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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130

  • 作者:于元
  • 类型:青春校园
  • 更新时间:03-30 03:30:36
  • 完书字数:140130

第121章 腹黑小白花x强势继承人 12

◎“奸商。”◎

陆晚时摸了摸陆环的湿发, 带着罗姒先离开,将空间留给陆家父子。

房门合上,陆赟回过头刚要发难, 陆环淡淡瞥了他一眼,在陆晚时面前的温顺骤然不见,冷漠转身。

“我先吹个头发。”

陆赟憋了一肚子的节奏被打乱,又看着他湿漉漉的头发败下阵来。

他坐到沙发上拧眉浏览消息,刚才想质问的话都快忘光的时候,陆环才姗姗来迟, 头发柔顺光滑地垂下来, 但陆赟知道这温和的表皮不过是伪装。

他看着陆环很稀罕地端着一杯茶细品, 哼了口气:“给我也来一杯。”

“这是小时给我泡的。”陆环故意在他面前叫的亲昵, 话语落地, 格外心旷神怡,“要喝自己泡。”

陆赟拍了一下沙发扶手, 当即站起来转了两圈。

“你想清楚,你和晚时在一起,这要是传出去,外人怎么看我们陆家?本来就有闲话……”

“而且你们可是——”

“我们是什么?”陆环放下茶杯,身体后仰摆出生意场上谈话的姿势,“你我都知道,外人也都知道, 我们没有什么禁忌的关系。”

至于闲话。

如果他和她还需要因为闲话畏手畏脚,那么这么多年都白活, 陆家也白干了。

他气定神闲, 毫不在意, 似乎不久前那个进退维谷的人不是他。

陆赟一时间还没法接受这样的冲击:“你上次电话里和我说过, 你拿她当妹妹!”

“你有录音证据吗?”陆环神色未变,“另外,我清晰记得我说的是家人。”

“伴侣也是家人,需要我提醒你吗?”

陆赟听见他冷静的言语,宛如被浇了一盆冷水,顿时知道他是来真的。

虽说是父子,但陆环和他不同。他从不真的把伴侣当家人,把家人当亲人,但陆环对这些似乎都看得很重。

“我是想让你好好思考,你作为商人一向比我聪明,怎么在这种事上拎不清?”

“我现在谈情说爱是因为已经退下来了,你是事业正盛的年纪,找个像上官小姐那样的商人世家强强联合不好吗?晚时也好,就是没助——”

“谁拎不清?”陆环手敲桌面打断他感动自己的话,皱眉不耐,“陆赟需要靠联姻博得助力,陆环不用。”

陆赟被他的话一噎,想起自己落后很久才得知的某些内部消息,都是陆氏百年基业如何在陆环的带领下走向新的巅峰,心中无力。

他挫败地说:“行,你厉害,你爱和她谈就谈吧!我现在管不了你了,到时候你别后悔。”

陆环挑眉。看来陆赟是真的年事已高,完全忘记他14岁就和他在某件项目上站在对立面、最后证明陆环才是正确的那一方的事了。

但他眼下只觉得陆赟的话语令人发笑——管不了他?

“你管过吗?”陆环毫不介意的看着即将恼羞成怒的陆赟,“放轻松,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让我来阐述一个事实。从我记事起,我生物学上的父亲陆赟没有给我过过一次生日,但这并不重要,因为陆家人从不在乎这些;

我的家长会是秦管家去开的,生意上的事靠已故的祖父和自己摸索,虽然他也不喜欢我,但比一年见不到几次的您好上一些;您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和我母亲一样把情人带到家里来,后来就有了私生子女。”

“等我长大进入陆氏,你就如你所说功成身退去谈情说爱,我替你料理了烂摊子和斗不过的老东西,接下来就是收拾你欲望泛滥的产物。”

对不存在的禁忌如临大敌,却对私生子女和情人网开一面。如果这就是陆赟口中的强强联合利益至上,那么这个所谓豪门真是烂到不可救药。

大多数得利者都偏爱找借口放纵自己在物质堆砌下如泡沫般泛滥成灾的欲望,实际上那只是他们无法节制的灾难。

陆赟无力反驳,摊开手:“你这不是在责怪我吗?”

“如果你觉得客观叙述也叫责怪的话。”陆环平静地说,“有怨怼和期望才会责怪,我没有。”

“你这么多年唯一正确的事只有两件,一,没有为了你宠爱的某些私生子女把婴幼儿时期的我掐死;

二,找到你所谓的真爱,对她很好,让她安心把晚时养在陆家。”

……

陆环不爱废话,说完就称还有工作送客出门。陆赟被“请”出去,想要去对面一头的房间找陆晚时谈,但又想到罗姒,还是叹了口气下楼。

他越想越混乱,电话响起,他心虚回头看了眼陆环的房间,点击接听。

“……好。我知道,你不是别人。”

“你要多少?”

陆晚时带罗姒回到她阔别已久的房间,掀开落地窗前的丝绒窗帘,给她倒了半杯红酒,母女二人站在窗边望向老宅里蓊蓊郁郁的树叶。

她们一人举着红酒,一人捧着牛奶。陆晚时咕嘟咕嘟地喝着,心想,外人对她们的评价应当反过来才对。

说妈妈是八面玲珑的社交玫瑰,说她是不谙世事的小白花。其实天真梦幻的人是罗姒,即使很难让人相信,但“游走”于富豪身边的她其实有点恋爱脑。

“晚时。”譬如此刻,罗姒开口就是问她的心意而非其他,“你想清楚了?真的喜欢他吗?”

“也是。”她喃喃自语,“你一直都比我清醒。”

“你爸爸……你的生父前两天又联系我了。”

“他打听到你的履历,你的近况,想要见见你,毕竟你是他唯一的女儿……”

“你还想着他吗?”

陆晚时放下空掉的牛奶杯,拿过酒瓶给罗姒又倒了半杯。

罗姒沉默地一口喝光红酒,把酒杯递给她,用手捂住脸。

那时各大媒体争相报道她攀上高枝。可只有她知道,那个男人是她的初恋。

她爱他,在还不知道他身份的时候。她漂泊异国当旅行作家,在公路上遇到紧急情况,深夜暴雪,是他路过好心帮助了她。后来他隐瞒资产与她恋爱,直到求婚她才知道他是那样的大鳄。

她生下晚时不久,他就出了柜。可大家都说,这是她这个虚荣女人的报应,也揣测她早知如此,只是为了名利形婚做戏。

“晚时,你不要像妈妈。”

“你要幸福。陆环是个好孩子,我和他不熟悉,但他很可靠,对你也很好。”

“不像是不可能的。”

罗姒惊讶地看向女儿,陆晚时点了点她的鼻梁。

“我的鼻子和嘴巴都像妈妈,所有人都这么说。”

罗姒愣了一会儿,这才笑了。

她咽下某些嘱托,只是说:“你陆叔叔看上去不是很赞同,我晚上去帮你说,放心。”

“不用,陆环会解决好的。”陆晚时眯着眼睛笑,“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事,妈妈你也是,要是觉得陆赟不好也不用顾及我,直接甩掉就是,我和陆环都会支持的。”

罗姒脸上泛起红晕,羞恼着拍了晚时一下。

她知道陆赟是个小人。都说无商不奸,但他对她很好,对晚时也在明面上从未短缺——虽然她现在猜测到可能是因为这些年来陆环与她的双重施压,但晚时自己看上去更不在乎。

她的女儿,是一个特别厉害的人。

第一期的职场综艺播出之后,不仅直播在线观看人数和弹幕发送量创下新高,后来制作组熬夜剪出的录播节目也广受好评。

观众们反响激烈,医生们也逐个火了起来。尤其是陆晚时,从直播露面之后就冲上热搜,一路被好奇的网友扒,却越扒越令人叹服——美女、学霸、全能天才……

当然,再往深有陆氏的人把控,他们也扒不到。

陆晚时刷着热搜,心里没什么感觉,却想去逗逗陆环。

他这两天有点忙,似乎在对付一个缠上陆氏的小公司,晚时一向不太关心这些。

她敲了敲他房间的门,有应答前就推门进去。

“陆环,你看网上评论了吗?他们都夸我人美心善,业务能力还很强!”

“第一期的观察报告上,我得了一颗小星星哦~”

陆环正坐在书桌前不知在忙什么,紧盯屏幕,听到她的声音才百忙之中抽空抬起头看了一眼。

他重新将视线投向屏幕,忍住笑意低声评价道:“幼儿园小朋友。”

陆晚时笑了笑。

陆环忙了一会儿,发现她没说话,又抬头看了一眼,看见她甜甜的笑。

越温和的笑出现在陆晚时的脸上,就越预示着危险。

他立马扶了一下眼镜,正襟危坐,认真直视她赞美:“小朋友,你真棒。”

“是不是还要给你发朵小红花?”

陆晚时没说话,走上前跨坐在他腿上,感受到他身体一僵。

她皱起眉。

他紧张什么?又不是没坐过。

下一秒,陆环眼疾手快地移动鼠标,关闭了摄像头。

陆晚时回头。

“你在视频会议?”

“嗯。”

“……”

“我没开声音,放心。”

很好。

今天会议一结束,“陆董腿上坐了个女人”就会传遍陆氏的每一个茶水间。

“所以你要给我个名分才行。”陆环单手环住她的细腰,“不然我会被胡乱揣测的。”

陆晚时眯起眼睛盯他:“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你怎么早不说在开会?”

陆环表情无辜,甚至有点羞涩:“我没想到你会……”

陆晚时哼了一声,摘下他的眼镜,用力咬了一下他柔软的唇。

奸商。

除开选手,节目组精心挑选出的“噱头”也收获了许多关注。最火的就是Lana,连带着苗芋的小组也被赋予很高的期待与声量,这其中自然少不了厉风公司推波助澜。

与此同时,第二期也火速展开录制。

上次最后医生们分好了各自的小组与患者,已经进行了初步的接触,这一期便主要是与患者日常的相处。

晚时回家后研究了带回的资料很久,根据以往的经验和罗姒本人的孕期心理分享,和这位产后抑郁的母亲相处融洽。

她们这组进度顺利,可备受关注的Lana一组却不尽人意。

午间值班的休息期间,晚时听小春说Lana情况不是太好,从手提袋里取出一盒可露丽走进她们那组的房间分发。

医生们都又累又饿,有现成的美味吃,自然对晚时敞开心扉。

一个医生羡慕地看着被Lana主动靠近的晚时问:“能不能分享下你的经验呀?我们真的很努力了,但感觉她就是不理人,比上次结束时还要冷淡些。”

“她很久没回国,突然换了环境,虽然对母语亲切但还是有些拘谨。”晚时摸了摸Lana的头,轻声和医生们分享,“我当时也用了很久才和她走近些,你们刚开始这样已经很好了,不要着急嘛……”

她讲了些在M国和导师总结出的前沿方法,以及Lana反应比较良好的舒缓音乐名,节目弹幕不断随之飘着。

【妹妹真的人好好……虽说是比赛,但这才是一个好医生该有的样子。】

【妹妹本来实力就超赞,也不需要在乎这些细枝末节的分享啦。我每次看这种综艺最讨厌的就是找到解决方法却要揽独活,藏着掖着不分享的人!】

【说实话毕竟是选拔性的,分享是情分不分享是本分,但无论如何这组遇到困难陆医生去帮总是没错的!我要给陆医生投人气票~】

在摄像头拍不到的地方,苗芋拿着手机偷偷看屏幕里飘过的弹幕,羡慕又嫉妒的看了一眼陆晚时。

她买了多少水军,也没能比过陆晚时。而且对方看起来根本不在乎流量,破天的富贵接都不接,注册了社交账号除了科普心理知识就是转发蓝v账号的学术分享,连一个推广都没有。

她退出视频软件,挣扎着点开和厉总的短短两行聊天记录,想起他在办公室中交代的那些话,心里忐忑。

他说,Lana虽然关注度高,可自闭症就是从始至终一个沉默呆愣的样子,没有爆点。

“这个年代,你没有爆炸性的转折起伏,即使有一时关注也会被新消息分走,最后连变现都做不到。”

她当初当医生就是听说赚钱多好还房贷,谁知道国内医生又累赚的又少,碰上个医闹一辈子玩完。如果真如厉风所说可以火起来,那她,那她岂不是——

可是,现在本该是最放松最好下手的时刻,其他人都还好说,陆晚时在Lana身边,吸引了成倍的目光,她做不了什么。

苗芋走上前:“好啦,别给我们开小灶了,你也累了吧?快去休息下,我来看着就好。”

周围几个正记着笔记的医生神色不快地看向她,她却一动不动紧紧盯着陆晚时。

“好,那就麻烦你了。”陆晚时温和地说,“我也是希望最后能把Lana治好。”

“毕竟我们都是医生,虽然是比赛,最终目的却还是为了帮助病人,对吧?”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陆医生真的好赞!】

【Lana小可爱一定会好起来的,好想听她开口说一次话呀……】

苗芋却想到了观众所说之外的另一层含义。

她紧张起来,挣扎着低下眼。

陆晚时叹了口气,转身出门。

休息时间还没结束,陆晚时没回分配的办公室,而是前往临时导播室拍物料,是上期节目后人气投票第一名的感谢镜头。

她边走边发了几条消息,推开导播室门的那一刻,刚好听见手机对面消息回复的声音,也听见导演在门中接通电话的声响。

“喂,诶,老板……没事,您有话就直说,我这边肯定办好……”

陆晚时微不可察地笑了笑,轻敲门进去,走到PD和打光板在的地方。

导演没有顾得上看她,还在殷勤地对电话那头保证。

“好,我知道了,摄像头不够、拍的视角不全是吧?我也正有此意,其实我们有更多隐藏摄像头安装,只是没打开。”

“那我现在打开!您放心,选手那边午休完我会解释,嗯嗯……”

陆晚时在一旁等待录制影像,分神留心着那边的动静,面色了然,却依然有些凝重。

她看着导演打开其余摄像头的开关,他面前的屏幕上瞬间多出好几排新的画面。

临时接到节目组通知的观众也提起精神,弹幕量一下变多。

【怎么突然开新的摄像头啦?】

【嘿嘿,节目火了呗,看的人多,导演就多加些视角。】

【太好了,现在可以近距离看到大家的脸了诶,我要看Lana小可爱和晚时大美女……】

【别花痴!口水收一收!】

……

【等下,Lana那个组刚不是关灯去休息了吗?】

【怎么有个人?】

房间里。

Lana不喜欢午睡,一般就是静静坐在床上发呆。但她不常能感知到外界,所以和睡着了也没什么分别。

黑暗中,苗芋一边往她走,一边自言自语催眠自己。

“厉总说了,只要我火了,他会帮我还清房贷,也会让我住上沪城最好的别墅。”

“这小孩本来就治不好了,陆晚时当年在M国治了几年也只是稳定住她的病情……”

“她又不能和外界交流,活着也白活……我这是刺激疗法,说不定有用,说不定,说不定……”

她声线颤抖,双手也在抖,脚步越走越慢。手里紧紧攥着一根针管,里面有透明的液体。

针孔对准Lana的方向,她没注意到就在她们身侧,有一个比针孔还小的小红点,悄无声息记录下一切。

弹幕炸了。

【她在说什么???她疯了吗??】

【节目组的人都去哪了?没看她手里拿着针吗,那是什么啊!!】

【我报警了!!希望来得及,天呐!还好开了新摄像头,不然她这里以前是死角!】

【这破节目请的什么人啊,厉总又是谁……】

导播室里更是在她刚出现时就乱成一团。

“她在说什么?!!”

一个工作人员听到导演的震怒,连忙走到控制摄像头的台前说:“这才刚打开就……导演,要不我们先关了再紧急公关!”

“不能关!!!”

导演却制止住他,看着弹幕对节目组的辱骂,闭了闭眼。

有流量是好事……更何况,增开摄像头是那位隐名的大资方爸爸的第一个要求,那边没发话,他不能关。

他只祈祷苗芋只是去晃一圈,什么也别做……

但愿望落空,下一刻,他就看见她手上的注射器。

“她要做什么?”

有个声音说出他的所想。导演回过头,发现陆晚时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

“报警吧,我去看看。”

她最后看了眼屏幕上的图像,眼神一暗夺门而出。

导演愣了一瞬,难以想象自己刚才被这位最温柔可爱的人气选手隐隐散发的气场压迫住。

他权衡一番后,还是拿起手机。

“喂,警察吗?……”

苗芋还在自我催眠。

她没干过这种事,最坏也就是偷鸡摸狗。

厉总说,这药只是让人产生幻觉狂躁暴动,不会危及生命,而她口袋里还有利培酮液,一会儿发作了,就可以对症下药,成为她的救世主……

她握紧注射器,慢慢抬起手。

却被一只突如其来的手抓住手腕。

“谁!”

苗芋心慌到了极点,可抓住她的那只手虽然很小,却极其有力,她无法挣脱,情急之下想要给身后的人注射药物。

“我。”

陆晚时熟悉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苗芋动作猛顿,被她一个漂亮的肘击压倒,注射器滚落在地。

陆晚时将它踢远,把苗芋的双手锁在背后。

她看上去瘦小一只,却常年健身,身体素质很好,制服的动作也标准,苗芋只能束手就擒。

房间的灯啪嗒一声亮起,闻讯而来的警察将她们包围,捡起注射器当证物。

导演跟在警察后面,抱着平板一边看着弹幕一边擦汗。

洪水般的弹幕一半是夸陆晚时与警察们反应迅速干净利落的,一半是质疑节目组的背调和安保工作的,但流量成了断层第一,他真是有喜有忧。

警察从陆晚时手里接过满面苍白的苗芋,对她致以肯定:“感谢这位医生反应及时,麻烦你和我们回所里一趟,做个笔录。”

陆晚时点点头:“好。”

一片狼藉中,她回过头走到Lana身边,摸了摸她尚且沉浸在自己世界里不知发生何事的小脸,轻轻捏了捏。

“对不起。”晚时说,“让你受到惊吓了。”

虽然她让小春把药物在一瞬间换成了生理盐水,也让陆环派人告诉导演打开隐藏摄像头,可最好的情况是苗芋被劝阻,什么也不做。

然而人心不足。苗芋是,上一个医生是,厉风更是。这些主角都需要她们这些炮灰来成全,却不知炮火烧剩的灰,原本也是危险的火光。

她最后抱了抱Lana,回到警察身边,和万念俱灰的苗芋对视。

陆晚时扫了一眼尚未关闭的摄像头,问她:“你也是医生,怎么会这么做?”

苗芋没说话。

“你给她注射的是什么?我记得你刚毕业没多久,也没签单位或医药公司,哪里来的药物权限?”

苗芋看了她一眼,忽然想到什么:“……是厉总!”

“是厉风逼我,他是一个老板!他给我的药!”

她扭头看向警察,眼神充满希望。铐住她的警察皱起眉:“带走。”

苗芋被他们压着离开,还不忘冲摄像头大喊。

“是厉风,厉氏的那个厉风!”

“他有个网红公司!别光怪我,你们去查他!!”

……

做完笔录,晚时又找机会在警察的陪同下和苗芋交流了一会儿,走出警局大门时已经临近日落时分。

天空晕染着淡淡的橘紫色,林荫道旁停着一辆车,车上靠着一个人。

陆晚时慢慢走向他,张开双手,被他走上前两步抱住。

陆环摸了摸她卷卷的柔软头发,温声说:“辛苦了。”

陆晚时抱紧了他,哼哼着:“还好。”

“快要结束了?”

“嗯……”她露出今天第一个舒心的笑,“运气好的话。”

讨厌的人,就要消失啦。

“我已经暗示了马赢他们,希望不要辜负我在他们身上浪费的那些时间。”

可她知道,即使是千夫所指,也不过只能威胁厉风的运。毕竟在原剧情里,厉氏才是他背后的大头。

“厉家会保住他吗?”

她抬起眼看他,一副担心的样子,楚楚可怜。

“以前可以。”陆环勾起嘴角,“现在不行。”

他重新拥她入怀,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像一只求夸奖的小动物。

“真是个坏男人。”陆晚时一点也不意外,声音却愈发自怜,“可怜我这只小白兔被你圈禁。”

“…谁说你是小白兔?”

“大家都这么说。”

“他们没眼光。”

陆晚时咯咯地笑起来,像天使手中摇晃的小铃铛。

他们身后是城市繁华的马路,时不时有车飞驰而过,一切迅速移动的景象外,只有二人在静静相拥。

陆晚时想起在大学的舞台剧里看过的flash back,而他们成为中心独立不动的主角。

她问他:“厉宸你打算什么时候用?”

陆环坦然地开口。

“现在。”

一天下来,互联网热闹的不得了。

先是直播平台因弹幕量过多崩掉,医院方火速调出药剂房的监控声明无责,节目组也检讨相关工作不到位,但绝对没有狼狈为奸的情况;

警方大力追查苗芋及其身后的“厉总”,厉风的照片先一步传遍全网,一水的酒吧夜店露骨合照。

他的社交圈在平台上被扒出,里面全是奢靡玩乐的图片,几个他的朋友“不堪其扰”,尤其是姓马的友人和一个梳着飞机头的男生,当即表示他们与厉风已经无关,并发出聊天记录。

厉风:「我说这些女的简直……不服的就花点小钱,再不服就打一顿关起来,嘿嘿。你看我家这个以前多刚烈,现在多乖。」

厉风:「你们真不和我一起搞公司?你会后悔的,小马。我爸说了,这公司赚不赚他也得赚……」

网友们顺藤摸瓜,从苗芋扒到厉风,又扒到厉氏。半天之内,厉氏旗下的影院遭到抵制,股价一跌再跌。

“一环接一环,招招致命!”办公室内,老厉总把手机砸到厉风身上,指着鼻子破口大骂,“让你一天少交点狐朋狗友,多和你堂哥那种才俊在一起学习,你不听,现在好了,出了事谁都来踩你一脚!”

厉风人已经傻了,坐在位子上双手抱头。

“这是……这是连环计…………”

苗芋那个贱人的供词他可以推翻,可事到如今他被全网抵制,准备的那些东西全白费了。

原本,他已经安排好了营销号炒作自己高富帅的身份以及和安静云的深情故事,钱都已经给了。

这不应该,这不应该……

老厉总看得更深,摇着他问:“你惹到谁了?!我问你惹到谁了!!!”

厉风茫然抬起头:“爸爸……”

“我没你这个儿子!!”

他正要扇厉风,忽然被匆匆赶来的厉宸拉住。

“阿宸你别拦我!”老厉总恨铁不成钢,“你别总护着他,我今天就要收拾这个狗崽子!”

厉风拍背帮他顺气,无比贴心地倒来一杯温水。

“叔父消消气,小风还小,也不是故意的。”

“我回国后多亏了您照顾,现在是我回报的时候了。”他目光诚恳,“让我来帮小风解决吧。”

【作者有话说】

另一个标题是“坏男人与小白兔”~嘻嘻-

121章了诶,我喜欢这个数字,给所有看到这里的小可爱们送一朵赛博小玫瑰(捧)

第122章 腹黑小白花x强势继承人 13

◎听诊器下的圆舞曲◎

厉宸出手, 果然很快扭转了事态。

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了马赢和那个飞机头男生同样花天酒地的图片,把网民讨论的重心转移为富二代间狗咬狗;又放出几个网红的偷税事件吸引炮火。

当然,这几个网红都与厉风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有一个甚至已经谈好了签约与后续规划。厉风心疼如刀绞,但和自己比起来,这些人自然也可以舍弃。

至于苗芋,厉宸去探视过一次,不知说了什么,暂时封了她的口。

老厉总满意地挂断电话, 重重拍了一下厉风:“好好和你堂哥学学!”

“最后能压下来最重要的还不是因为我谨慎, 给她交代任务时都是在我的地盘线下私聊, 没有留下痕迹?”

厉风这么想着, 却只承受父亲的怒火不敢言语。回到家里, 就颐指气使起来。

安静云被他养着,轻易不出门, 不知道外面的情况。这两天她一心准备参加陆家的生日宴,节食塑形,正在客厅做瑜伽。

厉风一进门,发现她在做操,电视里放着欢快的音乐,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关掉电视狠狠揪住她的头发。

“我在外面要死要活, 你就在这里悠闲做操是吧?!”

安静云被他弄疼,下意识流下两滴眼泪。厉风心软下来, 又开始抚摸她的头发轻声道歉。

“叮咚。”

门铃响起。

晚时在门口收回按铃的手, 听见小春播报里面的情形, 皱起眉。

原作的女主视角, 不仅臆想着男配的青睐,就连和男主的爱情都是虐待下滋生出的幻影。

以她的视角看,这两人像npd和bpd的相互折磨,又像斯德哥尔摩。如果他俩与她无关,倒是可以作为研究对象观察,她也刚好写过一篇有关love addict的论文。

门被打开,她掐准时间换上一张天真纯洁的笑颜,只是眉宇间有淡淡的忧虑。

厉风看见她,很是惊讶:“陆晚时?”

“你来做什么?”

“你说过,回国后邀请我来你家做客,可你一直没有这么做。”陆晚时凝眉,眼神委屈,“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她眼睛红红的,一如在M国最后分离那天:“……不可以吗?”

厉风呼吸停滞一瞬,连忙回神:“当然可以,快进来。”

他想起她也在那个节目上,心虚地眨了眨眼,被晚时贴心的收入眼底。

“没关系,我来就是想告诉你,无论如何,我都要用自己的眼光去看人,而非轻信他人的话。”

她话语坚定,两颗琥珀般的眼睛清澈无比。

“认识这么久了,我相信你,我知道你是怎样的人。”

认识这么久了,我当然相信你——我知道你就是他们说的那种人渣,甚至更加恶劣。

厉风心中感动,却愈发不敢直视她,转头去叫安静云给晚时泡茶。

安静云看着落落大方的晚时,听见厉风的指使很是受伤,每日更新揉揉雯寇口群抠抠群依五而尔齐伍耳巴一尽管她知道自己只是在利用厉风,可心中还是不爽。

不过,厉风让她给陆晚时泡茶,不间接说明自己是主人,她是客人吗?主人招待客人,天经地义。

她又安下心来。

陆晚时静静听着厉风对马赢的吐槽,感慨一声他对她毫不设防的心态,忽然伸手拿起桌上随意放着的打火机仔细观察:“你现在还抽烟吗?”

“最近抽的多。”

厉风觉得打火机有些危险,不是陆晚时这种娇娇小姐敢碰的,她摸了一会儿后就抽走放入裤兜。

他其实烟不离手,但还是找着借口:“你懂的,网上的人乱说,我心烦。”

陆晚时腼腆地笑了笑:“那个,茶水还没好吗?我好渴呀。”

厉风“啧”了一声安静云,起身回头:“我去看看。”

他走后,陆晚时站起来,随意转着,假装欣赏了一番男主的室内装潢。

审美真差。

不过也不是她的地盘,她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她走到书房里,让小春检索着里面的文件,伸手嫌弃地将几张纸塞进包里。

“你在这里干嘛?”

她刚整理好一切,身后就传来安静云充满敌意的声音。

陆晚时回过头轻笑:“我还没转过他的家呢。”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安静云说,“茶泡好了,走吧。”

陆晚时点点头,走到她面前,突然开口:“你最近过得好吗?”

安静云挺起胸:“我很好。”

她抬手整理头发,露出脖子上的吻痕。

陆晚时如她所愿看见了,但不幸的是,她也看见了对方抬手时不小心露出的腰上的青痕。

“你爱他吗?”她问,“厉风。”

安静云怔了怔,随即笃信地说:“他爱我。”

陆晚时别开眼:“你真的很别扭。”

安静云觉得自己赢了:“我知道你嫉妒我。”

陆晚时懒得多费口舌,越过她往门口走,从包的另一夹层中取出邀请函递给正走向她的厉风。

“你这就要走了?”厉风瞪了眼她身后的安静云,“是不是她不懂事……”

“没有。”陆晚时笑了笑,“我突然有点事,今天来主要是给你送这个的。”

黑金设计的邀请函看上去十分高级,充满了陆家一直以来的高贵典雅。厉风接过来,听见陆晚时说:“流言蜚语不会影响我们间的关系。”

因为本来就是死敌。

“陆家的大门,会准时为你们敞开。记得来哦。”

从厉风的独栋出来,夏风缓缓吹过带来清凉,也吹散了刚在独栋里染上的讨厌感觉。

陆晚时戴上耳机,轻点一下,里面传来清晰可闻的争吵声。

她刚才把超小型的窃听器趁其不备装进了打火机里,此刻历风与安静云正在争吵。一个质问对方到底爱不爱自己,为什么又让别的女人进门;一个指责对方给自己丢了面子,只是他养的一只宠物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

最后,他们吵着吵着,厉风动了手,安静云哭起来,又不知为何点燃了某种氛围……

陆晚时皱起小脸,嫌弃无比地关掉窃听系统交给小春。还有刚到处转时留下的针孔摄像头,也一并给它筛选处理。

她一直忙碌,习惯规划时间用高效的处事填满生活,难得有这样闲暇的时刻,慢慢顺着林荫道路散步。

这边该是闹市,她侧头看见对面的市集,正是陆环给她买可露丽的地方,便弯起唇走进去排队。

却忘记了,她如今已算是半个公众人物,还很火。

“小晚时!!”

陆晚时听到女孩子们七嘴八舌的激动声音,微微挑眉侧目。

“啊!真的是她!!”

“她看过来了,超级可爱!!!”

“小兔子一样,脸蛋看上去也软乎乎的,呜呜……”

一群女孩子围住她,陆晚时刚好接过店员递来的可露丽,带着她们先离开排队的区域。

站在女生中间,她糯糯地说:“你们好。”

周围一片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姨母心要被萌化了………………”

有个胆子大些的女生上前要了合照,后面的也全跟风起来,陆晚时看上去内敛温和却毫不怯场,大大方方地合完照,又请她们喝了牛奶雪冰。

她甚至眼尖地瞥到有个女生把合照和饮品发在了社交平台上,一下就涌来无数网友羡慕嫉妒,但想着自己快离开了,也就没有阻止。

她走之后,那几张照片就上了热搜。

于是陆晚时走着走着,又看见一辆熟悉的座驾。

这车,这整齐的“A00001”车牌,除了他,也没别人。

果然,车随着她的步子越开越慢,车窗摇下来,露出陆环的脸。

“上车。”

他话音没落,陆晚时就抬脚往车门处走。陆环轻笑一声,十分愉悦。

陆晚时上车,第一句话就是:“我要检查一下手机上有没有被装定位器。”

“只有给别人装监控,观察别人定位和生活的人才会第一时间想到这个。”陆环调侃,“建议你先检查热搜。”

陆晚时笑眯眯看着他:“你不情愿哦?”

陆环表情诚恳:“乐意之至。”

陆晚时满意地点点头,打开社交平台,热搜第一就是她的偶遇图和合照。

所以他是看到热搜后分析她的路线,开车来接。

陆晚时挑眉:“你不是有事吗?”

“结束了。”

因为陆晚时上节目收获很多喜爱和关注,陆环已经不止一次看见有粉丝狂热表白。他一向强势自信,对此也表示不屑,眼不见为净。

即便看上去云淡风轻,但他转头就一改往日低调的作风,首次接受了知名财经杂志的访谈,还一下接了两个。

陆晚时精准评价:“表面上不在乎,实际上就是个小心眼。”

“嗯。”陆环坦坦荡荡,“我是。”

陆晚时哼哼着,心情不错地看向窗外,忽然疑惑道:“这不是回陆宅的路。”

陆环当然知道。

他牵起她的一只手,放到嘴边亲了亲。

“你可以期待一下。”

车辆驶入一个静谧的庄园,离市区不远不近,环境幽美。陆环在一幢黄白相间的巨大建筑前停下,陆晚时下车一看,门口整整齐齐写着八个字。

時環医院,接诊大楼。

陆环走到她身边适时开口:“独立精神病院。”

“这只是沪城的总院,以后会有更多的分院建起来,不仅是一线城市,每省都会分区设至少两所。”

他们走进去,里面有大大小小的座谈室、研讨室、诊疗室、药剂房……食堂和活动用的礼堂看上去尤其不错,就连M国世界顶级的Mclean Hospital也不过如此。

“除此以外,还有负责新型药物研发的实验室,药企药田,医疗团队,保险团队。”

转到医生办公室的时候,陆环推开桌上被放置的试管等杂物,把几沓厚厚的文件和一支钢笔递给她。

陆晚时打开一看,里面都是将这些东西交给她的协议说明,只等她签字。

她从不和他客气,执笔签名,墨迹漂亮。

陆环看着她没细读文件就签署的动作,轻轻摇头,却抿唇忍笑。

陆晚时知道他又得意到了,不过她就是这么信任他。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虽然与他提过这个话题,但那是在不久前。这些东西如此齐全周到,并不可能是一日之功。

“我出国?”

陆环坐在她对面,撑着脑袋看她签字,时不时整理已经签署好的文件。

“再猜。”

“我上大学?”

“嗯。”

陆晚时签完最后一个名字,盖上钢笔:“……可我那时都没决定是不是真的要当一名医生。”

她还跟着他进陆氏学了好久呢。

“无所谓,买来给你玩。”陆环从她手中接过钢笔,“反正这些都是你的,你想当医生也可以,想当老板运营也可以,想当甩手掌柜请人打理也可以。”

陆晚时由衷感慨:“陆董财大气粗。”

“这里现在有两个陆董,你在说哪个?”

陆环以前听别人叫自己陆董都觉得理所当然,听她这么称呼,却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他有时候想,要是她和他一样进了陆氏,或者自己开公司也不错,他们的事业就可以交集甚至同频……但她有自己喜爱的东西,成为一名医生,他更为她高兴与骄傲。

有人说医护人员都是白衣天使。而他觉得她既是善良的天使,又是狡黠的恶魔;是纯洁的兔子,也是黑心的狐狸。和她喜爱的圣诞玫瑰的花语一样,有种矛盾的美。

他这么想着,一转头,发现陆晚时与他心有灵犀,也是一副医生的样子。

但,是真的“医生样子”。

她打开了办公室里橱柜的门,从中取出白大褂穿上,又挂了一个听诊器。

“这位先生。”她眯眼笑着,“要检查吗?”

陆环闻言靠在桌上,向她皱着眉敞开怀:“帮帮我,医生小姐。”

陆晚时走近他,摘下他的眼镜给自己戴上,看上去更加严谨。

她一只手一颗一颗解开他衬衣的扣子,另一只手将冰凉的听诊器贴上他被衣料半遮不遮的胸膛。

“糟了。”

她故作吃惊,凝眉担忧:“患者先生,你的心跳怎么这么快?”

陆环也配合她一副胆怯的样子,声音都低沉下来:“那请问这位医生,我该怎么办?”

陆晚时认真思索后得出结论:“可能是心病。”

陆环深深看着她:“对,病入膏肓了。”

心病?相思病也是心病,他今天有半天没见她,应该的。

陆晚时撇撇嘴,轻柔地移动听诊器,慢慢打着圈,陆环闷哼一声。

她见状收回手,叹了口气:“无药可救,下一位。”

她装作往外探看的模样,好像真的在叫号下一位病人。陆环捉住她的手腕,环抱住她。

“无药可救。”

“人可以。”

他翻身与她位置调转,抱着她放在桌上,用手护住她薄薄的背,温柔吻着。

桌上的试管和试剂瓶被弄倒,还好里面是空的,碰撞到一起,像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圆舞曲,就像他曾教过她的那样,也像在N市的那一晚。

他们十指相扣,合跳另一种华尔兹。

圆舞曲高潮迭起。陆晚时看见他身后的茶桌上放着圣诞玫瑰,她戴着他的眼镜,镜片上起了雾,迷迷离离看不清,只觉得这花像是前几天他说的奖励小红花。

做对事的小朋友,会得到奖励。

陆晚时用洁白纤细的手指轻轻划过他的喉结。

她有一双医生的手,不做美甲,指甲剪得短短的很整齐,用保养油涂过,呈现健康有光泽的浅粉色。

粉粉的指甲点着他,从喉结划到听诊器刚刚落下的地方。

“陆环。”

“期待一下吧。”

【作者有话说】

查资料的时候看到“京A00001”这个车牌估价两亿,下辈子我也要当大富翁!(拳打脚踢空气)

第123章 腹黑小白花x强势继承人 14

◎礼物,告白,焰火◎

周末, 罗姒的生日宴上宾客云集。

因为是50岁的生日,所以陆赟亲自大操大办。陆宅的每一棵古树上都挂满了星星灯,每一丛灌木里都插满了鲜红色或粉色的玫瑰。偌大的庄园里气球与彩带齐飞, 很是气派。

人群中,却传来了不太和谐的争吵声。

老厉总留在公司忙事情,厉风今天身边只跟了安静云一人,遇上旧友变新敌的马赢,充满火药味。

“马赢你这个白眼狼,我对你哪里不好?拿你当兄弟, 你就那样在网上背刺我!”

“你拿我当兄弟?”

马赢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她们还真没说错, 厉风一向瞧不起他, 只把他当做跟班。

不然为什么说他是白眼狼?吃了他的拿了他的拿才是白眼狼!他虽然想攀上厉家, 可也是自有门户的!

他讽刺道:“你还是先别管我了, 想想你自己吧,也难为你爸一把年纪了, 自己位子都守不稳还要给你擦屁……”

“吵什么?”

厉宸严厉的声音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马赢顿时住嘴。

他爸说了,厉家现在看着一团糟,实际上老厉总和其他长辈都很信任厉宸,这小子绝不简单,早晚主持大局。

他不敢惹厉宸,灰溜溜走了。厉风趾高气昂地瞪了他一眼, 对厉宸抱怨:“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不就是他爸刚买了辆跑车给他吗?……”

“你也想要?”厉宸问, “想要就买。”

厉风叹了口气:“哥, 你也知道我家……”

厉宸笑了起来, 掏出手机操作几秒, 一笔巨额汇款打到了厉风的账户上。

“哥说了,想要就买。”

厉风抱住他:“一秒打钱,够意思!我这就下单!”

他不顾一旁安静云的劝阻掏出手机打电话订购,远处的落地窗前,陆晚时穿着上次选好的礼服裙静静看着,勾唇一笑。

“看什么呢?”

房门没有关,陆环一身墨绿色西装走进来。

陆晚时低头扫了一眼自己裙子的薄荷绿色面料,愉悦地将手伸出来悬在空中。

“看有人自掘坟墓。”

陆环了然,伸手扶住她白皙的小手,捏了捏掌心的软肉,牵着她一路走下木质长梯。

他们走到房外,绕过玫瑰花海,和途径的宾客们问好,在喷泉边搭起的舞台前停下。

这里是人群的中心,舞台边缘坐着乐队演奏,罗姒在台上对着话筒向宾客们表示欢迎与感谢。

空中到处都是玫瑰花瓣,陆晚时在花瓣雨中登台,递给罗姒一个礼盒。

“妈妈,生日快乐。”

罗姒笑着接过,打开一看,是一本打印下来、图文并茂的活页册。内页是一些营养菜谱和健康注意事项,分类齐全,包括但不限于美容养颜、乳腺疾病预防……

她知道晚时在大学里选修过营养学相关课程,在M国考取了营养师资格,眼下很是感动,大眼睛闪动着泪花,被女儿安慰着才没泪洒舞台。

陆晚时走下台,和人群最前方的陆环相视一笑,走到他身边,却从手包里取出另一个小小的礼盒递给他。

“这位小朋友,你也有礼物。”

陆环很惊讶:“还有我的份吗?”

“谁让你是个小心眼呢?”陆晚时背手,扬扬下巴示意他打开看,“别人有礼物的时候你没有,会哭鼻子吧?”

陆环掩不住笑意,笨手笨脚地打开礼盒,从中取出一块怀表。

怀表是中世纪的款式,闪着好看又典雅的金色光泽,中间有一个油画质感的小兔子,被琥珀与玉石相间的细圆环围起来。

里面的指针是蝶型的,表盘上刻着一行花体英文。

“”

可以是她的英文名,也可以是她和他。

陆环的笑容淡下去,眼底的欢愉却更盛:“怎么办。”

“我真的要哭了。”

最让他想哭的是,他很想此刻用力将她拥入怀中亲吻,可惜她还没同意和他公开。

陆环瞪了一眼远处的厉风,眼神凶狠,哪里有面对她时的柔情温驯。

晚时却捏了捏他的手心,像刚才下楼时他对她做的那样:“不止这一个。”

紧接着,她又扭头回到台上和罗姒耳语几句,罗姒笑着下了台,把话筒和中心留给她。

陆晚时先是祝了妈妈生日快乐,言谈举止落落大方又可爱风趣,引得台下众人善意欢笑。

祝福结束后,她停顿了一下,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我今天,想要对在场的某位先生表白。”

宾客们的笑容戛然而止,都或惊或喜看着她,也有上次欢迎会不在故而不知内情的人觉得陆家这只不谙世事的小白兔还没开窍,只是在开玩笑。

一片短暂的寂静中,陆赟端着酒杯咳嗽两声,没人理他,他又更用力地咳了一声。

有不明所以的老友关心:“老陆啊,你感冒了?”

陆赟:……

你才感冒了!一个二个都听不懂他的意思吗!

陆晚时接着说:“我和他认识很久,第一次见面,他高高在上,不怎么搭理我,那时我脸上像这样笑着,心里觉得他讨厌极了。”

她露出一个更加甜美的微笑,陆环低头笑了一声,再次看向她。

“那时我没想过会有今天,我以为我会一直讨厌他。”

“我讨厌他,所以想让他陪我淋一淋雨;讨厌他,所以总是惹他生气,看着他无语却无奈的样子偷笑。”

陆晚时在花瓣雨里轻轻抱怨着,一字一句也像花瓣温柔地飞舞。

“他是世界上最讨厌的人,但我喜欢他。”

“我一直明白我们身上都存在流言蜚语,他没给我说,我装作不知道。”她话锋一转,“但有或没有都不重要,我用我的眼睛看他,看独一无二的他。

不存在于谣言中,不存在于他人定义的故事情节里。”

听到这里,朱曼琦这个cp粉只恨自己没带上横幅过来。

就应该找人做块爱心形电子灯牌,滚动播放“双陆cp天下第一!”才对!!!

她黯然伤神,忽然听见旁边传来一声诡异的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沾上了什么脏东西。

她一看,喔唷,厉风。

还真是脏东西。

厉风挺着胸膛,很是自信又无奈地看向舞台上的陆晚时。他身后的安静云时而瞄瞄厉风,时而看看陆晚时,一会儿眼神紧张,一会儿又怨恨,可一会儿又充满自得起来,挽着厉风的手越来越紧。

朱曼琦在心里说:两个戏精!

突然,厉风察觉到她的视线,对她潇洒一笑,认出她是晚时的好友后理了理衣领开嗓:“晚时也真是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表白。”

朱曼琦皱起脸:“有你什么事?”

厉风瞪了她一眼,清清嗓子抬高声音:“当然有我的事,你能不知道?陆晚时喜欢的人就是——”

“陆环先生。”

比他声音更高的是台上话筒的声音。

少女嗓音柔美,带着一丝被娇纵者独有的底气,咬字无比清晰。

“陆环,你还在下面傻站着干嘛?”

在众人了然于胸或惊掉下巴的注视下,陆环深吸一口气,几步走向她。

乐队停止演奏,撒花瓣的人也停下来,陆晚时看着在自己面前站定的难得面红的某人,将话筒移开逗他。

“不哭了?”

陆环温柔注视着她,眼中却好似有烈火过境。

“有比哭更重要的事。”

他上前一步捧住她的脸俯身吻下,背对发出惊呼与起哄声的人群,用比她宽大许多的身体遮挡住她。

他的确是个小心眼。

接吻也好,拥抱也好,她那些腹黑的小坏心也好,他都想藏起来,不给别人看。

一个漫长的吻结束,陆环缓缓和她两唇分离,又停留在很近很近的地方小声贴着她细语:“讨厌我?”

他想借机再次吻下,却听见身后传来厉风等人的吵嚷声。

陆环深吸一口气,松开她:“真正讨厌的家伙在那儿。”

陆晚时伸出手,任由他牵着,边走边和他耳语。

“你知道最令人绝望的是什么吗?”

“被逼入绝境只是寻常,最绝望的,是在危难临头时救他一下,让他感觉自己处处都是生机,所有人都信他、帮他。

——最后一脚狠狠踹下,踹进布满烂泥的深谷底部,永远永远无法翻身。”

这头,厉风正不可置信地自言自语:“怎么会是陆环,怎么可能,她明明就对我……”

陆晚时说的是他啊!!!怎么会是陆环????

“她一定是被逼的!”他灵机一动,笃信地大声说,“陆家这种豪门强势,陆环又是那样一个人,肯定——”

“我看你有那个臆想症!要不挂个号让晚时给你看看呢?”朱曼琦是个豪爽性子,本身就烦这种臭男人,又见他冒犯了自家的cp,顿时指着他鼻子骂,“有病就去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以及,把你身边这位在别人好日子里哭哭啼啼的小姐带走,ok?”

厉风正欲为晚时对他的痴情辩解,听到她最后的话,转头一看,才发现身边的安静云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

她看上去,比他还要激动。

安静云大口大口抽着气,像要难受到无法呼吸:“不对,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陆晚时喜欢的人是厉风!”她崩溃地说,“陆环他喜欢……”

她想到一个事实——他甚至没和她好好说过一句完整的、在礼仪之外的话,就突然说不出没说完的那半句话。

可他对她那么好,她两次冲撞他,他都温柔的没有计较……

“他们是兄妹!这样不对!”

人群中有个红头发男生,听到这话一个激灵,顿时跳出来习惯性辟谣:“大姐你活在哪个年代?说过八百遍了人家没血缘关系,陆小姐连户口都没上过,你在这里当什么封建恶人?”

天晓得当年被陆环逮住传播陆晚时在厉风欢送会上的视频,他们后来辟谣跑断了腿,结果最后陆环放个什么消息都逼着他去干。

他对每个新进沪城圈子里的家族都说过一遍:“女士们先生们请注意哦,我们这里最牛的那个陆家,人家年轻一代的陆先生和陆小姐是继兄妹、没有血缘关系的哦!!”

厉风没空探究安静云抽什么风,狠狠捂住她的嘴按了一下,安静云咬到了舌头,疼的说不出话来。

他扭头,看见陆晚时往这边来,想到她不久前才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愈发笃定她刚才是被逼迫或开玩笑的,挺胸抬头充满希望地看着她。

陆晚时冲他露出一个与平常无异的笑,却在厉风越来越亮的眼神里打了个哈欠,靠在陆环的臂弯里。

“真碍眼,保安呢?”她懒懒的问陆环,“怎么还不把他们赶走?”

穿着制服的保安闻讯赶来:“抱歉,小姐,是我们疏忽了。”

他走上前用力拽了一下大受打击呆在原地的厉风,想到什么,严肃地问:“能出示一下邀请函吗?我昨天背过宾客名单,没有你这个人!”

“胡说!”厉风大声反驳,“我的邀请函是你们家陆小姐亲手给我的!怎么可能没有?!”

陆环适时接话:“你给他了?”

陆晚时表情无辜:“没有呀。”

厉风指着两人,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他从兜里掏出已经皱巴巴的邀请函,黑金配色一出,宾朋哄然大笑。

他不明所以:“笑什么!笑什么?!!”

男保安立马押住他,又上来一个女保安押住安静云。

“今天的邀请函是陆赟先生亲自设计的,因为太太的英文名是Rose,邀请函采用了粉红配色,摊开有一朵剪纸玫瑰花。”

“你这是哪来的劣质品?”

厉风还想控诉这就是陆晚时的手笔,便被保安捂着嘴带离,穿过人群的时候还听见保安队长向陆晚时低头认错:“对不起二位,我以为这种看上去有头有脸的客人不会做这种事……”

一直到被丢出陆家的大门,上了自己的车,厉风还没缓过神来。

陆晚时,不是一直喜欢他喜欢到抛下一切追到M国的小白兔吗?

他心烦意乱,旁边安静云的哭声更让他烦躁。

“哭的和谁死了一样!你到底在哭什么!”

安静云此刻撕心裂肺,已经丧失了理智:“他明明要喜欢我的……”

“他对我那么温柔,两次了…别人都说他强势,他对我体贴,只对我体贴……吗?…………”

“陆环,我为了你什么都做了,甚至一而再找和你一样圈子的人,就为了你啊…………

你为什么就是不看一看我……”

厉风本看她伤心流泪,难得耐心听着,却一点一点黑下脸。

“你……说什么?”

安静云看见他冷森的眼神,不由抖了一下,止住哭声。

车内只剩下厉风冰冷震怒的质问。

“为了陆环?”

小插曲结束,在场各位都是人精,又像没事人一样插科打诨过去。

不过鉴于闹剧双方一贯的风评,100%的宾客一致认为,是厉风自己抽风,最近狗急跳墙找存在感,和一直乖巧可爱的陆晚时半点关系没有。

陆赟觉得自己有必要稳定人心,习惯性咳嗽两声,又想到刚才的吃瘪,立马停止咳嗽登台讲话。

陆晚时听着听着,有些意外。

陆赟刚刚还一副不赞成她公开的样子,现在在台上倒是一口一个准儿媳,一口一个两小无猜天定良缘了,还又承诺要送自己几块地。

“呀。”她扯了扯旁边春风得意的陆环,“陆叔叔人突然好起来了。”

“他好歹也算是一个商人。”陆环帮她拿了一块牛奶丝绒小蛋糕,理所当然地说,“虽然不成功。”

都已经明牌了,他要是还一副否定的姿态,陆家面子上怎么说得过去?而他就算反对陆环陆晚时也照样会在一起,他的老脸又往哪儿搁?如果不蠢,就必须支持,还要大力支持。

“很恶毒的评价。”陆晚时吃着他喂的蛋糕,笑眼盈盈,“但很中肯。”

不知道自己刚被中肯评价过的陆赟发完言,在一片恭喜声中昂首下台,走到二人身边,苦口婆心地对陆晚时说:“晚时呀,叔叔知道多嘴,但今天必须说说你……”

陆环淡淡:“知道还说。”

陆赟气的差点没挂住脸上的笑:“人家小晚时一向最乖巧听话,都是被你陆环给带坏了!”

陆环挑眉,望了一眼旁边的陆晚时,用眼神问她:是吗?

晚时天真清澈的眼睛回望过去:是呀。

陆环抿唇点点头,很虚心地受教。

陆赟以为他难得赞同自己的话,舒心起来,又开始对晚时说:“叔叔不是不赞同你们,恋爱自由嘛!我有什么不赞同的?”

“就像我和你妈妈……”

他终于切入正题,陆晚时和陆环对视一眼,皆是早有预料。

罗姒最近在和陆赟闹小别扭,就算是今天也没和他同台,但这也不能全怪陆赟。倒是因为秦管家识人不清,没做好调查就把一个长得漂亮又心怀不轨的女佣安排到陆赟和罗姒的房间打扫,结果女佣当着她的面勾引陆赟。

让管家处理女佣,结果听说这位老管家年纪大了心软,只是训了一顿,还给她安排了个新工作;想让陆赟责罚管家,却又顾忌他对陆宅众人尤其是两个小辈来说都是亲人般的存在,没忍心罚,就只能和陆赟冷战。

“你妈妈也是,虽然吃醋可爱,但不可以不理我呀。”陆赟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这样,你去和她说说,你一说她肯定听…”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陆环打断他,“你多大了?”

陆赟被他的气场唬住,又不愿承认自己被儿子吓到,哼哼唧唧离开了。

陆环帮陆晚时擦擦嘴角,突然开口:“虽然我知道你不会像他说的那样做,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不用管我,更不用管他以及周围任何人的话,你只需要做你想做的。”

陆晚时把最后一口小蛋糕放入他嘴里:“放心吧。”

她和妈妈是母女,但更是两个独立的个体,相互尊重,互不干涉,亦不需要为彼此迁就退让。

这一天很快到了晚上,陆晚时果然如陆环说的那样换了好几套礼服,搭配的首饰更是没有重复的,个个价值连城,让来宾们又感叹了一把陆家的财力。

临近零点,花园里刚刚进行完一场露天舞会,陆环得偿所愿,光明正大揽着晚时漫步。

“今天就要过完了。”

陆晚时看着漆黑的天空,突然开口。

“陆环,我喜欢今天。”

陆环想起她的那番表白,心中一片柔软。

“我也是。”

“而且,我猜你也会喜欢明天。”

陆晚时眯起眼睛勾唇瞥向他,陆环看了一眼被放在西装胸兜里的怀表,捧着她的脸往上扬。

现在是二十三时五十九分,距零点还有一秒钟。

“陆晚时,明天快乐。”

尾音落下,衔接上一声轰然巨响。

夜空中五彩缤纷的焰火如满天星般绽放,又如蒲公英般四散开来。花,彩绸,水晶,一切美好的词汇都能用来形容漫天绚烂的焰火。

焰光照在他们的脸上,不知道是谁先俯身或踮脚亲吻对方,又或许是同时。

嘭。嘭。

烟花绽放。

同一时刻,互联网上也被投下一颗惊天炸弹。

【作者有话说】

请大家看赛博烟花!(做法)(买烟花)(买火柴)(划拉划拉)(嘶—啪!)(点)(捂耳朵跑走)(biubiupiupiubiu!!!!)(噼啪噼啪!)(哇!)

第124章 腹黑小白花x强势继承人 15

◎打脸男女主◎

时间回到半天前。

厉风一路沉默的将安静云带回家里, 关门后直接推她在地。

安静云刚想说什么,就被他掐住喉咙:“为了陆环?你都是为了陆环?”

“我就说你前阵子怎么突然改性子主动联系我,是因为他?!”

安静云用力挣脱开, 边咳嗽边说:“是你先来招惹我的!”

最初她只不过是听说有很多富家子弟会去那个卡座,又想多赚些钱才边上学边打工,可一去才知道,像陆环这种家教严的精英根本不会踏足这种地方,却兜兜转转被厉风发现,从此纠缠不休。

她承认她的确在利用厉风接近陆环, 但不也没成功么?

厉风冷森森地瞪着她, 一声狞笑后, 红掌印落在安静云白皙素净的脸上。

那上面还有她今天精心描画的妆, 厉风越看越觉得是自己被侮辱的证据, 从身后随意抓起烟灰缸就要砸下去。

“不。”

安静云颤抖着说。

“你不能这样!我有你的孩子!!”

怀孕是前几天意外发现的,她原本没想好怎么对这个孩子, 可现在……

厉风停下动作,半晌后,将烟灰缸砸到地上。

玻璃碎了一地,他沉沉地说:“你确定是我的?”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安静云不堪受辱,“我每天都在家里,除了跟你或者跟你知道的女性朋友出去,你让我出门吗?”

厉风抓起她的下巴:“还不是因为你不听话!”

他狠狠撇开她:“我会让医生朋友来给你检查, 如果是假的,你自己知道后果;如果是真的, 你就安心在这里养胎, 不要再让我发现你还想着别人了, 知道吗?”

安静云猛地点点头。

她想, 他真好,她都不爱他,他居然没有责罚,还为她请医生。

时至今日,她才发现原来自己身边的人一直是他。

厉风出了门,她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边笑边流泪:“宝宝,妈妈以后一定和你爸爸一起好好爱你,我们会是最幸福的三口之家……”

厉风走后,一路开车到了一家熟悉的会所,点了一桌酒和陪酒的人来解闷。

喝着喝着,场面不可控制起来。借酒消愁过后,他衣冠不整地直接躺倒在沙发上。一个小姐和他调笑取乐,用一个削好的苹果换走他的打火机,他胡乱点点头,沉沉睡去。

他睡着的时候,不知道自己上了热搜,当然也无人会提醒,直到大中午被来找他的老厉总打醒,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厉风被他拽起来,摆摆手先转头吐了一道,边擦嘴边说:“爸?你来干什么?”

“干什么?干什么!!你给我睁开眼自己看!!!”

厉风心烦意乱,心想这一天天的闹剧怎么没完没了?他接过手机一看。

这下完了。

#厉风艳照门##解密——厉风是谁?沪城厉家大起底!##厉氏集团厉风深夜醉酒豪掷数十万金#

#知情人曝厉风囚禁女友##厉风女友 打胎?##厉风到底有几个女友#

#苗芋供词厉风##苗芋家人实名举报厉风威胁##厉风药##Lana事件背后大boss 厉风杀人未遂!#

#厉风录音#……

入目是自己相关的热搜词条,密密麻麻,几乎每个关联事件后面都标着“爆”,这等架势他想象过,却不是黑稿而是红稿。

而且大规模集中爆出来的时间是在今天零点,他一觉睡过去,早已让舆论疯狂发酵,所有人都在骂他心虚不敢回应,甚至跑到厉家的线下产业去抵制,规模比上次的大的多。

他呆愣愣看着网友们的回复:「我天,这什么法外狂徒,进口禁药给小孩子注射,为了火???」

「他女友谁啊??有认识的吗?能不能把她救出来啊?」

「听了他和她女友吵架的录音,他好恶心,还说她只是宠物,救救我的耳朵!」

「你们听他苗芋事发后和下属的录音了吗?之前他澄清我就不信,果然反转了!他还说这点小事她都办不好,太恶劣了!!警察呢?快来抓他!」

“这是有人在黑我!”厉风刚刚吐过,脑袋清醒不少,“肯定是的,这么多东西这么大阵仗,爸,你得帮我!!”

“堂哥呢?!他不是说和苗芋那边说好——”

老厉总捂住脸没说话,厉风皱眉不解,突然听见两声响亮的敲门声。

厉宸推门而入,看上去风度翩翩,像是一个救世主。厉风喜极而泣:“堂哥,你快帮帮我!”

老厉总推开厉风,转头狠狠瞪着厉宸:“……是你?”

“我?我什么?”厉宸张开双臂儒雅地笑着,“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但罪魁祸首不是你们吗?”

“我来,只是为了帮正义的警方看住你们,免得你们跑掉。”

“堂哥?”厉风的笑还来不及收回,“……你在说什么呢?”

老厉总气得快要吐血:“你还喊这个白眼狼堂哥?!”

“你看不出吗!要是没有他里应外合,苗芋怎么会突然一起反掉,不,从一开始他说解决好了就是在骗我们的,他们早就串通好了!!”

他信任这个谦虚又懂退让的小辈,信任他和厉风间的兄弟情,甚至最近分了权给他,就为了让他好好帮他们家……

“你爸当年没争得一席之地被赶去M国,他那创业的第一桶金还是我给的!你、你们现在就这样对我,你x——”

“叔父,注意素质。”

“大家都是生意人,就别说这些虚的了。”厉宸笑眯眯地提醒,“另外,我建议您们好好考虑和我说话的态度,毕竟欠债人怎么能对债主蹬鼻子上脸呢?”

老厉总不明所以,刚想指着他骂,忽然看见身旁厉风石化般的模样,心一点一点冷下去。

厉宸掏出手机,点开账单一条一条口齿清晰地念出来。

“昨天,厉风向本人借款1000万元,购买限量跑车一辆。”

“6天前,借款50万元,购买典藏款干红一瓶。”

……

“xx年3月19日,借款32万刀,购买……”

……

他念的金额除了第一条的一千万,其余的单拿出来对老厉总来说都不算什么,可别说是眼下这处境,就算是平时,一条一条加起来也能把他们家掏空啊!

老厉总这回真的吐出一口浊血,厉风赶紧去扶:“爸、爸!!”

他痛心疾首地对厉宸说:“那录音也是你??”

不然,他和下属还有安静云的对话怎么会出现在网上?总不会是安静云放出去的,她连自己手机的密码都不知道,还是他设置的……

可他最近只在自己的书房里和下属说话,安静云更是从未出门过,厉宸没来过他家,怎么会有录音?

厉宸没回答他的话,倒是悠闲地掏出烟:“借个火?”

厉风抓起他的烟就揉着丢到地上,狠狠踩了一脚,忽然摸摸口袋,想起自己把打火机给了那个小姐。

打火机。

打火机?

他想到什么,手机恰好响起来。

厉风看到来人,双眼瞪大接通:“陆晚时?”

那边的人没有说话,手机里只有室外轰然的雨声,厉风喃喃自语:“你来过我家,只有你来过我家……你对我的打火机做了什么?”

“还不算太蠢。”通话另一头的少女显然心情不错,清甜的声音穿过雨声和电流声到达他耳畔,像天使的低语,“下雨了呢,又是一个雨天,厉风。”

“夏天总会突然下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也是。”

厉风摇了摇头。

得知陆晚时设计他,他比被堂哥背叛还要无助与绝望。

绝望之后,便是无限的愤怒。

“为什么!!?!你不是喜欢我吗?因为我不喜欢你所以报复我吗!!!”

陆晚时只是笑,接着自己刚才的话往下说:“……故地重游很有趣,你还记得那个花圃吗?我在这里呢。”

她挂断了电话,像在等他来,又像只是告知他一声。

厉风听着手机里消失的雨声和嘟嘟的忙音,把它猛摔在地,拿走桌上一把用来削苹果的刀,夺门而出。

老厉总刚刚已经脱力瘫倒在地,挣扎着想起身去拦他,却被厉宸捂住嘴。

他呜咽着,也认命了,总归他儿子还能逃出去,最好赶紧出国……

“你以为厉风会逃走吗?”厉宸却看出他心中所想温声开口,“叔父猜猜,我今天来拦你们为什么没有带保镖?”

老厉总被他稍微松开一些,双眼翻白,有气无力的最后问道:“是,是谁?你后面……他去见的是谁………”

厉宸眯眼笑着。

“是你我都惹不起的人。”

厉风出门,刚好打到一辆出租,一路畅通无阻来到昔日的校园。

不知道是暑假、周末还是节庆,学校没人守着,路上也空无一人——他酒喝的太多,早已忘了今天是星期几,只是麻木又大步地走向那个花圃。

下车的时候已经没下雨了,他走的很快,远远看见一个穿着粉色公主裙的人影。

长长的棕色卷发披着,有着好看的弧度。看背影甚至觉得这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女孩,一如初见的青涩。

“陆晚时。”

他缓下脚步向她走去。

“陆晚时!!!”

“在M国不是说的好好的吗,你说不情愿只当我的妹妹,说一定会祝福我!得不到我就要毁掉??你真是……”厉风高声说,“我最后再给你一个机会,你现在不是正火吗?你去网上说,都是苗芋和厉宸设计我,我就和你在一起!”

“有人说,我在这里对你一见钟情,情根深种。”

陆晚时没转身,看着花圃里被急雨打湿的小花小草轻语。

原剧情的描写,她记了很久。

让人恶心。

“原来你也这么觉得啊?”

厉风一怔,又听见她说:“我有说过喜欢你吗?”

“谁允许你自以为是地自作多情,到处宣扬我喜欢你,借着陆家的势牟取利益?”

“不愿意做你的妹妹,是因为你不配与我有关系;

祝福你,祝福你早日烂在泥潭里,被你所谓的垫脚石压在身下。”

厉风呆愣愣地看着她依然天真烂漫的侧颜,她甚至在笑。他刚想反驳,忽然想起来,她确实没有说过喜欢他。

可她,可她在他面前那么害羞,那么痴情,从第一次见面后就对他念念不忘——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一件及时递出的衣服。”

夏日多变的雨又簌簌下起来,一小点一小点点在人身上。

陆晚时转头,第一次用正眼瞧他。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因为一件衣服爱上你?”

她比他个子小,抬眼看他,却像是居高临下。

“或者,你觉得是别的?”

别的什么?他未成年就找小姐、逃课喝酒飙车、打架留级、出国混水硕还毕不了业?

还是他让人打胎、囚禁欺辱、为利益害女童、虐待女友后故作深情?

她从来不知道厉风的自信从何而来。

“你xx——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

厉风猛地从衣服下抽出刀刺向她,陆晚时神色未变,甚至并不后退半步。

她瞄准他因为震怒冲动而凌乱的脚步,小脚一踢,一个小石子飞向前将厉风绊倒。

他倒在被雨淋湿的地面上,被周围埋伏已久的警察一拥而上制服。

警察们对晚时敬了个礼,她微笑回应,转头看向不远处走近的持伞身影。

陆环撑着伞,手里还拿着一件外套,他递给她,她回头,松手将外套丢在被警察控制的厉风头上。

“一件衣服而已。”

“还你了。”

她又一次转身,走入陆环的伞下,再也不回头。

如果能够有一把及时的伞或避雨的屋檐。

谁会为一件衣服感激涕零。

反正她不会。

感谢的回报,早在上辈子就已经数倍还清了。

她被陆环牵着,边走边细数厉风的罪名。

“故意杀人未遂;故意伤害未遂。”

“可惜没有违禁药品罪,但好在可以以假药罪告他……”

陆环接话:“还有洗钱,他爸给他的公司。”

陆晚时点点头,在心里计算。

一个罪名最多判十年,数罪并罚也不过几十年有期。可上一世,他们都间接因他而死,就因为他是该死的男主。

“还是不开心?”陆环现在身心舒畅,却敏锐觉察到晚时的出神,摸摸她垂下的小脑袋,“觉得便宜他了吗?”

“当然。”

她一想到那两起车祸,就恨不得把厉风和所谓天道毁掉。

可陆环这样厉害的人,难道真的只是简简单单死于男主难以对抗后产生的“剧情杀”吗?

陆晚时的眼神冷下来。

突然,一身睡衣、头发凌乱的安静云跌跌撞撞沿着校道跑向他们一群人,看见被警察押送的厉风,涕泗横流。

她痛苦得快要握不稳伞,慌张奔跑,却在陆环面前停下。

“陆环,求求你救救他,我怀了他的孩子,你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宝宝一出生就没有爸爸呀!!”

“我知道你一定对我也很关注的,你已经帮我两次了,你再帮我最后一次好不好,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愿意……”

陆环看她疯疯癫癫,下意识将陆晚时护入怀中,认真观察了她泪流满面的脸,疑惑道:“你是谁?”

安静云瞪圆眼睛,一时间惊讶的说不出话也流不出泪来,看到陆环正要不耐地离去才嗫嚅:“我是、我之前也是这个学校的,是你同校的学妹啊……”

“我同校的学妹很多,没空一个个都记住。”陆环淡淡蹙眉,礼貌却强势地说,“这位女士,你挡住我们了,借过。”

安静云不可置信地摇头,指着远处的球场:“你有天从那里路过,我不小心砸到你,所有我身边的人都说我完了,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可你是那么温柔的说没关系,一点也不追究我就走掉……”

陆环双眉紧皱,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倒是晚时缓缓开口:“是哪一天呀?”

安静云红了红脸:“……9年前的今天。”

陆晚时笑了。

她看向陆环:“原来你当年急着来找我,还被球砸到了,连一句道歉都来不及听,真可怜。”

陆环这才有一点模糊的印象,却并未在意,低下头温声对晚时道歉:“本来就是我不对,不该让你一个人在那里。”

安静云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似乎明白了什么,愣在原地。

可她看不得他们的美好,又出言打断:“就在不久前我们在游艇也见过,你又一次温柔地帮了我!我后来去问了,你那条裤子是天价,我弄脏了你却毫不介意,这不是你对我好的证明吗!?”

陆晚时不想耽误警察们办案,看着她为难道:“安小姐,麻烦您不要总把别人的教养当成对您的优待好吗?”

“我不信你说的!我不信!你这个女人就是嫉妒我!!”

安静云用手猛地指向她,却被陆环冰冷的眼神倏然刺退。

她的伞掉到地上,很无助的哭起来:“我不信,我不管……你就是嫉妒我,我有厉风的爱!”

“对,我还有厉风!我们还有一个宝宝!我们会是最幸福的一家——”

陆晚时突然问道:“他爱你?”

“爱你,所以让你一个人去打胎;爱你,把你关在家里,任意对待?”

安静云听她如此犀利直接地戳破自己的美好梦境,红着眼摇头,却见陆晚时转向身后的警察开口:“同志,这位女士是最近网上传得沸沸扬扬的厉先生的女友,在我看来,他还涉嫌非法拘禁甚至强迫,已经造成当事人的严重精神失常。”

安静云连忙上前抓住其中一名警察的手,矢口否认:“没有、没有!她是个骗子,她不懂我和他的爱!”

警察怜悯地看清她身上难以掩盖的淤青与红痕,甚至她脸上还挂着一个被雨水冲刷掉粉底的鲜红巴掌印。

陆晚时却有备而来:“我是一名精神病医生,恰好观察过安女士,有她的样本记录和行为分析,稍后可以提供。

我怀疑她有bpd即边缘型人格障碍以及斯德哥尔摩倾向,希望能联系到她的家属,强制送医。”

警察点点头,将破口大骂的安静云一起带走调查,陆环用空闲的手捂住陆晚时的耳朵,避免她听见那些污言秽语。

陆晚时看着渐行渐远的一行人,尤其是里面哭声撕心裂肺的安静云,淡淡开口:“我很残忍。”

“比让她一直心存妄想好。”陆环看得很清楚,“厉风坐牢,她若是不及时就医,抑郁寡欢加上臆想疯癫,不仅自己沉沦,也会危及到腹中的生命。”

她一定也是想到了这点,才一定要“逼迫”安静云。

“我觉得你很善良。”

“高兴一点,陆晚时。”他吻了吻她的额头,“一切都结束了。”

陆晚时看了一眼周围还没停下的雨,也轻轻弯起唇角。

“最好是。”

在网上激烈的声讨中,沪城警方也及时发布了通告,宣布已经捉拿了嫌疑人厉某等相关人员进行调查。

虽然牵涉颇广,但这次办案却十分迅速,不仅是因为社会影响恶劣、关注人员多,警方高度重视;更因为证据链无比齐全,一抓一个准。

警方自己都感叹:没遇到这么好办的大案子!

对此,幕后推手小春洋洋得意,正在对晚时求夸夸。

陆晚时摸了摸这个小光团笑道:“小春真棒。”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它好像比一开始大了一点点。

“多亏了我们小春,从他书房里找出了公司非法运营的文件,还整理了音频和视频文件传到网上。”

虽然录音这些东西不能作为证据,但用来舆论声讨男主再合适不过:她从以前就发现主角的气运靠他们这些“炮灰”以及广大群众的支持,反过来也会遭到反噬。

陆环在厉家埋的那些线也井喷式爆发,厉家无力,自顾不暇,哪里管得了厉风,哪里有机会对各方施压?

最令人开心的是,他不知从哪查出来多年前老厉总帮厉风压下的陈年旧案,请了业内最著名的相关领域律师坐镇,帮助那家几乎快要绝望的普通人家翻案。

凭这些案子加起来,厉风能一直坐牢坐到他寿终正寝。

陆晚时坐在時環医院的办公室内,给陆环发了条消息,然后摇晃着大大的真皮椅转起圈圈来。

透过落地窗能看见源源不断的有为人士进入医院,都是她为了打理这里邀请来面试的。

人群中,一个粉色西装的儒雅面庞尤其醒目。

陆环从陆氏集团出来,本来正看着手机里的新消息浅笑,忽然被一旁冲上来的老男人拦住,神色不悦。

保镖将老男人阻拦住,不让他靠近陆环,那人就大声说:“陆环你多管闲事干嘛?我们厉风怎么你了,你现在还跑来翻好多年前的案子!”

“那时他还是个孩子,还不懂事!!”

“十九岁致人重残的孩子?”

陆环淡淡开口,认出他是厉家的老管家,看着厉风长大。

倒是有点像秦管家之于他。他挑了挑眉,多说了几句:“我与厉风没有仇怨。”

没有啊,反正晚时又不真的喜欢厉风,他当然一点都不会计较。

“我只是替天行道,无意间听闻那家被厉风伤的很深又无力翻案,才仗义地出手相助。”

“我们都是好公民,正义至上,不是吗?”

厉家的管家恨不得冲他吐口水:他说他完全出于正义拔刀相助,谁信???

老奸巨猾!!信谁是仗义的好公民都不信这种商人!!

陆环管他信不信,云淡风轻地上车一路前往時環医院。

最近因为苗芋和厉风的事情,节目停录,她的事业却没停,不仅在互联网上趁着热度正高科普知识,还到处筛选人才打理她的这些产业。

跳梁小丑一走,他们的生活既平静又忙碌,还带有淡淡的温馨。更让他欢愉的是,最近晚时有点黏他。

吃饭要一起,睡觉要一起,洗漱也要一左一右同时进行,二人坐车前往不同地方,还要保持消息通畅;

又比如现在,即使是面试,也要让他来陪着。

陆环很享受这种感觉。

他穿过人群,一路身姿笔挺地乘梯上楼,来到她所在的这一层。

这层是高层专用,此时走廊里没有旁人。他走近大会议室,却透过玻璃窗发现里面的面试已经开始了。

陆晚时坐在会议桌的一侧,背对陆环。她的对面坐着一个粉色西装的男人,陆环不以为意,却刚好和他对视一眼。

紧接着,西装男子从胸兜前抽出叠好的手帕,放在手里把玩一番,忽然变出一朵粉色的玫瑰,递给陆晚时。

从陆环的角度看去,刚好能看见他脸上暧昧的微笑。

第125章 腹黑小白花x强势继承人 16

◎“我的陆环。”/“我的小公主。”◎?

挑衅他?

陆晚时听到咚咚两声敲玻璃的动静, 回头一看,笑了。

她隔着玻璃门对他做口型:真慢。

陆环垂头勾唇,推门走到她身旁, 手撑桌面像要将她整个人笼罩。

“面试完了?”

“嗯哼。”陆晚时移动小皮鞋碰了碰他的脚尖,向对面俊美的西装男子说,“你可以走了,结果会在三日内发到你的邮箱。”

男人面对陆环的威压,看上去丝毫不惧,从容地微笑起身与二人道别, 临了还若有似无给了他一个带有敌意的眼神。

陆环拉了个椅子靠近晚时坐下来, 见她还仔细看着资料, 抿了抿唇将她拽入怀中环住。

他看着她手上的简历:“詹陆?”

“犯了你的名讳, 算了吧。”

陆晚时瞄了他一眼, 靠在他怀里蹭了蹭。

陆环叹了口气,抚摸着她的头发, 这才冷静下来:“我说笑的。”

即使是面对他,那个男人也没有怯场,这很难得,也是很重要的能力,他当然希望她手下的人都具有这样的素养。

即使那个男人有别的心思,那又如何?他对自己和她都有信心。

虽然的确很不爽。

非常不爽。

“我说过,你不会被任何人的想法左右, 包括我。”陆环一目十行,挑剔地扫着简历, “如果他的能力很强, 能帮到你当然好, 一切取决于你。”

“能力确实不错。”陆晚时随意翻看着其余资料, “表现也大方,最后还主动给我变了个魔术。”

陆环瞥了一眼桌上的粉玫瑰,她没接过,玫瑰被孤零零地放在了桌上,看上去很落寞。

令人身心愉悦。

“就是苗芋的事总让我心惊。”她又说,“还是得做好背调啊。”

陆环漆黑的眼睛一下子充满亮光:“我来。”

“你那么忙,会不会……”

“时间是海绵里的水。”陆环亲了亲她,“你的事是最高优先级。”

陆晚时被他温柔的亲吻着,有些不安的心渐渐放宽。

交给陆环去查,不管是祖宗十八代还是童年和邻居打了一架,相信都能被这个小心眼的男人挖出来。

他自己的事,自己身边的那些人,或许都没有被他如此上心地提防过。

陆晚时想着想着,忽然被他松开。陆环单手抱着她,另一只手往桌子下面按了一下,四面的落地玻璃“唰”地被密帘盖住。

“陆晚时。”他咬住她的唇轻轻厮磨,“专心一点。”

…-

陆晚时在这里的办公室有一个套间,陆环将怀里软软的人抱进去放在床上,转身给她取衣服。

打开衣柜,映入眼帘的是一件粉色小洋裙。

陆环眼不见为净,推开它取出里面的一件奶蓝色连衣裙,和自己淡蓝色的衬衫比了比,心满意足地走回她身边。

陆晚时正不满地瞪着他,揪揪身上被扯破的衣服。

“给你重买一件。”

陆环难得羞赧,他刚才以为自己不在乎,看样子还是挺在乎的,行为冲动强势。

“十件,你换着穿。”

换着穿?

换着给他撕吧。

陆晚时嗓子有点哑,也懒得说话,熟练地背身过去,安然享受某人温柔的按摩。

“你吃过了吗?”她忽然问。

“嗯,还是老样子。”

他们原本每顿饭都一起吃,之前他要是公司忙来不及回家,她就会来陆氏找他;但这几天她也开始忙这忙那,就凑不到一起,他回归她回国前的日常,一个人吃保姆做好的饭菜。

“……”陆晚时趴在床上,语气低沉,“我想和你一起吃饭。”

在她这里,“一起吃饭”远胜于约会聚餐,是亲密度很高的事情。除了一起吃饭,还有一起出行,一起静静待着、什么也不做。

只是因为想要一起。

陆环也是这样想的,他心底一片柔软,却想要让她开心一点,打趣道:“你真黏人,陆晚时。”

陆晚时一下子严肃起来:“谁黏人?”

“是我。”陆环即答,“我非要和你一起。”

“对呀。”陆晚时展颜,“你怎么这么黏人?”

她说完微蹙起眉:这话怎么有点熟悉?似乎还对谁说过。可除了他,她也没有别人可以说。

她心里想着,没注意把前半句话说出口。

陆环忽然双手加了些力道,握住她细而柔软的腰,语气危险:“你还对谁说过?”

他俯身就要吻她雪白的后颈,陆晚时回头推开他:“不行不行,明早还有飞机。”

陆环一愣,想起他们还要去M国,而这次航线申的不及时,只能清晨飞行。

他有些郁闷地帮她盖好被子:“我去洗澡。”

“睡吧。”

结果等他洗完出来,往床上一看,陆晚时不仅没睡,还穿着他刚脱下的蓝色衬衫玩。

她的身形比起他来说实在是娇小非常,同一件衬衫穿在她身上,像宽松的睡袍。

“陆环。”她跪坐在柔软的大床上转身,甩着多出来的那截袖子,“还要~”

陆环走到床边低头看她:“刚才不是说还有飞机?”

可乘机时间才应该用来补觉呀。

陆晚时的眼睛一眨一眨。

陆环叹了口气。

真会折磨人。

他将还有些微潮的额前湿发往后撩,喉结滚动,倾身弯腰亲下去。

次日天蒙蒙亮,陆环起床洗漱更衣,又拎起浑身酸痛的陆晚时,帮她收拾好一切,抱着依旧沉浸梦乡的她上车前往停机坪。

直到飞机起飞一个小时,她才幽幽转醒,迷迷糊糊被喂着吃了早饭,又合眼入睡。

睡前,依稀看见抱着她的陆环正在看电脑屏幕,表情阴沉。

她勾唇睡去。

下飞机的时候,S市也是早晨,刚好和他们登机的时刻一致。熟悉的那名司机载他们直往S大去,参加今年的校友会。

他们都是作为杰出校友被邀请,刚毕业不久的晚时更是因为导师团队前阵子荣获了表彰,她发表的sci也被《自然》等权威杂志引用而受邀为同系新生讲话。

她发言的时候,陆环就坐在台下,看着侃侃而谈的晚时微笑。

台上的顶灯落在她身上,有的人生来就该这样万众瞩目着发光。

David也来了,坐在陆环旁边的位置看了一眼这个目不转睛的男人,叹了口气。

他才知道二人如今的关系,也就明白了陆环为什么不找那些同样优秀可靠的昔日旧友来照顾这位妹妹,反而拜托他这个以前不算熟识的已婚同学。

他们上学的时候,大把大把的女生还有许多男生——包括无性别和跨性别人士痴恋陆环,但他从来没把谁放在眼里。

这样受欢迎的Lu,原来恋爱起来,也是这么小心眼!

晚时下台后,David还笑着和她说起这些事。

陆晚时笑眼盈盈:“他有没有说起过我?”

David想到和陆环一起做课题时的往事,一拍脑门:“Lu不怎么说自己的事,不过有阵子他一连好多天都在视讯,有人凑上去看,刚看到屏幕里面的人影Lu就关掉了。”

那人对自己看到的女孩惊为天人,一连喊了好几声“Angel”,引得周围的他们都纷纷围上,陆环却早已合上电脑准备换个地方。

“后来才好不容易打听到,那是他的继妹……就是你。”David哈哈大笑,朝她挤眉弄眼,“也难怪Lu这样小气,要是我认识你这样可爱的女孩,也不愿意介绍给朋友们。”

他开着玩笑,却被陆环含笑看了一眼,咳嗽两声岔开话题。

陆晚时却想起来,他说的应该是她准备高考那段时间。

虽然她实际上没有很担心,但还是每天和陆环通话,让他给自己讲题,还要他睡前念童话给她这个焦虑的考生助眠。

可惜也只能打打电话,毕竟她高考那阵他忙于毕业课题。话虽如此,考完最后一门走出考场的那一刻,他还是出现在人群里远远静待她。

盛夏日没有圣诞玫瑰,他胳膊里夹着一束珠宝花束,用玫瑰的荆棘枝条缠绕,最中心放了一只雪白毛绒的小兔子玩偶,两只眼睛是红色的钻石,在阳光下闪耀光泽。

他没说怎么突然有空回来,她也没问,一路回到陆宅一起吃了顿饭后,她洗完澡出来,就听说他又急着飞走了,后日还有答辩。

他的时间真的是海绵挤出来的水,而他愿意为她挤压。

David走后,陆晚时和陆环回到公寓。她站在门口,却没急着进门。

陆环俯身问她:“怎么了?”

陆晚时牵住他,用力拉入沙发对面的一间小门里。

她看见过,剧情的背后,他那晚透过玻璃窗目睹她受控下和厉风的种种,一向矜贵自如的人潦倒仓皇,难得狼狈地藏入小门后的逃生通道独自离去。

她以前怪过他,她希望他一直别对她放手,哪怕是强迫。但她也明白,有时放手比抓住更难。

因为他不愿强迫。

有些选择是说不清的,而爱情忌讳分明。

她含含糊糊地吻住他,心里想,她知道他爱她,就像她爱他那样。

“陆晚时。”

“……嗯?”

“你真的是兔子。”

闷哼与轻吟声中,陆晚时疑惑地看着他,那双墨瞳在逃生通道红色的灯光下闪烁着不会熄灭的暗火。

“欲望亢进。”

……

回国后坐在归家的车上,陆晚时刷着手机。

陆环找的律师很给力,而厉家那边因为厉宸一脉的崛起与突如其来的压制,连律师都是草草了事,故而最终的判决结果显而易见,和她之前想的一样,厉风要坐一辈子牢。

或者他命长一点,服完刑还侥幸活着,出来时也是风烛残年,届时厉家全是厉宸的人——或者厉家都已经不在,他活着出来,又进了新的“牢笼”。

安静云被伤心欲绝的家属强制送医,人们这才知道她父母已经寻找她多日,不过他们依然疼爱女儿,将她送入沪城最好的公立精神病院看护,连同她腹中的小孩。

他们其实是想让她打掉的,毕竟孩子还没出生,爸爸已经要坐牢,但安静云说什么也不,还以死相逼。

有天她偷到护士的手机上网,和那些可怜她遭遇的网友对骂,说他们根本不懂还胡乱责怪厉风,侮辱他们的真心相爱。

陆晚时看着网友们被背刺后勃然大怒喷回去的“娇妻”评价,心想女主还真是病得不轻。

她点开热搜,却发现热一不是安静云,也不是厉风,而是她旁边正戴着眼镜看报表的某人。

陆晚时眯起眼睛,疑惑地点进去,才知道原来是采访他的财经杂志被刊登出来了。

封面就是他那张怎么拍都无死角的顶级帅脸,她看着他沉稳强势的表情,很不争气地发出很小的吞咽声,瞄到某人的嘴角上扬了一下。

陆晚时举起手机开始念:“陆氏集团现任董事长陆环先生接受采访表示……”

她念着念着,又跃过正文开始念评论,基本上都是些奉承的话,居然还能看见一些耳熟能详的知名企业在下面拍马。陆环听着却只是神色淡淡。

淡淡的愉悦。毕竟这些话由她念出来,他一点也不觉有以往听见时的那种讨厌。

她读了一会儿,忽然皱起眉停了下来,陆环心中一动,佯装不知内情地问:“怎么?”

陆晚时看着手机里满屏花痴喊老公的评论和弹幕,咬牙切齿地笑了,把屏幕里的视频对准他。

封面拍那么帅是没办法的事情,人就长那样;这个莫名其妙的十分钟采访视频是怎么回事?

只见陆环在视频里温和地笑着,慢条斯理说着自己的见解,弹幕全是【老公老公!】【我的新霸总老公!!!】【老公你好温柔啊啊啊我要嫁给你!】。

【听说陆家是沪城最顶级的豪门,啊啊啊!原来这种帅哥老钱是真实存在的!!!今晚梦这个,我要当豪门小娇妻】……

“主编亲自来找我,说杂志要与时俱进,除了纸质版也要注重线上,这样传播范围更广。”

他理所当然地说。

其实一开始的确说好只有文字采访,没有视频出镜,主编磨破了嘴皮他也不同意;

只不过他看见她节目上的弹幕,才临时改了主意同意录制。

传播范围更广嘛,就会被那些爱叫人老婆老公的人看到。

David说的没错,他是个小心眼,但陆晚时更盛。

果然,车辆刚停在陆宅里,她就开门踩着小皮鞋头也不回地往屋里走。陆环看不见她的表情,但能想象到小兔子哼哼唧唧不爽的模样。

他装作担忧她生气的样子,跟上她的脚步。将电脑和包随手递给正一脸关心询问的秦管家,听见陆晚时边走上楼梯边开口。

“恭喜你成功了。”

“我很不开心。”

秦管家听到这话,一个激灵,不明所以地看向陆环。

陆环摇了摇头,大步跟上陆晚时回房,在她关门前最后一瞬挤进去,将她压在门上承认错误。

“我是故意的。”

他承认他很幼稚。最近喜欢和表白她的人越来越多,包括当红的男艺人,包括一些还没收到消息的其他地区的子弟。

而她依然会为他这点显而易见的小心思带来的后果吃醋,多么令人开心的事实。

门被二人的重量撞到关严,发出剧烈的声响,门上挂着的小兔子风铃也顺势掉下,叮叮当当。

门外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秦管家年迈的声音响起:“小姐,少爷,没事吧?”

陆晚时和陆环正在无声轻吻,难舍难分,好一会儿才抽出空来回答他。

“没事、您……”

陆环咬了一下她的耳朵,陆晚时停顿一下,接着说:“您不用担心,我们会解决。”

秦管家似乎听进去了,应了一声,脚步声渐渐响起又变小,陆晚时踢开风铃发出又一次吵闹的杂音,被陆环公主抱起来往卧室走去。

作为同样心胸狭隘的人,她当然能理解他的憋闷。

而且有些事情,确实让他受委屈。

陆晚时被他轻轻放在她的公主床上,在近千万关注的社交平台上发了张图片。

“满意了嘛?”

陆环定睛一看,那是他们在罗姒生日会最后的合照,回到主场,烟花还在放,他们穿着色系相同的礼服拍下这张璧人比背景更加绚丽的相片。

配文言简意赅,却宣告一切。

“我的陆环。”

这一天很热闹。

互联网上,刚刚因为颜值和身家爆火的陆环先生被众人惊叹,结果一天不到,最近在综艺节目里饱受关注与好评的神仙医生陆晚时就发图和他官宣恋情。

无数人哀嚎失恋,但除开极个别不理智的粉丝,都是叫好与祝福的声音。

「男帅女美双强双富,真好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之前看节目还在想没有人可以配得上我们小晚时,啊啊啊啊!!!我宣布他可以!!!!」

「还有没有其他合照!!!放出来啊!!!!!!我要看我要看我要看,这简直是视觉盛宴!!!」……

比网络更热闹排场更大的是线下。陆环看上去早有准备,这天晚上黄金时段,沪城所有能投屏的地方,尤其是寸土寸金的繁华商业区,全部被官宣的消息投屏,而且内容内敛隐晦,只是宣传晚时即将开业的時環医院——而就连这个名字,也给路过的人狂塞一口狗粮。

除了沪城,全国能投的他都投了,M国也有,时代广场的大屏为她亮了一周,也不仅宣传医院和宣示主权,还宣传了精神病类的科普与她刚刚完成的某项研究。

商业区的某栋高级写字楼里,一个长相清丽俊美的男人把玩着电子烟,看向滚动的投屏字幕勾起唇角。

正是之前送花的粉色西装男子,詹陆。

他的写字楼不在中心地段,却恰好能看见远处屹立的陆氏集团连在一起的几栋大厦,气派又雄伟,像是一座无法跨越,甚至无法攀登的大山。

而他知道,陆氏董事长平时就在最中间大厦的顶楼,一览众山小。不知道站在那个房间的落地窗前俯瞰沪城,是怎样令人心悦的体验。

陆氏的大楼黑着灯,因为陆环官宣高兴,让他们带薪休假。詹陆嗤笑一声:这蠢货。

强势、傲慢,靠耍手段和争吵才逼迫人官宣。

他近距离接触过陆晚时,他能看出来,那个看上去娇娇软软的天使女孩实际上是一个掌控欲很强又不容冒犯的人。陆环越是强势地大肆宣告,就越惹人生气。

“阵仗这么大,爬得这么高,摔下来的时候,会很惨的。”

他看着手机里的聊天记录,自言自语。

“我会一件一件,夺走你的一切。”

“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没过多久,节目开始重新录制,这次节目组谨慎了很多,加了许多安保人员,也不敢搞事情增加原本规划好的冲突和卖点,但因为之前的事件,关注度倒还是一骑绝尘。

陆晚时专业能力极高,不负众人的期待表现优异,在接连几期也连连收获评价报告上的小星星。

她这边忙着各种事情,陆环那边也没闲着,似乎还是之前那个难缠的公司的事。于是这天节目后,他没能来接她,陆晚时去新r记请人打包好饭菜,坐车前往陆氏。

她这一辈子不打算自己开车,也没浪费时间去考驾照。给陆环发了条消息后,想起什么,打通秦管家的电话,乖巧开口:“秦爷爷好,我之前忘记告诉您啦,今天中午我不回家吃。”

“好的,小姐。”秦管家恭敬地说,又试探着问,“少爷也不回来呢,您和他一起吗?”

陆晚时红着脸,娇羞地静默了一会儿,语气却故作严肃:“我才不和他一起吃呢,他多讨厌呀。”

秦管家会错了意,担忧地说:“小姐,您别和少爷闹别扭了,他就是太喜欢您了才把官宣的阵仗闹那么大的。”

陆晚时没接他的话:“夏天多雨,秦爷爷,您的腿还好吗?”

“我?我当然好,小姐给我的按摩器每天都用呢。”秦管家急切地说,“小姐不用担心我,您多关心少爷吧!他最近也不吃维生素了,只能您劝……”

自从小姐考完营养师证,她就以此为理由全权负责陆环的餐饮,包括他平时吃的一切药物,从在M国上学让他汇报时起就是,陆环知道后还十分高兴的默许。可自从二人上次“吵架”完后,就都没在陆宅吃过一顿饭。

“能帮到您就好。”陆晚时的态度软下来一些,“陆环是您看着长大的,我虽然来得晚,但见您的时候也是个小孩。”

“一开始我和他相看两厌,您从中周旋很多,也告诉我他不爱喝牛奶,不过生日不收礼物,您是最了解他的人,比我看见的还要多。”

她听过秦管家讲陆环还是个小孩子时的事,也知道他并不是一开始就不过生日。他的生母偶尔有个两三年会想起来,出门前订好蛋糕给他吃,礼物让秘书选好送到房间里。

陆环是个强大的人,他对这些事情都淡淡的,她知道他是真的不在乎。可她还是要给他过生日,那不一样。

就像他可以不在乎自己,却会在每一个她的生日用笨拙的手法自己做一块牛奶蛋糕给她吃。很小一块,有点丑,勉强插下代表年龄的蜡烛。

“您就是我们身边最亲近的长辈。”她诚恳地说,“我不想看见您出事或者病痛,就像您对待我们那样。”

秦管家被转移了注意力,也不纠结他们两个有没有真的闹别扭了,在通话那头哭出了声,像一个老孩子,陆晚时想到他的眼泪挥洒在大白胡子上的模样,咯咯笑起来。

她是真的感谢他,陪着陆环长大,不至于从一开始就是一个人。

陆晚时言尽于此,下了车一路畅通无阻被迎进顶楼。

陆氏的员工都见过她,素养也很好,起码明面上都淡淡的而不失尊敬。

当然,小春把他们在她走后小声激烈议论的话都一一转达了。

“那位就是陆小姐吧!!真人比电视上还漂亮啊!!!”

“什么陆小姐,改口叫董事长夫人啦,我听说陆董就爱听人这么称呼!”

“我好几年前就见过她,当时还是个学生,背着粉色书包,陆董亲自牵着进的公司,原来是养成系……”

“要是是真的妹妹就好了,这样我就去追她,万一追上了我就是陆家女婿……”

“是真的妹妹也不会看上你呀!还有这话少说,一会儿陆董听到,把你这种心怀不轨的人调到分公司去!”

“哎,这下那些觊觎陆董或者为他才进公司的人真是哭不活了。”

“有什么哭不活的?好歹有带薪假,不乐意接受现实可以把薪和假都给我!”

听到最后一句,晚时没忍住轻笑出声,刚好到了楼层,她出门右转,遇到刚结束跨国会议匆匆赶来接她的陆环。

他从她手里接过饭盒,皱眉问道:“怎么也不叫个助理帮你?”

知道她有力气,但能不亲自拿他就不想让她自己动手,她这样小小一个人,就应该好好娇养着。

“这不是有你吗?”陆晚时是忘了喊人来帮,随口说着,“陆助理。”

“到。”

陆环接话,二人一齐笑了,哪里有旁人以为的龃龉,都是小情侣间假装抱怨实则调情罢了。

饭后又过了半个小时,陆晚时凑过去想看一眼陆环手上的表,却发现他今天没有戴。

她抬眼看他,陆环从怀中取出她送的小兔子怀表:“看这个。”

陆晚时嗔了他一眼,从包里取出一个小药盒,喂给他一片维生素D。

她看着毫不犹豫含入口中的陆环,开起玩笑:“你不怕我喂你毒药啊?”

陆环含着维D吐字不清,却无比坚定:“你不会。”

“万一我真会呢?”

陆环深深看了她一眼。

“我不怕。”

“你喂毒药也有你的道理。”他说,“你喂我就吃。”

“如果死于自己信任的人,说明我本身就是失败的。”

陆晚时笑了,眼神却有些深意。

她欲言又止。

陆晚时上节目大火,陆环也通过两个采访火遍全网,陆家人一向低调,轻易不露面,一出来就赚足了眼球。

与之相应的,以往不敢轻易邀请他们的宴会也多了起来。

这天,陆环去M国谈事情,还在回来的飞机上,陆晚时于是在朱曼琦的陪同下一起出席一场晚宴。

晚宴的主人公是一位热爱慈善事业的艺术家,朱曼琦想说服对方为自己的画廊宣传,宴会一开始就和晚时说好往人群中心走去。

陆晚时无聊地踱步,停在甜品区前默默观望。

有提拉米苏、抹茶千层和牛奶切块蛋糕可以选,但她只是看着,一动不动。

如果陆环在,他就会帮她拿好小盘子和叉子喂给她吃,可惜他不在。

她被他养的很刁钻,不爱自己动手拿取东西吃,更不愿意吃旁边的纸杯蛋糕弄脏手和嘴。

“不吃吗?”她的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不算陌生的男声,詹陆拿起一块牛奶切块装在小盘里给她,“听说你喜欢牛奶口味。”

“没胃口。”

陆晚时看了他一眼,勾起唇角,却移开视线,勾的詹陆心中有些痒痒。

“怎么会没胃口呢?”他自以为在明知故问,“是因为你那位目中无人的男友?”

“也难怪,那天我在公司里看见他官宣的阵仗,当时我就在想,这样铺天盖地的宣告虽然满足了他自己,对你却未免太过强硬。”

陆晚时没急着反驳,玩味地说:“你觉得你很了解我们。”

“以己度人而已,我和二位恰好都见过不是吗?我猜,那天面试完后,他还对你说了反对我入职的话。”

詹陆嘴上这么说着,心里更加不屑。他也调查过面试同一岗位的其他人,以他的能力,最后却被刷下来,当然笃信是陆环的意思。

“他干涉你的事业,左右你的决策,还不尊重你,随心所欲漫天宣传,如果是我的话一定很讨厌他。”

陆晚时皱起眉。

“你这么一说,是有点讨厌哦。”

她眉心的浅皱彰显着恰到好处的厌烦与困扰,詹陆及时地向她递上一张名片:“美丽的小姐,如果有苦恼,我随时为您效劳。”

陆晚时接过一看,挑了挑眉:“和你简历上写的一样。”

“我不要公用的联系方式。”她将名片插进他手中的蛋糕里,语气低落,“你没有诚意。”

她的眼神似乎在说,你对我还比不上那个你口中狂妄自大的讨厌鬼陆环。

詹陆被她圆圆的杏眼无声望着,喉结猛地一滚,低头笑了笑,取出一张新的名片,要来一根笔写上新的号码。

“我私人的电话。”他语气暧昧,“只有最亲密的人知道。”

陆晚时这才满意的笑了,像一个初来人间、收获好吃糖果的小天使,詹陆看得有些呆住,悄无声息间天使已往人群中走去消失不见。

他想跟上她,晚宴的会馆中却忽然奏响乐曲,众人翩翩起舞,不断移动,挡住他本就找不到她的视线。

而陆晚时却根本没下舞池。她提着雪白色蕾丝边的微蓬公主裙,头顶装饰用的小皇冠上的钻石在灯光下闪耀,一路往二楼的小露台走去。

说是眺望的露台,其实因为设计的原因被修的很小也很矮,只有两米多。

陆晚时趴在蔷薇花与爬山虎遍布交错的拱形围栏前,吹着夏日的晚风,卷发轻轻飘起。

露台外不是会馆内部,直通这条年代感久远的街道,橘黄色的街灯打下来,在地上形成一个大圆,渐渐的,圆中走入一道黑影。

陆环停在灯下,完全被照亮,向她抬头微笑。

“Surprise?”

陆晚时哼笑一声,转动手里的小卡片把玩一番,两根指头夹住飞出去。

陆环嫌弃地接过那枚名片,扫了一眼上面手写的那串号码,神情让人看不出什么,只是将卡片揉成团,准心很好的丢进远处的垃圾桶。

陆晚时静静和他对望一会儿,听见身后又一首新的乐曲奏响。

今晚的主人是艺术家,请来交好的芭蕾舞者表演,台上演出,台下跟着随意起舞。

他们都听出来了,表演的是《罗密欧与朱丽叶》。音乐声音曼妙,伴随着被精选摘出唱念的台词。

“These violent delights have violen in their triumph die,like fire and powder,which,as they kiss,consume.

(这种狂暴的快乐往往预示着狂暴的结局,在那欢愉的刹那,就像火和炸药,一吻即逝。)”

“In the book of the destiny,we together between a row of characters.

(在命运之书里,我们同在一行字之间。)”

女演员唱到“Romeo,take me somewhere we can be alone”的时候,陆晚时顺口接道:“不想跳舞,很无聊,陆环,你带我走吧。”

“来吧。”

陆环走上前两步,张开双臂。

“我的小公主。”

陆晚时提起花饰繁复的公主裙,做工精细的蕾丝布料被她弄的皱到一起,但二人都不介意。她笨拙地翻过围栏,甜甜一笑,跳入他怀中被稳稳当当地接住。

上面还在唱。

“Love is a smoke,raised on the fume of signs……”

「爱情是叹息吹起的一阵烟,恋人的眼中有它净化了的火星,恋人的眼泪是它激起的波涛。它又是最智慧的疯狂,哽喉的苦味,吃不到嘴的蜜糖。」

但那都与他们无关了。

陆环将她公主抱着离开,往回家的路走去。

他走着走着,想起什么,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兔子戒指套在她中指上,顺便帮她扶正了跳下来时有些倾斜的皇冠。

“拍卖会上看到的。”

陆晚时举起手端详着兔子形状的纯白钻石:“现在不光给自己买表了?”

陆环哼了一声。

以前也给她拍下过很多东西好吗?

只是,也没想到买戒指,或许是不敢。

陆晚时很懂他在想什么,捏了捏他的脸:“胆小鬼。”

他还没接话,她就环住他的脖颈笑了起来:“没关系,我胆大包天。”

“所以有的事情,让我来吧。”她轻轻地说,“怕你哭。”

陆环瞥了她一眼,闷闷道:“我不会。”

陆晚时任由他抱着,抬头看了眼夜空中如混乱浪潮般密布的浓云,嘱咐道:“对了,明天要下雨。”

“记得带把伞,陆环。”

【作者有话说】

不出意外的话下一章这个世界结束~下个世界是古代养娃(搓手手)有点萌养崽崽,但是完全没经验(废话!)希望我能写好一点(握拳)!

本章引用《罗朱》,突然有这个灵感是因为看见了那句“在命运之书里,我们同在一行字之间。”

想到晚时和陆环上一世完全be,也是因为有误会和禁忌(?)隔阂,死法也…诶……

第126章 腹黑小白花x强势继承人 17(完)

◎雨中舞与楼梯吻◎

这一天, 朱曼琦的画廊正式开业。

由于成功邀请到那名艺术家宣传,画廊里名流云集。陆晚时也在征得同意后,将Lana之前赠予她的画作借来展出。

那是一副红与白相间的油画。红玫瑰与白玫瑰色彩与笔触交融着, 迷离又驳杂,却给人一种安静而奇异的美感。

“没想到你真的会主动联系我。”

站在画下,詹陆对身旁的陆晚时暧昧地笑着说。

“他们都说你像白玫瑰,我却觉得,你是一朵红色玫瑰。”

“你喜欢哪种?”

陆晚时静静欣赏着油画,想起陆环最近在请人培育的、盛夏季节里的圣诞玫瑰。

可圣诞玫瑰不是玫瑰。

“Neither.”

他们离开画廊, 詹陆说要送她回家, 陆晚时并没有拒绝。

她坐上他的车, 开出不远就说要靠边停下。

詹陆皱了皱眉, 看见她指向车窗外不远处的报刊亭, 而右前方正好有一个空车位。

“你要买什么?”他看了一眼手表,表情难得有些急迫, “我先看看车上有没有。”

“烟。”

“烟?”詹陆惊讶地笑了,从口袋中掏出电子烟,“玫瑰味的,怎么样?”

陆晚时伸出两根手指,放到嘴边做了个吸烟的动作:“看过《纸牌屋》吗?”

“香烟要吸那样的才有意思。”

詹陆哈哈大笑,将车停进车位里,目送着她的背影离开。

她穿着雪白色的公主裙, 像是潮湿夏日里的小公主,可这样的小公主, 张口却是要去买烟。

不愧是他想要得到的女人。

他不仅会得到她, 也即将得到一切。陆环, 你看着吧, 你的女人最终还不是选择了来见我。

不过你也没有机会再看到了。

詹陆这样想着,大为愉悦,手指点击汽车触控屏将音量调大。

嘀、嘀。乐曲的音调一点点变大,再变大。

嘀。

——嘭!!!!!

报亭里拴着的看门犬被轰然的爆炸声吓得狂吠不止,陆晚时波澜不惊地回过头,对着滚滚浓烟和烈焰中爬出来的男子微笑。

好险呀。

她看着上一世在剧情里同一地点撞死自己的那个醉汉的车,和被撞得面目全非的詹陆的车子,又看了看人行道旁的大树。

要是没有詹陆,可怜的树就要被撞坏了呢,那多可惜。

她一步一步走向向她艰难爬来的詹陆,听见对方口齿不清地说:“……报…警………!”

“报警?”陆晚时用脚踩住他伸向自己的脏手,“放心吧,你旁边停的那几辆车都是报废的空车。”

她事先算好位置找人拖来的,不然詹陆怎么能恰好停在能被醉汉撞到的地方呢?

詹陆这才瞪大眼睛看她:“你、你骗我……”

“你从来就没和陆环吵架,你——”

陆晚时狠狠地用高跟鞋踩了一下他的手,詹陆吃痛地叫了一声,无法再说一句话。

“你之前说,谁目中无人?”陆晚时居高临下地说,“我只知道你有眼无珠。”

敢在她面前说陆环,何其愚蠢又傲慢。

“如果不是我的默许,他不会那样将恋爱的事实广而告之;面试刷掉你,也只因为是我想做的;

你自以为了解我们,你了解什么?”

“不过是个私生子。”

詹陆原本低着头咬牙忍痛,听到她这样说,猛地抬起脸瞪住她,目光阴冷,像一条毒蛇。

陆晚时淡淡开口:“以后改名字记得别忘掉自己那双没用的眼睛,詹陆。”

“……还是该叫你,陆瞻?”

“你懂个屁!”詹陆被她戳穿,粗鲁地破口大骂,“你不过也是靠你妈妈上位才挤进陆家的一个二手货的女儿!论血缘,你才是外人!”

“陆环有的一切都该是我的!我的!!!什么私生子,我不是私生子!!!!我也是陆家的儿子!”

“我妈是陆赟的初恋,是他的爱人!!就是因为陆环那个杂种他妈”

陆晚时的高跟从手移到了他的脸上,对准他的嘴部狠狠一踹。

“我不知道你如何定义真爱,如果你觉得为了家族联姻放弃女友、婚后还让她当小三这种行为也能称得上是真爱的话,那我无话可说。”

“你不为你的母亲自愿或被迫成为第三者感到悲伤,反而因为这充满欺骗与肮脏的血缘沾沾自喜;

看见陆环收拾别的私生子女后抱头鼠窜改头换面,蛰伏多年,用小公司缠上他、勾结内应谋杀他以此上位,你觉得你是出洞的毒蛇?”

“不过是一条蛆。”她笑吟吟地对他说,“令人发笑,让人鄙夷,遭人唾弃。”

陆瞻看着她天使般乖巧的笑容,忽然很扭曲地咧开嘴角。

“笑吧,陆晚时!你很快就会知道你的选择是错误的!”

“几个小时之后,希望你跪地求饶的时候腰不要挺得像现在直——”

“第一。”

陆晚时抬起脚,取出手帕擦了一下鞋跟底,拨通在不远处待命的司机的号码。

“就算你把陆环杀了,陆赟也不会让你上位。”

陆瞻没信她的话,但隐隐有些不安,太阳穴一跳。

他想站起来,可是身上到处都是伤口,尤其是头部,血液不断流出来,他感到身体一点点变得空虚。

“第二,你猜我知道的这些事情,陆环知不知道?”

“你找的那几个人,我们知不知道,什么时候知道?”

陆瞻呼吸暂停一瞬,霎时天昏地暗。

“第三。”

陆晚时边说边走远,向迅速驶来的某辆车招手。

“你没有几个小时了。”

坐在回家的车上,她想,这也算给陆环报仇了吧?

虽然这一次的陆瞻是个彻头彻尾的跳梁小丑,但上一世,他的确成功了。

如她所说,最后陆赟并没有把偌大的陆氏交给他,但是他确实分走了很多好处,也直接导致了陆氏这一巨富豪门的没落。

她之前的猜测没错,陆环并不是简单的死于剧情杀,在一支隐藏的线里,他被当时仅剩的最信任的人弄坏了刹车,下了让人意识昏迷的药,在高速行驶的途中出了车祸。

陆晚时垂眼,点开手机里的网盘,里面躺着2个名为“监听”的文件夹。其中一个是厉风。

“最信任的人……”-

“秦爷爷。”

陆家宽阔的地下车库里,皮鞋踏地的声音打破死寂。

陆环一步步走向猛然回头的秦管家,淡淡开口。

“自从我7岁之后,就很少这样叫您了。”

“少爷记得很清楚。”秦管家镇定地与他对视,直起腰双手背后鞠躬,“可我这把老骨头,还总是忘记改口,称少爷为先生呢。”

“听说您一会儿要去接小姐回家,我来帮您检查汽车的储油量。”

陆环没有再走近他,也没有在意他补充的说明,只是温和地摇头。

“您一直说把我当亲生的孩子,从小养大,叫什么都无所谓。”

秦管家愣了一下,低头笑了。他看着陆环锃亮的皮鞋跟上沾上了湿渍,准备离去:“下雨了,我给少爷泡杯热红茶吧。”

“家里没有红茶了。”陆环笑了,目光却逐渐冰冷,“您忘了吗?”

“真让我失望。”

秦管家顿时想到自己最近经常办事不力,而他们却屡屡看着他照顾已久的面子容忍与退让,倍觉羞愧。

“抱歉少爷,我年纪大了老犯糊涂,记性实在……”

陆环定定看他,好一会儿才讽刺开口:“我怎么会知道有没有红茶。”

不是老糊涂了,是做贼心虚。

秦管家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可是没有用,陆环根本没给他缓口气的机会,接着说道:“把涂料拿出来吧。”

“您年纪大了,弄坏刹车这种事,让陆瞻自己做不就好了。”

二人站在车库内斑马线的两端,陷入一阵长久的沉默。

良久,秦管家放下背在身后的手,手中握着的涂料瓶脱力坠地,发出响亮的声音。

“您知道了。”

“不愧是陆环少爷……我不狡辩,任由您处置。”

“……对不起,少爷,我也不想这样。”他忽然哭起来,情绪崩溃,一看便积压了很久,“可是那孩子前阵子找到我哭诉,说他什么都没有了,陆氏的家产本该有他一份。我不想帮他害少爷,可是他长的,和我的小英太像了,太像了……”

他来到陆宅工作的时候一无所有,刚和妻子离婚,女儿由对方抚养,是陆赟好心收留了他。他于是从清洁工干起,一步一步成了管家。

后来他知道,陆赟谈起了恋爱,一段又一段,但总与那个初恋的女孩反复纠缠。直到他结婚,那个女孩还是相信和他是真爱,成为了第三者。

有一天,他终于见到她,却发现她和已经听闻病故的前妻长得一模一样,偷走她的头发后,他知道她就是他的女儿。而那个时候,她已经有了陆瞻,正在用这个孩子逼陆赟离婚。

陆赟厌烦了她,给了一大笔钱分手。他还迟疑着不敢与女儿相认,就听说她带着孩子和钱离开。

这是他此生唯一的遗憾。直到前一段时间,已经改名詹陆的陆瞻不知从哪里知道了这件事,带着新的血缘鉴定来找他,求他给他一个回到陆家的机会。

他说,这是他妈妈离世前唯一的愿望。她很恨当年那个被陆赟名正言顺娶到的妻子,更恨占了她和他儿子地位的陆环。

秦管家不用看检测报告,因为陆瞻的脸实在太像女儿,也太像妻子。

“那是我在世上唯一的血脉了,少爷……”

对着那张脸,他觉得自己可以为他和她们对付一切。

哪怕是少爷。

被他看着从小长到如今稳重成熟模样的、昼夜相伴的少爷。

“骨肉相连,密不可分。”陆环轻描淡写,“我知道。”

“请少爷原谅……请陆先生原谅他!”秦管家声泪俱下地跪在地上,“您要怎么处置我都行,你放过他吧,他只是一时糊涂。”

“这是我的亲孙子,我只有这一个孙子!”

他鼓起勇气抬起眼看向陆环,却看清楚他眼中分明的讽刺笑意。

他这才想起来,面前这个男人小的时候,他也刚与女儿和孙子分开没两年。

那时陆环的父母离异,冬日里,他为他面前的壁炉添柴。

他对他说:“小少爷,我们都是一个人,我把少爷当自己的孙子。”

少爷看上去严厉冷漠又不近人情,但实际上很温暖,彬彬有礼,从不对任何人随意发脾气。

他对自己好到让他以为可以被纵容一切。他也曾以为他真的一直把陆环当成自己的亲人,可在看到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在面前哭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偏掉心中的天平。

秦管家的眼泪啪嗒啪嗒掉在地上,声音被陆环离开的脚步声覆盖。

“我会成全你们这对感情深厚的祖孙。”

语气没有一丝多余的波动,似乎只是在说今天的天气。

“你只知道我要去接晚时,想要在车上动手脚;那你知道她今天去见谁了吗?

你亲爱的二十多年没见过的孙子没告诉你吧,他最近在纠缠晚时,声称要夺走我的一切。”

秦管家木然抬起头,张开嘴说不出话。

“我们想,就让他来好了。”陆环遗憾地说,“可惜,看上去他似乎并没有那个本事。”

“我给你们留够了时间和空间,甚至专门飞了趟M国等着你们下手,没想到动作还是这么慢。”

“但我习惯速战速决。”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清晰念出上面被紧急报道的新闻。

“沪城交通警察局通报:8月8日14时许,槐昌东路西十字路口旁发生交通事故,一名男子醉驾撞上停在路边的车辆,事故造成2人当场死亡……”

“据我认识的朋友说,被撞者的车牌号是沪A748S…”

“不、不——!!!”

秦管家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双拳紧握。

怎么会,怎么会,刚刚好也是车祸苩羏0ろ壹七,怎么会……

“您年纪大了,又有风湿,这样的雨天,很难过吧。”陆环收起手机,最后提醒道,“记得多用晚时送您的按摩器,是她专门请人做的,里面有最先进的监听设备。”

他回头看了一眼倒地的秦管家,失望的神色转瞬即逝,已然收敛为平淡。

一开始调查陆瞻只是因为帮晚时做背调,可他干净的太不寻常。他告诉她疑虑,她却早有所料地拿出一个录音文件。

他带着疑问听了,听着听着,听见录音里秦管家哭着和陆瞻互称爷孙的对话时,他就不想问了。

再后来,他派人监视秦管家的手机,发现有与陌生号码的短信对话。秦管家告诉那个号码的主人陆环每天都吃维生素,以及每次有空都会自己独自开车接送陆晚时。而昨天,她把写有私人号码的名片丢给他,他扫了一眼,恰好对应。

不重要。这个人,不重要了。

她如何察觉不对劲的,他也不想知道。旁观者清,是他轻信旁人。

他的家人不像家人,偶尔遇见一个慈眉善目的长辈,就当作是家人,多么可怜又可笑的认知。

秦管家如遭雷击,想起陆晚时不止一次在电话里对他用甜美乖巧的嗓音说:“秦爷爷,记得要每天都用哦。”

“小姐,小姐她早就……”

早就开始提防他,在他还真心实意对待陆环,没有被找上门的时候。

而后来,从小瞻一开始来找他,她就听得清清楚楚……

难怪他总疑惑为什么这么恰巧,小瞻一出现他们就开始吵架拌嘴,原来都是在故意把自以为是的他们耍的团团转。

小瞻,他的亲孙子……秦管家呜呜的哭出来:“少爷,你让我走吧……”

“走?”

陆环背对着他,温和又安慰地说。

“您要去哪儿?您还能去哪儿呢?”

“您也说了,一把年纪老糊涂,怎么好好照顾自己?”

他继续往出口的电梯走,电梯门打开,走出几个黑衣保镖,迅速走过他去将秦管家围住。

“陆家有医院和疗养院,刚好可以让您在里面安享晚年,什么风湿,健忘,心梗都不愁治。”

“……等您再老糊涂一点,还有精神病院可以住。晚时就是医生,她的医术您一定放心,不是吗?”

他按下按钮,电梯门合上,盖住秦管家不知在后悔什么的哭嚎。

等待电梯到达一层的那短短时间,陆环回味着秦管家的话。

骨肉血亲,多年相认,足以放弃其他的一切。

多感人肺腑。

电梯门打开,阴雨天的气味在鼻尖蔓延。陆环走进雨地里,高大的身影穿行其中。

被放弃并不令人难过。

在暴雨天失去一件衣服也不难过。

因为他知道,面前还有一把伞。

耳畔隐约回荡着他呛陆赟的话。

——“伴侣也是家人。”

如果古老的宅院只剩下背叛者的哀嚎,他不介意以伞为家。

只要撑伞的人是她。

暴雨中,她与他对视,一步步朝他走来。

“我说了。”陆晚时的声音轻飘飘的,在雨中尤其清晰,“记得带伞。”

陆环轻松地笑了,走到她的伞下。

“这不是有你吗?”

他伸手握住伞把想要接过,她却没有松开。

另一只手从包里取出香烟盒:“来一根吗?”

“戒了。”陆环反驳,“其实我本来就不抽。”

陆晚时挑了挑眉:“我看出来了。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点一根。”

陆环想,那不是因为她吗?

因为她不在,因为那个充满误会和玩笑的视频,他才心烦意乱,打破往常的自我约束。

“我不会为无关的人影响心情。”

看到她的那一刻,他忽略了身上的雨,这世界只是放晴。

“我想纠正一点,关于你那天说的话。”陆晚时把烟放进包里,“被信任的人背叛,并不意味着你的失败。”

“因为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你的信任。”

“我大二那年,跟着你上谈判桌学谈生意。你说,即使是自己人,也不能暴露全部底牌,不能把自己的弱点告诉对方,哪怕是轻度的过敏原和人格测试。”

“人心最幽深难测,即使是顶尖的心理学家,也无法预判所有人的所有举动。把信心托付于他人之心,是愚蠢的。”

“你教过我的话,似乎自己都做的不太好。”

陆环看着她笑了:“是。”

“而且我不打算改。”

“我会继续愚蠢下去的。”他轻吻她的额头,“我依然信任你。”

只信任你。

这似乎不是个接吻的好时机,他的唇一触即离。陆晚时忽然强硬地从他手中夺回伞,丢到逐渐下大的雨地里。

“陆环,昨天我没能跳成舞。”她的手搭上他被淋湿的肩,“你赔我,今天补上。”

雨水打落在灰黑色的地面上,像白色的烟花,像被切割的碎钻,像被淋湿的蝴蝶。雪白的公主裙与纯黑的西装一起摇晃,白色的小高跟与黑色皮鞋踏着优美的舞步,每一次迈步都是和雨的共振。

“1、2、3、4……”

像第一次教她跳舞那样,他低醇的声音数着节拍。没有音乐,他们几乎安静地跳舞,雨声轰鸣。

陆环抬起手,陆晚时转了一个圈,被他揽入怀中。

她喜欢叫他的全名。舌尖抵住上齿龈,舌根又靠近软腭。

“陆环。”

“我也信任你。”她贴近他,在暴雨中汲取彼此身上的温暖,“我爱你。”

像你爱我那样。

隔日,正在重新启程环游世界的陆赟紧急回国一趟,和陆环谈了大半宿。

出来以后,他满面落魄,将手里剩的全部陆氏的股份给了陆环,他没要,全给了晚时。

陆晚时想到他们查到的陆瞻实控的小公司,正是不知哪里来的能量与陆氏缠斗许久的那个,最后才发现是陆赟给了支持,但最后也无济于事,依然成为陆环的手下败将,故而陆瞻才想要铤而走险。

她看着窗外陆赟灰扑扑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引狼入室,为虎作伥。”

“不甘心被我压制,想要找个新儿子来和我窝里斗看笑话,却没想到他的野心远超他的想象。”陆环端着一杯温牛奶来到她身边,“不难理解。”

陆晚时边喝他递到嘴边的牛奶边刷着手机,看见热搜上曼琦的画廊大获成功,而Lana展出的画更是引得一片好评,病情稳定下来的她如今得偿所愿,靠画作被大家认可喜爱。

无论她们上辈子如何悲惨,如今都有一个好的结局。

陆环不满她一直盯着手机,放下空掉的牛奶杯从背后抱住她。

“别看手机了。”

“看看我。”

他委屈巴巴的,陆晚时心里一动,放下手机,却没回过头。

“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给老宅的所有员工放假呢。”

刚刚的早饭也是他端到房间来给她吃,一个上午,她连楼都没下。

陆环蹭了蹭她的耳朵:“你这么聪明,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他抱起她出门下楼。站在老宅长长的楼梯往下望,偌大的一层全是圣诞玫瑰。

他真的培育出来了,盛夏的圣诞玫瑰。

“陆环,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它吗?”

“为什么?”

圣诞玫瑰,第一个花语是矛盾,第二个花语是犹豫。

像她和他。

快到楼梯最下方的时候,陆环将她放下,先一步下楼转身伸出手,邀请她在危险的花朵与荆棘中跳舞。

陆晚时跳着跳着,故意踩了他一下,结果没注意到他身后是楼梯的台阶,重心一个不稳,二人一起倒下去,他还不忘护住她。

躺在楼梯上,他的手搭上她的腰。

“陆晚时,亲亲我吧。”

接吻的时候陆晚时闭着眼,感受到无名指上一凉。

她睁开眼,一枚镶钻的白玉戒映入眼帘。

和他手指上的一样。

后来,他们举办了一场盛世婚礼。

婚礼的地点是陆环求婚后不久买下的三个近乎相连的椭圆状小岛,后来又在岛间架起大桥,人们才看出来三岛相连像只小兔子。

低调的二人只邀请了少许亲友,没有接受各大媒体的报道请求。对此网友们纷纷哀嚎可惜,不过已经成名的Lana参加完婚礼后画了一幅难得写实的油画,正是他们当天的样子。

小公主的水晶皇冠搭配雪白的镶钻婚纱,裙身是蓬蓬的玫瑰状;一旁黑色的西装笔挺,男人手中持有一个怀表。二人同款的玉戒处被她用白颜料点着两个十字形高光,连这光都是那样登对。

再后来因着他们低调的性子,大家也只能听业内说起陆氏集团多么辉煌时想到那位陆环先生,唯一一次可堪高调的,就是他代表陆家与国人又一次买下以前被掠夺的藏品捐于国家。

陆晚时倒是在网上有账号,但也从来都只做知识科普,踏踏实实做医生开医院,時環逐渐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精神病院机构。因为宣传得当,许多她同辈的年轻人成为父母后,再也不讳疾忌医、以病为耻,而是积极治疗。

一切结束后,兰时回到空间。洁白的四周像她总是穿着的雪白大褂。

还像什么?婚纱?

婚纱当然纯白无暇,可她穿过吗?

她思绪混乱,好像又一次忘记了什么无比重要的东西,想起离世前手中还在阅读的心理学书籍,那本书叫:《执念》。

她的执念是什么?恐怕就是不敢沦为垫脚石,一次次回来改变原有的炮灰命运。

但好像还有别的。

她似乎一直在寻找谁,谁的灵魂。

一些剪影在脑海中闪过,一道白衣的背影,一块破碎残缺的玉石,很快消失不见;紧接着是Lana那幅红白花朵、被人们称为《圣母与残忍》的画,像天使的翅膀染上颜料,又像血泊里的白花……

兰时的脑子快要炸掉,小春及时出现,打断她的胡思乱想:【这个世界你还是没生育耶。】

她回过神来,无意识忽略掉“和谁生育”这件事,将注意力集中在它的问题上。

“嗯,我有点怕疼……”

也不仅是怕疼,还有发自内心的抗拒:怕自己教不好,也怕被传闻中可怕的熊孩子烦到。

乖一点的还好,但这种东西又不能选,万一爱哭爱闹,她自己可还都是个孩子呢,怎么教好下一代?

小春点点头,表示理解。

它操作着系统,却眨了眨眼:【诶!】

【下个世界……】

话音未落,它已经习惯性按下确认键,兰时身上忽然涌上一股脱力感,再朦胧睁开眼时,已然躺倒在床上。

这是哪?她现在是哪个身份?

她应该让小春传输剧情的,可是,可是……

她翻了个身,不由自主打了个哈欠,移动小脑袋往温暖的被窝里钻了钻。

这里的她应该本来就在睡觉,此刻因为意识觉醒转醒,更加疲困。当然,回笼觉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

算了,不管了,先睡吧!

“呼…”

“呜呜……”

“呼……”

“哇哇哇哇哇呜呜呜呜哇——————”

“呼呼……”

“哇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哇哇哇哇哇!!!!!——————”

“……………”

兰时一掀被子。

“谁!!!!”

吵人睡觉,天打雷劈!!!!!

她跳下床,双手叉腰左右张望,却看不到一个人影,倒是看到床边妆台的铜镜里倒映着一位下巴尖尖的美娇娘。

“没人呀,哪来的哭声?”

兰时叉腰的双手紧了紧,猛吞咽一口。

不会有鬼吧?

小春看不下去了,戳戳她:【你看下面。】?

下面?

兰时低头一看。

只见她腰部以下立着一个小豆丁,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含满了大颗大颗的泪珠,和长长翘翘的睫毛粘连在一起;

通红的鼻子上,还挂着个偌大的泡泡。

05 我是男主她后妈

第127章 恶毒继母x小王爷 01

◎我有娃啦?◎

兰时看着小奶娃要哭不哭的样子, 生怕他那个大鼻涕泡突然破掉。

她颤巍巍侧过头,再次望向镜子里的人影。

确实是个二九年华的粉面少女没错呀?

再次看向这个大张着嘴的小孩儿,兰时不敢大声说话, 生怕吓得他再哭嚎不休。

她压软嗓子,轻言细语:“你是谁家的小孩?”

结果小孩听她这么说,又猛地一声哭出来,比刚才更厉害了。

兰时脑子睡得乱糟糟的,本想让小春先给她讲讲发生了什么,被他令人头疼的哭声一打岔, 差点闷头晕过去, 真想捂住嘴让他别哭了。

她忍无可忍, 伸手拍了拍旁边的桌面想让他安静下来, 这招倒是出奇有效, 小男孩听到拍打的声音,像被什么定住了似的动都不敢动, 只有吸鼻涕泡的声音,一下又一下,也不敢大声吸。

总之得先把这祖宗哄睡着再说!兰时胸有成竹地想,毕竟她觉得睡觉就是全天下最美的事了,而且睡着了就不会哭。

“小孩儿,你想不想睡觉呀?看外面太阳照屁股,是该午睡的好时候啦。”

她蹲下来和他平视, 显然吓到了小男孩,可他被眼泪沾湿的睫毛抖呀抖, 最终还是在她温柔的声音中放下警惕心, 没有退后。

他双手攥紧衣袍, 低着头支支吾吾:“我、我想睡……”

“想睡觉?”兰时笑逐颜开, “想睡好!好!你想睡就睡!快去吧!”

最好多睡会儿,一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这样她不用操心带孩子的事~

“但我,但……”小男孩声如蚊蝇,口齿不甚清晰地说,“得先喝莱。”

喝莱?

对哦,喝奶!

兰时一拍脑门,小孩子可不就得喝奶嘛!记得她小时候也是喝奶粉长大,不喝睡不着觉那种,奶粉,奶……

可这里是古代,哪来的奶粉?

要说喝奶……奶…………

她诡异的看了一眼小男孩,对方咬着手指头,也目光闪闪地看她。

兰时又缓缓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前平坦的布料,吓得一把捂住!

小男孩也被她的动作吓到了,大鼻涕泡啪地一声破掉,呆愣愣看着防贼一样的兰时说:“莱娘粗去惹,把莱放到厨房惹。”

兰时自动翻译好他奶声奶气的话,尴尬地挠了挠头,咳嗽两声:“哈哈,我知道,我想起来了,走,我带你去厨房喝奶。”

吓死她了!

还好这里有奶娘,不然她哪里有奶能喂他的呀?!!

走进厨房,她才明白为什么小孩儿得哭着来找她了。那奶娘也不知道怎么做的事,给小孩儿喝的奶既不给下人帮忙拿去,也不放在他能够到的地方,反而是搁在很高的橱柜上,就连兰时也只能踮着脚尖才能够着。

这府里也怪得很,装修的虽古朴,倒是很气派,从她的厢房到小厨房走了半天却一个下人也不见,大白天和见鬼了似的。

她把奶取下来给小孩儿,盘算着能不能问问他,但想了想,还是待会儿问小春比较稳妥。

正是初春的时候,冬寒还没有褪尽,太阳照在碗里,温度却和这液体一样冰凉。小男孩小心翼翼地抬起眼望向神游的兰时,吞咽一口就没再犹豫,扬起下巴大口大口喝光冰冷的奶。

兰时听到咕嘟咕嘟的声音结束,看向狼吞虎咽完喝得满嘴都是的小孩儿,忍不住捏了捏他白嫩的小脸。

手感真好,软乎乎的。

小男孩嘤咛了一声,大眼睛又蓄上眼泪,身子都微微颤抖起来,却也不敢躲开她。兰时愣了一下,松开手。

她也没用力呀。

见他还不敢动弹,她找出帕子胡乱擦了擦他的嘴,颇为嫌弃地扔到一边,又拎着他跨过厨房高高的门槛。

“好了,现在你该去睡觉了吧!”

兰时双手叉腰看着他,小男孩乖巧地点点头,也不再哭了,转身自己走远。

“他一个人没关系吧?”兰时怀疑地说。

小春说:【应该没事,他在这府里可比你呆的久。】

它没好意思说出口的是,再多的苦都受了,自己从厨房走回院子这种事对他来说实在是小菜一碟。

兰时放下心来,也回屋去:“走,快给我传输剧情,我倒要看看这是个什么故事!”

她脚步急切,没有注意到朝某个方向迈着颤巍巍小步走去的小男孩在某一刻犹犹豫豫回过头,刚好看见她匆匆离去的身影,眼神一黯。

坐在雕花木椅上,兰时原本倒了杯茶打算边听剧情边品尝。刚才看小娃娃喝得那么香,她也有点渴。

却不想一个剧情传过来,她尖叫一声,被呛了一大口:“咳咳咳咳咳咳!!!!”

“天爷呀………”

她放下茶杯,双手抱头。

——她真的有娃了!!!!!还是人家后妈!!!!!

刚刚那个男孩儿,算是她名正言顺的继子,她和他爸在理论上拜过堂结过亲的那种!

听上去倒也是那么回事,但她这下才回忆起来,一个来月前和她拜堂那位压根不是这侯府的谢侯爷,而是一只大公鸡!!!!!

只因谢侯爷久经沙场留下顽疾,病入膏肓,整日只能卧床等死,又不甘英年早逝,这才请了人做法,算得他需要个妻子来冲一冲喜、去去煞气。

这女子除了时辰得和他相合外,为了化解他在战场染上的血腥蛮气,必须还得是书香门第,清白高贵。

这下可为难住了人。别说书香人家,就算是普通有头有脸的门户,有哪个愿意把未出阁的待嫁女儿嫁给一个快死了的老男人冲喜?更何况他还有个儿子,虽说正妻生产时难产而死,但好歹是嫡长,侯爷这样子也不是能再生的,一嫁过来就得给人家养儿子,说不定没多久就得守着侯府孤寡终身。

但千找万找,还真让谢侯府找到一家,那就是兰时在这里的母家洛家。

洛家是清流人家,祖代都是进士,在宫内的馆阁修编,算不上主持,那也都是些掌书、书办,祖上更是出过负责修编夫子书经的大儒,传到这一代,却有垂败之态。

这就不得不提当今的皇朝背景了。和所有古代世界设定相仿,天子皇朝,嫡长继承,到了今朝,却因为上一代登基的女皇改革,又传位给了大公主段璟瑜,隐有像现代世界靠拢的“以能为尊”、“男女同席”之势。

然而所有改革都并非一帆风顺,反抗最激烈的就是像洛家这种自诩正统之风传承的门第,这便受了打压,遇上一个能投靠军功赫赫的侯府的机会,简直如获至宝,别说是卖一个女儿了,卖十个也愿意!

毕竟在洛家,女子恭顺贤惠者为上,是不能与男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以夫为纲,将来为了家族的前程出嫁,这便是洛家以及所有这种“传统”人家中女子的意义。

洛鸢时就这样,被大红轿子喜气洋洋地抬进了侯府,十七八岁给大了两轮不止的将死侯爷当了续弦。

说的好好的冲喜,嫁来一个月,谢侯爷就给冲没了。

宅子里的红绢花被急匆匆换成了白的,喜庆的大红袍换成了素白裳。洛鸢时由此成了个寡妇,还当了人家儿子谢斯斐的继娘。

洛鸢时头很疼。

“所以按照剧情,我之后会虐待这个便宜儿子,逼得他年纪轻轻断了左手的筋没法上战场,转头走上科考之路成为朝廷最得圣心的大文臣……??!”

小春点点头,是这样没错。

【你就是男主的那个恶毒继母,先毁了他的身再坏了他的名,最后天才男主不甘陨落绝地反击。

等到他位极人臣,和昔日学堂里最投机的女主洞房花烛,你就被他强行送到谢家的老家去,路上染了病死了……】

“停停停!”洛鸢时伸出手止住它,“你说我是病死的?”

“这小孩没报复我??!”

不应该呀!要有个人从三岁开始虐待她,动辄打骂,最后还毁了她毕生的梦想……虽然她如今没什么大志,但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她肯定恨不能将之千刀万剐!!!

【还真没有诶!】小春仔细看了一下,确信道,【你就是病死的,不然他还托人给你找了好大一个院子,准备养着你到死呢。】

【你死了以后,他还颇为自责,虽然没掉眼泪,倒是给你好好安葬了,也立了碑。】

它啧啧称奇:【这小孩还挺孝顺?】

洛鸢时心里五味杂陈。

如果说一开始看见自己面前有个等待她照顾的鼻涕泡小男娃,她心里不耐又恐慌,知道始末后,却只剩复杂下的同病相怜。

但那也不代表她就心甘情愿照顾他。他没了爹娘,她却更是被家庭放弃,为了攀上谢家卖过来没了前途指望的姑娘。有一眼就能望到头的人生,还有个三岁出头的继子得伺候。

也正因此,在剧情中她一受人挑拨就将原本对侯府和洛家的恨转嫁给了整日出现在她眼前的男主谢斯斐。

知道他没错,知道他无辜,但她就活该有这样的人生吗?怀着这样扭曲的想法,她就开始了长达数十年的虐待。

可怜不是可恨的理由,她并不想为剧情里的自己辩解,因为那本身就大错特错。

这次她无心掺合这些事,只打算和他相安无事,找个靠谱点的奶娘伺候,等到年纪大了再找个伴读或者陪练,他想做什么都和她无关。

可是听见小春说剧情里最后谢斯斐对她的放过,她还是很受触动。

面前似乎又浮现出刚刚那个奶娃娃想哭又不敢哭的小脸,那软软的脸蛋手感也尚在指尖。

她这才想起来,来到侯府的第一晚,她本应陪床的,却因为谢侯爷的身子作罢。这本是谁都知道的事实,他却觉得丢人,硬是要她在房里跪了一夜,第二日腰酸腿痛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天,三岁大的谢斯斐去给她请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着她的黑眼圈觉得新奇,友善地笑起来,期期盼盼的叫娘,却被以为遭到嘲笑的她反手就是一巴掌。

谢斯斐愣住,转瞬便哭了,越哭她就越想打他,叫他止住哭声。

毕竟洛鸢时自己小的时候就是被爹娘一路打着过来的,稍有不听话就动手解决,要不就是断她的饭食,所以自以为只有这样才能制服好小孩子。

洛鸢时叹了口气。

所以刚刚谢斯斐在她面前,对她落下的想要抚摸或者揉捏她的手很是害怕,原来是怕她再打他。

她想着想着,鼻头一红,一颗眼泪落下来。

这可把小春急坏了,它赶忙说:【没关系没关系,这才一个月,你上次受控制下那样虐他最后也没怎么样。这回你和他友好相处,他肯定不会记恨你的!】

它还以为她怕欺负过男主这辈子就又完蛋了才哭,洛鸢时摇摇头,沉默不语。

她只是难过,为了谢斯斐,也为了她。

明明是两个可怜的人,却似乎站在了天然敌对的立场。一个缺少母爱,一个被逼着失去一切,小小年纪当了母亲。

洛鸢时坐在椅子上很久,直到坚硬的椅子坐的她腰有些僵,茶壶里的水也已经冷透的时候,有丫鬟来传话:“姑娘,晚膳好了,请前去用膳吧。”

洛鸢时点点头,按照记忆里的规矩起身伸手叫她扶着走。

她瞥了一眼这个名叫秋砚的丫鬟。长相不甚出众,眉清目秀,亦有几分可人,白面尽展温顺绵柔之气。

就是这样一个看似温绵之人,被侯府的二房派来当眼线和嚼舌根,未经人事的洛鸢时本是个耳根子软的,天天被她念叨少爷记恨她、侯府埋没她,又被撺掇着害人,最终闹成那样。

只是她也没打算现在对秋砚做什么。少了她,也会有别人,与其再添一个不认识的,不妨先留着知根知底的秋砚,日后慢慢清算她和二房那些人。

洛鸢时被她扶着坐下,饭桌四四方方,不大,菜肴却琳琅满目。

只是这么多菜,面前仅有一副碗筷。

她挑了挑眉:“少爷呢?”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更~这是个比较轻松欢乐的故事~

第128章 恶毒继母x小王爷 02

◎议婚?◎

秋砚一愣:“姑娘您不是说不喜欢和他一起……”

“二房就送这样的人来我身边么?答非所问, 满口胡话。”

洛鸢时目光犀利,嘴上也不客气。她虽然不打算这么快除掉秋砚,却也不必对她虚以委蛇, 总归在这府里没人能越过她去。

“还有,我是这侯府的夫人,日后别再叫什么姑娘,平白惹人笑话。”

她抿了口茶水,心中暗讽。说起来这“姑娘”的叫法也是秋砚提出来的,说不忍看着她年纪轻轻过来当夫人, 所以领着一众人叫她姑娘。

洛鸢时觉得她体谅自己, 是这侯府大院里为数不多的知心人, 那自然是对她敞开心扉, 二人就像未出阁的手帕交那样相处起来, 却不想这不满侯府的名声就传了出去,谢斯斐走到哪里也都被说成没了亲娘、后娘不要的野孩子。

秋砚原本还想还嘴, 可洛鸢时在之前的世界是当过皇后的人,虽还是温和的笑着,却陡然散发威压气场,让人心里一惊,赶紧乖乖低头:“是,夫人。”

“少爷现在应该在自己院子里呢,奴婢这就亲自去喊他。”

她本是奴仆, 却用了“亲自”,处处显着优越。

“不劳烦你。”洛鸢时讽刺冷哼, 要她去, 指不定说什么鬼话吓唬那个小娃娃呢?

她环顾四周, 一看自己这屋子里竟都是二房三房的人, 差点嘴角一抽。

终于见着一个好的,便状似随意地指道:“就你了,春笺。你去叫少爷过来一起吃。”

她顿了顿,皱眉改口:“请他过来一起吃。”

春笺站在角落,没想到会被突然喊道,更没想到夫人会记得自己的名字,但她是个机灵的,立马站出来应答:“是,夫人,奴婢这就去!”

秋砚瞪了她急匆匆的背影一眼,待人走后,立马给洛鸢时吹耳旁风:“姑娘,不,夫人!这春笺可是昔日先夫人留下的丫鬟,和少爷那院子才是一条心,肯定不是个好的……”

洛鸢时这才正眼瞧了瞧她,秋砚和被鼓励到一样,说得更欢:“您想呀,夫人在时,老爷虽有妾室,那也都不曾有什么子嗣,唯少爷一个老来子,可不就是侯府所有东西都要给她们母子俩占了去?

老爷死后,妾室们都陪葬了。如今只剩下您留在府中主持大局,一切都本该是您的,可少爷和先夫人留下的人还在,势必是要和您抢一遭的!依奴婢看就该先把这些下人赶出去!”

她得意洋洋地说完,讨赏般看着洛鸢时,却见夫人嘴巴开合,说出了让她目瞪口呆的话:“说够了吗?”

“你真的很吵。”

洛鸢时边喝茶,边轻抚耳环的大金坠子,这沉甸甸的玩意儿揪得她耳垂生痛,表情却分毫不显,反而让娇□□态的脸平添威严感。

“你,还有你们。”见门口春笺领着不明所以的小男主匆匆进来了,她一扫屋内众人,“都给我下去,不必留着伺候。”

“春笺,你去拿副新的碗筷来给少爷添上。”

见屋内众人还一动不动,洛鸢时稍微用力将茶杯放到桌上:“还不动?”

秋砚直接被她的大转变吓傻了,哆哆嗦嗦领着众人下去,春笺也连忙去取碗筷,谢斯斐左看看右看看,眼泪又快吓出来,抱着头就想跑。

洛鸢时本觉得他不知所措的样子挺好玩的,看见他抱住头,心里又难过起来,她温柔的弯下腰朝他招招手:“没说你,谢斯斐,你过来。”

谢斯斐被她叫了全名,浑身一抖,但不敢不从,试探性地踏出步子,与她温柔又鼓励的眼神对望,这才渐渐加快脚步朝她小跑来。

“你跑什么。”洛鸢时拍了拍小孩儿的头,觉得他黑亮的头发也软软的,没忍住多揉了几把,“自己坐的上来嘛?”

和小孩儿,尤其是这么一个可怜的小孩儿讲话,她不自觉软了音调,听上去软绵极了,谢斯斐一头雾水,却眼睛亮亮地愣神看她,点了点头。

他是不想让她失望的,也不敢麻烦她,努力地踮脚,双手撑住椅子想要上去,却因为个子太矮宣告失败。

洛鸢时看着耳根通红的小男孩,笑叹一声,起身将他抱到椅子上:“小小年纪别的不学,倒学了人家逞强!”

谢斯斐眼瞧着是要反驳什么,却垂下头一言不发,洛鸢时有点好奇,不过这时春笺回来了,将小孩子专用的袖珍碗筷放到谢斯斐面前,看着洛鸢时犹豫不定:“夫人,那奴婢也下去?”

洛鸢时挥挥手,又想到什么:“对了,传我的话下去,你事情办的不错,提为我身边的一等丫鬟。”

“夫人!”春笺连忙跪下,“奴婢也没做什么便连提两等,这不合规矩……”

“我说你做得就做得。”

这侯府哪有什么规矩?洛鸢时有点讽刺,纳人冲喜、妾室陪葬,她这点没规矩算什么?

“侯府无高堂,从前侯爷在的时候侯爷是规矩;现在他走了我这个夫人最大,我就是规矩。若有谁有异议,让他们来见我。”

“是!!”春笺跪倒在地,大为感动地连连叩首,“奴婢一定忠心耿耿,当牛……”

洛鸢时不想被打扰吃饭,赶忙让她下去了。

她自然知道这是个忠心的。剧情里春笺可是为数不多在她身边讲真话的人,更是在从前承了先夫人的情,偷偷在谢斯斐被她打得鼻青脸肿的时候解囊相助,却被秋砚发现,直接推入了谢斯斐院子里的井中,还诬告洛鸢时春笺是陪谢斯斐玩乐时被他不慎推下的,后来又是好一通发作……

她都不愿意回顾剧情里那个受控制的混账,更不愿承认那是她!叹了一口浊气,洛鸢时揉揉眉心,夹了一块鱼给自己顺顺气。

嗯,鱼肉细嫩,白灼的做法更是保留了鱼本身的鲜美。她咽下肚子,心情好了不少。

来者可追嘛!

思及此,她眉眼弯弯,慈爱地看向旁边的谢斯斐,却看见他正在和两根筷子缠斗。

他人清瘦,小手却软乎乎也胖嘟嘟的,笨的要命,根本握不稳筷子。好不容易握好了,夹了一片小青菜,又“啪嗒”几声,菜和筷子一起掉到桌上。

洛鸢时看着他,他也第一时间抬头,紧张的看向她,然后抿唇,默默伸出手掌。

洛鸢时眨了眨眼,看了看自己的手,不明所以地戳了戳他的手心。

谢斯斐和被烫到一样立马弹开一下,又瞪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她。

“他怎么了?”洛鸢时问小春,“伸手是什么意思?”

【等你打他。】小春皱眉说,【平日里伺候他的下人都被教导着惯坏他,不许让他学着自己用筷子。

上次请安后难得和你一起用膳,却也没了伺候的人,一下子把那天吃的汤汤水水全撒在你身上,挨了手板子……】

洛鸢时这才懂了,鼓了鼓嘴,伸手握住他小小的手:“还没学会用筷子?”

谢斯斐惊讶极了,却乖巧地任由她握着,甚至有些不想放开“母亲”的手:“对不己,我会好好学的……”

他很羞愧的低下头。每当他想尝试自己用的时候,总会被奶娘和丫鬟们一顿哄,还说先夫人在时特地嘱咐的,可娘在他出生时就没了,又怎么会这么嘱咐?

整个院子,乃至整个府里,也没人听他的。

新来的娘是面前这位,看上去就和二房叔母家的女儿差不多大,但那位姐姐每天还无忧无虑地思考明天穿什么、后日去哪里玩呢。

他天生早慧,知道这里面有蹊跷,于是在成婚前就跑出府去偷偷瞧过,趴在洛家的后院狗洞里,听见她震天响的哭喊声。

她说:“我不嫁!我不嫁!!京城谁不知那个侯爷快死了,他还比我大那么多,还有个拖油瓶,我过去不如死了,呜呜……”

那时他就知道了,这个娘也不会是他的娘。不仅如此,她还是被迫的。他们侯府都对不起她。

他还这样笨手笨脚的,天天忍不住来烦她,吃个饭都学不会,把汤水洒到她身上,活该被打……

“又没人怪你。”

温暖的手掌又捏了捏他的小手,谢斯斐骤然红了眼眶,看向笑着的洛鸢时。

“学不会不要紧,只要你有这个心,慢慢来总能学会。”

她皱了皱眉,计较一番叹了口气:刚就不应该让春笺下去!

但到底是她的便宜儿子,喂顿饭也不算什么。她拿起他的小筷子擦拭一番,夹起一块鱼肉喂给他:“今天我就先喂你,不然饭冷了。饭后给你取双新筷子,你再学着自己夹东西好不好?”

谢斯斐眼中泪水涌动,乖乖地点头:“好,我会好好学的。”

他闻见嘴边鱼肉的香味,张了口却又闭上,嗫嚅道:“您吃吧,我吃青菜就好。”

洛鸢时心里软塌塌,却冷哼了一声,严厉道:“张嘴。”

谢斯斐来不及反应,习惯性听话张嘴,就被她将鱼肉喂入口中。

鲜香的味道在口中绵绵蔓延开,他忍不住咀嚼,也忍不住流下大颗大颗的眼泪。

他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肉了。父亲死后按理守孝三年,而前几天粒米不沾,下了葬后才能开荤,别的院子里都做些好鱼好肉来补一补,但大家都说他是父亲独子,需要比旁人更注意这些,所以从父亲彻底卧床不能起时,也就是一年前,他就没碰过肉类,连肉泥肉糜也不行。

洛鸢时被他吓得一哆嗦,差点也把筷子弄掉。

有口鱼肉吃就哭成这样,完了,她们之前是得对着小孩多坏呀?!

她赶忙又喂了他好多肉,鱼肉鸡肉,还有解腻的炒菜。她也不习惯伺候人,一个闷头喂,一个闷头吃,看上去倒像那么几分样子。

终于,谢斯斐的腮帮子被她一筷接一筷塞成了一只小松鼠,只好抽空小声提醒:“不,不要惹……”

洛鸢时停下来。

她仔仔细细看着他,忽然认真地说:“谢斯斐,我问你一件事,你老老实实回答我。”

谢斯斐想要应声,张了张嘴,差点把满当当的饭菜都吐出来。

他赶紧闭上,边用力点头边狂嚼嘴里的东西,心底隐隐有些害怕。

见过她悲痛欲绝的样子,见过她勃然大怒的样子,像这样认真严肃的模样,还是第一回见。

洛鸢时正色道:“在你心里,认我这个继母么?”

她特意强调了继母,毕竟她做过女儿,知道血缘情深,不愿直接占了人家母亲的名头。

谢斯斐这时已经把吃食咽下去了,他愣了片刻,心一寸一寸变凉。

她这么厌恶他这个拖油瓶,这样发问,是不想要他了吗?

如果可以,他宁愿她走,即使自己真的成了没爹没娘的野孩子……可她一个人,又能去哪呢?

洛鸢时见他呆子一样,不耐烦地刮了刮他的小鼻子:“快说,认还是不认?”

谢斯斐眼睛都红了,还是坚定地点头:“认。”

就算她觉得他不要脸缠上她也好,什么旁的也罢,他其实想要一个娘。

只是想要一个亲人,哪怕是假的也好……

“那好,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继儿子,我就是你继母。”

洛鸢时的话在他低垂的头顶响起,“从前我没想通,和你也有误会,如今我自己明白了一些道理,不管我再怎么不愿意嫁给你那个爹,但和你是没有关系的。

从我嫁过来的那一刻起就是这侯府的主母,你就成了我的责任,也是未来要袭爵的的侯爷,我们总得把咱娘俩的日子过好,对不对?”

谢斯斐一颗心本来已经到了谷底,听她这么一说,三岁多的小脑瓜嗡嗡叫,一时没回过神,眼睛却已经有了光。

他陡然看她,只见之前总是哭着或者大发雷霆的女子,此刻正笑吟吟的眯着眼睛。

她年纪不大,水灵灵的,眉毛眼睛都弯起来,像他见过最慈爱和善的菩萨画像,也像他躺在败絮烂褥上时流着眼泪幻想勾勒出的阿娘。

“我也要向你道歉。”那张温柔的美面又郑重起来,“这一个月来,我对你做了不好的事,这是绝对不正确的,你能原谅我吗?”

洛鸢时冤啊,虽然是她做的,但并非本愿。她怕小孩儿是因为怕麻烦、怕自己教不好,但要说虐待打骂,那是绝不可能的!

可在这里,做了就是做了,她不能够推脱。反而应该通过这个教会点小男主什么。

好歹也是她便宜儿子不是?

谢斯斐立马惊慌失措地连连摇头,和个拨浪鼓似的,洛鸢时都怕下一刻他的头被摇出去。

“我不怪你,你别道、道千。”

他话都说不清,语气却笃定。洛鸢时几不可察地蹙眉,联想到剧情里他最后对她的态度。

受了那样欺负的小孩儿,功成名就后居然不报复她这个罪魁祸首;不但不报复,还算得上让她安享晚年。

别说送老家去、不待在京城就是报复,谢家的老家虽然离得远,那也是个颇富饶的大城,景色更是怡人,最适合养老送终。

若说是做样子,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死后还好生料理了后事。他那个地位,对付一个背后无人的恶毒继母,都不用他亲自动手就有一堆人上赶着巴结。

她兀自回忆着上辈子最后的情势,发现她能太平活到最后,一定也是他打过招呼的。

这样的善心,虽然对她有好处,但说白了就是傻。要不是男主气运加持,只怕别人打一巴掌再给颗糖,他就傻兮兮认为那是个好人了呢!

洛鸢时捏紧拳头,决心要好好给他掰正回来!

谢斯斐不懂她的雄心壮志,只觉得万分惊喜。他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手,握住她攥起来的拳头,鼓起勇气说:“那、那我阔以叫你娘嘛……?”

洛鸢时本在思考该如何让他“惩罚”她这一个月对他的小打小骂,冷不防被他柔软的小手黏上,一片十七八岁的少女心顿时融化成泛滥的母爱,当即便笑呵呵答:“可以呀!”

她现在不怕小孩儿了!他这么可爱,给他当娘又如何?

谢斯斐也笑了。

他没见过自己的娘,没见过几次的爹爹走了,周围的人也都觉得他是丧门星。

她就是他唯一的亲人。

上一任女皇励精图治,勤勉改革,将之前的皇城从内到外来了个大改造。除了把后宫各宫从女子院落改成男女皆宜的修缮,更是将皇帝的朝服与冠冕请礼部改成了男女同款。只可惜英年早逝,在三年前传位于大公主后离开。

书房中,皇帝段璟瑜一身朝服,看着弹劾的奏章叹气:“谢侯爷走也有一个月了,他一走,侯府门庭冷落,眼看着朝廷里听话的可用将才是越来越少。”

“他虽有封狼居胥之功,亦忠诚于陛下,却早已病入膏肓,形同槁木不可用。

临死更是有失气节,娶了洛家小女冲喜自保,遭人弹劾。陛下既要继续推行男女尊卑改革,就无须惋惜谢侯之死。”

冷静的声音在段璟瑜面前传来。说话的人是她的竹马,也是当今朝廷中她最信任的左相周停樾。

段璟瑜也想起这段荒唐之事,眉眼冷下来。

她尚未登基时在母皇手下办事,也与这位曾经赫赫有名的战神侯爷打过交道,更是仰慕过他英年时的大将之风。却不想到头来,保护百姓的神将变成了一个将需要保护的弱女子拖入深渊的恶人。

母皇上位是在父皇死后,彼时皇室诸子尚且年幼,父皇又倾佩她,临终前将大权当着肱骨臣子的面交给她,即便这样她在位的过程都属不易。

况且那群老朽木到她死都以为她将传位给皇室的男子,才勉强没有闹,却被摆了一道,越过了几个儿子,传给了她这位长公主。

因而她虽是皇帝,如今依然不能保证稳固,每每得权衡拉拢这些满口男女有别、以男为纲的大臣们。眼看着谢侯娶了年少的妻子、拉了一干妾室陪葬,也无可奈何,只因那侯门背后是她必须拉拢的将士之心。

“可怜了那个洛姑娘。”段璟瑜皱眉,“朕要表态,就不能亲自临奠,更不可认同她如今的地位。可到底是个被母家和谢侯拖累的女儿家,你们给侯府的追赏定要仔细盯着,必须交到她手里。”

“臣必会派人监督。”周停樾拱手一拜。

段璟瑜满意的点点头,他的能力,她绝对放心。

“还有什么事吗?”

周停樾并未直起身,继续垂首道:“确有一事。”

“说。”

“孝期已过,陛下身为天命之女,理应稳固朝纲,充盈后宫。”

段璟瑜眯起眼盯着面前一动不动的□□樾:“左相知道的,朕现在很忙。”

三年孝期在历朝历代天子面前都可以网开一面,只她的确不想。如今地位未稳,贸然成婚生育,若赶上天灾人祸……

周停樾起身直视她:“所以臣只说让陛下纳后宫稳定民心,而非绵延后嗣。陛下年富力强,自然无需着急身后事,只是登基三年尚无后宫之主,引人弹劾,也落想要复立男尊皇朝之士口舌。”

“陛下三年内还可称孝心为大,丝毫不敢逾矩;如今确该广纳后宫,既为拉拢人心,也可堵住有心人之口。”

段璟瑜不满:“你既说了是有心人,有心便有口,难道我纳了后宫,便可堵住他们喋喋不休的嘴?”

周停樾再拜:“陛下三思。”

“陛下若担心后宫混入有心之人,又不愿为此分神,臣愿竭尽所能替陛下分忧,亲自挑选合适的士族青俊拟位入宫。”

“待到入宫,臣会差人让他们按时服用避子汤药,直到朝廷稳定,陛下有余力生产之时。”

段璟瑜冷哼一声:“你倒是想的周到,不愧是朕最看好的左相大人。”

二人一坐一立,一左一右位于偌大的书房内,一个把玩镇纸,一个垂首叩拜,都看不见彼此的神色。

“能为陛下分忧,是微臣的荣幸。”

周停樾恭敬道,“更是臣的本分。”

段璟瑜把镇纸往桌上一丢,沉闷的声音带来短暂的不宁静,又终于归于沉默。

打破沉默的却是一道比宫女通传更快的少年声音。

“皇姐!”

段璟翎一身翩翩白袍现于门槛处,他容颜如玉,气质温润,更有一双明亮清澈的漆黑眼睛,仿若星光闪烁的黑色夜空,一看便是一个被爱意滋养长大又教养极好的端方少年郎。

他是女皇最小的儿子,如今也已临近及冠之年。先皇死后,他作为嫡子被不少人撺掇着争位,却志不在此,更是倾佩段璟瑜的壮志与能力,帮了她不少忙。

被封为景王之后,始终不愿入仕,乐意当个清闲王爷,此时也是刚从江南游历归来,还带回了礼物。

“皇姐,我好想你!”

他差后面气喘吁吁跟上的小厮放下从江南一路带回来的早春梨花,命他们下去,这才看见周停樾,忙和他互相问好。

“你倒是有雅兴。”段璟瑜嗅着他带回来的梨花浅笑,“也有闲情。”

梨花是母皇最爱的花,也是母皇父皇的定情花,从小他们便在梨花树下长大。不过京中寒冷,春日方至,梨花还要再等个把月才开,江南气候温暖,倒开的很早。

段璟翎从小受宠,嘴巴也甜:“都是皇姐日夜辛苦勤政,为我们创造好条件,才能让我这个弟弟这么悠哉乐哉!”

这样的话唯独从他嘴里说出来没有半分谄媚之气。段璟瑜心里安慰,在这皇室中生存、夺位,她与许多骨肉至亲互相残害过,却从未与璟翎为敌。

长辈接连病故,胞兄谋反不成被她锁于暗牢,其余庶子庶女也被打发走,如今这京中,也只剩下她们这一对亲人了。

“听到你这么说话,为姐便高兴,再苦也值得。”段璟瑜心情好,笑呵呵的,斜睨了一眼旁边不苟言笑的周停樾,“不像周相呵,张嘴便讨人嫌地催婚事,和那群老大臣们一个样子。”

周停樾接住她嫌弃的目光,眼底闪过一丝落寞,却表现的不为所动。

段璟翎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二人,难得没接话。

倒是段璟瑜注意到他的视线,回望过去,却灵机一动。

“璟翎今年也及冠了。”她眯起眼睛,咧开嘴角,“刚刚游历一月,想必短时间内也不再出去了吧?”

周停樾眼皮动了一下。

她这个笑容,很熟悉。以前他做她陪读时,每次她想翘学堂或者整什么恶作剧,就会露出这样的笑容。

总之没安好心。

段璟翎根本没多想,以为姐姐想念自己,展颜一笑:“放心吧皇姐,我玩够了,很长一段时间都会留在京中的!”

“那就好。”段璟瑜笑着点头,“你年龄到了,是该安定下来。准备准备,为姐给你议婚。”

段璟翎的笑容渐渐收敛。

“我?”他指了指自己,飞快眨着眼睛,“给我议婚???”

“这里难道还有第四个人?”

“这不公平!!!”

段璟翎一下子义正词严:“皇姐刚才还说催婚事是老头子的作为,说停樾兄的话讨人嫌,怎么自己就开始催我了!”

“再说,长姐为尊,您都没有纳后宫,我怎么先议婚?”

“我要纳啊!你停樾兄都那么说了,我当然是要听他的话广纳后宫、开枝散叶。”

段璟瑜扫了一眼沉默的□□樾,笑眯眯地说,“但我一个人被压着成婚也太寂寞了吧?你可是我的好弟弟,不陪我一起怎么行呢?”

段璟翎不乐意,非常不乐意!

“皇姐……”他可怜巴巴,“我真的没有那个打算,我志在山水,每几年就要去游历山川、大江大河,从来对儿女情长不感兴趣,您知道的。”

“可是璟翎你有没有想过,如今皇嗣单薄,除了你,宗室里我也没有其余可信之人。”段璟瑜叹了口气,“若我有一日也如母皇那般积劳成疾突然离开,你迟早得有这方面的考量……”

“皇姐别这么说!”段璟翎急了,权衡一番后,苦着一张脸闷闷不乐,“可我还是不想成亲。”

“也不是非逼着你成亲呀!”段璟瑜循循善诱,“过几天给你办场春日赏花会,你先去相看相看那些姑娘们,万一真的有个喜欢的也说不准呢?”

段璟翎蔫巴巴的,压根不信。他从小爱玩会玩,诗词会灯会集市一个没落下,京中的小姐也不是没见过,游历时也见过各地的人,没一个有感觉的,不然也不至于早早将情爱都看作浮云。

但他想着皇姐的话,也心疼她与不少亲族反目、艰难登位,有了她的付出才有他如今的安稳,她想要他一起挑选婚事,也不算过分。

他终归还是点了头,放下梨花退下。

周停樾挑眉:“也就璟翎天真,信你那些说辞。”

她是个什么人?一心改革提升女子地位,就算传给宗室女,也不会传位给亲弟弟。不过段璟翎自己也不愿意当皇帝,这倒是省了很多麻烦。

依他看,她纯粹就是不愿意看弟弟一个人逍遥自在,拉个人陪自己一起被婚事折磨罢了。

就和他家里的长辈们一样,自己年少的时候若没有心思,整日被催婚也烦闷得慌;可一到了中年晚年,拉着一个年纪合适的小辈就开始问东问西,牵红线凑对,还颇有成就感。

“他可不天真。”

段璟瑜玩味一笑。

都是夺位风波里过来的,在这种政斗里,明哲保身和站对队也是一种能力。更何况段璟翎是她的亲弟弟,从小聪颖,他有多大本领,她最清楚,甚至可能他还藏了拙。但即便如此,他也值得她信任。

“他或许信我为皇家子嗣打算,或许没有;但终归还是看着我的面子,毕竟是亲姐弟,也不好看着姐姐一个人受苦不是?”

洞房花烛自古被称为人间四大美事,到了这对姐弟头上,却被视如敝屣。

周停樾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才说:“若是景王娶了侯府上的小姐,倒是可以抚恤军心,以示皇恩。正好是二房三房,也不用担心和谢侯本人的过失扯上太大干系。”

段璟瑜也点头:“听上去不错,但我总归要让璟翎见见这些小姐。”

“那便将赏花会定在侯府吧,交给那位新夫人办,办得好了,朕还可以借此赏她。”

“是。”

【作者有话说】

鸢时:我在你心中是怎样的?

鸢时os:温柔?美丽?威严?……

谢斯斐(大声):慈祥!

鸢时:?

第129章 恶毒继母x小王爷 03

◎给小王爷选妻◎

平远侯府自本朝建立之初便是坚定的保皇一派。先皇在的时候平定边疆、辅佐先皇, 女皇上位后,依然坚守其侧。

国力在于兵力,谢侯一家都是香饽饽。

到了他中年, 身体迅速衰败,兄弟内讧,又逢新皇登基,军心溃散,其人更是不尊不仁,让不少正义之士愤言不堪往来。

当然, 军功尚在, 更何况斯人已逝, 就连如今的皇帝也得看在死人的份上给够面子。下令在侯府设宴, 正是此意。

可让侯府办, 侯府向来是大房当家,如今大房上只有一个冲喜的芳龄继母, 下只有一个三岁多的奶娃娃,这差事看上去自然得落到二房三房头上。

二夫人和三夫人巴不得呢!以往总凑在一起说大房闲话的两只笑面虎挤着赶着,跑到洛鸢时这边“妯娌情深”。

“鸢时啊,你年龄尚小,这种事情操办起来也麻烦,不如就交给我来帮你?”

喝了半天的茶水,主位上的洛鸢时一改脾性, 丝毫不急,倒是三夫人等着她开口求助许久后沉不住气, “毕竟是陛下的意思, 咱们侯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你进府时间短又没经验, 免得办不好叫旁人笑话了去。”

她不是个蠢的,说话却难听,这便是没把洛鸢时放在眼里。

洛鸢时并不气恼,吹了吹茶水,转头看向笑而不语的二夫人:“二夫人觉得呢?”

二夫人早听过秋砚的汇报,心知这丫头这一个月来兴许是被突如其来的婚事砸昏了头,现在回味过来了,开始端大房的架子了呢!

但是她个寡妇,带着个不亲的儿子,又没教养孩子的经验,还能翻出什么风浪?

她到底比三夫人心思更深些,和婉地笑:“我没什么想法。大嫂是侯爷遗孀,待日后出孝,斯斐便袭爵,侯府始终是大房主持,若嫂嫂来办当然名正言顺;

可是三弟妹说的也有道理,嫂嫂年纪小倒不是问题,毕竟一看就聪明。只是和老爷们领兵打仗一样,少了些实际经验。若信得过我们,就将这些交给我们来,嫂嫂只管好好教养斯斐。”

她又垂下眼,边用帕子擦泪边叹了口气:“我家亭亭与嫂子一般大,整日就念叨时新的衣裳、春日的踏青,嫂子妙龄却只能和我们这些老人一样困在深宅里处理这些杂事,实在是……”

洛鸢时听的只想打哈欠。

有其主必有其仆,秋砚话多,这二夫人更是破话一箩筐,满嘴挑唆。

她摇了摇头:“二弟妹言重了,圣上信任侯府才差遣我们,是天大的荣光,怎么能说是深宅杂事?”

这一句话,就把二夫人的下文堵住了。

“不过您有句话说得好,这些事就和上战场一样,纸上谈兵终觉浅,我若要做好侯府夫人,也让皇上安心,此事就让我自己来办吧。”

听完,二夫人三夫人对视一眼,皆是惊诧。但她们也没法说什么,只好私下里再说说闲话,等着看笑话。

洛鸢时本来也不想操办,办宴会多累呀!可上面的意思是给那位小王爷相看女子,她不清楚小王爷的为人,却知道这是个无比尊贵的。

瞧二房三房那个恨不能扒着人家来看自家女儿的样子,她就下意识不想让她们得逞!

准备时间不多,只有不到五日,要做的事情却不少。从确定宾客名单到打听世家之间的龃龉排列坐席,再到指定宴席的菜式和茶水,幸好有小春,不然她还真得拉着一张小脸去找那两房不可!

但她这么做,除了讨厌她们勾心斗角外,还有一些原因。

当天晚膳,三两日就已经习惯了和继母一起用膳的谢斯斐左等右等,始终没有等到她的人影。

他已经学会了自己用筷子,拿起来几次却又放下,周围已经被鸢时换过一轮的丫鬟劝他自己先吃,他偏要等。

小脚晃呀晃呀,谢斯斐心里揪起来,跑到她院里来寻。

原是怕被她抛弃了的,可一来就看见继母苗条的身影垂头丧气,在书桌前长吁短叹。

他通过观察早已了解,继母平日最爱睡懒觉,读书不过是偶尔失眠时的助睡良方。

继母这样坐在书桌前,必然有天塌下来的大事!!

谢斯斐惊疑地上前:“娘?”

洛鸢时就等着他来,当然隐忍着没睡。

即便如此,她还是假装打了一个大哈欠,然后惊讶的看向他:“斐儿?!什么时辰了,我是不是忙得忘记陪你用膳了?”

谢斯斐点点头,看向桌面上堆着的名册和卷轴,心疼道:“娘,先吃东西好不好?”

她好辛苦,他隐约能猜出来,这都是为了他。

“斐儿先吃,娘必须得先整理完这些,不然其他两房该来催了,事关皇上旨意与侯府颜面,不可以怠慢。”洛鸢时苦笑。

谢斯斐皱起眉:“为何要娘一个人干?”

他生起气来,语速变快,咬字却比平时的小奶音清晰不少。

两个叔母平时看起来很和善,见了他总是又夸又捧,可这不代表可以欺负娘、让娘一个人这么劳碌!

洛鸢时才不解释是自己主动揽了活过来。

那两房对着谢斯斐向来是会装的,剧情里到好后面他才识破马脚,知道继母的恶毒背后都是这两房蔫坏挑拨。

眼下就是离间的好机会,白莲花谁不会装?她就要谢斯斐以为她是被逼着劳苦劳神的,和她们生了嫌隙,免得因为信任被害!

她垂下眼,抬手揉了揉,很委屈地说:“都是娘没用,在侯府比不过二位弟媳有话语权,这累人的差事只能我来,还得办得好好的让人挑不出错。”

“和斐儿无关,你快去吃饭吧,别饿坏肚子。”她担忧道,“娘一个人能行的。”

谢斯斐不干了:“那我陪娘一起!”

见洛鸢时为难地看着他,他挺直了小矮个:“我、我是侯府的少爷,我有责任!”

洛鸢时这才被他“打动”,破涕为笑,欣慰的差人将晚膳送进书房,边抱着他吃饭边和他一起整理名册。

她此举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借着小春搜集到的资料和排座位挑名单的事宜,好好和他科普一下京中家族的弯弯绕绕。

他三岁大的年纪,却因为可能男主角都有些天赋异禀吧,早慧得很。况且这次记不住,她再多说几次,总能教会他。

毕竟身处世家大族之列,不卷入斗争是不可能的,除了她,也不指望有哪个旁人能教他这些。

换了旁日,谢斯斐是不乐意听这些的,但想着要帮娘,还是认真记着。

“……当今圣上乃是先皇大公主,有一胞兄,但在圣上登基时造反谋逆,目前被关押在暗牢,斐儿一定记着,有关这家人的事,千万不可在人前提。”

“圣上还有一亲弟,就是咱们这回设宴要替他相看妻子的景王。传言景王醉心山水,不涉政事,与圣上感情甚好。”

谢斯斐忽然问:“相看妻子?”

洛鸢时正想着如何与他解释,又听他说:“景王为何要娘给他相看?”

洛鸢时一个头两个大:“不是要我给他相看,是在我们府上设宴,请合适的小姐来看看。”

她又想起小春的话。

原先是问它那段璟翎喜好的类型的,这样她若是寻了他心仪的人,办好了这差事,指不定皇上一个高兴,她和谢斯斐就能得更多荫庇。

可它扭扭捏捏,把她递上去的每一张绝色画像都看光了,依旧咬定段璟翎不喜欢。

就好像它和他很熟似的!

洛鸢时冷哼一声,心里头一回没信小系统。

这么多美女呢,环肥燕瘦,她看了小心脏都扑通扑通,那段璟翎好歹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能没丝毫波动?

只等她挑了京城头一号的贵女美人儿去见他,到时候他还要回过头来谢谢她老人家呢!

她这么想着,不知为何心里一虚。

总感觉自己不像是个二九小姐,也不像是侯府夫人,倒像是个到处拉红线的媒婆??

她摇摇头,接着和谢斯斐科普。从左相右相的党争讲到西北的战事,因为涉及内容很多,她语速不慢,却学着说书人的口气,谢斯斐倒也渐渐入迷起来。

可他到底是个小孩儿,听着听着,就眯上了眼睛。

洛鸢时也不急这一时。

她很满意今天的成果,看着怀里白白的小脸蛋,没忍住凑上去亲了一口。

隐约看见小脸染上可疑的红晕,还有那上扬的唇角,洛鸢时也笑了,没拆穿他。

她忽然想到,和剧情里的男主这么融洽,这还是第一次。

谢炀是个路人,凌邺和厉风被她搞垮,关系算是最好的陈宝闻,那也没说上几句话,友好相处罢了。

现下,男主成了她的好大儿,以往最恨的男主光环都变得可亲可爱起来。才三岁就这么贴心懂事、聪颖乖巧,这下又没了她的狠毒虐待,还不是一生高枕无忧?

洛鸢时哼着小曲儿,踏着欢快的小步送他回房,却猛然停下。

按照剧情,她虐待他后,他才心怀壮志不甘被辱,后又被迫改变初心投身科考,走上了一条锦绣人生路。

这一次,她没害他,会不会产生什么蝴蝶效应?

可是,如果他一定要被虐害才能成才,她也不情愿。

洛鸢时神情复杂。

总之,她得谋划着给他找位好的老师,先好好教导着再说……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就见面了,嘿嘿!-

鸢时:快看啊小王爷!这是我给你选的美女们,你喜欢吗?(星星眼)

段璟翎:……你说呢??

小春:(叹气)

第130章 恶毒继母x小王爷 04

◎京中传言,诚不欺我也!◎

五日后, 赏花宴。

京中日冷,早春花少,却也有开的好的。迎春玉兰, 红白山茶,侯府虽是将门,宅子却修的讲究,宴饮亭外不说百花争艳,亦是柳绿桃红。

二房三房没想过洛鸢时能把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开始是等着她来求, 后来就四处串门, 说这位继夫人多么逞强, 想独揽大权。

京中人一半被她们带偏义愤填膺, 一半保持中立, 但也没多看好,来了侯府, 却远远被好礼相迎,从进门到入厅都按照严格又规矩的流程来,就连桌边人和桌上的果盘都是那么令人满意。

今天的主角都是小姑娘家,洛鸢时不仅备了上好的茶,更准备了渴水熟水当饮料。因为是花宴,以花入茶入食,摆盘也是百花貌, 匠心独运。

于是二位妇人处心积虑散播的洛鸢时小气揽权之说,又成了给她造势之词。来人都是夫人和待嫁闺中的姑娘, 看着年轻貌美却能干无比的洛鸢时, 还指望她帮忙牵线景王, 自然只有欣赏溢美。

洛鸢时在人群中被奉承着, 却言笑晏晏地反夸回去,神色坦然,毫不骄傲,更让不少夫人握着女儿的手,叫她们多学习。

洛鸢时当然不飘。她当过皇后,办过更大的礼宴,听过更多的奉承话,这点东西算什么?

她不当回事,有人记挂着,还恨得牙痒痒。

“这个小女子,我还真是小瞧了她!”

二夫人错过了出风头和揽管家权的机会,心中愤恨。以为是个不中用的,凭她去出次丑,丢脸后管家权名正言顺落入她们二房,可没想到,洛鸢时有真本事!

她想起今天的正事,压下不甘,拉着女儿谢亭亭帮她扶正了头顶的梨花簪:“亭亭,你可打听的没错?景王当真喜爱梨花?”

“放心吧,娘。”谢亭亭人如其名,出落得亭亭玉立,白玉梨花簪更衬的她乌发雪肌,此刻白皙面庞上却染了绯红,“一定没错,这次景王从江南回来,还特地带回了早春的梨花枝献给陛下。”

“那就好,我们亭亭这么漂亮,更胜什么梨花桃花,景王肯定喜欢。”二夫人目露精光,“到时候你就是景王妃,把大房三房都压得死死的!”

大抵是二房里的夸奖听的多了,谢亭亭势在必得:“娘,我知道您和我一样看那个洛鸢时不爽,凭什么和我一般大的年纪,您还喊她声嫂嫂、我喊她伯母?她配吗?

还有爵位,本该是爹爹的,却要给那个小娃娃。等我嫁了景王,一定把他们赶出去!”

她又想到前年灯会时偷溜出去惊鸿一瞥的男子容貌,就和书中描写的颜如玉一样,不似凡人,像是天上的神仙落入凡间,便抚摸着梨花簪,垂下头羞红了脸。

她们的话也通过小春,落入了洛鸢时耳中。

小春不屑一顾。洛鸢时皱了皱眉:“若景王真看上了谢亭亭,我可是真有的烦了。”

剧情里景王似乎也就是个边角料,没结婚,谢亭亭自然没嫁给他,但也嫁了个好人家。

可那时的宴会也不是她办的,她整日窝在院子里不乐意和外界联系。如今她一出手,撮合小王爷那是情理之中,万一给谢亭亭做了嫁衣怎么办?

谢亭亭和二夫人一脉相承的见不得大房好,天天用年龄膈应她,讽刺同样的年纪,一个花枝招展前途大好,一个嫁给了个死人暗无天日。

洛鸢时现在反应过来了:就算嫁了个死人,那也是嫁给她伯父,是她的长辈!

下次再让她抓到谢亭亭这么说话,非让她知道什么是长幼尊卑不可!

小春神神秘秘的:【他不会。】

洛鸢时还是提防起来,反正时候快到了,她嫁了人不用太避讳,就打算亲自去别厅请这位小王爷来“赏花”。

虽说是相看,哪里好大剌剌明摆着?皇帝有意男女同席,大家一时半会儿却也没法太快接受改变。故而小王爷和几个陪着的世家子弟在别厅品茶,过一会儿才会借赏花之由来见姑娘们。

当然,别厅和女眷们在的宴饮亭只一墙之隔,中间的窗洞用特制的珠帘隔着,小王爷在那边,能先看看这边的大致情况——如果他感兴趣的话。

洛鸢时盘算着,没听见小春的呼唤,端起笑脸往别厅走去。

到了别厅,她有些怅然。

她没见过小王爷,可传闻他芝兰玉树,风度翩翩,才貌双全,乃是面如冠玉的温雅公子。传说出生时手握凤凰羽神玉,被视为祥兆,因而赐名“璟翎”。

可别厅稀稀拉拉几个男人,除开小厮,高矮胖瘦的,没一个称得上貌美。

洛鸢时失望啊!

她是嫁了人,知道在古代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可不代表失去了好色……啊不看美男之心!

但她神色如常,笑吟吟看向玉白色衣袍的男子行礼:“各位公子,侯府春光如许,不若同臣妇一道前去欣赏?”

此人倒是与景王的描述最相符,模样也清秀,腰上还佩有一块玉。

洛鸢时可惜的想,就是只比她高了一点点。

折合现代的算法,大概一米六出头。

她忽然想起一句话。

浓缩的都是精华。

嗯……这可是最最尊贵的王爷,她一定要把他好好供起来!等他娶了媳妇想着自己的好,说不定还能在她和妯娌缠斗之时救一救,当然,如果他没看上谢亭亭的话。

白袍男子没让她再跑偏下去,当即回礼皛羏零ろ1柒为难道:“夫人盛情相邀,春日美景,岂有不共赏之理?可景王不在,还是等王爷回来了再一起去吧。”

洛鸢时疑惑:“景王不在?”

她的好奇心又升起来,同时浮起一抹欣慰。

妙啊,看来她还是可以期待一下这位人间美玉的容貌的!

白袍男颔首:“似乎是被谁叫出去了,我们也不晓得,要不夫人去看看?”

洛鸢时眉心一跳。

她忽然想起来,往这边走的时候,似乎也没看见谢亭亭,只有二夫人一人拉着三房和交好的夫人小姐闲聊。

装作无事发生的淡定模样,洛鸢时笑着离开别厅,提着裙子边疾走边问小春:“怎么回事?”

小春说:【没事没事!就是谢亭亭假托人口传话,喊景王出来赏花,实际上约在了后花园的林间小道。】

【刚才我本想提醒你的,可景王自己也察觉出了不妥,就避开了,现在在府里前院的莲池边溜达呢。】

洛鸢时松了口气,又蹙眉。

谢亭亭这傻子,谁家相看赏花会把地点定在那小岔道?若景王信了,她都替如今皇室的水平担忧。

不过这茬她以后再收拾,当务之急,是把小王爷请过来相看对象!

她有心攀附,谨记自己的责任,连忙往莲池边走,越靠近池边竹桥后的假山越能清晰听见里面的交谈声。

“陛下说的也不错,王爷是该安定下来了,找个知心人过日子……”

这是一道扁平又恭敬的男声。

“皇姐一心为我,我自然知道。可为何人的安定就一定要假托于什么过日子的知心人身上?

在我看来,人唯有独立于世才可立心立身,至于成婚嫁娶,都应当是两情相悦之后的事。为了成婚而刻意凑对成婚,对彼此都不负责。”

洛鸢时悄悄猫步走近,听着这个说话的声音,心中微动。

如玉石鸣,如琴弦声,淡雅清冽,却透着少年的意气。

他说的话也正中她的下怀,可惜她这辈子是做不到了。

这人就是景王吧?洛鸢时有些面红,是羞愧的。

她自己一介花季少女被逼着成婚入了坟墓,竟然也不自觉地将他也拉入这种逼着相亲相看的漩涡。

不过,早知道他不情愿,她才不这么做呢!

她想着想着,也觉得听墙角不好,打算上去打招呼,又听见那好听的男声接着道:“尤其是如今世道,虽然皇姐在位改革,对女子犹然不平。若我草草和谁成婚,后来结为怨侣,我是逍遥无事,可对方呢?如何与我相处,和离后又该何去何从?”

洛鸢时心里微惊,对这位王爷生出许多好感。

她最烦的就是记忆里洛家那股子男尊女卑风,也烦在侯府和妯娌斗来斗去,但也深知这是封建思想的禁锢,可段璟翎能这么说,与这些人高下立见。

她不由得对他从相貌上的好奇,升级为对他这个人的好奇。

怀着浓厚的好奇心,洛鸢时悄咪咪探出小脑袋,露出一双眼睛,往假山背后偷看。

只一眼,她就转了回来。

京中传言,诚不欺我也!

假山后,不知道刚刚被偷看过的俊美无双小王爷正在和自己的贴身侍从广白掰扯人生道理。

广白苦口婆心:“所以陛下才说要替王爷您好好相看呀!这不,今天特意设宴侯府……”

“相看?叫到后花园小道里的单独相看?”段璟翎挑了挑眉,“这么多年,只要有成婚的风声出来,就会有这样的事,大胆求爱也便罢了,这样耍小聪明,把我当傻子么?”

广白心想,王爷啊,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呢!

但他也恼:可没想到堂堂侯府小姐竟然这样作派!王爷本来就反感催婚和情爱之事,最不喜欢凑上来的姑娘们,一个二个眼睛色眯眯盯着他,和要吃了他似的!

段璟翎不信亲姐姐劝婚时那些说辞,她自己说的时候眼神都发虚。可母皇走后哥哥谋反,长姐如母,他还是得给这个面子,才好不容易答应陪着她一起挑选配偶。

可他本就没什么兴趣,被起哄着往亭子那边扫了几眼,更是觉得无聊,还被人约去私会……

他倒不是循规蹈矩之人,但他的侍从们和朝中那位左相周大人都是。包括皇姐登基后,也在乎起这些事来。

有这个现成的借口,段璟翎洋洋自得,回去就告侯府一状,看谁还敢给他相亲!

广白也替主子愁啊,昨晚上陛下特地叫他去训话,说一定一定要替王爷好好看着那些姑娘,也好好看着王爷相看姑娘。皇室人员寂寥,王爷责无旁贷啊!

他忽然灵机一动:“王爷要是实在不愿相看对象,又苦于被催,要不找个人做戏?”

段璟翎本就没把催婚当回事,立马回绝:“你说找个人假成婚么?那可不成,万一婚后她才发现有了心仪之人,或者她真的看上了我,那多不好?”

他就没考虑过自己会不会喜欢上谁。

广白赶紧道:“也不用真的娶,就找个您绝对不可能和她在一起的人来,说您此生非她不可,旁的人都瞧不上眼,陛下看您难受,好一段时间内起码不会再催了。”

“什么叫绝对不可能?”段璟翎皱眉。

广白想那可多了去了!什么青楼女、窑姐儿、亲戚……

但他又想,前两个按照陛下对王爷的宠溺程度,只怕给洗了身份也嫁娶的了;后一个,王爷的亲人……

他没敢想那掉脑袋的事了,脑袋飞速运转,胡乱蹦出四个字:“有夫之妇?”

段璟翎嫌弃他这脑瓜:“你这是什么话?好好的夫人我跑去示爱,给人家夫妻找不痛快?”

他越想越觉得广白这思想要不得,开始教育他:“如今的风气,流言蜚语便能压死一个人,尤其是女子,最被看重清誉;我说喜欢她,她指不定要被如何编排,更可能与丈夫生隙。”

“到时候我是解脱了,那家人还过不过?”

广白也想通了这一点,面红耳赤垂头听训。

这时,假山另一侧探出一个脑袋,打断段小王爷的谆谆教导。

洛鸢时缓缓举起一只小手,讪讪地朝骤然看过来的二人笑:“做戏的话,我可以!”

“我无隙可生!”

【作者有话说】

想给这本画个封面,大家有没有想法或者建议呀~我目前想法有两个:

www.youxs.org(现代的)

www.youxs.org,但构图还没想好

我画画一般,但还是想亲手画我们小时宝宝~或者有没有人喜欢q版?还是正比?可以评论告诉元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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