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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终于到了周五小考的这一天……

小岛打着哈欠起床去洗漱，没睡好。

昨晚后半夜苏父打麻将回来，又是开电视又是去厕所洗澡，搞得动静特别大。

她们家的热水器是老式的万家乐，打火的声音“轰隆隆”的，而且得开好几次才能点着，小岛的小屋就挨着卫生间，一点儿声响也能听得真切，更别提夜深人静的大晚上。

黑暗里，模模糊糊睁开眼，从门框上方的窗玻璃甚至能看到墙壁外挂机器里跳动的火苗，为什么别人的父亲早出晚归是为了家庭奋斗，而自己的父亲是忙着赌博？还不让人睡觉？

夜晚让人脆弱，失眠令人愤怒，伴着“雷雨闪电”，不记得怎样昏昏沉沉睡去……

拧开水龙头，流水汩汩，她俯身掬一捧凉水拍打脸颊。

春季早起的地下水冰得瘆骨头缝，小岛瞬间清醒，拿毛巾擦干脸，红塑料框的圆镜子里映出一张白皙精致的脸。

不得不感慨，年轻就是好，熬个夜，除了眼睛下面稍微一点点泛青，皮肤还这么水灵。

双手食指支起嘴角向上提，对生活扮出个笑脸，无论如何，又是新的一天，要加油哦，苏小岛！

“吃饭喽！”

炊烟缭绕里，那边辛勤的苏母把早餐摆上了桌。

只要女儿有考试，甭管大考小考，她都会准备一根油条、两颗水煮蛋，图个好兆头，像天下所有的慈母一样，好吃的都紧着孩子，自己随便凑合，不是咸菜就烙饼，就是头一天的剩饭。

“来啦……”

小岛答应着，无名指蘸了点大宝SOD蜜，野蛮地抹匀脸，急急跑出去吃早饭。

其实也不能叫“跑”，三步就跨到麻雀窝一样小的客厅，膝盖总能磕着柜角。

早晨的时间像打仗，小岛刚被撞得不轻，“斯哈”着挪到茶几边坐下。

苏母已经把剥好的鸡蛋递了过来，例行叮嘱：“考试咱正常发挥就行，心里别有压力，快把鸡蛋吃喽，两个都得吃，还有油条豆腐脑，我清早赶早市儿买的，还热乎着呢……”

有娘的孩子就是宝，寻常唠叨听来也让人心头暖暖，娘儿俩默契地谁都没有提屋子里的第三个人。

小岛狠狠咬了大口油条：“妈，我一定好好考，您也别忘了答应我的事儿。”

“我答应你什么了？”苏母故意问。

“……”

“傻闺女逗你呢，嘴都能挂油瓶了，妈妈什么时候骗过你啊，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这还差不多。嘿嘿，真香呐~~”

小岛喝了口咸豆花，赞不绝口，还是记忆中的味道，瞥见妈妈碗里的却是隔夜稀饭，忍不住疾言厉色：“妈，都跟您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吃剩饭剩菜，有亚硝酸盐，对身体不好，会致癌的！”

苏母笑笑，不以为意：“哪有那么夸张，人老话都说‘剩饭姓张，越热越香’，这放冰箱里都好好的，倒了怪可惜的，我高温加热过了，没事儿……”

怎么劝不听呢？

见她还要吃，小岛直接夺过妈妈手里的搪瓷碗，本应倒掉，可脑子里条件反射地响起妈妈念咒似的声音“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不愿起争执，索性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下次再发现妈妈吃剩饭，她就抢，见一次抢一次，反正她年轻力壮身体棒棒。

这时，里间卧室的呼噜声快掀掉房顶，白墙上挂钟里的时分秒已指向七点半。

母女俩敛了笑意，苏母公事公办一样起身去喊那个人起床。

“妈，我怕来不及，先走啦——”

小岛则趁机冲着母上大人的背影喊道。

她拿了颗蛋，叼着半根油条，逃跑似的背书包、换鞋出门。

边吃边走，时间还早，路上上班上学的人并不多，家属区离学校和厂区都不远，大家更愿意踩着点儿到。

虽然已经三月下旬了，天儿亮得越来越早了，可早晚依旧春寒料峭，甭管东西南北打哪儿刮来的一溜小贼风，冻得人还有路边的花花草草直缩脑袋。

小岛远远就望见学校大门对面推车车的小商贩，以及站在摊摊前嗨吃串串的郝银，吃的竟还是雷老太的摊儿！

小摊贩们推着改造过的竹编婴儿车，车上挂满一条一条的粘牙糖、酸梅粉、无花果干、画片等各式三无小零食小玩具。

最近又流行什么大锅麻辣烫，就是支一口自家大铝锅，有的锅底都黑糊了，里面盛满汤汤水水的涮菜，用“进口”竹签穿起来，五分钱一串，便宜是便宜，可卫生很成问题。

一到上下学高峰这伙人全推车冒了出来，大大小小的学生围着锅撸串，门卫赶也赶不脱，后来出了事才消停一阵，听说好几个学生得了乙肝。

小岛对这件事印象深刻，虽然自己班上没有同学中招，班主任乔老怪还是专门为此开了食品安全主题班会的，她可不能让傻儿子吃出毛病。

郝大宝正美滋滋地拿了根淀粉肠要往嘴里塞，被人猛地一把拽走，正想爆粗口，偏头一看是小岛，换了讨好谄媚的笑容，龇着白牙花子：“哎哟我苏姐，这么早啊，来一串？”

说完递过涂满酱料的肠。

“一大早吃这么重口味的，不怕拉肚子啊，今天还考试呢，姐请你吃水煮蛋，补脑。”

小岛拉过傻儿子另一只手，往他手心里重重砸了颗蛋。

对面摆摊的抽烟老太太不乐意了，周围这么多人瞧着，不是明摆着说她卖的东西不干净吗？

“小丫头片子怎么说话呢？在我这儿吃烫菜的从没听说过有跑肚窜稀的！”

小岛知道这个满脸横肉的老太婆姓雷，也是厂里人，说起来怪可怜的：她老伴儿有肺结核，死的早；大儿子以前做电工，不小心触电废了只手，无论寒暑带个白绒线手套；小儿子脑子有问题，早早辍了学在外面瞎混，全家好几张嘴指着她摆摊养活。

起初大家看她可怜，都照顾她生意，后来发现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卖的东西比别家贵不说，还骗小孩，偷偷给中学生卖烟，多少家长都找她吵过架，雷老太仗着自己年纪大，脸皮也不要了，什么泼都敢撒。

小岛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