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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艳吼得正起劲，门被一把拉开。

梁艳嘎巴嘎巴嘴，有点胸闷气短的。

她看着近在眼前的冉文静，没来由地有点心虚，她声音拔高权当给自己壮胆：“你杵在这儿干什么？我找文秀！”

“文秀和我说事呢，晚点吧。”冉文静神色平静，还贴心地给她留了个门：“要进来坐坐么？”

她的语气古井无波，却没来由地让梁艳心底有点忐忑，梁艳咬咬牙跟了进去。

冉文秀红着眼睛坐在桌前，看到梁艳进来了有一瞬的僵硬，旋即慢慢坐直了，低声叫了句妈。

“你还有脸叫我妈，”梁艳嗤笑：“我还以为你和你姐姐一样，早就不打算认我了呢。”

冉文秀的眼眶腾地红了：“妈你别这么说……您逼着我嫁人，我不乐意，您也不能这样说我啊。”

“什么叫逼着你嫁人？我那是为了你好！你多大姑娘了？啊？你还能一辈子待家里？”梁艳不悦。

“也许我会有喜欢的人，但肯定不是王成顺。您就别为难我了。”冉文秀轻声说着。

“我看你是真的晕了头了！”梁艳怒道：“就这事先不说，我问问你，你什么时候去接班？”

冉文秀抿抿唇没应声。

“这事我和你说过多少回了？你天天拖着，你……”

“妈，我不想去。”冉文秀像是下定了决心，忽然打断了梁艳的话。

她被掌控了太多年的人生，以关心和爱的名义，可是这一刻，她忽然拥有了太多勇气。

冉文秀看向梁艳，轻声却坚决地说着：“我不去。我已经想好了，我不想在工厂当一辈子工人，我想和我姐一样。”

梁艳睁大眼睛，看向冉文秀的眼神活像是见了鬼：“秀儿，你是不是疯了？你和你姐学，你也要学她和我断绝关系吗？啊？！”

冉文秀抿抿唇，近乎是央求地说着：“妈，我也有我自己的想法，我不仅是冉文才的姐啊妈……”

这一句话出口，梁艳瞬间沉默了。

最后一层遮羞布被毫不犹豫地撕了下去，许久，梁艳方才无措地笑了一声：“你怎么会这么想呢秀儿，妈不是一直都挺疼你的吗？文才是你弟弟，你一个当姐的，多照顾照顾弟弟有什么不对的？这就觉得委屈了，你以后……”

“要是我不听妈的，妈也会像对姐那么对我。”冉文秀泪眼婆娑地笑着：“是吧？”

梁艳的脸色愈发难看。

“我不该问的。”冉文秀失魂落魄，许久方才轻轻地笑了一声：“妈，我决定了，我不接班了，要是姐肯要我，我就跟姐做买卖去。就算姐不要我，我也不听你的了。”

梁艳差点厥过去。

她盯着冉文秀看了半晌，这才转向冉文静：“我看就是你带的，秀儿以前那么听话，你瞧瞧你——”

梁艳高高举起了手，就要朝冉文静脸上糊去。

冉文秀脸色煞白，伸手就要去拦，冉文静的目光始终定在梁艳脸上，见状笑了笑：“我看你是真疯了。”

她抬手，毫不费力地钳住了梁艳的手腕，任由她怎么挣扎都没有放开。

直到梁艳的手腕都有了红痕，冉文静看过去的眼神带着淡淡的怜悯：“清醒了吗？”

梁艳干了一辈子苦力活，临了临了力气还比不上冉文静，她的脸都涨红了：“冉文静你疯了？我是你妈！”

冉文静笑了笑：“我不是你亲生的吧？”

梁艳蓦地闭嘴了。

“之前就觉得奇怪，明明我也努力做得很好，怎么无论如何您都觉得不满意。后来想想不该从我自己身上找原因，只是因为你不喜欢我而已。毕竟有了弟弟妹妹，你也不需要我了。”冉文静轻轻地笑着。

她明明是在笑，可是梁艳却觉得浑身发冷。

“文静，就算你是爸妈捡来的，我们对你难道就不好吗？换句话说，要是没有我们，哪儿有今天的你，你早就冻死在外头了！”梁艳忽然就来了底气：“你现在知道了也好，就这，你还有脸和我说这说那，你懂不懂知恩图报？！”

冉文静盯着梁艳，简直要笑出声了。

上辈子她懂，她什么都听梁艳的。

她觉得自己这条命都应当给她，毕竟如果没有梁艳，自己早就死在了那个被亲生父母丢弃的寒冬里。

可是后来想想，被梁艳捡走，无非是死亡的痛苦被无限延长了而已。

她没有死在那个寒冬，而是死在了后面的无数个日夜。

那个叫冉文静的女孩子，从来都不曾为自己活过一回。

“原来你捡我回去，就是为了这句知恩图报。”冉文静弯起唇角笑了，她盯着梁艳，轻轻点了点头：“没关系，上次妈不是也说过了吗？养我这么大花了多少钱，我该还你。是吧？”

“我简单算了算，我自小给家里省钱花的少，加上学费拢共也就这些。这几年工资涨了，我不占您便宜，翻个几倍给您算，再凑个整，五千块。”

冉文静笑的时候眼底没什么情绪，侧脸有个小梨涡，明明笑起来很甜，说出的话却让梁艳如堕冰窟。

“这些钱您拿好，日后我家您也甭来了。”

“再来我就报警了。”

梁艳紧紧盯着冉文静，手微微发颤。

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事情会变成今天这样：“你，你这是要和我断绝关系？”

“是妈先说的，这些钱买我的过去，您也没亏。”冉文静心平气和。

【五千块确实不少了，但是对这小妮子来说不就洒洒水？】

【要是真和她断了，往后她可真敢一句话不理我】

【那将来文才有个难处可怎么整啊？】

梁艳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已经明镜似的露在冉文静眼里了，她犹自低声道：“妈也不是那个意思……”

“文静啊，你冷静一点，我们都是你的家人，家能不要了吗？文秀，你也劝劝你姐姐。今天大家都说火了，妈不说了，好吧？”梁艳警惕地看向冉文静，干笑着往外走。

“我很冷静，今天这笔钱您不拿走，往后我也不会再给了。”冉文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