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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县令说的是万民请愿书，说万民有些夸张，但至少刘龙他们村和邻村认识刘龙等人，知道他们平素德行的人力保他们，签下请愿书，方能减轻他们的罪行，人数至少得几百人，才会有效果。

柳煦和肖七离开县城回石子村当日，有灾民拦住马车行乞，说是秋汛将他们的家园给冲毁了，兄妹二人来这安宁县投亲，谁知亲人已经没住在这安宁县，不知搬去了哪里。

赶马车的是荣王爷的暗卫吉庆，他倒也没有擅作主张，只是隔着马车帘子向肖七和柳煦询问怎么处理。

柳煦看懂了肖七的眼色——外面那两位是他熟人。

柳煦撩开了马车帘子，便看到两个衣衫褴褛浑身脏污看不出本来样貌的人:“人生在世难免遇到不如意的时候。我家里正在建房，正缺人手，你们若愿意，可以跟我们回去，好歹有个落脚的地方，可以凭自己的劳力吃顿饱饭，也不至于路上行乞看人眼色。你们愿意吗？”

“愿意！谢谢恩人！”对方连犹豫都没有演一下。

柳煦心虚地瞟了眼吉庆，他倒是看起来面色如常，她清了清嗓子:“先说好，到了我家要守规矩，否则我会直接赶人。”

“是！”那对兄妹异口同声的。

柳煦看了看他们身上的脏污，看了看不太宽敞的马车，看了眼赶马车的荣王爷的人，从荷包里掏出一粒碎银子，示意吉庆帮忙递一下:“你们就在这县城找个地方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再雇辆马车到石头镇石子村来找我们。”

“是！谢谢姑娘，啊，不，谢谢东家，以后我们会在您家好好做工的！”

“好。你们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南飞，我妹妹叫南小北。我们都是启州人。”

“好，我叫柳煦，我相公叫肖七。我们先走了，你们直接来石子村找我们便是。”

原本柳煦还想着这事是不是太突兀了，荣王爷的人会怀疑，结果前面那辆马车也有人拦下行乞，他们这辆反而赶到前面去了。

一路上，时不时看到灾民，满脸愁色，拖儿携女，柳煦不由皱起了眉:“已经过了霜降好些天了，怎么下游秋汛还厉害吗？秦侍郎等人不是已经去赈灾和处理秋汛去了，怎么还这么多灾民？吉庆，你知道吗？”

“不止工部秦侍郎等人去赈灾，祁郡王也去了，按理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不过遇到这些天灾，家园全被淹没无法再住人的也不指望朝廷那点赈灾粮，而是希望另找出路，尤其是投靠亲友。”

“肖七，那我们再收容几个灾民吗？”柳煦闻言问肖七。

“你已经答应收容的那两兄妹便罢了，但王爷天天来咱们家，以防灾民中混入不轨之人，咱们不用再收容灾民了。”肖七摇了摇头，“你可以给他们资助些银钱度过难关。”

柳煦点了点头，身上银两一掏，包括董夫人给她的，也不多，肖七更不用说，银钱都给她了，自己身上根本就没留。

就连吉庆所带的银两全都借了也不多，柳煦沿途看到拖儿带女的灾民才给分了些银两去，也很快把银两都分完了。

回到石子村，吉庆虽一路上都说正常，也第一件事便将沿途遇到不少灾民的事向荣王爷禀报了，荣王爷浓眉皱起就没松下来过，胡御医严阵以待，生怕荣王爷过于激动又犯病了。

好在一切正常，南飞和南小北也于当天傍晚赶到了石子村，柳煦家。

正逢饭点，荣王爷也在，依旧是他最爱的酸汤面。

那两兄妹一开始还略拘谨地和柳煦跟肖七打招呼，柳煦一一给他们介绍人时，他们的眼睛都不看人，直接饿狼一般看着桌上的食物——演得真像！

柳煦便朝荣王爷歉意地笑了笑，说自己没考虑周到，只想着他们身上衣服脏，需要换，却没想到他们还饿着肚子，而这两兄妹也是实诚，明明买吃的花不了多少银子，可他们除了洗澡和买衣服所花费的银钱以外，找给他们的铜板全拿回来还给了柳煦。

接下来便是南飞和南小北的主场了，两人一开始微矜持，后来敞开吃，南飞就不说了，南小北一个女孩子，至少吃了四份荣王爷的饭量。

荣王爷饭后把二人借走，询问灾情去了，柳煦有些焦急，但肖七老神在在:“放心吧，他们既然扮成灾民，就算有人查，具体的住址人员都会对得起来。”

果然，二人不久后便回来了。

“那间房小北你住，南飞暂时和肖七挤一个晚上，明天再给你腾房间出来，杂物放得有些多了。”

柳煦给肖七和小北两人说话充流的机会，她还怕荣王爷的人来查探，把晃晃调出来，生命探索模式开启，发现人就预警。不过还好，荣王并没派人来查探。

柳煦离开次日，董缘也向董县令请求搬出董府，说是已经租好屋舍，胡御医也已经写信回京，若胡家上下都同意，他便回趟京城将胡巩小女接来和他们兄妹一起过。

董县令和董夫人也没留人，给他兄妹二人给了一百两银票，让他们做好人，好好过日子，他们名字还在董家家谱上，如果他们想改姓，随时可以来改，如果不想改也没关系。

董缘兄妹虽说是搬离董府，收拾走的行李也只有一人一个包袱，走时二人郑重朝董县令夫妇磕了三个头。

董县令夫妻将二人送到门口，董夫人临时又拉住了董绵，说是她哥是男的，有些女儿家的事毕竟顾及不全，若是有什么事，也可以来找她，这十四年的母亲，也不是白叫的。

董绵原本还好好的，临走前狠狠洒了一顿眼泪，董夫人也直拭眼角，董县令和董缘眼眶也湿润着。

董缘郑重朝董县令道别:“缘儿虽非大人亲生，然受大人教诲，知善恶明是非，必终身恪守本分，不枉大人教导一场。缘儿今后不能随侍大人身侧，还望大人保重身体。”

董县令拍着他的肩膀，直点头:“好孩子！好孩子！”

董夫人可以说让二人有事回来找他们的话，他却是说不出口，不为别的，只为对自己妻儿不公。

然原以为是自己孩子，又养育十几载，这感情岂又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夫妻二人送他们上了马车，马车上二人一直扭头看着门口站立的夫妻二人，而这夫妻二人也是待马车转了弯再也看不见才相携回府。

然后不到中午时，石子村的柳煦就目瞪口呆地看到董缘和董绵两兄妹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住进了隔壁柳石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