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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影！墨妍！你们怎么……”

她才刚开口，被阴沁娘所害的情景便涌入脑中。

这下连说话都懒得说了，她只是伸出另一只手，怜爱地在墨妍脑袋上摸了摸，便又垂下手去，软绵绵地躺回地上。

那地上冰冷且脏污，火光中到处都是发霉的叶片和树枝，不知道由多少虫蚁化成的烂泥从黄布另一面透了过来，沾在杜水萦的衣服上。

水影见状，起身一脚朝她踢了过去：“喂！你怎么这般邋遢？快起来！”

杜水萦翻了个身，将背对着她。

水影气急，趴过去将她的脸掰回，厉声道：“蠢女人？你这是什么意思？伤心？绝望？还是想死？”

杜水萦不说话，眼中泪水在打转。

水影一把揪住她的领子。

可她力气不足，将人拎起一些，又松手让人躺了回去，兀自揉着手道：“你为何伤心？为我师傅、师娘之死，还是为阴沁娘背板了你？”

杜水萦扔不说话，只是胸廓起伏更加剧烈了。

水影看着她，忽然一笑。

“真好，蠢女人，你看你还能哭，我想哭都哭不出来了。花蠓保住了我的神魂，恰巧你入了鳏夫冢之后竟到了不近山地界，还见到了我师傅和师娘。我本可以直接现身，求师傅将你从我体内赶走，将我复活，可我却没有这样做。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杜水萦的眼睛眨了眨，喉头动了动，良久才出了声：“为什么？”

水影忽然跪在地上，嘴角一扯，笑得比哭还难看。

“因为我没有脸再出现在他们面前！

我从小没有爹娘，是师傅和师娘一手将我养大。

师傅教我法术和医术，教我怎样豢养蛊虫，师娘教我威风而动，打听消息。

他们将毕生所学全数教于我，可我一出山……一出山便被人所害，而且连是被谁所害都不知道。

我实在是不敢见他们！不敢见他们……”

她说着竟趴伏在地，将额头磕在手背上，身子也微微发起抖来。

她身旁的墨妍早已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地看着她纤瘦的脊背。

杜水萦哭得更加肆意。

不久之后，她坐了起来。

她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想把水影扶起来，却见水影猛然抬起头，一双美目直直瞪着她。

“所以你哭什么？你无力什么？一个阴沁娘而已，就让你这么伤心了么？”

她说着，将杜水萦的脸端了起来。

“蠢女人，你和我师父和师娘才相处多久？你才体会到多少他们的好？我可是从三岁开始便受他们宠爱，你当我看着他们死在我面前不心疼？要是都像你这样，我是不是该自己却找个法子消失？”

杜水萦呆呆地看着她。

水影轻轻在她脸上拍了拍，又说：“那日我好不容易随花蠓回到蛊坟，再次见到多日不得见的师傅，甚至还未看清楚他的脸，他却直直在我面前倒了下去，你道我不难过？

阴沁娘算个什么东西！在这十余年中，我也就见过她两次，这样一个人背叛了我们，你到底在伤的什么心？”

杜水萦哭着摇了摇头。

“水影，你不懂。

我们那边的世界没有打打杀杀，没有邪祟作乱，从小我们都是过着平淡却平安的日子。

我当时刚到这个世界，便遇到凶尸，随后还被打入鳏夫冢，又失去你留下的法力，被师傅带去鳏夫冢修炼。

那个地方什么样子你也知道，我害怕至极，精神总是绷得紧紧的。可

是，和阴沁娘度过的那几日，恣意而又闲适，她带我采葛藤做粗布衣裳，用花瓣做胭脂水彩，我从前便喜欢这些东西，像是终于找到一丝愉悦和安宁。

她在我心中既是姐姐又是玩伴，可今日，她竟然，竟然……我实在是……实在是……”

“实在是什么？”

水影毫不客气地将她的话打断：“这就是你颓废的缘由？笑话！

她对你而言只不过是相处才几日的陌生女子而已，你就这样要死要活的。

那我问你，如果是白溪岩背叛了你，你待如何？难道原地自爆，自毁神魂吗？”

“这……这不是一回事……”

“怎么不是一回事？好，你说不是一回事就当你说得对吧。

我再问你，金月言呢？你不是最爱他的吗？

难道他对你的陪伴没有让你觉得安全过？没有宽慰到你这么脆弱的心灵？”

杜水萦愣了，睁着一双水光闪烁的大眼睛看着水影。

水影见状，从鼻中哼了一声：“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方才的你很蠢？阴沁娘算什么，一个背叛者值得你这样没精打采，要死要活的？不管你在原来的世界如何，在这个世上你早已有了新的归属。心中谁最重要还要我提醒你？金月言或者说白溪岩、师傅、师娘、墨妍、哥哥还有白家那些小修士，不都已经在你心中了么？你难道愿意为了一个阴沁娘就放弃他们所有人？”

她说着，在杜水萦的刘海上可以轻轻一扯。

“蠢死了！”

杜水萦双手颓然撑在地上，肩头耸动，再次哭得不能自已。

水影看着她，面容也是凄苦非常。

待杜水萦的哭声渐渐小了，她才道：“杜水萦，谢谢你。”

“嗯？”

杜水萦猛地抬起头。

她知晓水影的脾气。

这丫头从来不说这样肉麻的话。

就连墨妍也疑惑地朝这丫头看了过去，一脸难以置信。

水影瞪了他一眼，继续对杜水萦说：“谢谢你！你对我师傅和师娘的爱怜我感受到了。我和我的身体还有一丝联系的。

谢谢你决定帮师傅和师娘报仇，谢谢你担着被追杀的风险一路走到此。

现在我们确认是林蔽涔那小崽子杀了他们。

接下来，只要我们并肩作战，将那厮杀了就可以了。

我现在灵力尽失，你愿意继续帮我手刃仇人吗？”

她的眼中，虽没有泪水，却莹莹似泛着波光。

杜水萦觉得心中猛然一股暖流贯穿。那道暖流随即流向四肢百骸，让全身的禁锢都复活一般雀跃起来。

她还未反应出来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口中已答应道：“我愿意！”

水影笑着看她，伸出一手将她扶起，又将她的一只手拿了起来，紧紧捏在手里。

“不错，那希望你以后别再这么磨磨唧唧行不行？真是丢人死了！”

水影含泪，笑着瞪了她一眼：“小丫头！你说什么呢！我在原来的世界可比你大，真是无规无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