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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金凤在夜幕降临的时候醒了，她是痛醒的，醒来迷迷瞪瞪发现自己还没死，肚子上疼痛难忍，她不由呻唤出声。

原本一直坐在床边，眼睁睁望着她的冬儿和蜜儿被荣王爷叫出去吃饭了，只有黄春花在屋里。

柳金凤这一呻唤，黄春花便走近前来，惊喜道:“金凤，你醒了？”

“嫂……嫂子？”柳金凤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疼痛让她声音虚弱，受了大难之后遇到亲人那种委屈一下子涌了上来，柳金凤眼圈红红的，却不敢眨眼睛，生怕这是幻象，眼睛一眨，嫂子就不见了。

黄春花已经坐下来，握住她的手，也是鼻子一酸，眼圈便红了，但她唇角上扬，连声道:“是我。没事了，没事了。”

“嫂子……呜……我还活着吗？”柳金凤感觉到黄春花握着她的手，那触感不像假的，但嫂子怎么会在这里？该不会自己和她都已经做古了吧？她像个孩子一般哭起来，说不清是对儿女们的不舍更多一些还是解脱的释重感更多一些。

“当然活着。”黄春花拭了拭自己的眼角，又去擦柳金凤脸上的泪水，发誓一般地说，“这几日你得好好休养，过几日我们便将你接去家里，以后咱们姑嫂一起住，絮儿和她相公都是有本事的，咱们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嗯！”柳金凤只当黄春花在安慰自己，也不拂了她的好意，不过想起自己失去意识前的情况，她闭了眼，“孩子是不是也没了？”

“怎么会呢？”黄春花想起冬儿的嘱托，半点犹豫都没有，站起身一边往今天抬进来的一张床走去，“是个女儿，长得很像你，我害怕给她换尿布什么的打扰到你，没把她放你旁边。”

她把熟睡中的小女婴放到柳金凤旁边，让柳金凤扭头便能看到，又轻声道:“冬儿和蜜儿也都在，她们两个都很心疼你，一直眼巴巴坐在床边，握着你的手，等着你醒来。现在在外面吃饭，等她们吃好了我再叫她们进来。”

柳金凤扭头看到小小的婴儿熟睡的面容，没想到生了那么久都没生出来的孩子竟然活了下来，脸上总算露出点笑容:“和冬儿蜜儿都长得挺像。”

“对！她们姐妹三人长得都像你，大了必定也是出了的亭亭玉立，水灵漂亮！”

柳金凤艰涩地笑了笑，心里却无比难过——可惜了！又是女儿，在这高山寨，女子的日子比外面还要难一百倍！

想起苏浩曾经给她说过的话，她声音又颤了起来，“嫂子，我哥他……他是不是……”

黄春花面带悲伤点了点头:“快三年了，他那年回来的路上遇了歹人。”

苏浩骂她的时候多次提起柳青山已经不在人世，她没有娘家人可撑腰了，往年兄嫂每年过年都会来看他们，这两年却都没来，柳金凤其实已经有八十分相信，但如今黄春花给了她确定的回答，她仍忍不住悲恸咬唇隐忍着呜咽。

悲伤得很了，便抽泣了一下，这一抽泣，肚腹处像被刀绞一般的疼，柳金凤倒吸着气，本来就没有血色的，嘴唇又苍白了几分，额头上竟浸出细密的汗珠。

到了这时，黄春花才想起该让柳煦来看看柳金凤的情形。

“你别哭，扯到伤口可不好！你生这个孩子可是凶险万分，差点就一尸两命了，絮儿给你做了手术，才把你们娘俩的命保住的。”黄春花快速走到门口，见冬儿姐妹俩背对着自己伏在桌上面条正吃得香，没打扰她们，冲朝她看来的柳煦使了个眼色。

柳煦三两口将碗里面条吸噜进嘴里，拿手帕拭了拭嘴:“你们慢慢吃，我去看看大姑。”

高山寨找来给他们做饭的人厨艺还不错，面条又劲道又好吃。

柳金凤见了柳煦，又忍不住落了一番泪，她是听说了出事时柳煦是和柳青山一起回家的，不但亲眼见她爹被活活打死，自己也身受重伤，奄奄一息。

现在见她全须全尾，生活活虎，和三年前见到的时候相比，长高了不少，皮肤也不像三年前黑黢黢的，五官也长开了，明艳娇俏，又是欣慰又是感伤。

不过柳煦可不让她多想那些让人心情不好的事。

她给柳金凤把了脉，神情微松:“大姑，我们来的时候，您已经晕过去了，当时情况实在太凶险，我便自做主张冒险给你做了手术。”

“嗯……您听我说，您先不要激动，也不要害怕，我说的手术，就是孩子是把你肚子剖开取出来的，所以你肚子上现在有很长一条伤疤，这得疼好几天，您尽量别用力。”要让柳金凤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才能更好地配合休息，但切除了子宫的事，柳煦暂时没有说。

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现在说与晚说的区别在于身体里少了一件器官，这对后世的人来说，都是挺难接受的一件事，更不要说这时代，连听了剖开肚子都已经脸色大变的柳金凤了。

待她身体恢复得好些了，再给她说这事也不迟。

好在柳金凤虽脸色大变，也只是很短的一瞬间，她拉着柳煦的手，朝她笑着虚弱道:“大姑倒是不知我们小絮儿竟习得如此大的本事。也幸好你有这本事，要不然大姑和你这小妹妹便早已一起去那阴曹地府了。只是痛几天，大姑能忍！”

柳煦松了口气，笑道:“人的心情也会影响病情，大姑您可不要想那些伤心难过的事儿，只管往好处想，先把身体养好了一切都好说。”

“对呀，金凤，你不知道。咱们絮儿可厉害着呢！不只会看病，脑瓜子里还有各种各样挣钱的花样儿，咱们石子村现在变化可大了！其余的我也不多说等你养好了身子，自己去看。”黄春花这老母亲的骄傲溢于言表，柳金凤只是笑着应下没说话。

这辈子，她怕是出不了这高山寨了。

只是现在嫂子她们知不知道她被苏浩典给别人当妻子生孩子的事？

如果知道了，高山寨人会不会连嫂子她们一起扣下来？

应该不知道吧，不然外面怎么会这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