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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殿中多得无处堆放的各式贡品摆件，我静静地坐在榻上喝着新进的碧螺春，吩咐着雪芙挑选其中上好的准备给陆婉儿送去。

外面罩了一件新赏下来的狐裘斗篷，手中握着鎏金小火炉，雪芙在身后替我打着伞，随我一同步出了宫门。

再次踏入柔仪殿，门口的小宫女恭恭敬敬地将我迎了进去：

“贤妃娘娘小心脚下。”

闻声而至的陆婉儿在殿外向我行了个礼：“嫔妾恭迎贤妃娘娘，给娘娘请安！”

我忙将她扶起：“都是自家姐妹，何须如此客气？”

陆婉儿秀慧的脸上凝着一丝淡笑：“如今，娘娘位列四妃，已是众妃之首，皇上刚刚还下了旨让娘娘主理后宫，嫔妾等都以您马首是瞻，娘娘何必过谦？”

我笑而不语，入座殿中，吩咐雪芙将精心挑选过的礼物呈上，陆婉儿只是略略扫了一眼便说道：“这些小事，娘娘只管吩咐奴才们送过来就行了，何须亲自走一趟？”

我端过桌上的茶碗，抿了一口说道：“妹妹能有今日，全靠姐姐成全。姐姐帮了妹妹如此大忙，自然要过来谢谢姐姐。”

“妹妹客气了！”她莞尔一笑，却依旧淡淡地说道，“以娘娘的容姿，获宠是必然的，还要多谢娘娘将这个帮忙的机会给了嫔妾呢！”

我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雪芙，她会意说道：“娘娘，奴婢想起要问如砚要一个花样子。”

陆婉儿闻言说道：“既如此，如砚，你去吧。”

见她二人已经离开，陆婉儿冷冷地勾了勾唇笑道：“你我之间，原本无需如此客套，莫非娘娘还有其他事？不知娘娘有何指教？”

我凝视着眼前这张清丽温婉的娇柔面孔，从刚才的巧笑嫣嫣到此刻的冷若冰霜，说道：“不敢，只是有一事不明，想亲口问问。”

“你说。”

“当年萧任归费尽心思地救了姐姐出宫，却不知姐姐为何又重回这个不得见人的地方呢？”

闻言，她端着茶碗的纤细柔荑突然一颤，一丝不易觉察的冷意闪过双眸，却立刻恢复如常，挑了挑眉说道：“娘娘放心，嫔妾蒲柳之姿，断断无法与您争宠，何况我早知娘娘与皇上情深似海，谁又能争得过您呢？”

“所以，我就更奇怪了，你入宫为妃，如果不是为了皇上的宠爱，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只想从她的眼中读出些答案，我自然知道，以她的性子，不可能是为了身份地位，那还会有什么让她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自由回到这里呢？

她赫然迎上我的目光：“你一定要知道？”

“不错！”

我点点头，当我再次回宫看到陆婉儿的身影，不知为何，总有一丝莫名的不安，她从来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也不是一个完全没有思想的细作，当年我就看不透她，如今她的一言一行更加稳重成熟，却让我觉得愈发难以琢磨。

片刻后，她转头看着窗外的翠竹，幽幽叹道：“你既知我的身份，何故多此一问？那个人对我恩重如山，我怎能违抗他的命令？”

“那个人？难道是文钢？”我不禁脱口而出。

是文钢让她到定楠身边来的？定楠也肯定知道她的身份，为何会容忍呢？

她不置可否：“你放心，我知晓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谁是强弩之末，谁是风头正盛，我自然明白，必不会选错。”

“你的意思是……”

“有些事，娘娘不知道反而是好事，你觉得呢？就像当年，知道得太多，倒是自寻烦恼。”

她深深看了我一眼，吹了吹手中的茶碗，轻抿一口，淡淡说道，“娘娘如今盛宠，恐怕事多忙碌，若是没有其他事，嫔妾就不虚留了，嫔妾恭送娘娘！”

说罢，她起身向我行了个礼，便唤了门外的宫女送客，如弱柳扶风般款款离开。

步出殿外，雪芙向我伸出手扶着我，没好气地回头看了看说道：“娘娘，这陆妃也太过不懂规矩了。”

“无妨，以后，蒹葭宫无需与柔仪殿再有往来。”我想了想，吩咐道。

不知为何，总觉得再次回宫后，陆婉儿看我的眼神有些捉摸不透，况且从前，她是个事不关己，不闻不问的人。可如今，她却轻易帮了我得宠，细细想来，难道些我不知道的缘故在其中么？

我轻叹一口气，算了，既然陆婉儿是文家的人，我确实管不了太多，怎么斗是他们父子之间的事，我不便干涉。

“奴婢知道了。”雪芙边撑开伞，边回应着。

“杨妃如今怎样了？”我突然想到什么，向身边的雪芙问道。

“听说自从那日得了癔症，至今未愈，虽好些了，却再也不敢独自睡觉。”雪芙笑道。

“去毓秀宫，我们去看看她。”我看着渐渐稀疏的雪花说道。

“娘娘，”雪芙诧异道，“娘娘为何还要去看她？”

“毓秀宫离此不远，又在咱们回去的路上，随我去就是。”

步行片刻，已至毓秀宫门口，宫门紧闭，我示意雪芙前去叩门，开门的小宫女听见我的身份，慌忙跪下：“奴婢，奴婢恭迎贤妃娘娘。”

“起来吧。”我丢下一句话，径直向宫内走去。

“娘娘，容奴婢先去禀报主子吧？”

“不必了！”雪芙将她推在一旁，快步跟上了我。

殿门虚掩着，我向身旁的雪芙使了使眼色，她会意推门而入，高声说道：“蒹葭宫贤妃娘娘前来看望杨妃。”

一众宫人慌忙过来跪迎，我并不理会，径直走入偏殿暖阁。

我并没有戴面纱，当这张面孔出现在半躺在床上的杨爽面前时，她不可思议地看着我，难以置信地说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蒹葭宫的贤妃娘娘。”雪芙在我的身后说道，却并未向她行礼。

“贤妃？”杨爽掀开棉被，缓缓起身，“怎么会是你？怎么又是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