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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雁珩呆愣半晌，似是想到了什么，忙低头朝自己身上望去，见衣物还算完整，这才稍稍放心了一些。

他急急下榻，正欲拿过丢在床榻上的外衣，却见雪白的床铺上现出一抹鲜艳而刺眼的红色，脑袋里不由得轰然炸响，全身亦僵在了那里，无法动弹！

正不知所措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在门外停了下来，紧接着，便传来了萧沁颜焦急的声音：“芳草，是我，你快开下门！”

楚雁珩傻眼了，只呆呆地杵在那里，面无血色，心如死灰。

而坐在床榻边的芳草听完此话却哭得愈发伤心起来，到后来竟变成了嚎啕大哭，边哭还边断断续续地说道：“沁颜姐，你不要管我，让我死了算了，反正我也已经没脸见人了……”

闻听此言，萧沁颜急了，索性寻来一把斧子，开始劈起门来。

随着那斧子深一下浅一下地劈在木门上，楚雁珩只觉自己亦在一点一点地往下沉，直至没入那深不见底的泥沼之中，再也没有逃生的机会与勇气……

他紧紧盯着那扇被出道道口子的木门，良久，方脚步僵硬地挪上前去，艰难地拉开门栓……

门，被猛地推开，耀眼的日光斜射进来，刺得他的眼睛生疼生疼的，像是针扎一样难以忍受。

他站在原地，默默地望着站在面前的少女，眼神空洞，宛如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俊美却又木然。

萧沁颜亦是呆愣在那里，好半晌，才似回过神来，擦着他的肩膀缓缓走入屋内，望了望落梅身上的紫红色印记，又望了望床铺上那一抹比正午的日头还要刺眼的殷红，声音冷得好似裹了一层厚厚的冰渣：“怎么回事？”

无人答话，安静的卧房里，只有三个人或急或缓的呼吸声。

萧沁颜望向仍立在门后的楚雁珩，望着他凌乱的衣着与鬓发，目光中不无失望与哀伤，许久，才转向仍自抽泣的少女，再次开口，语气较之前稍稍平和了一些：“芳草，你来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芳草用手绢试泪，哽咽着道：“昨儿半夜，我听到外头有声响，便起来查看，不料却见九皇子醉倒在咱们店铺门外，我猜他应是来寻沁颜姐你的，又见更深露重，担心他受了凉，便自作主张将他扶了进来，安排他在楼下的客房里休息后，我便回到自己的房中，谁知他却……”

说到这里，芳草止住了话头，又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萧沁颜眉头皱起：“那你怎么不喊人？”

“我当时很害怕，所以就没敢喊出声……”

萧沁颜沉默了半晌，方扭头望向楚雁珩，冷冷问道：“是这样吗，九皇子？”

再次去回想昨夜之事，楚雁珩的太阳穴不禁一阵剧烈地抽痛，他忍不住双手抱头，摇头喃声回道：“我不记得了，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一点儿都想不起来……”

见他神情异常痛苦，萧沁颜没再逼问，只淡淡说道：“想必九皇子也是个有担当的人，既然事情已经发生，眼下不管说什么都已经晚了，沁颜只想问问九皇子，此事应当如何解决？”

“还能怎么解决，”楚雁珩苦笑，“我既已做出此等没皮没脸的事来，自然应该受到最严厉的惩罚，萧老板请放心，我会妥善处理此事的。”

听闻对方忽然改口叫她为萧老板，萧沁颜心头陡然一酸，可面上却是平静如常：“如此甚好！”

楚雁珩望向她，又是一声苦笑，旋即转身出门而去……

听着青年渐去渐远的脚步声，萧沁颜忽觉心口发闷，有一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

许是发现了她的异样，芳草起身欲去扶她在床边坐下，她却趔趄着后退了几步，似乎很不愿意触碰到那张留有特殊印记的床榻。

见此情形，芳草本就臊得通红的双颊不由得又现出几分不安，她垂下头，声音几乎低不可闻：“沁颜姐，对不起……”

萧沁颜似也发觉自己的过激反应，怔了一下，方淡淡道：“此事错不在你，你不必向我道歉，相反，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若不是因为我，九皇子也不会来此，便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说来也是奇怪，萧沁颜明明吩咐众人不许将此事向外透露半个字，可不过几日光阴，这件并不光彩的事情还是在平京城中闹得沸沸扬扬，就连还在府中为亡母守丧的周蕊也在下人的窃窃私语中了解到了事情的始末。

得知自己未来的夫君在芳草的屋内睡了一夜，周蕊瞬间妒火中烧，只恨不能立刻出府，狠抽芳草几个耳光。

急急从母亲的灵堂回到自己房中，她瞬间变得面目狰狞起来：“那个姓萧的女人还没解决，却又来了一个芳草，这些一心想着攀龙附凤的下贱坯子，全当本小姐是死人吗……”

气急败坏地发泄一通后，她渐渐冷静下来，又皱眉沉思了半晌，方转对碧莲冷声吩咐道：“你马上想办法将芳草带过来，我有话要与她说！”

然而，因此事在平京城中闹得人尽皆知，芳草自言没脸见人，便整日躲在自己的房中默默垂泪，碧莲根本没有机会见到她，更别提能将她带去周府了。

周蕊虽说心中愤恨，但因摸不准楚雁珩对芳草究竟是何态度，所以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沦为全京城的笑柄……

其实，此时芳草的心里也不好受，虽然计谋得逞，可眼见事情早已闹得满城风雨，楚雁珩却仍旧没有半分表示，更没有在妙颜阁露过面，这委实令她感到不安。

毕竟她的声名已然不佳，倘若楚雁珩不将她收为妾室，那她今后想再寻个好人家可就难了。

她原本以为只要将事情传扬出去，楚雁珩迫于舆论的压力，即便心中再不情愿，也必会将她接回府中，芳草坚信，只要她有机会呆在楚雁珩的身边，她就有办法让对方心甘情愿地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可眼下看来，楚雁珩怕是不会轻易让她如愿，思来想去，她决定再给楚雁珩下一剂猛药，逼他早些做出决断。

做干就干，她趁着旁人不注意，偷偷从妙颜阁的后门溜了出去，乘坐马车赶往香火鼎盛的相国寺……

这日是农历八月二十九，恰好是楚雁珩的亡母虞贵妃的忌日。

每年的这个时候，楚雁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