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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第 34 章

  • 作者:妙山青
  • 类型:经典文学
  • 更新时间:03-08 09:37:40
  • 完书字数:5890

第三十四章

从韵园出来的时候,天空开始飘下细雨。娴枝抬头望了一眼,听见背后传来骥风喊自己的声音。

骥风拿着把油纸伞送过来,似乎还为刚才撞见那一幕感到心虚,别过眼去不看她,“贺娘子,这伞你拿着。”

娴枝望着那伞,二十四竹骨撑开透亮的伞面,上面还拓印着漂亮雅致的花纹。

她下意识在心里估算这伞的价钱,越算心里越没底,“不要了吧,也就几步路。”

骥风坚持把伞塞进她手里,“娘子拿着吧。”

再推辞就显得有些矫情。娴枝只好接了过来。

今日门边值班的正是那晚拦她的小厮,见满大人身边常跟着的的骥风亲自为这女子送伞,惊得目瞪口呆,被他刮了一记眼刀,才赶忙收好表情。

娴枝撑着伞回铺子,门口停着周蔓青的马。

她往里看,一个高高大大的背影杵在门口,垂着脑袋不进也不退,很有些失魂落魄。

“周将军,你在这做什么?”

周蔓青闻声回了头。这几日娴枝忙铺子的事,没怎么关心他的状况,好像是军营里有什么棘手的事,忙得焦头烂额,前天她从将军府搬回铺子,都没见到他身影。

这时一看,好像的确憔悴了许多,眼下还有一片青黑。

不过见到她,眼神顿时亮了起来。

“你怎么这么快就搬走了,我都没能帮上忙。这里住的可还适应?”周蔓青边说边把手里沉甸甸的木匣放下来,又邀功似地拍了拍,“这是我淘到的好药材,明目的,你眼睛受了伤,吃点补回来。”

娴枝淡笑着道了谢,扫一眼铺子,柳娘不在,只有白鸢头也不抬地坐在里边翻话本。

这才压低声音问道:“寒……我娘告诉你,让你去乌女庄找我,如今我在京城待了这些日子,怎么不见她登门?”

娴枝直觉周蔓青不知道太多关于寒烟从前的事,问起他也尽量避重就轻。

“我正为此事而来,”周蔓青笑了笑,“她递信跟我说,她现在不方便出来见你,过几日画舫赏春,让我带着你一块儿去见她。”

她来京城前就听闻过,画舫赏春是京中达官权贵每年春季都要举办的游玩集会,仿江南意趣,乘坐精美的画舫在京中最大的湖泊——赋芳湖上吟诗饮酒聚会,共赏春日美景,风雅至极。

听柳娘从前说,寒烟被打断了一条腿,行动不便,这倒情有可原。可就算如此,她何必绕过自己,让周蔓青来做传信人?

娴枝心中有一个隐约的猜测。她静静望着周蔓青,还是问了出来:“周将军,是不是我不记得的那几年,她曾经来找过我?”

如果不是这样,周蔓青没有理由如此信任她。

果然,他点了点头,面露诧异,“那之后你们就再未联系吗?怪不得,我听你话里话外对她很疏远。她对你很好,那时候也是你们第一次相认,她常来我家看你。”

他又叹了口气,“你能快点想起来那几年的事就好了。”

如果这样,也许会对他亲近许多。

娴枝沉默片刻,心中种种思绪有些动摇。虎毒不食子,也许那件衣服只是个误会?

见她低头不语,周蔓青以为她与生母分别多年,心有惆怅,便善解人意地出言宽慰:“没事的,这场雨晴了便天气回暖,游会过不了几日就该办了。到时候我营中公务应当也告一段落,我带你去,你们好好叙叙旧,请她来我府上……”

“砰!”

一把茶壶猛地落在两人面前的桌案上。

方才去后院煮茶的柳娘走进来时,正好听见他们的话,脸色沉得不加掩饰,“外面下雨了,喝点热茶驱驱寒。”

再傻的也能听出来她这话是假客气,周蔓青面露尴尬,只得起身告辞了。

娴枝自顾自斟了一杯慢饮,听见她道:“这周将军多好的人,怎么也是个拎不清的,看不出来那个寒烟歹毒的真面目,怎么,你竟然真要去与她再见?”

掌中茶盏水雾氤氲,娴枝懒懒抬眼瞥她,“你不好奇她为何将那衣服送来?”

柳娘不屑地哼了一声,“她那蛇蝎心肠,做出来什么都不足为奇。我劝你还是离她远些好,被她这样的人缠上,你哭都没处哭去。”

与此同时,韵园。

骥风毕恭毕敬地进了满彧的书房,勾着脑袋复命:“公子,送过去了。她收了。”

良久,才听见淡淡的一声“嗯。”

他揣摩着公子这会心情应该不错,便试探着开了口:“公子,老爷那边来人传话,问您这个月什么时候回家去。”

这话还没说完,他就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三年前那事之后,满府过了个压抑沉闷的年,公子回京致仕后便自己住宅着这么一个偌大的园子,还未成亲就分家,把老爷气得卧病在床大半个月。

后来在老夫人调和下,他才肯两三个月回去一次,可这一年来,公子职务太忙,连偶尔回去也不太肯了。

老爷倒是嘴硬,说不回去就不回去,大不了当没这个不孝子。可江夫人实在是思念自己的亲骨肉,每日哭哭啼啼,动不动就传话过来让他劝公子回去。

他不是满府家奴,但却是老爷和夫人亲自去御内大营请来护公子游学路上周全的护卫,这二位于他有知遇之恩。

所以,虽然爱莫能助,但一想到夫人那张泪眼婆娑可怜兮兮的脸,他只得硬着头皮来劝公子。

果不其然,听见这话,满彧微微拧眉,“不是才回去吗?”

“公子,你上上个月初三回去的,今儿都二十四了。”

骥风叹一口气,都准备悻悻退下了,却又听他道:“备车吧。”

他喜上眉梢,心想又能去夫人那领赏钱了,赶忙出去张罗。

满老爷回京后升任吏部尚书,住在从前的满府。他说不想自己儿子,是真的不想,因为每日上朝他就站在自己旁边。

待他那态度,说恭敬倒也恭敬,就是越来越疏远了。想找他训上几句话,也不反驳,听完当个屁放了,依旧我行我素。

就像拳头打在棉花上,再大的力气也无处可使。

可谁让他这个儿子是最有出息的一个?年纪这么轻就深得众望,办事周到得体,令人心服口服,而且也如他所愿没有参与党争,做了个立身极正的纯臣。

他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这次听说他要回来,他也稳稳地坐在椅子上眼皮都不抬一下,见旁边夫人欢喜地来回踱步,又站在门口张望,忍不住出言讥讽:“你高兴什么?再怎么盼望,他回来也就吃顿饭就抬屁股走了,当我们这是酒楼馆子。”

江夫人不敢同他顶嘴,抚着胸口坐下,小声抱怨:“老爷真是的,明舒难得回来一趟,还说这话。”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满彧进来了。

望着自己挺拔清俊的儿子,江夫人笑意盈盈,可自己夫君还板着脸,也不敢表现得太高兴。

待他请了安,才过去将他扶起,摸摸他的脸,又摸摸他的肩膀,心疼地道:“好孩子,又瘦了。是不是府里人没有好好伺候啊?”

“他都多大了,自己不会照顾自己,要你来管这个。”满老爷不耐烦地瞪她一眼。

江夫人面上的笑登时减了一半,唯唯诺诺地退回了自己的座上。

正在这时,外面又有人来,恭敬地行了个礼,“老爷,老夫人叫您过去,有话要单独跟您说。”

江夫人面露感激之色。她知道,这是婆婆知道满彧回来,刻意将自己夫君叫走,省得他在这里三番五次出言嘲讽,好不容易母子见上一面,又要闹得不愉快。

满老爷点点头,又瞪了眼根本没看他的满彧,背着手走了。

江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支使人送茶和糕果来,“你父亲就是这样,虽然面上总是对你们很严厉,其实他心中还是很记挂你的。上朝回来常跟我说你的事,上次有大人说你是国之栋梁,他高兴得一晚上喝了好几盅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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