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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含韵醒来的时候，天蒙蒙亮，外面好像起了大雾，朦朦胧胧，她看不真切，只觉得眼睛干涩红肿的难受。

她看着旁边微合着眼的林听淼，没有动，没有声响。

她躺着，看着天花板，就这么一直盯着，努力放空大脑，让自己什么都不去想。

然而她还是流泪了，眼泪从眼角流出，一直顺着她的脸颊流到脖颈。

她无声地哽咽。

林听淼是被护士推车来要扎针的声音吵醒的。她自从听说了林知州身亡的消息，脸色就变得有些苍白。她动了动喉咙，干得难受，起身倒了杯水喝，她朝旁边望了眼，林含韵被扶起来坐着，像一只木偶。

林听淼给她也倒了杯水。

“姐，你什么时候醒的？”

林听淼把水递给她。

林含韵没有回她，也没有接水。

护士此时正在给林含韵扎针，林听淼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从包里拿出手机。

她打开手机的时候看见了30多个未接来电，闭了闭眼，明白自己昨晚实在是太累了，忘记给陈韵打电话了。

她开门走到走廊里，医院里浓重的药水味扑面而来。

她拨了陈韵的号码。

对方很快接通，像是等了她一整夜。

还没等她说话，对面先开了口：“听淼，你现在是不是在北城？”

虽然是疑问句，林听淼知道她已经确定了自己在北城。

林听淼嗓子有些哑，因此只是很小声地“嗯”了一下。

陈韵：“我已经在机场了。”

林听淼在电话那头疯狂摇头：“妈，你的病还没好，你别来……我会好好照顾姐的。”

今早北城新闻报道了车祸的事，她知道陈韵已经全都知道了。

“你们都俩是我的孩子，遇到困难了，我这个妈无论如何都要在你们身边。”

林听淼鼻子酸得疼，她头仰着看天花板，眼泪还是从眼角滑落。

……

陈韵下午到时，林听淼去机场接了她。

两个人打了一辆车，一路上一句话都没有说。林听淼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她把窗户打开，安静的看着窗外，希望外面的风吹过，她可以清醒一些。

二十分钟的车程，林听淼带她上了楼。

推开病房的门，房间里空无一人。

陈韵跑去问旁边的护士，林听淼一句话都没说，跑着满楼层去找她。

“姐！姐！”

走廊和楼梯间人来人往，林听淼肩膀被撞了好几下都没有感受到，空荡的声音响在楼梯间、走廊里。

整个医院十六层，林听淼找遍了，没有她的踪迹。

直到听见有些护士叽叽喳喳地要往楼下冲，说好像有人上了天台。

林听淼听见后身体先反应，她朝上跑着，用尽全力向上跑着，她脸上没有泪，只是眼神坚决，步伐坚毅。

她握着把手，打开了天台的门。

然后看见林含韵没有穿外套，就那么孤零零地站在外面，脸上是干了的泪痕。

“姐！你要干什么，你回来！”

林听淼看见她站得那么远，她大喊她，林含韵回了头，

林含韵朝她笑，心里痛得低下了头。

“你来干什么，你别管我了！”

“你知道吗，我刚刚去了停尸房，我在门口……我在门口跪着，我连进去的勇气都没有……要不是因为我，明深就不会死，他的爸妈也不会这么难过。”

“该死的人是我，是我害死了爸，是我害死了明深……”

林听淼听着这些话，大步跑向她。

林含韵又往后退了退。

“你别过来，你让我去死吧，你让我再看看这个世界后去死吧，我活着太折磨了……我继续活着，关文杰他还会再找你们的麻烦。”

“你快走啊！”

林听淼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的哭音夹着风吹向林含韵。

“林含韵，你当我姐这么多年，原来是一个这么自私的人啊。”

林听淼看着她。

“你就想这样抛下我，抛下妈是吗？”

“你就想这样离开我们，你有没有责任心！”

“林含韵，你听好了，我们是一家人，你给我好好活着！”

“这个家不能没有你。”

林含韵蹲在地上，哭的整个身体都跟着上下浮动。

“明深哥他在天上也不会同意你现在的决定，他希望看到的是明媚的、阳光的、乐观向上的，和以前一样的林含韵，你就这样死了，不正好如了关文杰的意？”

“关文杰那个混蛋，已经被绳之以法了，他不会再来找我们，我们一直生活在一起，保护着彼此，好吗？”

林听淼慢慢走近她。

林含韵哭出了声。

“好吗？”

林听淼蹲下，一把抱住了她。

林含韵张开双手，紧紧地回抱着林听淼。

自从明深的离开，林含韵就觉得自己小世界的最后半边天塌下了，她对未来没有希望，没有憧憬，没有曙光。

明明可以通过高考离开这里，离开关文杰，可以明深考到同一所大学，可以一起做很多很多开心的、有意义的事情，可以一起探索。

他们本来会有很多很多个以后。

然而事实总像一个巴掌，一下又一下地扇醒她，让她明白，这都是你幻想的，不可能实现的，别做梦了。

林含韵内心痛得没法呼吸，她想以死来了结。

了结在她看见待她如亲生父母的明父明母看见自己儿子冰冷的身体，裸露地躺在那里，脸上的泪痕，发红的眼眶时内心刺骨的痛；了结她内心对于林知州死亡的自责；了结关文杰不断骚扰她，了结这一切，这正在折磨着她的一切。

然而，现在林听淼告诉她，这种做法太自私了，她必须要振作起来。

留下的那个人最痛苦，但留下的那个人必须要好好生活。

……

林听淼扶着林含韵回了病房，陈韵此时已经在病房里等着了。

她从医院餐里买了粥和咸菜，她看见两个人时，起身向前。

她看着林含韵脸色的苍白，看着林听淼未眠痕迹的黑眼圈，忍着没流泪。

“先坐下吃点东西。”

林含韵看着陈韵，她已经很久没见陈韵了，没想到再见面时，会是这种情形。

林含韵用力地点了点头。

三个人囫囵吞枣的吃着早餐，没有人说话，只有时不时的抽涕声。

许是早上这一遭，林含韵吃完饭后，沉沉地睡过去了。

林听淼和陈韵出了病房，关上了门。

陈韵：“你看你的黑眼圈，昨晚肯定没睡吧，我在同城买了个小床，你去睡会儿吧。”

林听淼摸了摸下眼底，摇了摇头。

“咱们出去走走吧，姐这有护士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