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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殿有喜自然是要普天同庆，第二日旨意就已经发下去，王后封无可封赏赐金银珠玉布帛药材，合宫同喜，嫔位以上得赏赐，其余人等品级皆升一级。除甄氏，莫氏升为才人外其余人都升为封君，各有赏赐。

这样大的喜事各宫当然要来贺喜，秦瑶特意选了一日请大家过来相聚，也将原本每日的晨昏定省改做三日一次。

经此一次后宫之中便隐隐地分做三派，以秦瑶为首的后党，以良妃为首的门阀党，以及以贤妃为首的世家党，三派之间各有争斗，各宫主位并不参与基本都是下头的低阶宫妃明争暗斗。

秦瑶一直有所耳闻却没有出手料理，任由她们争个痛快。心里暗暗地记着一笔帐，只等来日发作。

大封后宫的没几日太后便传召秦瑶，说来说去还是那些为子嗣考虑，不要一个人霸占国君的俗套话，秦瑶道“太后说的极是，妾身一定多多劝诫陛下，不可独宠甄氏一人。”

太后本来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敲打秦瑶，让她收敛些。整个宫里都知道国君宠爱王后，与王后同起同坐恩爱异常，可太后又怎么能够容忍别国的女子在自家的内宫里耀武扬威把持一切呢？她迫切地希望能够借着王后有孕不能侍寝的时候趁机让别的人分了国君的心，最好能够多多有孕，为郑国开枝散叶，让国君不至于把希望全都寄托在王后一个人身上。“王后也是从宫里出来的，自然明白对于帝王家而言子嗣是最紧要的。如今王后有喜，可谓是天大的喜事，王后可不要一个人藏着掖着，要与后宫诸多姊妹一同分享才是。”

秦瑶笑道“事关紧要，妾身自然不会小气，只是不知道太后希望妾身怎么做呢？太后不妨明示。”

太后本以为不管秦瑶心里是不是乐意表面上都得乖乖地答应自己，给国君安排侍寝人选。可秦瑶这么直白地问出来，她倒不好直说自己希望她最好在自己宫里当个废人，不要插手宫里的一切事物，不然显得她多么不近人情。“你的身孕还不到三个月，正是不稳的时候，还是多多休息为好。依孤看不如还是让贤妃协理六宫为你分忧，况且你如今身子不便，为了孩子着想还是让国君挪回福宁殿歇息吧，这样对大家都好。”

秦瑶摸着尚未凸起的小腹道“太后大可不必担忧国君无人侍奉，这次选进来的新人各有风情，前些日子国君确实是过于沉迷甄氏，太后放心，妾身一定会好好劝诫国君要雨露均沾，不可专宠。绝对不会让他冷落其他姊妹。”

太后听着心里越发不是滋味，觉得秦瑶是故意在和自己作对，当即冷声道“甄氏自然是不该如此狐媚国君，不过王后也要检点些才是，我郑国可从来没有过一王一后的先例！”

郑国向来后宫庞大，人数众多，不像秦国虽然后宫斗争惨烈，却曾出过几位空置后宫只宠爱王后一人的帝王。

秦瑶懒得再与她虚以委蛇，直接道“太后陛下，我敬您是老人家，是长辈，不愿与您起争执，可您也得明白，我不是你郑国哪个名门世家娇生娇养的贵女，为着家族着想，要看你的脸色过日子。我是秦国有封号有食邑的公主，我嫁到郑国是来和亲，结两国之好，不是来攀附谁的。所以您大可不必如此待我！”说着起身缓步行至太后面前，面不改色道“我比任何人都希望郑国局势稳定，能与大秦并肩共克危难！”

太后被这气势唬了一跳，直到秦瑶走了才慢慢地回过身，对身边的嬷嬷说“她怎么能这么无法无天！”

燕嬷嬷道“王后虽然无礼，可说的也没错。秦国疆域广阔，又盛产珠宝，国富力强自然要傲气些。”

太后道“我说的话难道不对吗？她有了身孕不能侍奉，难道就让国君这么看着？头一个孩子怎么能不紧要些，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谁担待得起？国君已经三十了！别人在他这个年纪孩子都能开笔了！”

燕嬷嬷道“陛下的心意自然是好的，可新婚夫妇难免缠绵，也是人之常情。”

太后不情愿道“贤妃出身好，性情好，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也不知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个人！”

燕嬷嬷正色道“王后出身高贵，是秦国君亲自执礼册封的嘉仪公主，有封地有食邑，是位同一品国公的公主。每年封地都要派人随着秦国使臣来朝贡献礼。您千万要慎言！”

太后不满道“也不知她上辈子修了什么福，竟然能够当上王后！”看一眼满脸不赞同的燕嬷嬷小声说“也不知我是造了什么孽遇上这么一个儿媳妇！”

燕嬷嬷再三劝说，太后才勉强答应送一份礼到坤宁殿去缓和今日的僵局。

燕嬷嬷一路走来，发觉宫中各处井井有条，当值的办事的都比平常更精神。心里正嘀咕着就看见坤宁殿里头台阶下花木司的人正在吭哧吭哧地种树。

树高约三尺，青翠碧绿，大红色的花朵开了半树，远望之下似乎振翅欲飞。

秋月笑着迎出来道“怎么劳烦嬷嬷亲自来了，有什么事打发宫人来传话就是了，大热天的快进来喝口茶歇一歇！”

燕嬷嬷笑着应了，对秋月道“太后专程派我来向陛下贺喜，也是我年纪大了，才想起来太后有一座雕工极好的白玉送子观音，这不，才找出来就赶紧送过来了。”说着望了一眼内殿道“不知王后陛下这会儿歇晌起了吗？”

秋月笑道“往常这个时候都还睡着，您今天来的巧，陛下已经起了，您随我入殿吧。”

燕嬷嬷一路暗自打量，不由地在心里赞一声，王后果真是有见识的人，哪里像是一般宫人出身。

等到进了内殿，迎面坐着个淡蓝色薄衫裙的人，燕嬷嬷恭敬道“向王后陛下请安！”

幽香扑鼻，蓝色裙裾就在眼前，只听女声含着三分笑意道“嬷嬷请起。”更有秋月在一边搀扶，燕嬷嬷入宫多年从未受过如此礼遇，心下不安，不知道王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燕嬷嬷还未开口进被秦瑶赐了座，秦瑶抿了一口温茶道“嬷嬷是宫中老人，年纪大，阅历深，在您面前孤也是小辈，您大可不必惶恐。”

燕嬷嬷再三谢过，当小心地坐了半边，字斟句酌地说明来意。秦瑶听了不置可否，不咸不淡地赞了两句，说道“孤也不知怎么的，有了身孕之后喜好性情都有了变化，时常做些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

燕嬷嬷了然道“女子有了身孕大多如此，陛下不必或许介怀。”

秦瑶道“孤也知道太后是好意，毕竟孤腹中的孩子关系着两国的未来，自然不能等闲视之。可国君是什么样的性情，您大约也是知道的，孤又如何门后做的了他的主呢？您说是不是？”

独孤晟向来我行我素，一般人真是劝不动。燕嬷嬷看着他长大自然不会不知道这一点，太后眼界不宽胜在安分且听得进去劝，也仰仗着先帝特地给她留下的帮手，这才没拖了自己儿子的后腿。

燕嬷嬷道“陛下的意思老奴明白，太后那边老奴会尽力斡旋，还请陛下也体谅太后身为母亲对儿子的担忧。”

秦瑶道“这是自然。”

燕嬷嬷往外走的时候问道“院子里种的树看起来很是不同，不知是什么新品种？”

秋月笑道“哪里是什么新品种，这是凤凰木，在秦国遍地都是一点都不稀奇，郑国种的少看起来才格外新鲜。”

燕嬷嬷小声念了几句，怀里揣着一袋子珍珠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太后急着打听情况，一听燕嬷嬷回来了就让她赶紧进来，一叠声的问“她怎么说？”

燕嬷嬷怀里的珍珠揣在怀里珠圆玉润地别提有多畅快，回话的时候也很利索。“王后宫里摆的东西不多，可样样都是精品，看着是受过极好的教养的。王后很是喜欢您赏赐的观音像，赞不绝口。千恩万谢地让贴身宫人将我送出来的。”

太后不信“秦国富饶，陈设得好也不能说明什么！千恩万谢？她在这里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趾高气昂地简直要吃了我似的！”

燕嬷嬷道“王后年纪小，又是第一次有孕，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只有国君一个亲近的人，难免要依赖些。慢慢劝解着就好了。”

太后道“还慢？再慢她就要称霸后宫了！到那时哪还有我呆的地方！你瞧瞧她哪还有刚进宫那时候半点温顺！”

燕嬷嬷抿着嘴笑着说“您还说她呢，您怀着九王爷的时候脾气才叫大呢，和没怀的时候简直是两个人！”

太后道“那能一样吗！”

燕嬷嬷哄了好一会儿太后才消了气，嘴里嘀嘀咕咕不情不愿地表示勉强原谅她今天的无礼，看在她怀了皇子的份上不和她计较。

燕嬷嬷把玩着手里这一袋小拇指大小莹润光泽的珍珠，盘算着要打一件什么首饰用，珠子的数量做簪子多了几颗，串成链子又少了几颗，实在是让人心烦意乱。燕嬷嬷打定主意得抽空再去那边跑一趟，说不准就能凑齐了做一副珍珠头面也说不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