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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兵马司

这处司衙不同于寻常县衙，不向百姓开放，周遭门窗紧闭，仅有昏暗的灯光勉强照亮四周。

身着一袭墨蓝官袍的中年男子端坐于主座之上，正是指挥使万娄。他目光如炬，意味不明的眼神投向堂下众人。

裴沉榆与络腮胡等人被粗鲁地推搡至大堂中央，尚未站稳，便被后方司役用棍棒狠狠扫过腰间，迫使他们跪倒在地。

裴沉榆紧咬牙关，强忍疼痛，却未发出一丝声响。

万娄一拍惊堂木，威严的声音在大堂回荡：“堂下何人，所告何事？”

龙哥匍匐着身形，抢先答道：“草民王金龙，拜见大人！草民要状告熏玉堂香牌品质低劣，致使草民瘾症发作，险些致命！”

他撸起袖口，露出上面尚未消散的红斑，以示凭证。

万娄的目光转向裴沉榆：“薰玉堂的掌柜，便是你身旁这位女子？”

裴沉榆恭敬地拱手行礼，沉声开口：“草民裴沉榆，确实在金台坊西街经营香铺，但事情并非如他所言……”

万娄却摆摆手，厉声打断她：“本官让你答话了吗？”

裴沉榆呼吸一窒，将指尖深深戳进掌心，挤出几个字：“是草民失礼。”

万娄并不理会，而是伸出折扇轻击案台，示意王金龙继续陈述：“你方才所言，可有证据？”

王金龙抬起衣袖作势抹泪，暗中与身旁几人交换了目光，继而高声道：“草民的一众弟兄，还有当时来往的行人都亲眼所见，正是这香牌害得草民昏倒在地，差点活不过来了！”

其他人顺势附和道：“龙哥所言非虚！确实如此！”

万娄微微点头，表示了解，继而问道：“香牌现在何处？”

这时，一名司役呈上十几块香牌，正是这伙人落在店里的那些，已被他们作为证据悉数收集于此。

万娄凑近去闻，眉头紧皱道：“这香味确实刺鼻难闻！用料如此劣质，引发病症也不足为奇。”

王金龙闻言，连忙点头哈腰地赔笑道：“大人所言极是！”

“本官已经查明，薰玉堂所售香牌粗制滥造，危害百姓健康。虽未出人命，但按律须赔付损失，并做关店处置。你可认罪？”万娄轻捋胡须，侧首望向裴沉榆。

裴沉榆心中雪亮，知道这位指挥使必是受了太子旨意，故意偏袒对方。

但她并未露出丝毫惧色，垂首淡然回应：“回禀大人，草民不认。王金龙等人手中香牌是出自他处，与熏玉堂并无半分干系。”

万娄闻言，脸色一沉，将手中香牌重重拍在案上，发出清脆响声，颇为不满道：“你空口狡辩又有何用？”

“大人，草民有证据。”裴沉榆抬眸，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万娄似是不耐地“啧”了一声，抬着下巴望向吏目那边。见到吏目微微点头，才缓声开口：“有什么证据，交出来吧。”

裴沉榆从怀中取出一本精致的账目册，正是薰玉堂管事先前交给她的。她缓缓展开书页，字迹工整清晰，每一页都记录得密密麻麻。

在众人的注目下，裴沉榆不疾不徐道：“这位王金龙先前声称并无购买凭证，是在别人手上买的香牌，不知是否属实？”

王金龙眼球骨碌碌乱转，底气不足地反问道：“是又如何？”

裴沉榆微微一笑，继续道：“不瞒大家，薰玉堂管事有一习惯，凡是来店客人，无论姓甚名谁、购置何物，都会详细记录在册。这原本是为记下客人喜好，不成想如今却派上了用场。”

她说着，双眼微抬，直视王金龙：“敢问你是向谁购买的香牌呢？”

此言一出，王金龙的面色变得更加难看。他支支吾吾答道：“这么多香牌，我怎么可能记得是从谁那里买的？”

万娄也是面露不悦之色，他抬眼示意吏目凑近，待吏目俯身耳语几句后，脸色方才缓和一些。

“也就是说既不是从我店里买的，也没法证明是从我家客人手上买的，那怎能凭白无故地将罪名扣在薰玉堂的头上呢？”裴沉榆迈步上前，语气有几分冷冽。

王金龙被这番言辞逼得步步后退，神色愈发慌张起来，结结巴巴道：“这——这——”

却也说不出任何有力的辩驳。

“啪！”

一声惊堂木响，尖锐而刺耳，瞬间打断这番对话。

万娄执起手中文书，状似不经意道：“说来也巧，本官的下属正好认识这位卖给王金龙香牌的人，不若传他上堂问话。”

裴沉榆心中冷笑，早已料到这些人为了定罪，必会不择手段。

不出半炷香的时间，一个青衣长袍的男子疾步迈入大堂，躬身一礼道：“草民拜见大人。”

“免礼，你且说说是何情况？”万娄略一抬手，沉声问道。

青衣男子微抿双唇，似是在思索：“回禀大人，草民先前颇喜欢薰玉堂的香牌，一时囤了不少。后来兴趣渐失，便转卖给了这位王兄弟。”

一旁的王金龙忙不迭连连点头。

万娄眉头微挑，又问：“你是何名字？”

“范雅昶。”青衣男子回答道。

不待万娄示意，吏目已经开始翻阅裴沉榆所提供的账目。他的手指在账页上迅速滑过，不一会儿便停在了某处。

他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光芒，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万娄见状，心中一喜，连忙问道：“如何？”

吏目指着账页上的名字：“大人您看，这里确实有范雅昶的名字。”

万娄眉头一松，脸上笑容颇为得意。他转向裴沉榆，笃定道：“眼下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

裴沉榆仍是神色未变，她微微笑道：“不知这位范公子，最后买香牌的日期可是一月十七？”

范雅昶闻言，心中不由得一惊，他后退半步，面露犹疑之色：“不错。”

裴沉榆继续道：“我们薰玉堂每日每人限购，许多香客都会提前预定。一月十七日那天，恰好是我们店上架新一批香牌的日子。”

万娄不耐烦地打断：“你究竟想说什么！”

裴沉榆自怀中取出一块香牌，递到万娄面前，接着道：“自一月十七日起，熏玉堂售出的香牌都有特殊印记，此印记唯有我们店的匠人才会制作。只要核查下这些香牌，便可辨其真伪。”

说着，她转向范雅昶，眼底闪过一丝莫名情绪：“若是范公子所言为真，那么台上香牌中，应当有三块是有此印记的。”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无人言语。堂内气氛再次变得紧张起来，所有人目光都聚焦在裴沉榆的身上。

趁这间隙，裴沉榆侧首望向身旁一位司役，柔声道：“可否劳烦这位小哥，为我取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