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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他年狂言今日斑斑俱是泪

  • 作者:陈顾青蓝
  • 类型:经典文学
  • 更新时间:07-02 01:54:15
  • 完书字数:6788

他年狂言今日斑斑俱是泪

傅以衔抚摸崇奕的脸颊,觉得温度热的吓人,崇奕身上像冒着火,滚烫滚烫的。起先傅以衔只道他是情热,这会儿才觉得他眼中神色虚败,倒不似动情之状,便拉过他的手,搭在脉上。崇奕扭着胳膊,嘴里絮叨着

“好端端的,干嘛摸脉?朕要是真病了,也是想小山想的。”

一边说一边凑上嘴来,吻住傅以衔,觉得入口甜蜜,心满意足,也不再乱动。傅以衔趁机分出心神号脉。崇奕脉搏很急促,也很有力,是典型的数脉,傅以衔心里有数,撑开崇奕,

“皇上真病了,罪魁倒不在我,该是夜风吹了一宿,今儿个又落在水里,招了热病。”

崇奕抽出胳膊,抱住傅以衔

“朕现在身上真的热得很,小山凉,让朕抱着降温。”

说着往傅以衔身上拱。

傅以衔知道热病发作,脏腑盛热,人最是躁动不安,可此时却定要保暖,受不得一丝风寒,最好是能喝一点姜汤发发汗,说不定隔天就会好些。如果现在放纵崇奕妄为,鱼水欢爱耗费他的精气,难免又会招风,到明早就该浑身发冷,昏睡不醒了。

想到这里,傅以衔抱住崇奕的肩膀,想让他躺回到褥子上,崇奕见傅以衔探起身,便往后一倒,顺势把傅以衔拉进怀里。两只手从腰而臀的慢慢爱怜,傅以衔却没这个心思,哄着崇奕说

“皇上,你现在躺好,我出去找碗水,很快就回来。”

崇奕见傅以衔坐了起来,有些着急

“干嘛找水啊,朕一点也不渴。”

傅以衔知道和他三两句说不清楚,就假装咳了两声,

“可是我嗓子干的要命,再不喝点水,就要呕出来了。”

崇奕听他说的真,忙伸手在背上拍了拍,心疼的说

“那,那你一个人行吗?要不朕和你一同去。”

傅以衔摇摇头,

“皇上行路不便,还是在这里躺着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说着将崇奕放倒,把稻草往他身上拢了拢,才站起来,伸手捞过猎叉上的衣服,摸摸还潮乎乎的,也只有披在身上,将水囊捡起来系在腰上,准备出门,听见崇奕含含糊糊的嘟囔了一句

“清风自有神仙骨,冷艳偏宜到玉堂。”

傅以衔愣了一下,忽然记起这是崇奕大婚前留宿将军府时说的话,心里一热,转身疾步出门,不敢片刻懈怠,大约半个时辰便回到山脚下,灌了满满一囊的水,赶紧返身往茅屋赶。

等傅以衔回到屋里,崇奕已经沉沉的睡了,傅以衔竖起猎叉挑着水囊,在火边慢慢烧。自己走到褥子旁,伸手在崇待额头摸摸,仍旧烫手,探进脖子摸摸,身上干的厉害。傅以衔心里后悔走得匆忙,没把百宝囊带在身边,不然取一颗麝寒露也能清热去火毒。

隔了一会儿,水囊的水似是开了,催的水囊的牛皮嘴滋滋直响,傅以衔把水囊取下来,本想寻个容器,四下找了找,连半个瓦片也没有,无奈之下,傅以衔只好又等皮囊里的水变的温吞,自己试了可以入口,才唤起崇奕,喂他喝下。

崇奕昏沉沉只觉得嗓子眼冒火,觉得有水就咕嘟咕嘟的喝了起来,喝完一抹嘴巴,又睡了过去。

傅以衔再无半点睡意,把囊中剩下的水涂了一些在崇奕额头和腋下,又从屋顶上拽了一摞稻草,密密实实的给崇奕掩好,自己靠在一旁守着,不觉东方已然泛白。

庄亲王府持虚斋

崇严济坐在楠木福寿几的后面,手里一串核桃念珠,正闭目捻珠养神。门外有人轻声咳嗽,崇严济问

“是罔儿吗?”

门外人应声而入,确是崇严济的大儿子崇罔。崇罔提着一只长嘴铜壶,走到案几旁,往茶盏里续过水,才小声说

“爹,时候不早了,要不孩儿侍候您歇着吧。”

崇严济摇摇头

“宫里有消息传回来吗?”

“没有,始终没有见到瑞荣这个老狐狸。”

“诚亲王呢。”

崇罔一皱眉

“他虽然开了景和门,但是一直守着内宫,谁也进不去。”

崇严济睁开眼

“到现在内宫门都没开?那他人在哪里?”

“应该还在永宁宫太后那里。”

崇严济放下念珠,拿起茶杯,刮了刮茶沫,又把茶杯放下,崇罔察言观色,进一步说话

“到底诚亲王靠不靠得住?说到底他是皇帝的亲哥哥。”

“哼,谁又是靠得住的?”

“爹说的是,到底景和门是他开的,省了我们不少事。”

“愚蠢!几个内宫侍卫奈何的了骁骑营吗?别说是景和门,就算是内宫,今儿个要是想攻,子夜时分就进得去。”

崇罔忙附和着说

“是,是。”

崇严济抿了一口茶,

“只是皇帝没找着,怎么做都是缚手缚脚。”

“谁想到半路会杀出个程咬金。按说傅以衔当年自己辞官隐退的,怎么会这么巧这个时候就回来了,还这么大的本事,愣是从乱军中把皇帝救走了。”

“不能小觑了傅以衔,当年他在九转屏风后,为崇奕出了多少计谋;铜山关外,一计退北狄千里,果然是傅远泰的儿子。”

“九转屏风?难道他一直在洪鸣殿内议政?”

“哪里是议政这么简单,他俩人早就不是君臣之义了。”

说着抬眼看了看墙上,西墙上原来隔档已经拆除,挂着那副杏林图露在外面。崇罔也回身瞄了一眼,又说

“他就是再大的本事,也不该知道爹的计划。难道说当真是能掐会算的半个神仙。”

崇严济叹了一口气

“这个,就只有问崇待才知道了。”

“二弟?莫非他给傅以衔通风报信了。”

崇严济横了一眼崇罔,崇罔吓得一哆嗦

“胡说八道!你在我跟前就不能说你弟弟几句好话嘛,你弟弟辛苦在外领军为的是什么?你也不想想,你坐得其成,连他半分好也不念吗?”

崇罔结结巴巴的解释

“爹,爹,孩儿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够了,无论你是不是这个意思,我都要告诉你,你比崇待差的太远!”

崇罔哆嗦着嘴唇,跪在崇严济跟前听训,忍了半晌,才低下头小声说

“这个孩儿知道,比起二弟,孩儿的确长进的太差。”

“你知道就好!让你派人去找皇帝,到现在连个消息也没有,尽在我跟前做些斟茶倒水的下等事,我要你是做这些龌龊的吗?府里这么多下人,哪个沏茶不比你强!”

崇罔低着脑袋,紧咬着后槽牙,不发一声。崇严济厌恶的瞪了他一眼,

“没什么事就出去吧。等有了皇帝的消息再来回话。”

“爹,外城侍卫有回话进来。”

崇严济刚闭上眼,听他说了这么一句,火一下就冒了上来,

“刚刚为什么不说!还不快点讲!”

“是。晨起换值的时候,东门外发现有人偷尸体。”

“偷宫里尸体?”

“是,他们翻外墙出去,守门的一直追到城西的六和庄,发现被偷出的尸体竟然还是个活人。”

“逮住了吗?”

“没有,两人都掉进了玉清涧中。”

“然后呢?”

“军兵看了一阵子,没动静,就回来禀报了。”

崇严济“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崇罔吓了一跳,抬起头看着他,嘴里支吾着解释

“只知道是两个年轻人,但脸上抹着东西,军兵也忍不住是不是皇帝。”

崇严济用手指着崇罔的鼻子

“蠢儿!纵枉杀一千,又能如何?倘若真是皇帝,不就在你眼皮底下跑掉了吗?更何况,皇帝本来是进的内宫,四九城查的这么严,他如何出宫,现在想来势必是装死人才会被运出宫来,糊涂,糊涂,我竟然也没想到这层。两人掉进玉清涧,玉清涧就在西山后面,皇帝现在唯一的救兵就是熙宁军,你到底明不明白?”

“孩儿明白!”

“明白还跪着干啥!还不去搜山!”

崇罔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就往门口走,崇严济又嘱咐他

“切切不要从西山进去,免得惊动熙宁军。”

等崇罔退了出去,崇严济独坐发呆,一会又下了地,绕到西墙前,望着杏林图出神好久,才喃喃的说

“小泰啊,你在时防着三哥,你如今不在了,居然还留下一个聪颖的儿子来保他的江山。究竟他有什么好,负了你一辈子,到死你都心心念念的替他打算。要不是他,你也不会走的这么早,你知道三哥心里有多难过吗?”

崇严济浊泪盈眶,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摸了摸画上的少年郎,突然想起什么,又笑了起来

“小泰,等三哥做了皇帝,就在禁城里盖一大间持虚斋,接你来一起住,不让你在那天寒地冻的铜山关外受罪,三哥十道圣旨召你回京,到三哥身边来享福。”

崇严济说完,慢慢转过身,嘴里还嘀咕着

“可是你都死了,傅远泰,你已经死了!你到死都没给三哥这个机会,我发十道诏书,一百道诏书,我招的回你吗?三哥做了皇帝,也再见不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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