄氏入宫也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也没听说有孕呢？“让医丞去的勤快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喜了。”秦瑶将写好的花笺放在一边吹干，就着巧娘捧着的水洗手。“那就送一份参鸡汤过去，虽然政务繁忙也不要伤了身子。”

没成想高高兴兴去的玉娘回来时一脸的不高兴，巧娘赶紧拉了她到廊下问“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玉娘往里头探了探头问“陛下呢？”

“陛下用了午饭，正歇晌呢。倒是你，这是怎么了？”

“我去的时候国君正在用饭，琪嫔在隔间里剥香栾，这也倒罢了，只是莫修媛也派了人来送香栾，一个两个的都这么赶着去献媚，偏咱们殿下还这么云淡风轻地，真让人不甘心！”玉娘愤愤道，十分为秦瑶抱不平。

巧娘点着她的额头道“你啊！陛下是什么身份？难道还要自降身份去和这些无子无女的妃妾去争宠吗？你可真是越来越短见了！”说完还不忘嘱咐道“可别再陛下面前说这些惹她心烦，记住没有？”

玉娘气鼓鼓的背影看得人忍俊不禁，巧娘心里觉得好笑，并不十分在意，低着头仍旧绣一件孩子的小衣裳。

过一时秦瑶醒来向巧娘道“怎么又做这些东西？绣坊都会预备的，何苦累着自己呢？”

巧娘笑道“妾身的一切都是陛下给的，实在没有什么能够给小殿下的，唯有这份绣工还算见得了人，也算是妾身的一份心意。”

秦瑶便由她去了，看着桌上几个硕大的香栾说“这新贡上来的果子各宫都得了吗？”

巧娘忙道“各处的果子都已经分送过了，内务司的人不敢这么轻慢的。”

外头忽然来报说是寒枝殿的苏才人不大好，秦瑶有心去看，只是宫里忌讳多，她有着身孕实在不好出门，便命巧娘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足过了快一个时辰巧娘才赶回来，想来是情形复杂，果不其然，巧娘就连回话时脸上仍旧有担忧之色。“苏才人一贯是胆小的，先前有曾与德妃有些过节，后来看李氏的下场自己先吓破了胆子，整日闷在屋子里头哭，结果今天一起来就发现看不清了。医丞已经来看过了，说是哭得太多伤了眼睛，只怕是废了。”

秦瑶听了并不表态，只让人去通知独孤晟。独孤晟最近忙得不可开交，哪里顾得上操心一个自己根本记不清脸的妃子，就一句话。“既然看不见就不要再出门了，挪到后头去好好休养。”

秦瑶向巧娘道“让人赶紧把云波殿主殿收拾出来，这几日就安排苏才人住进去。苏才人那里就不要太讲究华贵了，一切以方便为主，别让她磕着碰着。暂时空旷些也无妨，日后适应了再慢慢添置就是。让御医司上心点，每天都要去请脉，别耽搁了病情，但凡有方法都要试试，她还年轻，就这么看不见了多可惜。”

玉娘在一边嘀咕道“陛下可真是心善，那苏才人也不知道是想了什么才哭瞎了眼睛，您不和她计较也就罢了，还这么用心地安排她，也不知道她懂不懂得感恩！”

巧娘只听了一半就赶紧伸手拉她，可秦瑶却制止了她，耐心地听玉娘说完才说“这样的话很是不妥，以后不要说了。是非曲直自在人心，做人不过求一个无愧于心，别的都不重要。”

玉娘还想再说，可被巧娘狠狠一瞪，终究还是咽了回去，不太情愿地退下了。

巧娘斟酌再三道“陛下不要和她一般计较，玉娘性子直，许多事情她都不懂的。”

秦瑶笑着拿书敲了一下她的头说“知道了，你也下去吧，她这会儿恐怕心气还不顺呢！”

出来找了一圈，果然在树荫底下找到了河豚一样的玉娘，正低头用树枝把蚂蚁洞掀翻，嘴里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巧娘从背后拍了她一下，把她吓了个激灵。“你干什么呀！”

“陛下怕你想不开，特地让我来劝劝你！”巧娘笑道。

玉娘闻言脸马上又塌了下来“我没事！”

巧娘笑道“还说没事，你这嘴上都能吊二斤酱油了！”

“我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陛下从来都不生气，还对她们那么好！”玉娘嘟囔道。

巧娘想了想道“或许因为陛下是秦国人吧。”

“秦国人又怎么了？”

“听说在秦国，只要你有才能，即便是女子也能够和男子一较高下，没有人会因为你是女子而瞧不起你。”巧娘道。“玉娘，如果有一天不必卖身入宫，你也能够凭一技之长在这世上活下去，你还会进宫吗？”

玉娘闻言一愣，仅凭一技之长就能光明正大的活下去吗？如果这样还有谁会进宫呢？“秦国是这样的地方吗？”即便是女子也可以不必依附与别人活着的地方？

“你还记得春花和秋月吗？这都是她们告诉我的，她们说秦国的宫女到了二十五岁就可以拿一大笔银子风风光光地出宫去嫁人或者另谋出路，有很多人都过得很好！”

“可是有谁会娶宫女呢？自谋出路有哪有这么容易！”玉娘只是想一想就觉得前途无望。

可巧娘却不这样想，她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在远隔山海的另一个国家，在那里人人自食其力，即便是女子也可以光明正大的活着。这样的地方如何不让人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