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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仍然期待

  • 作者:周劫
  • 类型:青春校园
  • 更新时间:03-13 18:02:43
  • 完书字数:6158

春,说出来似乎很难形容,华北的春天并没有想象的暖,但融雪之后连着几天的太阳,又确实让人感觉有些实在,不知是否是因这无色的阳光的抚摸让人觉得温柔。

田家的大院里,微风仍然让人不由得裹紧衣服,而在这干冷的空气里,大家如旧辛勤地工作着,工人搬运着除夕的灯饰与家具,下人们打扫着少爷老爷的房间,做着最后的“去陈迎新”的工作,可以说是这一带最热闹的一家了,相比楼下的熙熙攘攘,在二楼那空旷的房间里,窗外的风吹着书房南面的窗帘,墙壁上挂着两位少年的黑白合照,其旁边是这个四人家庭唯一的一张大合照,合照的相框表面的玻璃有些裂痕,正好挡住了最为瘦弱的那位少年的脸,照片旁边挂在墙上的是黑色的幕布,幕布之后是残留着血迹的巨大镜子,幕布的右下角破了个洞,洞里面是暗红的血渍,房间里闷得很,似乎许久之前就已经荒废了,大当家是为了找东西才打开了这儿的门,里面的灰尘飞扬起来,昨晚大当家让人进去打扫,下人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打扫完,今天大当家早早地到这房间来,坐在书桌上写着信,这房间虽不算阴森,在里面写字并不好,就算是大白天,里面点着两盏灯都不能将房间里的东西全部照亮,大当家写完信,站起身,把钢笔放进装饰破旧的笔盒,他往外走,刚走到房门口,有人过来敲门,打开那古老的房门,外面站着余师傅,正点头向大当家问好,说着恭候多时了,大当家正想要把信交给余师傅,心想巧了,大笑几声,把信拿给余师傅,并在他耳边小声说了说送信的路线与方法,余师傅看了看这上面的署名,有些紧张,想这就去送,大当家拦住他,说吃完中饭再走,两人一边交谈,一边到了大厅,大厅里的人还在忙活着,保姆急匆匆地跑过来跟大当家说

“老爷,夫人来了。”

只见三个人慢悠悠走进来,大门到大厅的小路上,下人们纷纷向他们问好,走在最前面的就是田丘生的二夫人陈嫣,高挑纤细的身材和年轻时几乎无异,只是脸上化着浓妆,微卷的短发与艳丽的洋装搭配起来在这古朴的北方庭院甚是违和,让人一眼就望见了,陈嫣后面跟着的就是田家现今的二少爷与三小姐,两人是龙凤胎,其中一位带着圆框眼镜的高大、面目清秀自带书生气息的男子,唤作田青鸿,现年二十余三,是罔县(在田家南面的一个小县,是大当家给他们母子三人安排的住房所在地)有名的最年轻的教书先生,而青鸿右边那位美丽的姑娘,名为田暮芸,她淡淡的眼妆和粉嫩的腮红与陈嫣截然不同,柳叶一样的眉毛却看得出来是出自陈嫣之手,画的美艳动人,尽管总体上看,仍然是一位传统的民国姑娘,穿着白绿色的旗袍,瘦长的手提着浅绿色的手提包。

“坐吧。”大当家脸色有些奇怪。

“也不见你到城门口接我们?在这有新欢了?”

当家欲言又止,大少爷和二小姐好像已经司空见惯了一样,往木椅上一坐,两个人相顾不语,又看看正说着话的陈嫣与沉默不语的大当家,两个人极有默契的站了起来,好像都被放在大厅一角的双头鱼吸引了过去,那鱼好像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在鱼缸里无力地游动着,鱼缸上放着一张手绢,手绢上刻着莲花的图案,青鸿把手帕轻轻拿开,抖去上面的灰尘,暮芸拿了点放在一旁的饲料扔进去,然后两人就打算往楼上走,刚走到一半,就看见囚先生从客房那边过来,于是又从楼梯上下来,跑去向囚先生问好,两人都十分崇拜囚先生,刚走下来,看见囚先生的身后除了经常看见的老钟,还有一位男孩,他们有些疑惑,男孩自我介绍道

“我叫莫名,是囚先生的养子,二位早晨好。”

“莫名?”暮芸有些疑惑,青鸿接着说道“这名字还真有些熟悉,愿意收养别人,囚先生这么多年还是没变,才华横溢仍持有博爱,果然君子也。”思孑看着他们两个,心里什么东西攒动着,他低下头,原本挂在脸上僵硬的微笑消失了。

囚先生笑了笑,往大当家的方向走去,大当家转身坐在木椅上,夫人坐在旁边,正斜着眼睛看着大当家,大当家看着囚先生,囚先生说道“大当家,囚要先告辞了,还有些家事要处理。”

说罢就往屋外走,大当家没说什么,因为囚先生一向是个顾家的人,这点他清楚地很,屋外的车也已经备好了,囚先生执意要走,少点人家里也能清净些,虽说是除夕。

“大当家...”余师傅快步走到大当家旁边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就跟着囚先生他们先走一步吧......”

“余师傅,不必这么急着走,我们几母女又不会吃了你,就留下来吃顿饭,再走不迟。”陈夫人说道。

“老身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现在有要事在身,早去早回为好。”

“要事要紧,来人,送余师傅出去...”夫人冷冰冰地说道。

“有劳夫人了,老身自己出去便是。”余师傅对夫人的性格了解得很,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余师傅快步走出大厅,大喊囚先生的名字,一溜烟跑到了车上,只留大当家一人在那板着脸。

......

“余师傅这是要去哪?”

“我要去趟河北。”

“除夕!?”思孑有些惊讶,问道。

“我呢,就是孤家寡人一个,近来虽说每年都过,但每年都会和不同的人一起过年亦是一种乐趣啊。”思孑听完,认真地回忆了自己曾经在地室里度过的那些除夕,每年似乎都过得没什么两样,躺在床上倾听楼顶的烟花,在陈姨眼里看已经停息的鞭炮烟花。

“河北?可是送信?”囚先生严肃地问。

“囚先生可真是神机妙算,也难怪二少爷和三小姐那么喜欢你,连夫人都敬你三分。”

“余师傅说笑了,只是这信,可不好送啊。”

“河北那几日不太安定,这我也知道,只是大当家这样吩咐,也不得不去。”

“河北?”思孑想起了什么,又看看余师傅,好像看见了大当家站在他身旁说话的样子,又看见了那个曾经在蒸汽机车上看见的老人和小孩,还想起那孩子的小名莲花以及从那孩子的记忆里看见的礼亲王府,最后映现在脑海的那位老人被施以断指酷刑的场景,思孑这才明白了余师傅此行的目的——送信给正在河北暂居的和硕礼亲王爱新觉罗·成敛,只是这信里的内容还不得而知,余师傅刻意掩藏着自己知道的事情。

“可是...”思孑刚想问田家与亲王有何联系之时,余师傅看见了车外的什么东西,原本放松的神情紧张起来,他让老钟停车,自己下了车与囚先生道别,思孑从他离开时拘谨的微笑里看见了一棵树,奇怪的是这是他第一次从别人眼里看见这样的树,那树是雪白色的,在黑暗中发着光,树叶渐渐飘落下来。

……

“囚先生,这世上有什么东西是交织着希望与绝望的吗?”思孑问着,老钟启动车子,往郊外开去。

“如果你是从平凡的人的身上看见这种东西的话,那也只有一种可能性了。”

“无能者的梦想吗?”思孑想着,他从囚先生身上看见了这样的话,又回过头去,看即将要淡出视线的余师傅,在他身上看见的正是这样的梦想,这梦想是对逝去者的追寻。

“逝去者的追寻吗?”思孑的头低了下去,他又一次暗自想起父亲,想起这么多年对他的想象,想起自己从出生伊始对父爱母爱的憧憬,想想自己可能也和余师傅一样,会因为街上某个类似亲人的身影而停下脚步,下车寻找,直到看到真相,真正地看见绝望,他越想越无法自拔。

......

“今天是除夕啊,你可别看到花赞的时候还哭丧着脸啊。”

老钟从后视镜里看到思孑低沉的样子,思孑在他们面前,总是把话都写在脸上,这可能是一种继承吧,就像谷生对世态的愤然,对虚假的憎恨,都一览无余地写在脸上,而思孑写在脸上的是自己的悲伤与无奈。如果说,人总会不经意在心里保留些什么的话,那么对思孑来说,谷生这个名字是永远也无法抹去的,而对他们(双亲)的思念更是不经意时最常流露于在眼神中的想法,没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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