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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靠在船舷栏杆上探手去摸水的秦瑶被独孤晟逮了个正着。

“夜深了，怎么还没睡？“

船头柱子上悬挂着的灯笼从他背后投下昏黄的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得落在她身上。

“一不小心走了困就睡不着了。“

独孤晟沉默着点头没有去追问她为什么孤身一人，又是为了什么而神色落寞。

沉默在两人中间弥漫，两个人隔着一步远，一坐一站。一个看水，一个看天。

“回宫的时候桂花就该开了。“

是啊，他送的桂花一直都那样生机勃勃，花香能够飘满大半个后宫。

“是啊，又该酿桂花蜜了。“

天上的月亮很圆，像一个白玉盘悬在那里，颤巍巍的，随时会掉下来似的。

秦瑶揪着披风的带子，心里琢磨着该怎样打破沉默，可下一刻独孤晟就走近了，幸好他很快停住了脚步。“你喜欢这里吗？“

有山有水清静自在，自然再好不过。“喜欢啊，这里风景宜人确实是个避暑的好地方。“

独孤晟忽然觉得累了，她就像一团棉花，不见她生气，也不见她难过，你怎样做她都不在意，让人连生气都找不到理由。“你身边的侍女用的都还顺手吗？“

秦瑶道“巧娘心细，玉娘手巧，都很不错。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春花秋月都走了，你一个人在这里难免孤单。“独孤晟道。

她的脸上浮现出他再熟悉不过的笑容。“刚开始那几天确实有些，不过日子久了也就没什么了。“

分明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对话，两个人却浑然未觉，若此时有第三个人在场，恐怕免不了要惊叹，原来帝后之间的交谈是这样的寡淡乏味。

只是简单的几句话，却让人耗尽气力，秦瑶借口犯困，抢先告辞。独孤晟想要挽留的话语哽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尤其是在看见她面无表情的脸之后。

湖上的风渐渐大了起来，吹得灯笼摇摇晃晃地让人心烦。独孤晟坐在秦瑶刚才的位置边上，手指深情地抚摸着她倚靠过的栏杆，想象着她笑颜如花的样子。可她面无表情的脸总是不合时宜地闯入脑海，给他泼下冷水，她心里根本没有你，一切都是你的妄想。

作为一个帝王，他无疑是果决的，甚至是狠厉的，杀伐决断毫不犹豫。可她总是出乎他的意料，一见惊鸿，不由自主地被她牵着心绪走，可偏偏他百般示好她都无动于衷，那些假意逢迎他都看得腻烦了。

她留下的温度在夜风中渐渐地感觉不到了，独孤晟自嘲地看着自己搭在栏杆上的手，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用心去讨好一个不在意自己的人。

夜风吹凉了他的身子，他静静地坐了很久，才拖着变得沉重的步伐缓缓离开，夜凉如水，果真不假。

许柔昭仪狠狠地碰了壁，既见不到国君又见不到王后，可她急需一个人替自己求情，于是把注意打到了寒德妃身上。

寒德妃听了她的话，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许柔昭仪哭得脸上涕泗横流，哽咽着说“我就是气不过她从我这里抢人，她凭什么呀！”

寒德妃不耐烦看她这个样子，可顾忌着她好歹没怎么招惹过自己，那天晚上就不算了，更别说还在打扮上很是用心地帮过自己，怎么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哭成这个样子。于是勉强道“明天早晨请安的时候你好好认错，到时候我回看着办的，你别哭了。”

许柔昭仪抽抽搭搭地看着寒德妃有些不敢相信她这么轻易地就答应了，本来还以为得求很久呢，赶紧应下来，生怕她反悔。

近墨看着远霜把人送出去，不赞成地看着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的寒德妃说“国君摆明了是要拿她出口气的，她只不过是撞枪口上了，过段时间自然会好，你不必替她费心。”

寒德妃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说“这就是你不懂了，独孤晟那种自大的男人最不喜欢的就是聪明又果断的女人，这种傻傻笨笨的才是他的心头好。”

“像王后那种冷静自持的人对他而言就像高岭之花，越是不可触碰，求而不得，就越是让人难以割舍，越战越勇。”

近墨没好气的看着她，看她还要说什么歪理。

寒德妃故作神秘地看了看左右，低声说“他想要半壁江山也得有这个能力才行！王后可是秦国人，你说是秦国厉害还是郑国厉害？”

近墨沉吟道“这样做太冒险，万一……”

寒德妃无所谓地摆摆手，根本不在意这些还没有发生的可能，而是将目光集中在眼前。“原本三足鼎立的局面在先国主驾崩之后就已经名存实亡了，这种前有狼后有虎的情形之下，如果还这么瞻前顾后又怎么能够成大事？”

近墨也就不再反对，只是说“郑王多疑阴狠，秦王狡猾善变，都不是等闲之辈，想要与虎谋食恐怕要有壮士断腕的决心才行。”

寒德妃看着一脸担忧的近墨打趣道“怎么，你担心我丢了这只胳膊？”

近墨打掉她伸过来的手皱眉道“好好说话！”

寒德妃难得正色道“她娘抢了我的东西，她女儿也得还！”

近墨道“可惜人手不足，不然如果能确认神女的身份对我们恐怕大有好处。”

只有经过神女血授的国主才是名正言顺的国主，如今的这位，恐怕还差那么一点。

“你派回去的人什么时候能回来？”寒德妃问。

近墨算了算日子，如果顺利大概已经在回程的路上。“再等几天，事关机要恐怕不会太顺利。”

寒德妃道“如果不是她大不了再找，可如果真是她，难不成还要把人绑走？”独孤晟既然说得出半壁江山的话，自然不会允许自己把王后作为交换，毕竟王后可是秦郑两国之间的重要纽带。

“王后对国君很了解。”

“在一起生活这么长时间，如果什么都不知道才奇怪吧？”

寒德妃左思右想总觉得不放心，跑到屋子里东翻西找半天，拿出来一个沉甸甸的金项圈塞到近墨手里“你把这个给王后送过去，仔细看看王后和主君是不是真的很像。”

近墨掂量着手里的东西，觉得王后的份量果然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