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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春月花沾露新人复何如

  • 作者:陈顾青蓝
  • 类型:经典文学
  • 更新时间:07-02 01:54:00
  • 完书字数:7396

春月花沾露 新人复何如

冯鲲是永宁宫的大掌牌,入宫已经三十多年,在太后还是端妃时就在跟前侍候,主仆之间感情很好。毓承帝即位后,崇严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为端妃上太后尊号,奴因主贵,冯鲲又领了内务府的差事,在禁城之中颇有些说一不二的架势。

王远臣与冯鲲,各是主子前的红人,各当各的差事,平日里素无瓜葛,但心里都憋着一口气较劲。

此时见到冯鲲,王远臣心里暗暗叫苦,冯鲲来的很快,眼看就要到眼前。王远臣扯住身边一个小太监

“小禄子,你知不知道德隆大街的将军府?”

叫做禄子的小太监点点头,傅远泰的这座宅邸,是先帝赐的,为了方便召见入宫,所以选在德隆大街。

王远臣从腰上拽下一只象牙执牌

“你拿着这个,去将军府请傅学士过来。要快!”

那小太监接了牙牌刚刚离开,冯鲲已经进了洪鸣偏殿的院子,王远臣站在殿门前,本来打算迎一下,转念一想,他与冯鲲都是按从三品衔阶的待遇,身份是一般的,迎过去倒显得降身份。

见冯鲲走到跟前,王远臣只微微点头。倒是冯鲲离的还有三五步时,便操着公鸭嗓招呼起来

“王公公。”

王远臣淡淡的回了一句

“冯公公。”

冯鲲也不计较他的态度,只伸脖往殿里看了一眼

“皇上在里面?”

王远臣其实早知他是为昨夜之事而来,见他提及,心里打定主意只装傻,拖得一时是一时。嘴里回应说

“万岁爷自然在殿里。”

冯鲲看了看洪鸣殿四周,门廊上只挂着两盏小喜灯笼。他又看了看殿里,此时已过卯时,天有些蒙蒙亮,看不出殿里有无灯火。王远臣见他探头探脑,心里很不高兴,但不知冯鲲的用意,也不好发作。

“王公公,皇上几时用早膳?”

王远臣一听,心里冷笑不已,冯鲲是在打听皇上几时能起床,却又不好问的太明白,所以只问几时用早膳。看来,他未必是替太后来责难的。王远臣在心里长抒一口气。

他扭过脸,半闭起眼睛,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才接口说道

“冯公公,你我都是宫里的老人了。要知道,咱们做奴才的,只有侍候的份,哪里能去替主子做主。万岁爷要几时传膳,咱哪里能知道。难道说太后几时用膳,都是听冯公公的意思吗?”

冯鲲无端被抢白了一顿,听王远臣说的刻薄,当着几个小太监的面,很有些下不来台。当下也不陪笑脸,冯鲲本就脸长,宫里的人背地都叫他“没两点”,取冯字没有两点即是马的意思。此时他拉着脸,更显出面沉刻薄之相。

“王公公,咱是奉了太后的口谕,要圣驾与皇后一并去永宁宫用早膳。”

王远臣微微屈身,算是行礼,

“领口谕。冯公公,请回吧。”

冯鲲见王远臣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转身一甩袖子,怒气冲冲的去了。

傅以衔前一日在合宴上现身,引来很多目光。他虽然只是从四品侍读学士,但因为傅家深受皇恩,傅远泰是御封的大将军,而傅以衔是当朝唯一没有中过进士而被皇上直接亲点的官员,自然有很多人猜测这其中的玄机,因此见得这位世家公子,都分外亲切。傅以衔心中甚是无味,他是在外逍遥惯了的,本就不喜应对这种场面,硬是压着心绪,一一还礼寒暄,反倒显得不卑不亢,进退有据,一派大家公子的风范。

合宴开始后,傅以衔依品阶而坐,远远看着崇奕身披吉服,神采飞扬,心里倒也不觉得难过,只是有些不安,他饮了一杯酒,自嘲的想

“所谓莫言神鬼事,得失心自知。我这些许的不安,想来旁人也看不出端倪,可是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呢。”

正恍神,突然有人大力的拍他肩膀

“远山老弟,许久未见,怎么也不敬愚兄一杯水酒啊?”

傅以衔听声音,便知道是大理寺少卿耿言和。他是桐城人,隆正三十五年一等及第的进士,外放去安徽泗州做知州,毓承三年调回天京做了一个内阁侍读学士的闲职,与傅以衔一处办公。直到去年,才被提拔去大理寺做了少卿。

耿言和是个极伶俐的人,比傅以衔长着两岁,共事时两人就很融洽。耿言和在京城置了一处小院,种的四季花卉,得空时就常与傅以衔吃酒品花。

傅以衔称病不朝这段日子,耿言和也曾去府上探视过,都被挡了回来。毓承帝最是讨厌外官结交,碍着这一层,耿言和也就没再去过。今天合宴上相见,又喝了几杯酒,耿言和兴致分外好。

两人便坐在一处说话,直到酉时席散,还意犹未尽。耿言和执了傅以衔的手,殷勤的说

“远山,前阵子我家院里的桃花都开了,不如乘兴去我家一醉方休吧。反正圣上大婚,明日又不必去衙内报到。”

傅以衔笑着说

“事兴兄,你那小庄的绯桃花,我不知看过多少次了。倒是你,还未见过将军府西园的山桃吧?再说,你那小庄又远,这时候怕是小轿都不好雇。”

耿言和哈哈大笑

“远山老弟这是邀约我,当真荣幸,那就叨扰了。”

回到将军府,在西园子摆了酒,简单的弄几个小菜。,其实夜里哪里看的到什么山桃姿色,不过是坐在一处高谈阔论,傅以衔谈性也浓,两人且饮且说,直到东方微亮才觉出困意,耿言和起身告辞,傅以衔便说

“事兴兄,今日之难得,在其欢庆之时,在其春分之景,在薄酒寡食,更贵在你我相知之言。今日若就此别过,何时能复有此时光景?”

耿言和双手撑着桌沿,双眼迷蒙的点点头

“此言不虚,今日我方知圣上为何独独当殿御封于你。呵呵,既然远山都慨叹何日能复来,那为兄就厚着脸皮留下来。”说着打了一个酒嗝,自己挥手在鼻尖前扇着

“只是这酒却不能再喝了。”

傅以衔指着地上的酒坛

“想喝也没有了,我本来就存货不多,今天都孝敬你了。”

两人本打算抵足而眠,却看见家人急匆匆的跑进来,后面跟着一个小太监。初春早寒,小太监却一头脸的汗,见了傅以衔,不等家人回话,抢着掏出象牙执牌递了上去

“傅学士,奴才小禄子,是王公公叫小的来,请傅学士速速前往洪鸣偏殿。”

傅以衔和耿言和都是一愣,傅以衔结果牙牌一看,认得是王远臣之物。

耿言和在旁边也瞧得清楚。

“王公公有没有说什么事?”

小禄子摇摇头

“没有,只是永宁宫的冯公公卯时便来寻皇上,王公公叫奴才来请您。大人,您赶紧动身吧。”

傅以衔大吃一惊,回头去看耿言和。耿言和早已酒醒,张着嘴也在看傅以衔。

傅以衔示意家人先退下,耿言和在一旁不便多言,本想回避,傅以衔一把拉住他,回头问小禄子

“公公,这可不是儿戏的事。皇上昨日大婚,按礼应将歇在凤祈宫中。什么冯公公,为何要到洪鸣殿中寻皇上。”

小禄子见傅以衔这样问,以为他不相信自己,心里一急,倒豆子一般的把昨夜的事情都说了。

傅以衔和耿言和都听的心惊肉跳,傅以衔厉声喝道

“一派胡言!皇上怎么会大婚之夜去洪鸣殿宠幸一个,,,,”傅以衔手指着小禄子,“临幸一个太监!你这样说,到底是何居心?”

耿言和上前拦住傅以衔

“远山,兹事体大,晾小禄子也不敢在你我面前胡言乱语。既是领了王远臣的牙牌,无论如何,你也要去一趟。”

“事兴,这是皇家私事,我一个外臣,去了能做什么?所谓冯公公,应该是永宁宫的冯鲲,既然他都来了,想必太后也知道这件事情。”

耿言和一时也僵在那里,傅以衔说的没错,皇家私事,一个外臣位卑言轻,怎么能掺和到中间去呢。他正在发愣,却听得傅以衔吩咐家人备马。忙叫了一声

“远山?”

傅以衔此时已走到西园子门口,回过身来

“事兴,事无俱全,今日也是一样,辜负了你一番兴致。”说完长叹一声

“我虽一介外臣,可也是□□臣子,理当为皇上分忧,此事既然找上我的门,我哪有不应的道理。只是事关皇家体面,还望事兴兄缄口不言。”

说完也不等耿言和答话,就随着小禄子去了。

耿言和望着傅以衔的背影,喃喃的说

“远山这等风姿,最是难得,竟不似此间之人。只是皇上这样的私事,又为何会急急的传他前去?”

且说傅以衔,随小禄子上马,只奔景和门而来。一路上,小禄子说了很多嗣音的事情,如何高傲,如何骄奢,除了皇上和王远臣,余下的全不放在眼中。皇上对嗣音的种种恩赏,更是添油加醋。傅以衔闭嘴不言,一味催马。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两人已下马进了禁城,急匆匆的往洪鸣殿走。王远臣早在外面迎着,看见傅以衔,心里大念佛号。两人在殿门前站住,王远臣为难的说

“皇上还未起身。”

傅以衔点点头

“王公公,你我就不必绕弯子了。来的路上,小禄子也说了一些,只是不甚明白。公公可否将事情本来据实以告。”

王远臣狠狠的瞪了一眼小禄子,小禄子忙低下头开溜。王远臣斟酌了一下,便将这件事情的前前后后都讲了出来。

傅以衔听完,一跺脚

“皇上真是胡闹!”

王远臣不敢接话,却听的洪鸣殿里传出崇奕的声音

“远臣,何事喧哗?进来回话。”

王远臣忙推开殿门,上前答话,突然想到,若现在传太后的口谕,肯定要惹崇奕生气,不如只说傅以衔来了。

“回皇上,是傅学士在外与奴才讲话。”

崇奕一个翻身坐了起来,说话都有些不自在

“小山?小山这么早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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