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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书房一看就是兰驰阳的，书柜一面墙，装了不到一半，这一半里还有一半是漫画，剩下的是医科书。虽然一看就知道很久没人用了，但都是干干净净的。兰嬢的打扫应该从来没有停下过。

谢燎原是最后进来的人，随手关上了门，再回头兰嬢和夏叔一人坐了书桌里边，一张凳子摆在书桌外面。谢燎原自觉自愿走过去坐了下来，端方挺直，望着二位微笑着说:“谢谢。”

这一个词儿他只说了一遍，说给的是对面两位，自然听出两个意思来。夏叔是这段姻缘的积极倡导者，听到这两个字晓得是水到渠成，点点头笑得开心。兰嬢听见心里则复杂得多。

“别嘴甜。是你自己要找我谈的，我话说难听了，你自己消受。”兰嬢原本只想让老夏去的，有些“丑话”由旁的人点一点，大家心里都明白就好了。可谢燎原自己送上门来，不接着又显得自己不大气了。

“哎。”谢燎原答应了一声还认真点头。

“说吧……”夏叔笑看着谢燎原，眼神里的意思是兰嬢的话别往心里去，就是这么一个人，刀子嘴豆腐心。

“之前签了合同追求兰驰阳是假，但是，现在……是真的追求兰驰阳，希望您不要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夏叔反应飞快带节奏，却带不起兰嬢。

“啪。”兰嬢手掌轻轻一声拍在了桌子上，瞪了夏叔一眼之后，看向谢燎原，一字一顿说:“我嫌贫爱富你历来都知道。”

谢燎原摆摆手，“孃，不是这样说的……”

“这样说简单直接，不扯那些别的，我不在乎。”兰嬢挥挥手，看这谢燎原继续说:“你们年轻人情情爱爱的那些我不想听，真心不真心也放不到我身上。我嫌贫爱富我们就说钱。你那德行肯定没有算过账，我来帮你算。

“按合同你做了事儿，我免了房租，现在你说要真的追求兰驰阳，那算是违反合同了吧？房租是不是该给我补上？除了铺子不说，吃、住、行是不是也应该补上？兰驰阳在你身上花出去的，他不收，我收。”兰嬢一脸的不讲道理，直接向着谢燎原伸手。

“素秋，你这来的太陡峭了……”夏叔边说边把兰嬢的手拉回来，正拉扯着看见一张金色的银行卡放在兰嬢手上。

两个人不约而同抬头，看见了谢燎原笑得挺乐和的脸。

“我对钱确实不在行，孃你说得对。交给您或者交给兰驰阳对我来说最好。”谢燎原说完拿出手机翻了翻通讯录，递过来给兰嬢说:“开户行和密码我也记不住，马上发给您。”

“谢燎原你是傻子吗？银行密码存在通讯录里可真聪明。你倒是换个名字啊，还写得清清楚楚，怕别人看不懂是怎么的……”兰嬢看了一眼手机，血压就往上升了，骂完了觉得有点偏，立刻拉回来板着脸说:“卡里能有几个钱？拿走。”把卡递到谢燎原跟前。

“大概……十万的样子吧……”谢燎原是真记不清，“有点少，房租这半年的应该……”

“小谢！”夏叔大喝一声，捏住谢燎原的手说:“打住。写意手法就够了，不要工笔细描……”

“哦，我发给您之后就删除。”谢燎原赶紧收住，握住兰嬢的手让她把卡捏住，“从今以后踏踏实实挣钱、老老实实追阳阳……我会懂事儿挣钱的。”

兰嬢听到最后一句忽然抬眼看了一眼谢燎原，好像他说的话里就这一句能让兰嬢觉得好听一般。

谢燎原笑着点头，“真的。”

“真的？”兰嬢抬下巴。

“真的。”谢燎原把银行卡往兰嬢手里推，“要不您定个创收目标？”

兰嬢微微眯了眯眼睛道:“少跟我贫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前一句还是骂人的语气，后一句语气和软了下来。这一软下来有点儿惊着夏叔。

谢燎原认真看了兰嬢一眼，说:“我知道。”

“谢燎原，你和陆行云吵架，把他气得哭的事儿我知道的。”兰嬢迎着谢燎原的目光，两人对视着，都是平静淡远的表情，说的内容旁人应该是听不懂的，像是高手过招于无声。

“您把人劝回来的，我知道。”这事自己和陆行云炒得最厉害的一次，现在回想起来，大约也是那个时候开始两个人渐行渐远。

“算了，提这些也没意思。”兰嬢挥挥手，看着手里的银行卡，说:“你要是为了这一刻忽悠

着我这个老太婆说的刚才的话，也没必要。”指指门外边，兰嬢接着说:“兰驰阳永远不会因为同样的事情像陆行云那样和你吵架……”

“我知道的，所以许多好听的假话就不说给您听了，您也不想听的。”谢燎原十指交叉，淡淡笑着说:“也不是因为兰驰阳才说这样的话，就是觉得该懂事儿了……”说完看见夏叔一脸“要完”的表情，呵呵一笑接着道:“这句话说得不是地方也不是时候对不对？”

“你还知道啊……”夏叔低声教训他，不是因为兰驰阳这句一开头夏叔脚趾头都抓紧了，希望他懂点脑子赶紧刹车，结果他还是说了出来。

谢燎原抿嘴笑着，对于夏叔的教训点点头，并没有什么要反驳的样子。

倒是兰嬢听了这句话，轻轻笑了一下，笑容短暂却轻快，起身收起银行卡来。夏叔一手拦住她，“你真收啊？”

“为什么不？兰驰阳的银行卡也被我全收回来了的。”兰嬢推开老夏的手，不屑道:“两个都是花钱不心疼、挣钱没个数的，管钱这个事情我先操心两年。”

兰嬢把银行卡捏好了，忽然警觉地看着老夏，又看看谢燎原，“商量好的？”

“什么商量好的？”老夏突然被盯上了有点儿紧张。

兰嬢把卡拿出来，“夏修贤，这个招儿是你……”

“不是没有别乱说……我有这个胆子吗？”老夏否认了还不够，转头叫谢燎原，“你自己的主意是吧？”

谢燎原不说话，兰嬢就伸手要他的手机，叫他把手机银行打开，她要查查账。小样儿，敢在鲁班门前耍大斧！

严格按照奶奶吩咐打扫完毕的兰驰阳在小书房门口走了好几个来回了。

这个推拉门平时觉得挺丑，现在发现丑是丑了点，隔音效果是真的好，竟然一点儿声音都没从里面传出来。

走到第十个来回的时候，哗啦一声，门被推开了，兰驰阳吓了一跳，躲都没来得及躲，硬生生和里面出来的人打了个照面。

“油费我给你支两万一年，油卡我办好给你，直接刷。零用钱每月五千，两个人的……”兰嬢说话很快，可兰驰阳还是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就要跳起来反抗，“我一个人都是

五千，为什么两个人了不是一万？等等，不对……他干嘛跟我一起用零用钱？”

“因为我把他算进来了。”兰嬢根本不搭理兰驰阳，“有结余你们自己留着，谁管钱你们自己商量。就这么多，没得商量。”最后这句是说给兰驰阳听的。

“你凭什么算进我们家开支里？”兰驰阳得不到奶奶的正面回答，拉着谢燎原问。

“因为……我把银行卡交了。”谢燎原双手指向兰嬢，十分老实。

“那……他的……”兰驰阳郁闷，“你们聊的不应该是这个家伙假戏真□□上我而去考验考验他的真心吗？怎么就直接进开支了？通知过我吗？关键是跟我算同一个开支……”

“兰驰阳，养条狗都要有开支的，这么大个人不算进你的开支里？算我的开支啊？那我不想养的……”兰嬢看得很开了。

“等等……奶奶，你们进度快了点，我有点跟不上……”

“他把进度调快的，你找他。”兰嬢指指谢燎原，拉一把老夏说:“走，送你回去顺便散个步。”

兰驰阳转头看向已经进了家庭开支的谢燎原，咬着牙说:“来，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快进的？”

一根黄瓜掰成两段，谢燎原把胖胖的、饱满的那一半给了兰驰阳，自己吃有点干细的这一半。

兰驰阳咬了一口之后，死盯着谢燎原坐在沙发上。

“别这样看着我……我有点怕……”虽然很馋黄瓜，但是谢燎原被兰驰阳盯得有点怂了，硬是没有敢咬一口。

“我承认我有点儿小看你了……”兰驰阳一想到自己前两个月所有银行卡被奶奶没收了，苦熬道每月一号才能有的零用钱还要同眼前这货一起用，就觉得色是刮骨刀，“是，我没起什么好心，就想看看奶奶怎么怼你，没想到啊，你就被安排进我的开支里了……谢燎原你用了什么法子让奶奶这么快就看得上你了？你给我分享分享呗……”

“就……就交了银行卡……”谢燎原终于咬了一口黄瓜，果然嘎嘣脆又香甜。

“还说了很多甜言蜜语吧？对我死心塌地绝没有二心什么的对不对？”兰驰阳想了想应该还有更恶心巴拉点的，女生最吃这一套，“把你在奶奶面前表忠心的

话，跟我再说一遍，你要搞清楚我才是正主儿……笑什么笑？你的零用钱要从我这儿支你知不知道？”

谢燎原想着兰哥教的坏消息就不要说了，对于兰哥来说自己一句好话都没说就进了开支项目，应该是个坏消息。笑着拿黄瓜跟兰驰阳手里的黄瓜碰了碰，说:“干杯！”

“谁要跟你干杯了，说！”兰驰阳心疼钱啊，跳起来要摁住谢燎原。

谢燎原没有料到他会扑过来，躲也没法躲，只能把人抱个满怀，抱结实了，毫无感情一字一顿开始朗诵:“我说的是……嗯，茫茫人海，只想与你共架爱之小舟，划起情之双桨，扬起缘之风帆，掌稳痴之舵盘，坚持梦之航向，劈波斩浪，风雨兼程，一同驶向幸福之彼岸……然后我就是你家的开支项目了。”

被谢燎原慢条斯理稳定输入这么长一段后的兰驰阳，先是愣了愣，然后“哈哈哈哈哈”狂笑起来，“你这是哪儿来的中老年情话？”兰驰阳笑完了差点掉下沙发去，双手搂紧谢燎原，乐得快要用头捶他的胸口了。

“是年轻人给我的……”谢燎原是没机会说出这话了，他得想办法稳住，不然两人都得掉下沙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