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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锦林山庄之行（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隐隐约约有个好听的声音在呼唤着：“琳儿，该醒了。”凌奕辰好笑地看着上官琳，这样都能睡着，真服了她了。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一张放大了的俊脸正面对这我。我一惊人向前倾，正好撞上他的额头。

“哎呦……疼死我了。”我揉了揉可怜的前额，估计起了大包了吧。

这时凌奕辰已站起，理了理身上的草屑，调笑道：“琳儿睡得可真熟啊，叫了好半天都不醒，我还以为你晕过去了。”

我忙低下头，不禁心虚：谁叫你那该死的怀抱那么令人心安。

注意到那双龙纹短靴渐渐移去，我才缓缓站起。眼前一片繁花似锦，纷纷扬扬的雪樱花酷似紫绡薄缎，整树乃至成片的樱花构成一副“飞焰欲横天”的景象。盈盈粉瓣随风落，片片化作梦中雨。沉浸在雪樱花的梦境中，令人恍如隔世。

这时凌奕辰已喂好了马回来，见我一副陶醉的样子，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伫立着，不知在凝视什么，又在沉思着什么。

我忽然想起雪和欧阳轩，这才回过神，疑问道：“对了，雪和欧阳轩……”

他将马拴向一旁的樱花树，一边拉紧了缰绳，一边答道：“欧阳兄武艺高强，你那位朋友也不是泛泛之辈，又有血薇剑护身。若是脱身，自然轻而易举。这儿离锦林山庄还有一天的行程，最迟明日天黑前便可到达。”顿了顿，他似想起什么，又道：“忘了告诉你个事，欧阳兄本是锦林山庄的二少，这里的地形他再熟悉不过，所以你大可放心。”

“什么，他……”我吃惊地想：这倒好，我们去看他妹妹，他算是回了趟娘家。天下之事，无奇不有，无巧不成书。

“你的伤还没痊愈，这一路又劳累奔波，怕是会吃不消。”他看了看西边那抹纷繁的晚霞，悠然道：“天色不早，不如就在此处逗留一下如何？待明日一早再上路。”

我朝西边望去，红日正在渐渐隐去，只剩大片游移的云霞。红云几万重，暮霭相遮蔽。上有夜莺声声啼，下有花雨密密织。这样一个人间仙境，怎舍就此离去？

“好啊，我也正有此意。”这一睡醒，还真有点饿了，想到那又干又涩的干粮，不禁皱了皱眉。转眼瞥到隔着大片的樱树林还有条小河潺潺流过，我迈步随着水流往下走去。

古代的空气好，花草嫩，连溪水都格外清澈，深不足尺的溪水终于在数百米后呈现，另人忍不住想分享它的清凉。

我立刻脱了绣鞋扔到一旁，找了块圆滑的石头坐下，双脚刚好能触到溪水，不由得玩心大起，拨起阵阵水花在水面跳跃。一群群拇指般大的鱼儿自足间滑过，凉丝丝的，我咯咯地轻笑出声。

凌奕辰正思忖着那条调皮的小丫头怎么一转眼便不见了踪影，听到动静就闻声赶来，看到的是这样一幅情景：一名紫衣女子侧坐溪石岸上，秀美的莲足也在无声地妖娆着，发出诱人的邀请。霞光衬得她细致的小脸更加艳冶，但这艳冶与她的神态相比，似乎逊色了许多。她的大眼睛含笑含俏含妖，水遮雾绕地，媚意荡漾，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红唇微张，不知她想到了什么，对着自己兴奋的一笑，眼睛弯的像月牙儿一样，仿佛那灵韵也溢了出来。任水溅湿了裙摆，她仍是玩得不亦乐乎。

他笑着眉捎微蹙，问道：“琳儿，你干什么？”

“这里的水真爽快。”其实我想说，要是能游泳就更好了。

他疾步将草地上的绣鞋捡起，递给我：“快穿上！”

“不嘛，再让我玩会儿吧，赶了一天的路脚上都快起泡了。”我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希望得到认可。

见他避讳着什么似的，但仍不肯妥协：“别任性了，女儿家不好随意露脚的，你懂不懂？”

我忽然想起书上说，古代女子的脚是只能给夫君看的。哎呦，我的天哪，人家都提醒到这份上了，我不禁低头羞红了脸，一把夺过鞋子，头也没抬脚就往里钻　。　几下踩着岩石跳到岸上，看到水面一阵水花飞溅，银白的鱼鳞折射出夕阳的色彩，十分诱人。

“这里有好多鱼呢，不如捉几条做烤鱼吧？”我边说边卷了卷袖子，正欲下水。

“你回来。”他出声喝止道。

闻言，我暗自闷笑，不愧是凌奕辰，真有风度。

“你且站到我身后。”真搞不懂他这一腔又唱哪出戏，捉鱼也没必要不让我看吧。

只见他双手合壁，看样子是在动用内力，既而双掌拍向水面，随即似有一股强大的气流在水中横冲直撞，水面荡起一**纹鳞。不一会儿，有好些白色的异物渐渐浮出水面，还有增多的趋势，原来是鱼翻了肚皮曝在水上。

我不禁拍手赞道：“哇，好身手！”

他倒也不客气，得意道：“这些鱼只是暂时被我的内力所伤，过些时候自会醒来。”

再也顾不得其他，管它什么狗屁的古代规矩，咱可是现代人，有那么多鱼等着我抓，傻子才熟视无睹。我脱了绣鞋提起裙摆就向溪水跑去。凌奕辰只是宠溺地摇了摇头：“真拿你没办法。”

我向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继续我的捕鱼事业。

溪水只没过膝盖，我挑选了几条较大的白鲦鱼，感觉差不多了，提着战利品上岸。哇塞，足有两个手掌那么宽的白鲦鱼唉……这纯种的野生白鲦在现代几乎绝迹，我长这么大也才见过一次，今日总算知道什么叫物华天宝了，这一遭来的还真值。

他野外知识倒挺丰富，早取了木柴搭成蜂窝状等候佳音，这时正坐在树旁看风景。

我也将鱼清理干净，并且还在鱼的表面包上了樱花瓣，最后涂上一层黄泥，我想既然叫花鸡那么美味，换作鱼应该也不赖吧。又把那些泥巴包起的鱼串到几根比较坚固的树枝上。

我将随身携带的打火石递给他，道：“帮忙生个火。”

他先是惊诧，继而忍着笑意：“不用。”

我撇了撇嘴，心里暗自不爽，做了半年的古人，连怎么用打火石都不知道，真是枉然，难怪凌奕辰那厮要嘲笑了。

他只轻轻用手一挥……奇怪，那堆木柴似了着了魔般“哧哧——”燃烧起来。原来古代的武功可以到达如此境界，真比现代的打火机还省事。我疑惑地打量着他，想着他这哪门子的功夫，没见书上写有功夫点火的，改天也学个一招半式来。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金灿灿的泥土迸发出沁人的鱼香味，还混着，樱花的清香……

我咽了咽口水，迫不及待地拾起身旁的一根木棒去敲那层土，待黄土脱落，密密的樱花瓣正紧贴着鱼身。我用手小心翼翼地剥着，时不时吹嘘着被烫的手。

“别急，慢慢来，小心烫。”他含笑着奉劝道。

什么相府千金，什么淑女形象我统统不要，现在能填饱肚子才是王道。见他的鱼还没有丝毫动静，而他也只是继续转着木棒，我笑道：“再烤下去鱼就剩骨头啦。”

没有说话，他抬起头，眼波流离在袅袅火光间，长长的睫毛盖住了他心底最真实的流露，微微泛红的亮光忽明忽暗地。棱角分明的脸，削尖的下颚，精致玉雕般的五官，这样近距离的注视着，仿佛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像是前半生司空见惯了的，后半生看到猛然会忆起来的……

他只是幽雅地轻弹着包被的泥土，象是在精心雕刻一件艺术品。火堆依旧明亮地燃烧着，驱走了因夜幕而带来的苍凉，山林的温差果然很大，若没有这火堆，我怕是全身血液都要凝固了。暗色的苍穹，两颗明亮的星子刹那间划过星空，撞击出绚烂的火光，一瞬即逝。被吹落的花瓣，混合着冰凉的夜露，幽幽的散落在静谧的夜梦里。

此刻，连蟋蟀和蟾蜍的鸣叫声都显得格外清晰。一阵冷风袭来，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手上立刻有股温热传来，我仰头一看，正好对上他水般清澄的目光。

“手怎么这么凉？”

手是凉的，心却是暖的。

我摇摇头，答道：“自小就这样，变不了啦。”

他也没多说，径自脱下外衣披在我身上。

“你……”我心忧地看着他，山林地寒，我穿了他的外衣，那他怎么办？

仿佛猜透了我的心思似的，他拍了拍我的脑瓜，安然自若道：“习武之人，这点寒气算什么。早点休息，明日还要赶路呢。”说完斜倚向身后的树干，以之为枕，倒也随遇而安。

我找了个靠近他的地方躺下，身下是片片樱花，无可挑剔的天然花铺，定然能睡得“香”了。寂静冰凉的夜——睡梦里我只觉得自己似站在冰雪中，冻得瑟瑟发抖，忽然看到前边有道阳光射来，我下意识地向前走去……

面前的女子含着笑意，双眉弯弯，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翘，脸如白玉，颜若朝华。淡淡月色下，映得她更是粉装玉琢一般。凌奕辰痴痴地看着眼前熟睡的女子，仿佛永远都看不厌似的。原来琳儿可以这般绝美，美得如此不识人间烟火，如此透明，仿佛尘世中没有她的栖身之地……心里莫名地一紧，暗暗苦笑了下，凌奕辰吁了口气，将琳儿的青丝拨到一处，这才安心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