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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二狗虽混归混，他这话说得也没错，两个里正只觉得头大，谁都有理，可人确实是没了，该如何处理？难道要报官吗？

可这蓝寡妇又不是被别人杀死的，是她自己寻了短，这种事就该他们当里正的处理，实在是处理不了了再去报官，到时再麻烦董县令来处理。

两个里正以及蓝大爷两夫妻的目光便又从张二狗身上落到柳从军和王月香身上。

“不是都说了她宁愿给我当妾也不愿嫁你为妻。”柳从军倒是有心想说点啥，但除了这句也憋不出别的话来，就这也换来了柳启智警告的一瞥。

王月香倒是没马上开口，只是幽幽瞅了张二狗一眼，轻轻理了理李玉娘胸前的衣裳——那衣裳上染的血迹并不多，但胸襟上两团污黑却是十分显眼且尴尬。

张二狗连滚带爬进来的时候，因昨夜小雨，路面虽不至于泥泞，却也浸了表面，有些湿滑，他那双爪子便脏污不已。

“啧啧……”已有眼尖的媳妇婆子注意到，小声议论起来，“张二狗真是太混蛋了。就连李玉娘死了都还不忘去占点便宜。”

“对啊，简直不是人！而且李玉娘长得还蛮好看的，她怎么看得上张二狗？多半是张二狗逼她的！”

“可怜的李玉娘，年纪轻轻没了丈夫，还遇上这么个泼皮无赖。若换作是我，我也宁愿找个正妻好相处的人家当妾，也不愿跟了张二狗这样的无赖！甚至是宁愿死也不跟张二狗这样的无赖成亲！”

媳妇婆子们的话在场的男人们自然是听到了，虽说非礼勿视，他们大多部人并没有刻意往李玉娘高高耸起的地方看去，但他们居高临下，又都看向王月香，随着王月香的动作，那两团脏污便很清楚地看在眼里，虽说尊重死者，碍于男女有别，没有像媳妇婆子们那样发表什么意见，但各人心中也都有了计较。

无论男女，看向张二狗的目光更加厌恶。

张二狗急了:“不是，你们什么意思啊？我媳妇儿莫名其妙在他们家老柳家没了，我是苦主好吗？你们一个个这样看我干什么？”

乡邻们你一言我一语怼着张二狗，张二狗则跳着脚骂人，对媳妇婆子还满嘴污言秽语，更是让人厌弃，不过脸皮薄的媳妇婆子不想污了名声，也停下了骂张二狗。

柳启智待声浪稍小些，朝两位里正和蓝大爷夫妻行了一礼:“二位里正，蓝大爷，蓝大娘，无论如何，这蓝家嫂子不幸没了。还是在我家没的，人死为大，入土为安，我们柳家愿为其出安葬费。我二哥二嫂和张二狗的话想必你们也听到了。事实如何，想必四位心中已有公断。”

两个里正和蓝大爷夫妻小声商议着，乡邻们也在小声议论着，发表自己的看法。

柳絮身后几个乡邻的话，她听的清清楚楚。

他们觉得这柳举人家真是倒霉，人在家中坐，祸事上门来。

没想到柳从军这人不咋样，娶了个性格柔和的妻子，竟然有人上赶着给他做妾。

想必柳从军和柳启智身后的人也是类似的说法，柳煦注意到柳从军原本紧张的脸色渐渐放松下来，柳启智倒是一直一脸严肃。

两位里正和蓝大爷夫妻细细商议之后，由蓝大娘首先发言:“玉娘要来看柳家媳妇我是知道的。临走前她问我张二狗真的是小海吗？她觉得张二狗不是好人。”

“张二狗早早就来了我们家，一口一个爹，一口一个娘，叫爹娘的语气和小海一模一样，把我和老头子哄得心花怒放的，根本不能接受他不是小海的说法。”蓝大娘抹了抹眼角，“我便斥了她两句，她出门时便有些闷闷不乐。她不想嫁给张二狗我是看得出来的，她也给我说那晚是张二狗不知怎么闯进了她的房间，在那之前她连一句话都没和张二狗说过。但我私心里以为张二狗就是小海，而且就算他们没做过什么，那天众目睽睽之下，两人衣冠不整，说出去也没人信，反正名声是毁了，那不如将错就错。却没想到这孩子她宁愿死也不愿嫁给张二狗。”

柳煦看得出，这蓝大娘虽说和李玉娘不怎么亲，但总的说来心还是善的，对于李玉娘之死她心中也有些愧疚。

然后便是石子村里正发言:“根据柳从军和柳王氏说法，还有蓝李氏平素从未来过石子村，却突然来石子村探望坐月子的柳王氏，以及她出门前和她婆婆说的话这些反常的举动，我们认为蓝李氏之死，与柳家无关，是她自己一时想不开寻了短，只不过这寻短的地方恰巧在柳家而已。”

“按理说，柳家也是遭了无妄之灾，但鉴于柳石氏有驱赶蓝李氏的行为和语言，可能让蓝李氏一时间羞愤难当，加速了寻短的时间，再加上蓝家现在只剩两个老人，生活也并不宽裕，蓝李氏的安葬费便由柳家出，柳家协助蓝大爷夫妻将蓝李氏好好安葬。众位在场的乡邻们，可有什么不同意见？”

众乡邻们均摇头，这样的处理方法很有人情味了。

柳家虽飞来横祸还要出银子，有些吃亏，但柳举人不缺这点银子，而那蓝大爷夫妻，不但儿子没了，儿媳也没了，日后老两口的日子怕是更艰难了！

“柳从军，你还我女儿来。”突然，一声凄厉的哭喊声从门外传来，然后便见一一个大约四十五六岁的妇女踉踉跄跄的冲了进来。

李玉娘五官长得和她娘挺像，不过她娘岁数大一些，看着保经风霜，脸上皱纹也多了些。

“你别胡说，根本不关我的事！”柳从军听了蓝大娘和里正的话，更有底气了，横眉竖目的还颇有几分气势。

“什么不关你的事？若不是你花言巧语哄骗了玉娘，她就算要寻短，找条河一跳，找根歪脖子树一吊不行吗？非得撞死到你们家！”说完，这妇人一屁股坐到李玉娘尸体旁边，看着李玉娘的脸，眼泪也涌了出来。

她一边拍打自己的大腿，一边嚎:“玉娘啊，你这个傻孩子啊，为什么这么想不开啊？为什么不回来让娘给你做主啊……呜……柳从军，你还我儿命来……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