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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飞仙像

  • 作者:击云腰
  • 类型:经典文学
  • 更新时间:03-08 19:51:02
  • 完书字数:5688

第八章

郑泠见兄长心情不佳,也没了继续看灯的兴致,她拉着失魂落魄的郑淙回了家。

送她到家门口,郑淙说廨署还有事,遂过家门而不入,转身再度离去。

这一夜,郑淙都没有回来。

翌日,郑泠听闻昨夜东市人流过多,发生了一起百人踩踏事件,造成十人死亡,七十人受伤。

天子脚下,发生这样一件事,负责城内治安的金吾卫上下,都被问责了一遍。

圣人铁面无私,郑淙也被牵连在内,连贬两阶,由中郎将被贬为校尉,还受了一百军棍之刑。

他被人抬回来的时候,重度昏迷,背上的血染红了中衣,满室都是血腥的味道。

郑泠未曾见过这样骇人的场面,看得脚下一软,直掉泪。

崔氏叫人扶着她出去,以免惊吓到她。

而后崔氏皱着眉,小心翼翼给郑淙剪开,已经被血贴在他糜烂的皮肉上的衣物,慢慢用干净布巾擦掉了大片半干涸的血迹。

她也是武将出身,心知肚明,这一百军棍下来,大半条命都丢了,他还能活着,已经是奇迹。

做完这些,府上的府医才上前给郎君继续清理溃烂的伤口,给他上药。

期间,郑淙一直昏迷不醒。

到了三天之后,郑淙才睁眼,一睁眼,就见到泪眼汪汪的小妹,像小狗一样趴在床前,看着他笑出了泪花,就差摇尾巴了。

郑淙伤在臀背,一直趴着躺的,见此,他伸手在郑泠脸上掐了一把,问她:“疼不疼?”

换作往日,郑泠早就拍掉了他的手。

今天她任由他掐,甚至还配合地点头:“疼。”

因为当天夜里,他忽然发起了高烧。

府医说,“如若明早高烧还退不下,郎君或是回天乏术。”

那一夜,合府无眠,兢兢战战,生怕他挨不过去,就此英年早逝。

幸好他身体底子好,在日出之前,硬是挺了过来。

毕竟差点就救不回来了,看在他差点死掉的份上,郑泠容许了他的掐脸行为。

听见疼字,郑淙松开手,也松了一口气,“疼就行,说明我没做梦,我也还没死。”

同样守在一旁,端着热好的汤药的崔氏,啐声道:“呸呸呸,胡说八道什么,什么死不死的!醒了就来把这药喝掉,给我好好休养,你妹妹的婚期就快到了,到时候还得你背她上花轿。”

崔氏直来直去,是个爽快人,说话也不弯弯绕绕,有什么说什么。

这直来直去的话,逗得兄妹二人笑哈哈。

郑泠破涕而笑,拿帕子擦眼泪,看着崔氏给郑淙喂药。

喝药的人时不时发出一声感叹:“娘你慢点,这是喝药,不是喝水,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喝药用灌的。”

随即是崔氏压制性的话语:“你都二十了,还怕什么苦?给我一口气全喝了,早喝早药到伤除!不许吐出来。”

郑泠同情地看着阿兄,被灌下那碗苦口良药。

等崔氏喂完药,她从荷包里翻出两个蜜饯,递到郑淙嘴边:“吃吧,这个甜的,压一压嘴里的苦味。”

郑淙伸指捏过,吃进嘴里,慨叹:“还是小妹对我好,为兄真没白疼你。”

郑泠搬了凳子坐在床边,问他:“那夜的踩踏是怎么一回事?”

她活了十五年,自从有记忆开始,从未曾听说过两市之间,出现过踩踏的事情。

连普天同庆,全城解除宵禁三天三夜的上元节,都未曾出过这种乱子。

昨夜一个规模比不得上元灯会一半的腊八灯会,竟然造成了这样的惨案。

过于匪夷所思。

郑淙想起昨夜,前去收拾乱局时候的所见,亦是感到困惑。

事发地点,是在一座木制的拱桥上。

整个桥梁都断了,那些恰好行在上头的百姓,就此摔下河间,淹死了三人,砸死了七人。

其余伤者,也都是这下坠的时候,落入水面受到冲击所致。

他与郑泠说完,自言自语:“可是奇怪,这座桥经年累月都不曾出过任何问题,在昨日灯会之前,甚至还专门命人去勘验过,照理不会发生桥梁断裂之事。”

要不是他现在身不能动,他还想去案发现场,仔细看看。

昨夜将坠河者打捞起来之后,他们整个金吾卫的将领,就被一纸诏书予以问责。

他还未来得及全面复盘,就被打到昏迷,再睁眼,就是现在。

想到这里,郑淙一气之下不小心牵扯到了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郑泠赶紧让他好好休息,别想这些了。

她在此陪郑淙说了会话,郑淙忽然想起一件事,问她:“那日我被抬回来,我受刑前脱下的外袍呢?”

郑泠知道他想问什么,于是起身退开一步,便开口对他道:“你的外袍一并被送了回来,袖袋中的瓷器碎片,我扔了。”

“扔了?”郑淙抬头怒视着她,眼睛里隐有星星怒火,“郑十四,你怎么敢随意扔我的东西?!”

她垂眸看着身受重伤,九死一生抢救回来的兄长,循循道:“破碎的瓷器,容易割伤人,便是利器,是凶器;这样的凶险之物,留来何用?”

“可那是我的东西!是我的东西!我没说扔,你凭什么善做主张扔了?”郑淙生平第一次,与郑泠起了争执。

他简直想起身,自己去捡回来,“扔哪了?我叫人去捡回来。”

郑泠看他挣扎,背后的雪白中衣,又氤氲出一片鲜红,终是不忍,红了眼睛道:“你这样看重这尊瓷像,我哪里会随意扔掉。刚刚故意那样说,只是想看看阿兄对这尊瓷像有多看重。”

她的话,让不管不顾一心想起来的郑淙,停下了用手撑着身躯的行动,急切的心平息了一半。

他的眼瞳里含了一丝期许,“真的没扔?小妹,你别再吓我。”

“给你收了起来,放在我屋中,我让金钏和女萝,试着将瓷像粘回去。早上我过来前,看到她们粘了有一半了,放心,等你伤好之前,必定已经完全粘好了,届时,我再送还给你。”

她继续道:“那夜还未曾细看,今晨我见到这尊瓷像的面容,才理解了圣人所言,它确实长得与那位贵人有三分相像。”

郑淙神色几变,终是露出一个苦笑:“你……想说什么?”

“阿兄若是喜欢飞天仙女,我可以给你画一幅图,从前我画过的。”

“不必了,画的又不是这个,不一样。”

“阿兄喜欢的并不是那尊瓷器,而是那瓷器相象的人。”

郑淙眼神一变,“你都猜到了?”

“我会为阿兄保密。”她试着劝他,“阿兄,佛祖能度苦难,但度不了有情人。情之一字,需得自度。况且,这无果之情,若被人知,说不定还会祸及整个荥阳郑氏。”

郑泠见他惆怅,还是选择直接告诉他,“可我都能猜到,日后见了这尊瓷像,旁人兴许也会猜得到。”

“又或许,第一个猜到的,并不是我;而是那个,刻意摔碎瓷像的人。”

故意摔碎瓷像的人……

当夜郑淙并未细思,现在听了郑泠的一番话,他猛然想起那夜圣人的叹息:“可惜,终是有缘无分,一场空。”

粗枝大叶的他,后知后觉,惊起一阵冷汗。

郑泠见他面露恍然,便继续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更甚至,也会连累到她。”

见郑淙的眼睫眨了眨,郑泠换了个方向劝他:“可她是无辜的。她背井离乡,被族人送到长安进献给太上皇,只身留在长安,后又被圣人纳入后宫,本就遭到民间病垢,说她共侍父子。阿兄片面相思,于她更是一种负重和伤害,圣人性本多疑,熟知日后会不会因此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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