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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身世

  • 作者:蒸包上笼
  • 类型:青春校园
  • 更新时间:03-09 06:24:18
  • 完书字数:5424

庭院中寂静无声,雪又落了厚厚一层。傅意怜从噩梦中惊醒,雪夜,孤坟,墓碑……

她睡不着,索性起身在房中找寻着前世的回忆。

南屋正中,那张她时常写字作画的桌案上,明目张胆地放着一封未完的信,傅意怜拿起来一看,赫然是写给她余鸿鉴‘哥哥’的。用词之缱绻,信笺之雅致,如今看来让人心惊肉跳。

她便是欺负荣山南识字不多,又爱重她,便有恃无恐地将书信平摊在这里。

被火燎到一般,傅意怜将信扔了出去。再看到那些字,都仿佛会灼痛她的眼睛。

傅意怜找来一个火盆,赶忙把这封信烧成灰烬,又在桌案上找出画了一半的余鸿鉴画像和其他她无病呻吟的信笺,一股脑儿地都扫落火盆。仿佛还不够,床头的荷包、束发的蓝绸、绣着菊瓣的手帕,凡是余鸿鉴送给她的,跟余鸿鉴有关系的,她统统要眼不见心不烦地消灭这些‘罪证’。

火烧得太急,傅意怜冷不防被呛了一口,泪眼婆娑,咳了几声。她立刻转头去看荣山南,还好他没有被吵醒。

屋内的一切,都只剩下她和荣山南的气息。傅意怜给荣山南掖了掖被角,看见床头他的外衫,傅意怜寻了针线密密缝补,一刻不许自己松懈。

屋外已经完全暗下来,天际处彤云密布,预示着不久又有一场大雪。傅意怜掌了灯,坐到屋子另一头补衣服。

心思一旦空了下来,前世记忆便纷纷来填满。

傅意怜本不是本地人,在她还是婴童时,全家人为躲避战乱,从扬州来到北方的宛州。竹外桃花成了寒松凋柏,小桥流水成了崇山峻岭。

曾也是书香世家、富贵门庭,可时日不长,家中长辈接连谢世,兄长一人难撑局面,本就游手好闲的他,更是染上了赌瘾。

曾经的门当户对,如今悬殊越来越大。

傅意怜被人叫做‘小南蛮子’,说她配不上余鸿鉴的婚事。

那一日,她坐在马车中,闭耳不听旁人的议论。马车渐渐慢下来,朱门大户前,一位粗布衣衫的男子满脸焦急,正与门人交谈些什么。

傅意怜听到有人争执,便挑帘望了一望。这男子身形高大,虽声音略高了些,态度却不卑不亢,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官话,用词极为得体。

反倒是门口的小厮一脸不屑,颠了颠手中的玉佩,嗤道:“这种成色的玉,也好意思拿出来作抵押?你说的那人我没见过,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

男人又抱拳揖了一礼:“我是听人说看到我弟弟进了这府中,才来问询一下,昨日说要我拿银两来赎,我已凑齐。我弟弟若不懂事,有得罪各位的地方,我替他赔个礼,还请各位通融一下。”

那小厮一脸不耐烦:“你叫……荣山南是吧?”

男人颔首:“正是,我是在傅家做差事的,不过是在东府那边。请同仁行个方便,请问可以……”

小厮见他一身短打,料想是个马夫,打断他:“去去去,别在这儿挡着道。”

这一挥手,小厮正好抬头看到了二小姐的车架,立即换了副笑脸迎上去:“哟,小姐,您回来啦?”他忙殷勤着去将脚蹬搬到马车前,哈腰等着。

那男子有些无措地站到一旁,让出道路,目光却仍紧紧盯着小厮握在手心的那枚玉佩。

傅意怜没有下马车,而是隔着轿帘对小厮说道:“我前几日特意嘱咐过的,若有人来寻那小郎君,确认过后便将人接出来,勿要让其家人惦念。想来你是没听清?”

她讲话轻快温和,语气却威不可驳,甚至有丝丝怒意。

那小厮连忙把头低下去:“小的不敢……”

傅意怜轻叹一声,又道:“你若真不知实情,寻了别人来问便是,何苦刁难人家,又收重礼?”

那小厮彻底涨红了一张脸,赶紧派人把大小姐前几日收留的一位小男孩送出来。

小男孩一出了高门大院,便扑进荣山南怀中,哭得涕泗横流。

荣山南心疼不已,抿袖为弟弟擦去满脸泪花。都是他那日粗心大意,本是带弟弟到城中采买些过冬的用具,谁知碰到乱军,冲散了两人。

傅意怜敛裾下车,裙摆泛起层层涟漪,馨香拂面。她从小厮手里接过玉佩,两手捧着,递给荣山南,又福了一礼,道:“家丁莽撞,两位郎君受惊了。”

小男孩从哥哥结实的手臂下钻出来,眼角还挂着泪珠儿,略带害羞地望了望此刻站在他面前,和煦如春风,姣颜如秋月的女子,咧嘴笑了笑。

男人见弟弟不再害怕,心下大舒了一口气,双手抱拳微微颤抖:“多谢小姐。”

“郎君客气了。”傅意怜报之以一笑,转身欲回府,忽然手背上传来一个温温软软的触感。

傅意怜低头一看,是小男孩握住了她的手,将一小物放到她的掌心。

放下后,便立刻跑到荣山南身后,再不肯出来。

傅意怜低头一看,是一枚纸星星,是昨晚她教他叠的。傅意怜回以一笑,转身离开。

等到傅意怜进了府门,荣山南才仍有些后怕地紧紧攥住弟弟的手,二人依偎前行。

小男孩扬起笑脸,冲他飞快地打着一套手势:前几日被乱军冲散后,他流落街头,没有饭吃,看到门口小厮买了热腾腾的包子,想去借一个吃,被府中那个漂亮姐姐看到,收留在府中住了几日。漂亮姐姐给他买了好多好吃的,包括哥哥一直不让他多吃的糖果。晚上还让人给他盖上厚厚的小被子,比家里那床暖和得多。

荣山南不放过一个手势,认真地看明了,站在原地,缓缓转过头,只看到深宅大院内,她迤逦而去的身影,环佩叮咚,仿佛还在耳侧回响。

后来家道中落,府中下人散去大半。傅意怜身边的武士兼马夫也换了人,换成了他。饶是如此,他也深知身分之别是他一辈子都越不过去的鸿沟,从来也不敢痴心妄想。直到宛州失陷,她随着流民上了凌日峰。

那时,她真的是孤身一人,连贴身丫鬟都抛下她跟人跑了。

补好了衣衫,傅意怜这才想起来思康来。一进院子,就看到思康巴巴地从北屋窗户里望着她。傅意怜重生回来,总算先帮了荣山南一次,心里却一点也没轻松,换上一副笑脸,朝思康走去。她很怀念这时的思康,双目明亮有神,对她有依赖、有期待,而不仅仅是拘着礼数,眸中再无半点亲切。

她赶紧跟思康说:“哥哥没事了,睡了过去,我们不要吵他。”

思康很乖地点点头,双手攥拳,放在棉袄袖子里,低下头去。

傅意怜赶紧重新在暖炉中加了足量的炭火,用铁钩捅得旺旺的,屋里才算有了些热乎气。

她又把自己用的暖手炉,里面加上热水,放在思康的被窝里暖着。

“叽咕”一声,房间内响起尴尬的肚子叫声。思康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自己瘪下去的小肚子。

傅意怜懊恼自己的疏忽,精神上经受了那么大的冲击,她是一点都不觉得饿,可思康从早饭起,就什么都没吃。

她赶紧拿了各式点心给他:“饿了就先吃点垫垫,姐姐这就去烧饭。”

思康立刻冲过去拿起一块栗子酥,放入口中之前,还是又向她确认了一下。傅意怜点头:可以吃。思康这才如获珍宝般吃了一块。

思康看着傅意怜,如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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