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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夫君养了外室

  • 作者:宇宙第一红
  • 类型:经典文学
  • 更新时间:03-07 22:51:59
  • 完书字数:8266

冬夜。

腊月间落了一场雪,覆在大街小巷的屋檐与砖瓦上。

时至寅时,冬日天冷,刺骨冰寒,连最勤劳的早膳摊贩还要半个时辰才起,故而街巷内少有人在,只有巡逻的金吾卫偶尔行过全城。

万籁俱静间,一辆马车迎着皎洁月光,碾过石砖,咕噜咕噜的转着车轮,行到了乌衣巷街巷尾,停在了一处宅院前。

驾车的是个小丫鬟,刚将马车停下,便听见有女子清冷的声音在马车内传来。

“可瞧见了,便是此处?”

小丫鬟垂着眼眸,胆战心惊的说道:“夫人,就是此处。”

萧言暮自马车窗内挑开绣花锦棉窗帘,远远的扫了一眼那门户。

不过是一处藏在深巷中的小宅院,连个守门的门卫都没有,她们堵在了宅院门口,里面的人都不知晓。

门户是暗沉沉的旧色,铜环也生了绿锈,灰檐上盖着一捧雪,那样洁净纯美,空气中似是飘着淡淡的梅花香,让萧言暮想起她与韩临渊相识的时候。

——

那是一年夏,韩临渊断桥落水,她恰好经过,以长竿将人救起,带回家中疗养。

君子飒飒如竹,诱她春心萌动。

两人情愫暗生,韩临渊与她定终身时对天起誓,此生此世,只与她一人长相守。

但偏生,韩临渊是官宦人家,三代为官,自己更是年纪轻轻便高坐刑部侍郎之位,前途无量。

而她,只是一个孤女,还带着一个幼弟,生活举步维艰。

韩临渊想光明正大的迎她为正妻,为此费了不少力气,与自己父母姊妹也闹得十分难看。

因韩临渊坚持,最终,韩府不得不低头,允她进门,但是韩临渊还是和父母离了心,干脆分府而居,她与韩临渊另起了宅院,婚后都不曾侍奉过公婆。

她几乎是踩着韩府人的脸面进的韩府,成了韩府正妻。

大概是知道她被人看不起,受人非议,所以为了给她做面子,他给她的婚礼辉煌盛大,聘礼厚的堪比二品大员嫁女。

她本是处处都不如人的孤女,唯有他的爱,使她光辉万丈,给她无尽底气。

再然后,便是夫妻锦瑟和鸣。

那一年,京中女眷常来瞧她,只为来看一看,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京中贵公子折腰断魂,他们似是成了京中的传说,成了别人口中艳羡的夫妻。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年,前一个月,萧言暮渐渐发现不对。

韩临渊的公务越来越多,宿在她院儿里的时辰越来越少,前些时日,她在韩临渊的衣袍上瞧见了不属于她的口脂。

萧言暮便知道了,韩临渊在外养了外室。

她那一日,在房中枯坐了许久,一颗心被烧成灰烬,又无数次在灰烬中复活。

最终,她决定来看一看。

她不来看,总是不死心,万一,万一,是个误会呢?

真正深爱过的人,烙在骨头里的情,不将所有事情从头到尾捋个清楚,不亲手将那遮羞布扯下来,她便不肯信,飞蛾扑火般爱进血肉里的人,总要自己一点点挖出来。

明知道下面是腌臜的脓水,是能刺穿她的利剑,她也要亲手来挑破,要拿自己的胸膛去接。

她宁可直面那些丑陋的背叛,也不想活在虚假的欺骗里,所以她叫人偷偷跟上了韩临渊,不过几次,便寻到了韩临渊在外的宅院。

这一日,天冷夜长,萧言暮亲自守在马车口,为自己寻一个答案。

北风吹来了寒气,大雪也压弯了她的脊梁。

在这一刻,她不再是韩府尊贵的韩夫人,而是又变成了那个孤立无援的孤女,站在这扇小小的门前,等门开。

这一等,便是一个时辰,直到卯时,天方将明,院内才有了动静。

——

烧着炭盆的卧房中飘着一股沉闷的热气,韩临渊自温热的榻间起身,略有些疲怠的捏了捏眉心。

房屋算不得明亮,昏昏的晨光隔着一层窗柩落进来,斜斜的落在韩临渊的面容上,瞧清了时辰,叫他眉眼中多出了几分懊恼。

昨日该回府的,但是在这饮了一杯茶,竟便睡过去了!

韩临渊生了一张绝殊离俗的仙人面,眉宇间似是绕着薄薄的雾,如同那山间的鹤,周身都绕着出尘的寒气,似是高不可攀的云,清清冷冷,平素里都没什么表情,唯独此时,他面上多了些焦躁。

他近日在外宿过时日太多了,该叫言暮担忧了,他得早些回去。

但他这厢才刚急急起身,外间便走进个人来,手里递过来一碗热盏,一道穿着鹅黄色衣裙,眉目盈盈,满脸笑意的姑娘凑过来,轻声说道:“大人醒了?且用些热蜜水吧。”

韩临渊拧眉扫了她一眼,缓声道:“白桃,我与你言明过,你不必做这些。”

白桃瑟缩了一下,神情不自然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腹。

她这般动作,倒是提醒了韩临渊。

韩临渊凉凉的扫了一眼她的小腹,面上涌起几分无奈。

他成婚两年,一直没有子嗣,他自己也时常担忧,会不会是言暮不能生。

他偷偷请了大夫去看萧言暮,结果果真如他预料一般,言暮身子薄弱,难以生育,为了有个孩子,他便养了一个柔顺听话的外室。

只是这件事他从未与言暮言明过,他怕言暮伤心。

他权衡过后,决定让这外室把孩儿生下来,日后若是男儿,便去母留子,谎称旧人之子,带回府内交于言暮照顾,若是女儿,便直接让这外室养大,连他的府门都不必进。

只是,这难免有些对不起他养的外室,他要了她的身子,却不能给她一个名分——他深爱他的妻,他绝不能让任何人给他的妻添堵,若非是要孩儿,他也不会养外室。

罢了,日后给白桃些钱财,让她过的好些便是。

而韩临渊冷淡的目光落过来的时候,白桃的面上浮起了几分讨好,她谦卑怯懦的退后了两步,乖顺的应了一声“是”。

韩临渊却理都不曾理她,只起身自己穿上外袍,冷着面容往外走——他宿在这儿,只是来瞧一瞧,确保这个人还好着,他的孩儿还活着而已,只是不知为何,每每来此都头晕昏昏,难免在此歇息。

他起身往外走时,白桃便赶忙跟在他身后。

她步伐跟的急,像是那柔弱无骨的菟丝花,一刻都离不开韩临渊。

不管韩临渊回不回头,看不看她,她都会一直跟在韩临渊身边。

当他们行到门口时,白桃忙走到门口,一边打开木门,一边面含期待,轻声询问:“韩大人——何时才再来呢?”

当时木门正在缓缓打开。

韩临渊面色冷淡丢下一句:“养好你的身子,过几日我再来。”

言毕,木门被白桃冻得红肿的手推开,“嘎吱”一声响,门缝骤然宽大,寒风与细雪一起扑进来,吹到韩临渊的面上。

韩临渊抬眸时,正看见门外站了一道肩膀单薄,但脊背挺拔的身影。

冬日的天泛着昏昏的鱼肚白,阳光穿透冷云,也显得薄凉,只余一点金光落到她的面上,发鬓随意以一根银簪挽起,其下是一张冰清寒淡的面,眉若远山淡扫,一双单狐眼眼尾上扬,透着几分薄情意。

她似是一捧冰雪,由内而外的透着一股冷,可偏生那唇瓣红润饱满,为她又添了几分旖色,似是那枝头的梅,晶莹美艳。

是他的妻,萧言暮。

萧言暮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面颊被冻的微微发白,立在这风雪中,瞧见了他也不言语,只用那双单狐眼静静地看着他。

她生了一双静谧的眼,千里烟波尽含于此,像是冬日林间的狐,不说话,不言语,但却透着灵气,像是成了精的山怪,裹着神秘的薄雾,让人忍不住探一探。

韩临渊只一眼瞧见她,便觉得一股寒意瞬间蔓延全身,那一刻,他近乎是通体冰凉。

他一直忐忑的,不安地秘密,被他的妻子亲手戳开,那一瞬间,他如摄心魂,几乎不敢看萧言暮的眼。

而萧言暮在看到韩临渊的那一刻,只觉得心里的石头悍然砸下,将她的心砸的血肉迸溅,痛的她站立不住。

恨意,嫉妒,酸意,厌恶,不甘,愤怒,全都在她身体内叫嚣,冲的她太阳穴都突突的跳,她缓缓闭上眼,只觉得体内生寒。

她当年爱过的少年郎,将所有的爱意凝成一把剑,狠狠地刺向了她。

两年前的萧言暮和韩临渊,你们看到今天了吗?

——

“言暮——”韩临渊慌慌的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想要与萧言暮解释,但是他才刚念出她的名字,便听“噗通”一声响,一旁的白桃跪下了。

“妾身白桃,见过夫人!”白桃似是被萧言暮吓坏了,生怕自己被萧言暮抓去打罚,几乎是痛哭流涕般求饶道:“夫人,都是妾身勾引夫君,是妾身的错,但妾身怀了夫君的孩子,还请夫人怜悯夫君子嗣,留妾身一命!”

听到“夫君”、“孩子”这四个字,萧言暮的脸更白了。

她缓缓转过眼眸,看向了那跪在雪地里的外室。

这外室生了一张温润讨喜的圆脸,簌簌发抖着与萧言暮求饶,看上去可怜极了。

萧言暮是厌恶这个女人的,可是,这个外室这么可怜,萧言暮纵然恨,也不想为难与她。

此道女子多艰,一个被养在这等小宅院,连个丫鬟都没有,要跪在地上和她磕头,把自己的脊梁低到尘埃里的女人,她何须去为难呢?

她自有一番傲骨,纵然厌这外室,厌韩临渊,但也不想因为他们的错,而把自己变成一个善妒善嫉、拼命打压外室的疯女人,去踩着旁人,逼着旁人求饶,来发泄自己的恨意。

她接受不了自己变成那副模样。

说来说去,背誓的人是她的夫君,她要恨,恨他一个就够了。

萧言暮的眼眸里含着清浅的泪,片刻后又被她自己咬着牙忍回去,在白桃磕头求饶的时候,她目光冰冷的看向韩临渊。

萧言暮一字一顿的问:“韩临渊,当日成婚时,你与我的誓言,可还记得?”

韩临渊看到她那双薄凉冷清的单狐眼时,莫名的觉着心中一慌。

萧言暮的目光让他觉得不安,心口都发起颤来。

他慌乱之下,对哭泣求饶的白桃吼出了一声“闭嘴”,随后快步走向萧言暮,伸手去握萧言暮的手,语气焦躁不安的说道:“夫人,你且听我解释,我留下她是有缘由的。”

若非是言暮不能生,他怎么会养别的女人?这样算来,也不是全是他错,言暮也该明白他的难处。

萧言暮看都不看他一眼,只向后退去,在丫鬟的搀扶下登上了马车。

她已不想再与他说任何话,只丢下一句“回府,剩下之事,我们晚些来谈”,便离了此处。

韩临渊的手便那样僵在了半空,他想去挽留,但喉头似有千斤重,一句话都说不出。

等到马车都缓缓行驶离开了深巷,韩临渊的手才缓缓收回来,他紧抿唇瓣,死死的看着那远处的马车,只觉得胸口一阵憋闷窒息。

一旁的白桃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而韩临渊已经冷冷的扫向了她。

“滚回去。”韩临渊再难维持平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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