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北行
- 作者:锁千曲
- 类型:玄幻奇幻
- 更新时间:03-04 18:36:36
- 完书字数:4514
大晟皇宫,御书房内。
金丝楠木铸就的桌案上奏折堆积如山,一旁的狻猊紫金香炉中燃着檀香。
晟景帝萧承彬端坐在龙椅上,目光自拜倒在地的朝臣中来回巡视,最终落在为首之人丞相沈修文身上。
“今日召见诸位实有要事相商,乌金使节不日即至我朝迎娶公主。近有奸佞小人借此大做文章,引得民怨四起,众爱卿可有高见?”
不怒而威的声音从上首传来,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无人出列。
太傅纪俟躬身一揖道:“大晟和乌金边境战事连年不止,劳苦大众民不聊生。如今乌金有意与我朝联姻结百年之好,大晟得以修生养息,百姓方能安居乐业,长久之下自然会知陛下思虑深远,明见万里。”
“陛下,和亲之事干系甚大,还望三思啊!”都督岑闻严词驳斥:“漠北狼子野心,若不铲除必成后患。臣奏请陛下应允五皇子领兵北征,还大晟一个太平!”
户部尚书陈钧上前一步启奏:“有道是刚则易折,如今国库亏损,兵源不足,一旦征战失利更会大伤元气。陛下止战联姻为的是体恤将士,可谓是爱民如子,皇恩浩荡啊!”
御史大夫谢思寅听罢此言,朗声奏道:“臣要状告户部尚书陈钧,陈钧明知国库空虚仍执意采选,耗资甚巨。且陈钧此番借采选之名,行中饱私囊之实,大肆收受贿赂,强征民女入宫,这才引得民间怨声载道!”
陈钧吓得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满是惶恐:“微臣不敢!还望陛下明察!”
“可有证据?”皇帝面色愈发阴沉。
“户部左侍郎已经招供。”
陈钧急急唤道:“陛下!求陛下再给微臣一次机会!”
皇帝蹙了蹙眉,似是有些不耐:“来人,传朕旨意。户部尚书陈钧玩忽职守,中饱私囊,即刻免去尚书一职,等候发落。”
“陛下圣明。”礼部尚书殷安宜缓步走出,不疾不徐道:“和亲本是利国利民之事,虽因采选引起民怨,亦有补救之法。”
“殷爱卿的意思是?”
“依臣愚见,联姻人选当以嫡长公主为宜。陛下力行公道,自然顺应民心。”
听完几个人的说辞,萧承彬垂眼望向未发一言的丞相沈修文。
沈修文须发霜白,双眸深邃,一身紫色直裰朝服笼着挺拔的身姿,不难看出年轻时的神采。
皇帝手指敲击椅背,状似漫不经心地发问:“沈相有何高见?”
沈修文神色从容,捻须答道:“臣愚钝,心中并无良策。”
“呵。”皇帝凌冽的眸中浮起晦暗神色,半晌才道,“那就依殷爱卿说的办吧。”
坤宁宫内,烛火摇曳。
沈皇后坐在榻上刺绣,银针起落,金线穿梭,眼见一朵牡丹缓缓生成。
宫人来报,和亲的人选定了楚宁公主。
沈皇后心头一颤,目光落在绣布上,突然拿起剪子将上面的花样三两下剪碎了。这牡丹绣得精细绝美,偏偏无半点生机。正如深宫女子空有如花红颜,却无花开之时。
她贵为皇后,也曾佩戴凤冠霞帔、受过万千恩宠,却连唯一的女儿也保不住。原本她已买通户部尚书说服皇帝,采选民女册封公主代为和亲,却不知何处出了差错,想必应是翊坤宫那位在搅事。
也罢,如今宫里又添了新人,那位宠冠后宫的殷贵妃总该让位了。
景和十六年冬,乌金使臣踏雪而来,向晟朝献上一纸婚书。晟景帝欣然应允,降旨赐婚,以楚宁公主许乌金国大皇子。
送亲那日,仪仗队伍铺排数十里,由晟景帝和太子亲自送出宫门。丝竹悠扬,鼓乐激昂,回荡于云京城的繁华街巷。百姓们纷纷涌上街头,争相一睹公主芳容。
花轿起,红绸飘。楚宁公主坐在轿中,身着明黄龙凤呈祥霞帔,末端垂挂着细碎的铃铛。发髻高梳插戴金凤簪,缀有花枝步摇,莲步轻移间随风摇曳。
她面带红纱,神色平静,唯有眉宇间浸上几分郁色。
队列最前方是奉旨巡边兼负护送之责的五皇子萧珩,他骑在马背之上,身穿玄色铠甲,眉飞入鬓,目若寒星,风姿绰约之极。
人群中传来一阵议论。
“五皇子年方二十,有此天人之姿,实乃大晟之幸啊!”
“若是由五皇子领兵御敌,此战又有何忧?”
“还说呢,好不容易休战,我可不想打仗,这可是天子舍了亲生女儿换来的安宁。”
裴沉榆混在人群中,将这一幕无声收入眼底。前世的送亲队伍不过寥寥数人,拓跋颜一观便知她是冒牌顶替。今生和亲之人成了楚宁公主,想来拓跋颜惦念她身份尊贵,也会礼待三分吧。
她抬眼再望,忽然撞上一道看不出情绪的视线。那双眼睛淡漠而深邃,仿佛藏了一泓深潭,让她不由自主地心生寒意。
那日过后,丰乐楼掌柜为五皇子送去一封密信。信上指出乌金国撤军议和是为缓兵之计,正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而笔迹娟秀婉约,显然是出自女子之手。
萧珩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他修长的手指摩挲着银鞭,策马开路,带领这支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一路向北迤逦而去。
待到队伍走出城门不见踪影,裴沉榆折身寻到林梧预备回府。
“难得姑娘今日有这样的兴致。”若秋侯在马车前,将裴沉榆扶了进去。
裴沉榆倚在软塌上,透过窗棂望着路上行人谈笑。
前些时日,文采斐然的二皇子萧祁为妹妹写下一首七律《送冬》。至亲离别的不舍情谊,帝王仁义的极尽称颂,尽融于字里行间。世人话风突变,皆赞扬天子舍家为国,乃本乎公心,行乎大义。
君民尽欢,社稷无恙,牺牲的不过楚宁一人罢了。
纵然尊贵如公主,也不能执掌自身命运。她裴沉榆不过一介商贾,又如何改变死局拯救家国?思及此处,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姑娘,快尝尝。”若秋递过一块银杏叶糕,“夫人特意谴人去王家铺子买的。”
清脆的声音将裴沉榆从心绪中抽离,她接过糕点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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