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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还有粮食吗？

按说，手里握着千亩良田，杨清文无论如何也不该问出这个问题，可前几天的乱子里，不仅薛家把杨家所有存粮“骗”走了不说，那些佃户和家里的奴仆内外勾结，已经把杨府里值钱的东西和粮仓里放着的粮食都抢走了。

现在的杨家，说一句一贫如洗并不为过。

当然，也有人不这么认为。

小胖墩嚷嚷起来：“我们家怎么可能没粮食？我们杨家可是灵芝最有钱的人家！”

杨清文听着小胖墩的高亢童声就觉得脑仁疼，她按了按额角：很好，就是因为不少人和小胖墩一样想法，所以他们家才会被盯上，最后被坑成这样。

偏偏小胖墩一点儿自觉都没有，没发现杨清文的不舒服不说，还继续挺着圆滚滚肚皮骄傲道：“二姐，以前爹娘当家的时候，我们家可是顿顿都吃肉的！你才当家多久啊，怎么就让我吃糠了！”

最后一句话头一转，就带出了小胖墩对于原身的不满。

哪怕是穿越过来才刚刚接收了原身记忆的杨清文，听了这话也气得心口疼，原身千方百计筹谋为了谁？还不是为了眼前这群小豆丁？

偏偏这小胖墩居然一点儿都不知道感恩，还抱怨姐姐没让他继续吃肉！

杨清文按着自己的心口，还没说话，圆眼睛小女孩就抢先替她骂了小胖墩：“杨清达，我们家现在连粮食都没有了，你还想吃肉？天天就知道吃肉，看看你自己都胖成球了！”

小胖墩气坏了，他虽然年纪不大，但对于自己的外貌却极为重视，当场就和小女孩吵起来：“杨清婉，你还好意思说我？你看看你自己，都成麻杆了！丑死了，以后嫁不出去！”

嫁不出去四个字一出来，所有人脸色都是一变。

就连一直做个隐形人的另一个小女孩也忍不住皱眉：“五弟，你别说了。”

小胖墩脸色也不大好看，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可碍于面子，却还是梗着脖子说：“我说错什么了？你们这些女人就是麻烦，嫁人都嫁不出去，还把我家粮食都给了别人，要是大哥在，肯定不会这么蠢！”

小胖墩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先前的心虚也不见了，越发大声起来。

杨清文心口的疼痛已经渐渐消失，却还有一阵阵的恍惚。

她明白，那是这具身体对于眼前这孩子近似于本能的情感反应。

但是，这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只要一想到原身还是个那么小的小孩，就要为了一群小豆丁绞尽脑汁和豺狼虎豹周旋，杨清文就忍不住心疼，更何况最后落得这样的结果，这小胖墩也不见得多心疼姐姐，就更加替她不值。

顿了顿，杨清文闭了闭眼睛，叹息一声：“你说得对，我是不该被骗。”

先前被姐姐们指责还能梗着脖子的小胖墩一下子愣住了：“你说什么？”

杨清文表情平静：“我说我做错了。”

小胖墩瞬间傻眼了，他有许多指责姐姐做的不对的话可以说，可是，当姐姐承认自己错了，他反而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开口了。

杨清文却没有给小胖墩继续反应的机会，她恳切地问：“那你说，怎么做才对呢？”

姐姐问他怎么做诶！小胖墩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满怀壮志，张了张口却发现居然说不出来。

眼下这个情况，即便他成天昂首阔步，可心里面也很清楚，目前家里是遇到大难题了。

连一向聪明能干的二姐都被逼自尽，真要问他，他能有什么办法？

眼看着对面的小胖墩几个瞬间脸色就变得堪比万花筒，杨清文心里暗笑两声，但旁边的杨清婉却一点儿都不客气，哼了一声：“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怎么，问你的时候，你反而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小胖墩被姐姐嘲讽得脸色通红，憋了半天来了句：“那，那有本事，你说怎么办？！我们现在总不可能让已经出去逃荒的人回来吧？县太爷都走了，灵芝已经成了一座空城了！”

两个小豆丁你瞪着我我瞪着你，一副互相都不服气的模样。

若是换了平时，杨清文看这情形还会觉得有趣，可眼下面对愁云惨淡的未来，她实在是笑不出来。

杨清文轻声道：“虽然灵芝已经成了一座空城，但我们总归还是杨家的人，想办法传信去京都杨家，或许还有希望。”

小胖墩的脸色瞬间好看起来，也重新变成了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那是，我们可是杨家人，就算是京都杨家随便给些东西，我们就能……”

“凭什么去要别人的东西？我们才不要别人施舍！”

杨清婉尖声反对，扑到床边，隔着被子按住了杨清文的双腿，大眼睛里一瞬间就凝满了眼泪：“姐姐，我们不要回杨家好不好？杨家，京都杨家不会要我们的！”

看着小女孩眼里铺满的恐惧，杨清文心里一沉，她下意识觉得自己肯定忽略了什么记忆，但眼下却实在是想不起来。可直觉告诉她，小女孩说得没错。

京都杨家，是一个很危险的地方。

杨清文点点头：“好，不去。”

小胖墩看着自己的想法被忽略，气鼓鼓手舞足蹈地表达不满：“我要回去，你不回去你就留在这里好了！听说京都是世间最繁华之地，灵芝就是个小县城，根本比不了！也就是你个没出息的丫头片子，才想着一辈子留在灵芝这么个破地方！”

看孩子们又要吵起来，杨清文不得已提高了音量：“都别吵了！”

原身虽然年纪小，但已经在家里当家做主将近一年，小胖墩虽然不服气，但还是听话地闭上嘴。

这时杨清文才把目光放到一直看着她的老妇人身上，语调尽量变得柔和一些：“嬷嬷，我们家，还有余粮吗？”

这个老太太是原身母亲带回来的陪嫁嬷嬷，如今已经一头白发，本来该是好好颐养天年的时候，可不料主家遭逢如此大的变故，她连养老都做不到，却还忠心耿耿陪着小主子们受苦。

哪怕在杨家下仆全都乱起来的时候，嬷嬷和丈夫朱大都不曾跟着劫掠钱财，相反，他们还试图阻拦这些佃户下仆，可红了眼的人们哪里还顾得上此举是不是犯罪？

看见两个老人家来阻拦，不仅没有惧怕，反而恶向胆边生，居然把老人家推倒，朱大因此伤了腰，这几天都只能躺在屋里休息。

而嬷嬷因为被朱大护着没受什么伤，但几天下来要照顾几个小豆丁，也肉眼可见地有了疲态。

嬷嬷平日里并不用在厨房做事，因此厨艺平平，她给小豆丁做了几天饭，就被小胖墩嫌弃了几天，心里头也同样是十分难过。但哪怕再怎么难过，听闻杨清文发问，也顾不得心疼被泼掉的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