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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是近几十年才出现在里世界的，不仅是公寓，很多变化都是近几十年才出现的，在那些人抛下清无涯离开后，里世界一点点的好起来了。

不会没有休息的地方，不会在某个不经意的抬头间变成两半，不会总是被太阳和月亮追逐着被迫接受照耀，不会有上一秒还好好的人下一秒就变成了啃食同伴尸体的怪物。

“清无涯”因此活了下来，这是很合理的。

但始终有人在进入里世界，而清无涯，仅仅是不想再次送他们离开。

一个人脱离社会太久，会渐渐变得没有底线，没有良知，又或者说，他只是忘了，哪怕他不是人，可他又能比一个人好多少呢？

每当星星的日子，太阳与月亮就有可能陷入沉睡，而星星与太阳月亮交替之时，三者都会安眠。

而这，就是人们离开里世界的好机会，灵可以出去的地方，没道理人出不去，不是吗？

但不同于某些特殊的灵可以利用一些漏洞挤出去，人需要一点外力帮助，比如清无涯带着的，在里世界活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的那些人。

他们将清无涯杀了，再送给星星，藉此打开了一条可以供人出去的路。

想再打开这条路很简单，再杀一个灵献给星星就好，但这个灵的力量至少要达到甲下。

所以清无涯从来不告诉邓浩然那些人，太阳，月亮，星星，是可以沟通的，他只告诉他们，这三者都不可靠近，不可观测，不可相信。

他说的是实话，只是没说全。而他也不是故意的，因为在那条路没有出现时，清无涯和活着时无异，不会记得过往的很多事情，也包括他已经死了的事实。

他不理解，这些人在里世界活得这么好，为什么还想要出去？甚至连新来的两个孩子也是……为什么呢？

他想不出答案，但他必须去面对答案了。

“大哥哥，我们来找你啦！你在哪啊！”

竹林间回荡起清脆响亮的童音，扰得清无涯的沉浸式回忆啪地一下中断了。

不等他起身，小屋的门就被人一脚踢开，接着就是一声：“大哥哥，你在吗？怎么不回答，是不是出事了？别担心，我这就来救你！”

清无涯：……

“我没事。”

这人看着林的大眼睛，一脸淡定地从床上起身，走到林身前蹲下，同它对视，神色是难得的认真，“你想问的东西我不会回答，就这么简单。”

“林，不论他们是怎么同你说的，留在这里，不好吗？”

就这样留在这里，在经历无数岁月后无声步入坟墓，有什么不好？灵的诞生毫无意义，整个里世界就是巨大的坟场，为什么还要挣扎？

无论出不出去，任何事都不会有所改变。

这想法太悲观了，但清无涯将之奉若真理，尤其是林根本没有经历过那些同他相同的困境，更不可能说动他。

清无涯从不觉得自己有错。

可林不能和他一起留在过去，它要去往未来，于是它摇了摇头：“不好。”

看出林眼中的火焰，清无涯微微一笑，将它的手放在包裹着自己同人类一般跳动的心脏的皮囊上，轻声道：“如果你一定想知道答案，那就杀了我。”

“这就是答案。”

“林，你会动手吗？”

按在清无涯胸腔上的小爪子忍不住蜷缩起来，林莫名有点委屈，这当然不是它的情感，这是属于清无涯的。

这是清无涯日日夜夜百思不得其解最后麻木隐没的过往，是他一遍遍质问这个世界却始终得不到回音的苦痛，他最终也没能与自己和解，只是自欺欺人的不死不活着。

然而直到今天，才第一次有存在回应了他，那是他的回声，却已经太迟了，他等的太久，以致于忘却了自己的声音。

予说过，他猜测春神一直在寻找出去的办法，然而突然的某一天，春神消失了。

原来他真的和消失了没有区别，此刻站在林眼前的，也只是一个奄奄一息的执念。

“你的身体……去哪了？”

无论如何林也不会看错，清无涯的身体是属于人类的，可他自己的身体呢？

“那就是打开门的办法，我的身体只能开启一次门扉。”

“林，你没有办法去打开那扇门，那时候的我还没有恶化，然而现在的里世界，除了你，没有未恶化的灵，想要再开启一次门扉，除非你去死。”

“你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你完全可以带着那些人在里世界活得好好的。”

清无涯说着，放下了它的手，起身就要离开。

“你可以好好想想，只要不去考虑那些人类，你的时间完全是足够的。”

然而他的衣袍却被林一把拉住，过量的信息与情绪完全没有打乱林的思路，它一边啪嗒啪嗒掉眼泪一边死死抓住清无涯的衣角，声音软乎乎的，语气却格外坚定：

“你又骗我，你还有事瞒着我，不然你没必要躲到这里来，你骗不了我。”

不如说从一开始清无涯除了身份是灵瞒得很好外就什么都暴露了，但那个时候的林什么都不知道，也根本不在乎灵这个群体，所以它没有深究。

现在……现在它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那些悲伤好像就挤在它的身体里不走了，林感觉很不舒服，可它甚至没办法对这些灵生气。

它更想帮助它们，至少不要让它们再受伤。

王泰康的书架上有不少描述很久以前的灵与人相处事迹的，其中对灵的评价清一色的“赤子之心，朱墨皆不可染”，偶尔不一致的也是“性情顽劣，但纯真无邪”。

于是它便也好奇过人灵共治的盛世，可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不，林已经摸到了真相的一角，它也不会回避，哪怕那是极可怕的答案，它也必须去面对，因为只有它是不一样的，它是唯一的解法，它没办法置之不理，高高在上。

清无涯顿住，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所以林也不知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