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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7 章 05

  • 作者:蛹酒
  • 类型:青春校园
  • 更新时间:10-01 18:54:54
  • 完书字数:7106

傅轾轩被生活推着向前,正事儿挺多,没时间空虚。母亲服刑两年半后,因悔错表现良好,减刑出狱,在警方的半年监视居住期里,她开始频繁地给他安排相亲,广撒网,差点没把他累断气。

有的时候,碰到奇葩相亲对象,他实在懒得理,一个电话搬虞荟出来当救兵,两人扮作小情侣携手离开。

虞荟笑着说,好像又回到十八九岁的时候,青春无敌,诗酒年华,只可惜他们都回不去了。

晚上,他和虞荟又在路边大排档喝了通宵,虞荟终于向他承认,三年前他和海汐分手,有她推动的原因,是她太自私,她真心说抱歉。

傅轾轩毫不给她面子,“我知道是你。”

这回轮到虞荟挑高眉毛,愣住,“你知道?”

傅轾轩一转念,又改了口,“但也不是你……归根结底是因为我,我这个人,本身就是错,她觉得她自己有眼无珠,识人不清。嗯。”

虞荟把酒杯举到眼前,摊子上支起的大电灯朦朦胧胧,“你真这么想?”

“如果我可以不是我就好了……如果我是志龙,对,是他妈的随便什么人……只要不是我,不是傅轾轩,行不行?行不行?”

他在线卑微,喝得有点迷糊了,虞荟开车送他回去的时候,不知不觉拐到她自己的公寓。

傅轾轩半昏睡着,可还是察觉了,虞荟把他从车上哄下来,他一手撑在楼门前,不肯再挪步。

她的指甲搔过他的后脑勺,不像调情,更像慈悲,“上去,我陪你。”

“不去。”傅轾轩头抵着墙,口齿不清。

“去我房间睡,我会让你高兴。”虞荟轻柔地说。

“她会不高兴。”傅轾轩只是摇头,头皮被墙面磨得疼死了,他站不住,坐在台阶上拼命摩挲自己的脸,“她很小气的,就知道抓我的错,我偏不,偏不让她抓到。”

“你和她已经分手了。”虞荟指出一个事实。

“分手了也没用,她这人很难搞。”傅轾轩骂骂咧咧,“她要是知道我没等她,一定恨死我……不行,我必须等。”

他像个死人一样赖在台阶上,没动静了……过了很久,虞荟才看出他肩膀微耸,在哭。

她知道每耸一下,他心头的刺就扎得更深,深到血都飚不出来。

酒稍微醒了点,他给自己叫了车走了。

最绝望的就是看不到尽头的等待。

可是,好像心越是快死的时候,那个人越会回来。

仅仅一个多月之后,他就在父亲生日会的楼下碰见海汐。

那阵子他父亲刚刚确诊,他满脑子都是懵的,很难再去想自己的事。

可她一出现,巨大的心理冲击超出他的负荷!

他和海汐站在酒楼门口互道声好,他的控制力几近于零,需要不停地拿话刺她,才不至于让自己失守。

她还是那样淡的性子,没说几句话就要走。

他耗着她,追着她,过了几分钟,那场突发的爆炸就这么来了!岭城酒楼成了一片火海……

直到不要命地冲进去的一瞬间,傅轾轩还在想:她怕火。

她得赶紧走……

走吧!离开这里,离开他……

可他又舍不得。

事后,傅轾轩才知道,这场火灾只有几人受了轻伤。生日会上的宾客都从云梯逃离了,消防员来得很快,冲上楼统筹施救,非常高效。

到最后,只有贸贸然闯进去的他伤得最重,如果不是救援人员跟他前后脚赶到,他恐怕命都没了。

而且最搞笑的是,他爸爸据说当时出去散步透气了,根本不在酒楼上。他白惦记了。

醒来时,傅轾轩发觉自己很不舒服地趴在医院的一张病床上,背后就像绑了一根烧红的铁柱子,剥了皮似的焯痛,可手脚都在发冷。

他一下子记起了昏迷之前的事情。

顿时,感到一阵复杂的情绪。

但更多的是爽快的感觉……既然他受了伤,海汐总该来医院看看他吧……说不定一直在这儿为他担惊受怕?

他吃力地转过头来,见爸爸妈妈姐姐都在床边。

他又转向另一边,还是没有看到海汐。

母亲的啜泣声中,他见她形容凌乱,正气愤地捶打着一旁的父亲,哭成了泪人,“你儿子是为了你才不要命的?……他出事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啊!”

“醒了?”父亲头一个注意到,上前来,伸手在他后脑勺上摸了摸,前所未有的温和,“趴好,别乱动。”

“儿子,儿子你怎么样?疼吗?告诉妈妈,哪里难受……”母亲悲痛地在儿子身上四处乱看,又害怕碰伤他。

傅轾轩没有回答,情绪再次宕到谷底。

“这孩子,说不出话了?”母亲眼泪汪汪。

“我没事,妈。”才几个字,他呼吸道里就像火烙一样疼痛。

这个认知再次让他想到海汐,他闭了一下眼睛。

“好了,我去叫医生来看看……你也别太激动了,一起出去吧。”父亲将她劝离病房。

很快,烧伤科的主治大夫进来评估傅轾轩的体征,带了好几个实习生来。

从他们的对话里,傅轾轩零散地听到“深二三度烧伤”、“面积15%”、“渗液较多”、“基底苍白”等名词……他觉得自己的伤势应该不重,否则医生不会当着他的面说这么多,教学氛围也不会如此轻松。

姐姐一直在旁边搓着他的手给他打气,却始终不敢往他背上看。

“今天几号了?”他试探着问。

“你以为你昏睡了十天半月是不是?”姐姐扑哧一笑,眼圈红了红,“也就昨天的事。”

傅轾轩心里一沉,看来海汐真的从未在他身旁逗留……这还不到24小时,人就走了。

……

目前,这场火灾的原因还在调查中。接下来的几天,傅轾轩才深深体会了一把烧伤病人的血泪,一开始是止不住的呕吐、咳嗽,完全不能进食,好在气道只是轻度灼伤,两日后自愈。

可是,从肩膀下到脊柱的那一大块烧伤就属于重度了,中心点几乎烧焦,每次换药的时候鬼哭狼嚎,把自己的拳头咬得满是牙印。

但他觉得活该,他喜欢受着。别让他太快好,那样没意思。

每当这时,妈妈总是躲出去,不忍看,不忍听。

只有父亲坐在他身侧,像以往一样轻拍他的脑袋,打来温水给他擦汗,沉声安慰着,带着一种镇静的力量。

可他还是能看见父亲背过身去时眼里的反光,还有脖子上暗自扯成一条条的青筋。

傅轾轩从小到大没病没灾,毕竟还是身强体健的,熬过了开头最凶险的一周,慢慢就能下床自己走了。

只是上半身的活动还不太自如,有时闲不住跳两下,又疼得龇牙咧嘴。

他的一票红粉知己、女哥们儿甚至相亲对象都来医院看过他,做不成情人,人情还在。

他从来都不缺关注,迎来送往,男男女女,络绎不绝。他偶尔会走神,嗯,这么多小姑娘喜欢我呢,她要是再不来,再不来……

万一我和别人好了呢?她会把肠子都悔青么?

不过后面气氛就淡了,姑娘们见他烧伤,市场行情不佳了,有些旖念自然收了起来,渐渐的不再出现。谁又对谁一往情深呢?但虞荟和她们不同,每天风雨无阻地来,给他煲汤,在病房里陪着解闷。

可越是这样,他的神色好像越阴沉,呆不到一会儿,便客客气气打发她走,就像打发其他所有的姑娘们。

虞荟注意到,那段日子,傅轾轩总是行动迟缓地在窗子边徘徊,看着住院部楼下的人潮;又或者在电梯和楼梯间散步复健,在一切有可能的通道,久候不归。

海汐一次都没有来。

他该认了吧?

……

很快,到了第三周,傅轾轩的伤口消除了感染。

医生说,是时候安排做修复手术了。

他这个深度的烧伤,必然会留下明显且大面积的疤痕,如果马上植皮整形,可以将留疤的风险降到最低,成功的话还能全部祛除,有把握恢复到与常人无异。

傅轾轩自从听说了这事,脸色就不太好。

明明当时手术室的排期非常紧,很多人都在抢,可他反倒推三阻四起来,怎么都不肯做。

他提议让父亲先做肿瘤切除,至于自己,反正不严重,又不危及生命,就暂时放一放吧。

可是大夫告诉他,他这是小手术,耗时短,跟他父亲不冲突,完全能够排开,只是家属的护理压力会大一些。但是以他们傅家的财力,应该不成问题。他们父子都是越早开刀越好,再晚的话,疗效就打折扣了。

大家还以为傅轾轩是一贯的少爷命,没当过病人,怕上手术台呢。爸爸妈妈和姐姐都轮番来劝他。

可他铁了心了,就是一句话,不想,不要,不愿意!

大夫说,医院床位有限,如果他决定不手术,现在就可以办出院了。傅轾轩举双手赞成,立即开始收拾东西,父亲喝了他几句也喝不住。

母亲一把鼻涕一把泪,“你到底为什么啊?哪根神经搭错了!你看看你自己都烧成了什么样子?你照照镜子!以后怎么办?怎么活?啊?”

“妈,你别伤心好不好,怎么就不能活了?”他自吹自擂,“我都好了,明天上篮球场打球都没事。”

“你说个原因!为什么不肯做?妈妈都跟你说了,医生技术很好……不会有风险……”

“我想留疤。”傅轾轩低声而急促。

“你说什么?”在场每个人都听见了。

“我,想留疤!”他吐字铿锵,冷静。

众人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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