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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65阳台

  • 作者:有人说
  • 类型:青春校园
  • 更新时间:03-03 03:11:10
  • 完书字数:11842

还记得那是夏天的时候,他们一起出去玩。她、仁王、柚木、柳生,趁着新一轮全国大赛还没开始,到轻井泽避暑。场面似曾相识,以至于柚木在出发的路上不断吐槽:“是谁说再也不和情侣一起出来玩的?是谁?是谁?”

“是我。”早川拆开一包牛肉干,“但我现在也是有家室的人了。”

而她的“家室”坐在一旁,忙于和柳生讨论新的双打策略。就神情的专注程度和身体接触的密切程度而言,仿佛他和柳生才是一对。

早川不爽,加上柚木在对面撑着下巴看着,这不爽也就加倍。“肚子好难受……”她往他肩膀上一靠,哼哼道。

仁王拿着笔在纸上画来画去:“肯定是刚才牛肉干吃多了。你这都第二包了。”

“第一包有三分之二是柚木吃的。”清醒如早川,即便胡搅蛮缠,也要有理有据,“我感觉我好像晕车了,你说会不会是天气太热了……”

但是仁王比她更加清醒:“好像没有人是在新干线上晕车的。”

然后她闭上眼睛,听见对面的柚木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www.oaksh.cn 热血小说网

果然,早川心想,这就是男人。八字还没一撇的时候,腆着脸往上蹭,说什么你不是普通女生,要不要追我一下;刚刚在一起,尚且知道哄人,张口就是梦醒之后,你大可以再吻我一次;等真的尘埃落定,就原形毕露,你跟他说,我肚子好难受,他反而问,你是不是牛肉干吃多了?

她决定把这次带来的所有牛肉干都吃光。一点也不给仁王留。

轻井泽这地方他们以前都来过,要么是修学旅行,要么是和家里人一起,所以无论教堂、商场或者美术馆,都算故地重游。真正带来新鲜感的还是四人出游本身。准确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她头一回近距离看到其他情侣是怎么相处的。

比如结账的时候,柚木问她,220除以4是多少,她说是110除以2,仁王在边上打岔,说真聪明,会约分——而柳生已经把钱付了。又比如她们去泡温泉,早川正巧接到学生会任务,于是顺口问,那我能不能带着电脑,仁王笑她,说你还不如接盆水回民宿泡脚——而柳生已经把口袋文库本拿上了。两相对比,高下立见,早川以头抢地,只恨自己遇人不淑。“很正常,”仁王毫无愧色,还在边上搭腔,“绅士的吸引力不分男女。我也想和比吕士谈恋爱。”

早川:“……”

早川:“柚木你听见了吗,你要有危机意识。”

仁王:“这里除了你之外的两个人都想要拿下柳生。柳生就是那个赛点球。”

柚木:“……”

柚木:“你俩组队出道说漫才吧。别读书了,读书耽误了。”

这话说到了点子上。当前面两人手拉手走在轻井泽浪漫的林间小道,或者平湖泛舟的时候,早川总觉得自己和仁王是那种关系不太好的……漫才搭档,随时都想绊对方一脚,或者把对方从小舟上推下去的那种。极偶尔的时候,他也会展现出一些相当过分的体贴。比如聚在一起吃午饭,柚木碰碰她胳膊,说你知道吗,昨晚半夜我睡下的时候,你突然来了一句——“我都知道!”

“口齿清晰,声音嘹亮,听起来还很聪明。”

早川差点噎住:“知道什么?”

仁王偷偷把不要吃的蔬菜夹到她碗里:“知道我~对~你~的~爱~”

早川:“仁王雅治,请把你的撩闲和你的西兰花一起拿走。”

不过这充满莫名其妙的人身攻击的旅途,偶尔也有令人印象深刻的时候。她们住的民宿靠山,有天晚上她去阳台上晾衣服,夜九时后,一切星散,远处的盘山公路上闪着一粒一粒的车灯。衣服晾完,她靠着栏杆,忽然听见一阵脚步声,有人推门过来,站到她边上。好像刚洗过澡,浑身往外冒热气,湿漉漉地往她脸上扑。

他说,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们在阳台……

分明不是问句。早川心想,我当然记得。那时候他们刚在一起不久,和全天下庸俗的情侣一样,恨不得整天黏在一起。仁王爱好不多,尤其喜欢玩火,热衷于在风纪委重点巡逻的小花园约会,找她一起翘最恐怖的体育课,以及在放学后没有人的教室做些偷偷摸摸的苟且之事。他和早川说自己是体验派的,人生不用太长,能体验体验不同经历就足够,早川冷冷地说,是啊,就冲你这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的体验方式,你的人生也不会太长。

有次她明明已经睡下,却突然听到有人敲落地窗。幸好这住的不是高层公寓,否则一定觉得自己撞了鬼。早川拢了拢睡衣,光脚踩在地板上。月光从窗帘缝里透进来一点儿。她拉开窗帘,发现仁王站在——

然后她咻地把窗帘拉上了。

真是撞了鬼。我出现幻觉了,我不至于这么想他吧?她心道。却又听见有人轻轻地敲窗户。

她把落地窗拉开,皱着眉头低声问他:“你是活的?”

“当然是活的。不信你摸摸。”

她继续低声道:“大晚上的少打擦边球啊。摸哪儿呢?”

“你想什么呢?”仁王同样皱着眉看她,语气是很严肃的,“我叫你摸摸我火热的胸膛。”

哇。真是不嫌恶心。亏你也说得出来。她对着仁王“火热的胸膛”就是一阵猛攻,大概就算是活人这会儿也被打死了。等她终于意识到如此场景有哪里不对,想问他过来干嘛的时候,隔壁房间的窗帘突然拉开了,隔着一层玻璃,她听见父亲问:“怎么有人说话?”

早川急中生智,拉着仁王就蹲了下去。她紧紧捂着仁王的嘴巴,生怕他一冲动就和她爸打招呼,到时候他打哪儿来回哪儿去,而她只能灌进水泥柱沉入相模湾——没想到仁王竟然舔了一下她的掌心。

很难形容那是什么感觉。睡前涂过身体乳的干燥手掌上,蜻蜓点水般一痒,不像是舌尖触碰,倒像是小火苗燎过,腾得一下,直接烧上了脸。

她手抖了抖,声音都有些不吻了:“你在干嘛。你是猫吗……?”

月光下他那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眸光端凝着不动,简直是挑衅。早川莫名有些窝火,想起自己时时刻刻循规蹈矩,生怕越出雷池半步,他倒好,时间地点全不管,越是胡来,越有兴味。此时再捂住那张嘴,怎么都感觉是输了一样,于是好胜心上来,突然就松了手,不待开口便倾身上去吻他。仁王的睡衣被她抓着,绷开了两颗扣子。春光乍泄。

亲完之后他正正领子,慢条斯理地问:“毫无章法。你是狗吗?”

父亲已经离开,隔壁的帘子重新拉上。早川从他嘴里尝出了牙膏的味道,水果香气,带着一点沙沙的苦涩。她呵呵一笑,转身要走,留他一人在阳台上吹冷风。仁王见到情况不对,当即轻轻拽了拽她的袖口,说,哎,别走嘛。

她平生最见不得帅哥撒娇,即使这帅哥半分钟前还笑她吻技毫无章法。于是只好长叹一声,坐在冰凉的地板上,问他,你怎么过来的?

“爬过来的。”

“搞了半天你是猴子。”

他于是又解释说,白天家里装修,正好搭了梯子。两家本来就靠得近,爬过来真的比想象中容易。末了还邀请她爬到他房间去玩。

早川看着他的眼睛仿佛在说,你是不是有病。

那天晚上,很好的月光。他们坐在阳台上,背靠落地窗,看了许久月亮。他说那几颗很亮的星星是大熊星座,她觉得如此笃定,很可能是信口胡诌。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故意,仁王居然睡着了。早川朝月亮翻了个白眼,只能拉开落地窗,手脚并用把他拖进自己的房间。

仁王只在睡觉时候掩藏起攻击性。柔软铺开的睫毛如小扇子,让人有种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错觉。她不无恶劣地想,总有一天,我要把你的睫毛偷偷剪了。

地板毕竟不是睡人的地方,她只能再次把仁王拖上床。此间还得注意,不能发出太大声音,不能让隔壁父母听见,不能把仁王当成毫无痛觉的麻袋,想扔就扔——虽然她的确有这么做的欲望。折腾了十几分钟,等她的脑袋挨上枕头,没空多想就闭上了眼。醒来时候,发现仁王正撑着下巴望着她——这一次,是他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你敢咬我你就完了。”

早川悻悻收起牙齿,问他什么时候醒的。

“刚醒没多久。为了不被叔叔阿姨发现,我得在天亮之前爬回去。”他松开手,又在被子底下用脚趾蹭她的脚心,一下一下,慢条斯理,很考验人的耐性,“骑士就要离开,特来向夫人告别。”

早川猛地一掀被子,抓住他乱动的脚,伸手就是一通挠:“夫人这就送你一个临别礼物——”

不知是因为午夜阳台不堪久坐,还是因为有人抢了被子又不好好盖,一夜过去,他们双双感冒。柚木听说了,当面笑他们“接触过密”,“大概是交叉感染吧。”早川有口难言,只能默认,毕竟她也没法告诉柚木,两人在同一张床上睡了一夜。

……这样很可能会被她那个恐怖的风纪委男朋友抓起来。

后来仁王来给她送药,趴在走廊栏杆上说些“一夜风流,感冒也值”的鬼话。早川捏着包装盒,心想我那夜怎么没把你留在阳台上,让你好好“风流”,却听他问:“说起来,昨天晚上,你干嘛不叫醒我?”

早川满头问号看着他。

“夫人也太客气了,”走廊上人来人往,他却凑上来,往她嘴里塞了一颗牛奶糖,“明明把我叫醒,让我回去就可以了……你不会是不忍心吧?”

早川条件反射性咽了口唾沫,差点被牛奶糖噎住。

仁王很满意地看着她的表情:“所以果然还是心疼我。”

往事不堪回首。轻井泽的夜色轻如云絮,底下浮动着仁王湿漉漉发梢上水淋淋的气息。早川推了他一把,反被他拽过来,搂在怀里。不知道是从哪里看过的科普,说男生体温偏高。然而此刻后背贴着他胸膛,早川想起的却是那一夜,她在不安的梦境中沉浮,半睡半醒之间,本能想要捞个枕头,却抓到了一只温热的手。可能是睡得太舒服了吧,那时她迷迷糊糊地想,从来没觉得这人的手这么热过。

早川说,你头发都没擦干,可不可离我远一点。他说,不可以。早川说,我当时就该把你从阳台上扔下去。他说,假设从你家阳台到我家院子的距离是10米,高度是6米,请问初速度多少,才能保证我落在家门口——早川说,你神经病啊!!

没人想和他在阳台上对着空气演算物理题,于是早川突发奇想,打算帮他吹头发。仁王说真的吗,你想好了,我就这一颗脑袋。她不容异议,把他抓到沙发上,让他好好坐着,自己拿来吹风机,对着他的头就是一顿狂轰烂炸——最后把他推到镜子前,对他说:“完了。”

仁王看着镜子里乱翘的发梢,重复道:“完了。帅哥变死宅,只在一瞬间。”

他们抱着肚子在浴室里笑得惊天动地,直到晚归的柚木和柳生拉开移门,以为民宿大半夜闹了鬼。仁王说,闹鬼也没事,侦探在这里——然后柳生就把移门关上了。

第二天仁王顶着那头颇具个性的乱发和她一起出门溜达。她们住的民宿靠山,门口有一条长长的坡道。两人去山顶租自行车,从最高处一路骑下来。仁王问她,明天什么安排。她迎着风大声喊,昨晚上吃夜宵的时候柚木不是说了吗,你是不是根本没听。仁王说是啊,这不光顾着偷偷牵你的手——

早川差点从车上摔下来,她稳了稳自行车龙头,说轻井泽新开了一家游乐园,我们打算去那家游乐园。

仁王认真提问:“轻井泽的游乐园和神奈川的游乐园有什么差别?”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呢!”她一蹬就超过了他,“我想去,不可以吗!”

他追上来,说我知道我知道,游乐园都一个样。但是谈恋爱嘛,总归要去一次的。什么鬼屋啊摩天轮啊旋转木马啊,明天我一定好好表现,争取超越柳生,成为模范男友,可以吗?

“……不用给自己定那么高的目标的,你闭上嘴就可以了。”

转过一个弯道,绿海翻涌至眼前。虽然仁王已经把话说穿了,游乐园,不过这么一回事——但她心里还是充满了难言的期待。她们去过许多地方,偏偏没去过游乐园。越是俗套,她就越有兴趣。兴之所至,早川干脆双手脱把,向仁王展示起她从小在社区称王称霸、能够边骑车边吃泡面的高超车技——

……可惜前面有条减速带。然后她就从车上摔了下来,还把脚踝扭了。

扭蛋拆出来了,果然不是限定款。她一面嘲笑仁王手气差,一面坐到他自行车后面:“所以我们去哪?”

“去游乐园。”

轻井泽之行是以她一瘸一拐出现在车站告终的。最后一天,除了医院,她们哪都没去。仁王说,看来是上天不让我们做庸俗的情侣。她拆开最后一包牛肉干,说我下次一定要去游乐园。

下次就是今天。

星期一,晚上六点,去江之岛新翻修的游乐园。如此主意,也只有仁王想得出来。早川问他,你和家里人说了吗?你作业写完了吗?他说,我知道你肯定能解决的,对吧?

“……”早川把他那张胸有成竹的脸扳回去,叫他好好看路,别也摔下来。然后低头给母亲发短信,说自己要在学校准备海原祭,今天可能晚点回家。

工作日的游乐园,基本不用排队。他们两小时玩遍了各种项目,最后坐在长椅上休息。刚才鬼屋的工作人员无聊,看见有人过来,差点冲上来和她们聊天。打气球的摊上,仁王十发连中,直接破了记录,老板大受震撼,决定请他们吃关东煮庆祝。和她们一起坐了三遍过山车的那位大哥,每次俯冲、转圈之前都会提前预告,“这里会失重”,“马上要倒过来了”,据说他是地铁驾驶员,做二休二,每周一晚上都会来这家游乐园放松,因此熟悉每台过山车和激流勇进的型号,认识中央喷泉边上卖唱的师徒二人。

“怎么样,”仁王咬了一口路边买的烤肠,满嘴油光,“比轻井泽好玩吧?”

她抽出一张餐巾纸递给他:“亏你想得出来。”

仁王说是啊,本人身无长物,就是敢想。

早川盯着他的眼睛,想起自己没写的作业,忍不住笑了。笑完叹了口气,然后又笑了。她知道他总是这样的。先前上国文课,一篇古文里提到,有个人夜里醒来,见外头下着大雪,忽然想起自己的朋友,便乘着小舟去见他。整整一晚才到人家门口,却连门都不敲,转身就走。别人问他为什么,他说我原本就是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真的见这一面呢?

仁王把烤肠递给她,问她,叹什么气?小孩子不许叹气。

早川专心吃烤肠,不理他。刚烤出来的火腿肠,一口咬下去,全是热乎乎的满足感。又想起当时课上,国文老师问他们有什么感受,点了个开小差的男生起来回答,那男生盯着课本看了半天,冒出来一句,我看是闲的。

哄堂大笑,国文老师试图把话题拐回来,说没错,当时的士族就这样,任诞放浪、不拘形迹,社会地位高,不愁吃穿,所以闲的。人家不是你,你是要考大学的,还给我在课上走神?

又是哄堂大笑,男生揉揉后脑勺,终于坐下了。

早川心想,这要是放在一年前,自己肯定会羡慕仁王,会讨厌父亲对他的表扬,会为他那些“荣誉是给别人看的,舒服是给自己享受的”摸鱼道理生气。然而如今,这些都已经过去。他们是不一样的人,先天的性格和后天的境遇造就了这一切,但这也没什么所谓。

她早就把手机关了,“学生会大家庭”的破事,姐姐的谣言,宫崎的哀伤,乃至小林的秘密……今夜都和她无关。今夜,她觉得自己可以短暂地做一回闲人。

“还有四十分钟闭馆吧?”她站起身,把竹签扔进垃圾桶,“剩下一个项目没玩。要不要去坐摩天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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