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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刚才还一副跟她老死不相往来脸的傅轾轩扯她一下，滑跪到她面前，“姐！你还理我吗？理我吗？我完蛋了！”

“怎……怎么了？”兮尔嗓音干涩，找回了一点现实感。

她抬手摸摸弟弟的脑瓜子。

听见他用一种惨绝人寰的口吻说，“虞荟……虞荟刚才跟我表白了！”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狗屎运，一天之内，姐弟两个同时被表白，还都是被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兮尔很快就明白了，这是个该死的乌龙。

傅轾轩说，课间虞荟去他班里叫他出来，给了他一只自营的苹果，说有真心话要告诉他。

傅轾轩正在气头上，懒得跟她磨叽，草草撕下苹果底部的贴纸。

虞荟一看那孙悟空图案，惊叫一声，“诶不对，这不是我的……”

傅轾轩声情并茂地念出上面的话，“本校第一大妖怪，吃俺老孙一棒……虞荟，你确定这是你对我的真心话？”

很快事情就水落石出，原来是虞荟在苹果的售后分发过程中，有一袋子从楼梯上滚落了，当时乱哄哄的，能把它们区分开来的只有上面不同的贴纸，但都粘在最下面，一般不会留心去查看。

虞荟见前面的人都拿完了苹果，以为最后一个肯定是自己的，快要打铃了，她顾不上检查，就来找傅轾轩了，搞混也是顺理成章。

行，不能尺素传情，那就用嘴说。

“傅轾轩，我喜欢你！这总行了吧？”

傅轾轩几乎撞死在那只苹果上。

他起初怀疑这是姐姐和虞荟串通好，用来整他的招儿。

他和虞荟年龄不搭，心智不搭，气场不搭，甚至性别都有点不搭，从来没有看上对方的可能啊！

可虞荟把话撂下，说自己正儿八经的想跟他谈恋爱，不答应拉倒！朋友也别做了！

兮尔听完弟弟的叙述，像洗了把冷水脸一样醒了神。

她在桌下重新展开那张贴纸，字迹的确不像洛承宽的。

很明显是女孩子的字。

原来是虞荟。

她觉得自己真是昏了头才相信洛承宽这笨冬瓜会对她示爱。

当然，孙悟空的贴纸也不是给她的，经查证，是某个学渣给胡老师的。

后兮尔在各个年级求爷爷告奶奶，才截住了洛承宽送她的那张贴纸。

背面，他素描了一只小蝎子，扬着钳子，充满霸气灵气。

“你画工还不错，以后可以替深衡画图纸。”兮尔难得夸他一句。

洛承宽并没有问她，那天他去搬器械后，她看到苹果里那四个字的感受。

她也没提。

两人就像绕开了一处照妖镜，唯恐无所遁形。

很快，虞荟就对傅轾轩展开了猛烈的追求，她是个漂亮姑娘，傅轾轩也并非不虚荣，但他自知驾驭不了这样的女朋友。

他以前谈过的恋爱都是三分钟热度，合不来就换人，即兴发挥，好聚好散。

但虞荟不同，她个性强妄，绝对是要压着男方一头的，又比他大两岁，他耍的滑头估计瞒不过她。

如果连分手都分不掉，他想过省心日子可就难了。

他几次求姐姐支招，可兮尔又哪里想得出办法，虞荟说过自己的择偶观是找个岁数大的、有魄力镇住她的男人，怎么又跟傅轾轩这毛头小子杠上了？

虞荟回答，还不是因为上了高三，想找个男朋友疏压，既然要找，就找最帅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当时傅轾轩也需要疏压，他住进母亲家后，被管束得动弹不得。母亲指出，高中比不得从前，他要开始谋划自己的未来了。

他还小的时候，她可以放任他在游戏机上玩一整天，但如今他是半个大人了，将来还要接过他爸爸的衣钵。她希望他能考上高二的少年班，提早成为大学生。射击之类的课外活动就此停掉，应该先花时间熟悉一下深衡，对土木方面的知识有所涉猎。

傅轾轩再三表示自己对那些砖砖瓦瓦的建筑物一点兴趣也没有，母亲只当童言无忌。

“轾轩，我和你爸爸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姐姐以后是要嫁人的，只有你才能接你爸爸的班！我得握住你，你得握住深衡，别让洛承宽那种外人占了便宜去！你的前途，不能像你结交的那些女孩子一样随便。”

母亲明令禁止傅轾轩在外面沾花惹草，总是轻蔑的说起他诸任短暂的女友。可傅轾轩不止一次在母亲房里发现男人遗留的外套，还有垃圾筒中某种透明的薄膜状物。

小小年纪的他还想不通，如果母亲真的对父亲还有旧情，为什么会这样做？

那一阵父亲常常来找他，知道他最割舍不下的就是射击，便把他带到靶场上，让他打枪打个尽兴。

分开住后，父子俩的情感距离反而拉近了，傅轾轩和母亲的分歧渐渐多起来，倒不如父亲放他恣意生长的天空海阔。

傅轾轩自小被父母以极大的反差教育着，父亲简单粗暴，往往话不投机就一掌呼他头上，但另一方面，对他的天性却异常维护。而母亲呢，恨不得把他放在保温箱里，却不屑于领会他心中所想，只拿自己的模具去套他，稍有偏差就急得跳脚。

爸妈一人拉一边，着力点不同，傅轾轩觉得自己没畸形已经是烧高香了。

在这种憋闷的情绪中，虞荟正好约他去吃羊肉串。

他们拎着啤酒和小菜在天桥上胡吃海塞，骂天骂地，豪气干云。

虞荟的中性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她不像其他女孩那么黏糊，有一种舍命陪君子的江湖气概。

傅轾轩居然有点被她打动了，觉得自己不接受人家反而显得不爷们儿，先处处看呗，总比失去一个打着灯笼都难找的知己强。

说不定等她高考后，不再需要他这个“男友”，两人就能回到舒适的哥们儿状态。

所以，他还就点了头。

虞荟满手油渍地抱了他一下，她的泪痣仿佛第三只眼睛在闪动，“小子，算你识相！”

母亲的施压，日渐杜绝了傅轾轩火爆的异性缘，所以他和虞荟的交往非常的稳固，竟然一直维持到了寒假。

寒假傅轾轩跟着父亲去港城玩了一趟，港产的药品最是出名，他们为家里的老人采购了不少。

快过年了，傅轾轩拣好一大包备用药给太婆送了去。

一进门，傅轾轩就看出阳台上的花类减少了，留下的大多是绿叶植物，不产生什么花粉。厨房里也换上了大功率的排风扇和整套无烟灶，都是太婆为小水准备的。

听说这半年来，小水一次都没有发过病。傅轾轩看见她的时候，她正在他卧室里，往墙上贴新春日历。

那是一张土红色的财神画，印着十二个月的排版和祝福语。

傅轾轩本想说，我才不要挂这么老掉牙的东西，但又想到喜气洋洋的装饰是太婆所推崇的，也不多言了，悄悄走过去，往小水的发梢吹了股阴风。

小水袖子习惯性掩住右脸，侧身冲他怒目，“傅轾轩，你还是那么烦人！上了高中也不成器！”

傅轾轩冲她贫，“我还以为你会再打我一巴掌，怪我把小水同学身患哮喘还坚守岗位的感人事迹说给太婆听了。”

“不如把我代写作业的事也一块儿说。”小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小水问他晚上想吃什么，她去给他买点。

傅轾轩列了一长串清单，目送她拎了菜篮子去照办，心情好得不得了，太婆房里飘过来的京戏都引得他哼了两声。

然后他打开自己的行李，收拾东西，开始定居。

箱子清空后，他也累了，从包里取出弹弓，抓了一把文具盒里的瓶盖，盘腿往书桌上一坐，对着前面随兴击打起来。

他瞄准挂钟下面的一块污渍、衣帽架的尖端，指哪打哪，春风得意。

又转向那张财神爷日历，对着四月的版面发出一枚瓶盖，直捣黄龙。

只听得“扑突”一声……超自然的奇观就这么降临了！

日历一下子被瓶盖洞穿，财神画被打出了一个破洞。

而瓶盖穿了过去，不知所踪。

傅轾轩扔了弹弓就跑上去，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

这可是一堵墙！就算用钢珠也未必能一击而穿！

他一把撕下破损的日历。

才发现这张薄纸的遮挡下，墙壁呈现出一块三角形的缺口，有古时书生的一面折扇那么大。

墙体中散落着粉末状的碎砖。

他向里张望，洞口恰恰通向隔壁小水的卧室。

不过，那头也被纸封住了，他的瓶盖就嵌在纸的破漏处。

怪不得她要贴什么日历，原来是另有洞天？

他去了她房里，一张同样的日历贴在她床头。

他取回瓶盖，用手顺了顺财神爷，尽量让人发觉不了它有什么异样。

问过太婆后，傅轾轩才知道，昨天家里来了几个熊孩子，用圆锤子敲坏了这面空心墙，还没顾得上找人来修。

太婆问他介不介意将就着住，他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

“不介意，当然不介意。”

当晚，小水结束了一天的辛劳回到房间，褪下外衣躺进被窝里，在台灯下读着亦舒的小说。

正千滋百味时，身旁的墙里忽然有了点动静。

一只白森森的手从红通通的日历里捅了出来。

小水头一炸，魂一飞。

不过，用脚趾头都猜得到，除了那人搞的鬼，还能有谁？

她看着他在墙中旋转的手，恨不能拿来菜刀给他壮士断腕一次。

“小水，我睡不着，聊会儿天吧。”那张可气的脸也凑在了入口。

小水从衣柜里搬出一床棉被，严严实实地堵在了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