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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30

  • 作者:碎碎面
  • 类型:青春校园
  • 更新时间:03-02 07:12:09
  • 完书字数:107344

22? 透明体 22

◎“宝贝,许个愿望吧!”◎

茫茫宇宙, 一片漆黑。

在这里,无论是多大的行星爆炸湮灭,也都不会造成任何声响;爆发的火光也只是宏大宇穹中微乎其微的一颗光点。所有, 所有的一切, 全部变得无足轻重。

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一切都不过如此。

一架巨型星舰划过这片永夜苍茫, 船过无痕, 无人知晓舰艇里的人们有多么快乐!

他们已经进入了预定的航行轨道, 商旻深将自动驾驶设置打开,除非突发情况,剩下的旅程都可以不用去管它。

两人就这样放任自流,将自己放逐在模糊了时间与空间的真空里。

星舰的内部被装饰的尽量温馨,因为乘客只有他们二人, 钟臻把家里熟悉的东西都搬上来,想办法固定在底部。

他们调整了舰体内部的重力模式, 所以仍能自如活动, 只有轻微的失重感。

钟臻靠在床头看书,商旻深趴在钟臻的肚子上玩游戏机,他还是无法适应没有移动网络的生活,不过见钟臻适应得还挺好。

“钟臻,”商旻深有点待不住了, 掀开钟臻穿着的羊绒衫的下摆,将脑袋钻进去, 声音闷闷的, “你还看得到我吗?”

胸前鼓起一个小脑袋, 柔软的薄衫要被撑变形了, 地球人最近总是特别粘人。

钟臻爱惜地抚了抚, “看不到了。”

商旻深傻笑,低头嘬嘬钟臻的胸口,透明体的皮肤被他的呼吸烘得暖了一小块,他在上面胡乱地舔,留下一片口水印儿。

“痒……”钟臻被逗笑了,隔着衣料,揉了揉商旻深的头发,“无聊了?”

“嗯,”商旻深在他透明的皮肤上嘬了两下,观察两块浅淡的红色渐渐消退。

这样的行为不再被看做不合时宜,因为他们已经是一对坦诚的热恋中的爱人了。

让我们把时间往回拨上几天——

平安夜的钟声自远处的一座基督教堂的钟楼传来,余韵震荡在商旻深心间。

他望着钟臻漂浮在空气里的粉红色脑丘,迟钝地意识到,这是卡俄斯星人无需宣之于口的爱意。

双唇嗫喏,如痴如醉,商旻深问:“这是,你喜欢……”

“我喜欢你,”钟臻抢先答,随后换了几口气,才终于冷静下来,“我喜欢你,商旻深,我爱你。”

“从……”

“从很久以前,从你告诉我,要我忘记婚前培训里教过的那些事,从你从来不把我当做一个势单力薄的外星人,而是一个值得尊重的伴侣,一个……友人。”

“我……”

“我知道,你可能会觉得我很冒犯。可是我们马上就要启程了,去往我的星球,你可能要依靠我一阵子了……我不想居心叵测地待在你身边,我怕你之后知道了的话,会觉得很恶心。”

“我……”

“我知道,我跟你比起来差得很远,卡俄斯星也远不如地球这么发达,我配不上……”

“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啊!”商旻深坐起来,气鼓鼓地瞪着他。

错觉吗,钟臻怎么感觉这个地球人能看到自己?

商旻深分明在瞪着他的眼睛,凌厉又柔情,矛盾到能轻易将人蛊惑。

“我想知道,你哪里配不上我啊?我是什么化学方程式吗,我存在的意义就是配平吗?”

商旻深的语气略重,嘟嘟,嘟嘟,一字一句敲在钟臻的心脏上。

他的意识出现错乱,分辨不清商旻深的情绪,他怪自己太木讷,太笨了。

“我喜欢你就因为你是钟臻啊,钟臻就是爱本身,这样也不值得我喜欢吗?”

再张口嗓音喑哑,钟臻点着头,“值得。”

“是啊,值得,”商旻深揉了一把脸,“你也喜欢我,这就是最好的了。”

“嗯。”

等了一阵,商旻深蹙眉,“你干嘛呢?”

钟臻疑惑,“啊?”

“亲我啊,亲嘴巴,快点儿!”商旻深一板一眼地教导,“我们刚刚告白成功,接下来就得有所行动,你那么多爱情电影都白看了?怎么还不吻我啊,就现在!”

于是,商旻深如愿以偿地得到了一个吻。

月色无声,是淡淡的微凉的光,商旻深被压着躺倒在身后的长绒地毯上。

透明体全身都变成了淡粉,他吻得投入又热情,客厅里回响着唇齿间啧啧的水声。

这个夜晚太美好了,商旻深再次感到晕眩,手脚并用地攀住钟臻的身体,被他抱起来,放在腿上继续亲吻。

那个吻柔软,绵长,诉说着爱意,以及这些日子以来隐蔽于心中的酸涩的牵挂与眷恋。

也一如往后的每一个吻,钟臻执意于将商旻深弄得眼眸泛红,呼吸急促,软趴趴地躺在他怀里。每一个吻都不曾仅仅止步于唇齿之愉,商旻深很快被他捧起,像躺在他掌心的一掬水,被他泼于床笫。

此刻无垠的宇宙中,商旻深再次被撩拨得走火,轻微的失重感让这件事更加妙不可言。

大臻子的每一次冲锋都让他整个人被荡出一截,然后缓缓回落,再次将大臻子裹入一片温热里。

宇宙一片沉寂。

商旻深尖叫,乞怜,尽兴地仰着脖子,舌尖松懈地渡出涎水,整个人都湿漉漉的。

可是没人看见,没人围观,这里只有他们,整个宇宙里面,仿佛只有他们。

世界变得很小,小到拥挤,逼仄,只剩下一个冰凉的圆形窗口。

窗外是无尽的黑暗,窗里却是大泄春光。只能看到商旻深一个人的粉白的皮肤,他的脸颊被挤得贴在玻璃上,嘴唇合不住了,吐出潮热的气体,在玻璃内部结了薄薄的白霜。

他不停喘息,将雪白的霜雾消失须臾,复又浮现。

良久,良久……

过去的日子里,商旻深总像是海波荡漾间的某种贝类,外壳柔软,纹路鲜明,坚不可摧,谁都不知道其中是多么温柔而清甜。

可是此刻,钟臻想,他知道的啊,他知道的。

脑丘变得昏黄,他意识涣散,恶趣味却不得休憩;透明体一手捻着重力调节系统的旋钮,一手环紧商旻深的腰。

商旻深被稀薄的引力推到仓顶,下落时直挺挺摔下;亦或他们叠在一起,在星舰内部无重力地飞翔,汗水凝成近似固体的水珠,在仓内来回翻滚着。

商旻深会因为每一次和内仓墙壁的轻微触碰而痛叫失神,整个身体都在挛动,虚弱地启唇,费劲力气,也只能吐出一声叹。

事后,商旻深抱着被子躺在床上,全身仍在不受控制地打抖,太阳穴突突跳动,方才的余韵不断在他体内来回席卷,不肯离去。

一只凉飕飕的手拂过他的额头,撩开他额前的碎发,他还跟人笑呢。

“钟臻,”商旻深的脸颊泛着浓浓的潮红,尾音带着水汽,“老公,好爽啊……”.

星舰里有专门的厨房,没有明火,但烹饪简单的料理肯定够了。

舰艇里物资充足,算上压缩制品,紧巴巴地吃的话,足够一个地球人吃上十年。

这是商勤给予商旻深最后的礼物,他仍在责怪儿子任性,哪怕是出行当日都不见他来送。

商勤想,怎么会有哪个父亲忍心参与这样的送别?

这分明就是永别。

好在,钟臻不仅厨艺精湛,还心灵手巧。他带了些对光照要求较小的草种,种在仓库内,临近出舱那阵,两人已经吃了好几顿了。

商旻深仍旧挑嘴,平时就算了,在星舰上也挑,抱怨说因为疏于运动,自己似乎比离开地球那阵要胖了。

钟臻极尽宠溺地望着他,从不戳破。实际上,在卡俄斯星人的眼中,商旻深就算胖成250斤的大胖墩,他们仍然会觉得他美。

在那里,所有人都是美的,美得平衡而各有千秋,谁都不用因为外型担忧。

那些灵魂也因为这份豁达与包容而更加闪耀。

商旻深吃掉一颗果冻,然后望着远处的五个塞满果冻的集装箱满意地点点头,“你怎么不说话了?”

“没有,”钟臻笑着捏了捏他的脸,“我在想,你一定会很喜欢我的星球。”

商旻深靠着他的身体,被他从后环着,两个人一起望出舷窗,“我也觉得。”

星舰里播放着音乐,是商旻深联盟默认的曲库歌曲。

有句歌词是这样唱的:

【我要将你拯救,逃离人类荒谬。就用我的双手,带着你走。不挣扎,只紧扣。】

商旻深听着,忽然问:“这首歌叫什么啊?”

钟臻侧眸,扫了一眼嵌在墙上的液晶面板,“《哪里只得我共你》。”

此刻,星舰路过一串光带,白色的光芒穿进舷窗,商旻深闭上了眼。

可哪怕闭上眼睛,宇宙射线依旧在他眼皮上停留了几分钟才终于消逝。

“这道光线跟你很像……”商旻深眯着眼睛,等着晕眩感过去。

钟臻笑着问:“怎么这么多东西都跟我很像?”

宇宙射线由遥远的星系而来,好像只为了短暂被他看上一眼而已。

被看到了,也就有了见证。

商旻深神秘地笑了笑,“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好像梦到一颗粉红色的星球,也梦到过你……”.

世界上好多的事情是不能被任何道理解释的。

比如商旻深为什么会爱上钟臻,比如钟臻为什么会信任商旻深,比如他们为什么会选择仓促结婚,然后就此被绑定在一起。

可是,商旻深此刻感觉到了幸福——老公虽然看不到,但幸福却是很确切的。

他从来没有觉得这架星舰或是遥远的卡俄斯星禁锢了他的自由,正相反,他觉得这段时间是他最自由的时刻。

商旻深意识到,幸福与自由是相互缠绕的两个概念,过去他两手空空,如今他才算是彻底降落,踏踏实实地站在人间。

视线遥遥飘向远方,他恍然一惊,“那里,那个粉红色的星球,是卡俄斯吗?”

钟臻僵着手臂,直直望着那颗星球,泪水在顷刻间涌出眼眶,他顿了顿,沉沉地说:“嗯。”

在绝对黑暗里飞行了近三个月,商旻深叹了一声,期待又紧张,“真的要降落了!”.

卡俄斯星的午后,来自遥远地球的舰艇停在一片沙土上,这里也是钟臻离开卡俄斯时的舰艇起飞点。

停稳后,商旻深穿上厚厚的防护服,背着氧气罐,和钟臻一起来到舱门前。

“准备好了吗?”钟臻语气轻柔,不催他,给予他全部耐心与体谅。

“嗯。”商旻深颔首,安全头罩,确保氧气畅通,牵着钟臻的手一起推开舱门。

卡俄斯星的气候并没有专家预估的那样热,相反很是凉爽。这里距离太阳较远,附近也没有其他散发热量的恒星,只靠温暖的地面向上供热。

商旻深身上的装备大概有二十斤,整个人变得很笨重,哼哧哼哧地走着;

不多时,他就感觉自己腰部变得更重,隔着手套摸了摸,竟然摸到了两条较短的软软的手臂。

“是小朋友吗?”商旻深问问钟臻。

“是的,是个小弟弟。”

隔着层层防护,钟臻怕他听不到,又扣了一下他的面罩。

这是他们提前商量好的暗号:叩击一下表示肯定,两下表示否定,三下代表不确定。

“哦!”商旻深慢慢蹲下,摸索着小孩的轮廓。

卡俄斯星上没有穿衣的文化,所以哪怕周围已经簇拥着几百号人,商旻深也只能看到穿着衣服的钟臻。

“Pej。”他对小孩说。

小孩嘻嘻笑,笑声跟地球上的小孩没区别,回复他:“Pej。”

紧接着,商旻深的周围,整片沙土平地的四面八方传来此起彼伏的“Pej”。

商旻深看到钟臻被他的家人一一拥抱,力气之大,衣服都给弄皱了。

好像还有小孩爬到了钟臻身上,钟臻肩膀的布料贴在身上。

空气里浮现出很多的淡红色的、粉红色的脑丘,莹莹闪着光。

拥抱过钟臻的人,又来拥抱商旻深。不过有些可惜,商旻深闻不到他们身上的味道。

卡俄斯星人十分友好,毫无芥蒂地拥抱着他,牵着他的手,带领着他越走越远。

商旻深发现,因为星球表面独特的重力,他们和空气摩擦的速度变得很快。他的两只手分别被两个卡俄斯星人拉着,体感还不过三分钟,就从荒土地走入一片绿洲。

他们用鲜花和树蔓编了一套桌椅来欢迎商旻深和钟臻。商旻深看不到任何人,但感觉每个人都很忙碌地在他身边走来走去,叽里咕噜地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初来乍到的喜悦很快就被一股不知名的忧愁与焦虑给冲淡了……

“你怎么了?”出舱时,钟臻没换衣服,身上还是舒舒服服的家居服,毛绒拖鞋被小朋友抢去玩了。它们被放到海面,成了两艘义无反顾的船。

钟臻的声音隔了几秒才通过收音系统传进来,带着浑浊的顿感。

商旻深晃晃脑袋,“没事。”

隔了一会儿,心中的愁绪加重,商旻深偷偷拉了拉钟臻的衣服,等他凑到自己身边来。

“我在想,你刚来地球的时候,听不懂我们的语言,又跟身边所有人都不一样,会不会也是我现在的感觉啊?”

星球上的人们热情地将他们俩围起来,从头到脚地对商旻深展开讨论;钟臻明白他们并没有恶意,可毕竟商旻深听不懂。

“你想跟我单独待一阵吗?”钟臻盘算着,“我带你四处转转……”

“可以吗?”商旻深早就不想待在这里了,心里想着钟臻,此刻感受到的悲伤与孤独就加倍啃噬着他的勇气。

“会不会不好啊,他们会不会觉得我不高兴了?”

“不会,我会跟他们好好说的。”钟臻温和的声音让商旻深稍感放松。

最后也不知道钟臻是怎么交流的,围着他们的那些声音不再窸窣凌乱,而是变成了整齐短促的“Pej Pej!”

“啊?道别也要问好吗?”商旻深被钟臻抱着腰离开,惊异地问。

“Pej Pej就是‘再见’的意思。”

商旻深垂眸品了品,“Pej——Pej,代表再一次的‘你好’……”

“大概是这样吧,”钟臻笑着说,“我自己都没有琢磨过,好像语言被先辈创造出来之后,就该一直是那个样子。”

“隐约体会到你学习地球语时的感受了。”商旻深捏了捏钟臻的胳膊。

耳边渐渐安静,商旻深意识到他们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现在就只有他两个人了。

“我可能是刚下星舰还没适应……”商旻深略感抱歉,“等我适应了就知道该怎么跟其他人相处了。”

“没关系,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地球人,心里也不适应。”

商旻深笑了笑,“那我们互相适应呗。”

“其实现在大家对我也还不是很适应,可能觉得我不一样了吧……”钟臻揽着他的肩,两个人沿着沙滩慢慢走。

远处是蔚蓝的海洋。

因为卡俄斯星独特的磁场,这里的海水是天空的颜色,天空却是紫粉色的。

商旻深怀疑,钟臻认定卡俄斯星是粉红色的意思是,由它接受和散发的光波是紫粉色。

“你喜欢这里吗?”钟臻有些忐忑,“跟地球很不一样吧?”

“喜欢啊,这里很美很美。”

商旻深缓步走着,感觉身上的重量一点点变轻,这说明他的身体和身上的装备都在适应新的环境。

“就像你看待卡俄斯星的语言那样,也许你也是这么看待地球的。你觉得我出生在那里,所以会将地球的一切作为一个标准,来审判其他星球。你可以不用这么想,卡俄斯星对我来讲是你的家园,我本来就没有预设这里会和地球一样。再说了,地球的环境对我来说也并非‘标准’,我去过很多星球,卡俄斯星真的很美,也因为你变得很特别,我想我会慢慢适应这里的。”

“我陪你慢慢适应。”

隔着厚厚的防护手套,钟臻牵着商旻深的手。

“等一下,让我试试看……”

体感这里的温度并没有想象中灼热,甚至近似地球夏季均温,商旻深慢慢脱掉一只手套。

钟臻比他还要紧张,变得絮絮叨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灼烧感?还能感知到你的手吗?”

商旻深嗔怪地笑,“放心吧,我有数的。”

果然,曝露在空气中的那只手并没有明显异常,他只觉得掌心微微发烫,并不排除是心理作用。

“你看吧,什么事都没有!”商旻深得意地晃了晃手。

可钟臻还是谨慎地给他重新套上手套,“会有辐射……”

“那我总不能一辈子都穿着这套防护服,生活在星舰里面吧?”

“我会想办法的,但是现在不行。”钟臻一本正经地把他挡了回去。

“嘁。”

商旻深感觉没劲,隐约觉得自由好像渐渐远去了。

“别难过,我给你看个好玩的。”一直在关注着他的钟臻当然看出了他的失落,想办法哄他,“你先闭上眼睛。”

商旻深撇撇嘴,身体却诚实照做。

过了一阵,钟臻扶着他的肩膀,让他面向海的方向,“睁开眼睛吧!”

近海区域,成群的白海豚跃出水面,尾鳍抛起一串水珠,与紫粉太阳光线融合,散开粉色碎钻一样细碎的光芒。

海豚太多了,大概有几百只,不停跳跃,发出高昂的吱吱的声音。

“原本想带你去海上玩儿,但你穿着装备不方便,以后有机会再说。”钟臻用沉稳的平和的语气说出这句时,商旻深甚至忘记要质疑自己怎么可能脱下这身装备。

他只觉得,既然钟臻这么说了,就一定能够实现。

另一边,钟臻似乎想要抱他,分别从左右和后方试探了一阵,却发现无从下手。

噗嗤——商旻深忍不住笑,“我刚才就看出你的意思了,就想看你打算怎么办呢。”

钟臻也笑,“你好坦诚,连坏心眼儿都告诉我了?”

商旻深面向钟臻,用装备遮挡较少的正面拥抱他。

“我们说好了,以后有什么想法都告诉彼此,不要再隐瞒了嘛。”

商旻深慢悠悠地说,“我现在一想到我们俩之前浪费了那么多时间,也因为彼此伤心了那么久,我就觉得好可惜。那个时候的自己真蠢,你都做了这么多了,我却觉得那些只是你在努力扮演一个‘丈夫’的角色,不是真心的。”

“所以,你当初是真的想要送我走啊?”钟臻问。

“嗯,”商旻深毫不隐瞒,“我知道你在地球过得很痛苦。”

“那如果没有调查的事,你是不是就不会跟我回来了?”

商旻深想了想,“也许吧,毕竟这里是你的家嘛,你应该也不想要外人打扰。”

钟臻松了一口气,抱紧商旻深,“还好,我们还在一起。”

“这么说来,我们或许还得谢谢联盟执意要拉走我去调查……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要谢谢你,你相信我,相信卡俄斯星。”

“好啦,别动不动就总跟我道谢!”商旻深用手套蹭了蹭钟臻的后背,有些不满他们俩现在的距离。

防护服太厚了,他们明明是在拥抱的,却总觉得不够亲密,隔靴止痒。

“以后你要多跟我说爱我,每天都告诉我你有多喜欢我。我这个人就是看起来硬邦邦的,但我其实很喜欢你,很需要你,也很需要感受到你也爱我,”商旻深使出全身力气抱着钟臻,身体被埋在衣服里的线路硌得微痛,“以前我总觉得把情情爱爱挂在嘴边很幼稚,现在我觉得他们很有勇气。钟臻,我们都要更有勇气一点,更相信对方一点。”

钟臻露出透明的笑容,那笑容暖暖的,“好。”

“今晚咱们还是会星舰上睡,等天一黑我就带你回去,今晚我们喝玉米粥。”

“那个……”商旻深抓了抓钟臻的衣服,贴心地提议,“既然你回来了,就不要穿着衣服走来走去了,好像故意和其他人划清界限一样。”

钟臻不解,“可是他们不会介意的。”

“我知道他们不介意,但你跟大家都不一样,长此以往你也会感觉别扭……你是卡俄斯星人,好不容易回到家,当然舒舒服服地做自己。”

“那我怎么让你看见我呢?”

“所以呀,你要一直待在我身边,把粉色脑丘亮起来,我叫你的名字,你就拉一拉我的手,要不然我会害怕。”

商旻深昂着脖子,威风凛凛地提出窝窝囊囊的要求。

钟臻笑着说“好”.

初来乍到,本应忐忑难眠,可商旻深这一觉却安安稳稳地睡了一天半。

再睁眼时又是个午后,卡俄斯星紫粉色的光线透过星舰的几扇舷窗照进来,让他恍惚良久,记不得自己到底在哪儿。

等终于意识到他们已经抵达目的地,商旻深坐起来,周围安安静静,他的透明体呢?

“钟臻?”

他感到慌乱,以及仿佛被遗弃了一样的委屈。

角落里突然出声,“我在这儿。”

“啊?在哪儿?”商旻深双眼无神地望向那边,“我看不到你了。”

钟臻走来,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商旻深摸上他的手,“啊,我忘了你现在不用穿衣服了。”

“是呀,我一直在这里陪着你。”

“那就好……”商旻深稍感安心,伸了个懒腰,“我睡了好久啊。”

“你累了嘛。”钟臻帮他系好睡衣的扣子,“去洗个澡,我来做点简餐,吃完带你出去玩。”

一听要出去玩,商旻深的眼睛瞬间亮了,可又慢慢变得暗淡,“唉,可是得穿着防护服,还要背着氧气罐。怪不得我一觉睡这么久呢,八成是累的。”

钟臻没说什么,将他推进卫生间,“你先洗漱再说。”

两人正吃着饭的时候,星舰的安保系统突然飘起红光,警告他们有人正在登舰。

“别紧张,应该是我的小弟。”钟臻安抚商旻深。

“小弟?”

“嗯,比我小四岁,在发明创新上很有天赋,学习能力也很强。”

商旻深不疑有他,雀跃起来,“他来找我们玩的吗?”

“送礼……”钟臻说完,控制舰艇面板,邀请小弟进来。

商旻深放下勺子,朝着来人点了下头,“Pej。”

“Pej。”对方回复他,然后在餐桌上放了一片叶子。

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商旻深一惊,指着小弟说,“你你你,我看得见你!”

相对于完全透明,小弟的身体拢着一层淡淡的蓝色,尽管仍是透明却能用人类肉眼看清楚轮廓,以及实时动作。

“你果然很有发明天赋嘛!”商旻深赞赏地看着他。

小弟将拿来的叶片放在钟臻的头顶,粉色的光源便从他的头顶渡向全身,颜色要比小弟身上的深一些。

钟臻挥挥手,“你现在能看到我吗?”

“可以!”商旻深用力点头,“我夸小弟厉害,他怎么不理我啊?”

“他还听不懂你说话呀。”钟臻笑着,商旻深能看到他隐隐的笑容。

好看,帅气!

钟臻跟小弟说外星语,小弟时不时看看商旻深,最后朝他点点头,“op,op。”

“噗、噗……”商旻深看向钟臻,“是不用谢的意思吗?”

钟臻笑了一会儿,“嗯,可以这么理解。”

“那小弟的颜色为什么比你的浅啊?”

“这是个依靠机体热量来显示色彩的装置,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一支架在我们头顶、光线能穿透我们身体的手电筒。当机体能量不足的时候,显示的颜色就会淡一些。”

商旻深想了想,狭笑着看向小弟,“你说你,你饿了就直说嘛!”

钟臻帮忙翻译,小弟羞臊地敛起下巴,又说:“op,op。”

商旻深开始疑惑,这个“op,op”到底是什么意思。

吃饭时,小弟告诉他们,自己正在利用他们从地球带来的学习资料来研发一种实时的卡俄斯星语-地球语翻译器,等研制成功,商旻深就可以和星球上所有人自如对话了,他们也怕他孤独。

商旻深很感动,卡俄斯星人都很友好,不仅欢迎他来,还竭力让他更快融入星球生活。

他想尽快将这个消息告知地球,不忍心看这么善良的星球被误解。

待他们吃完饭,小弟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叶片,插在商旻深的头顶。

“这次又是什么?”商旻深笑着问。

“是你一定会喜欢的。”钟臻巧妙作答,拉起他的手,就要跟表弟一起出舱。

“诶,等等,我防护服还没穿呢!”

“可能,你不再需要那些了……”钟臻神秘兮兮地说,“你头顶的叶片是小弟研制的防护罩,可以帮助你适应这里的引力,向你身体里输入氧气,还能隔绝辐射。”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商旻深眼睛瞪得浑圆,难以置信。

钟臻重新拉起他的手,“试试吗,出去走走?”

“嗯!”商旻深回握,隔阂不再,触感还是那样熟悉。

为了方便商旻深辨认,每一个卡俄斯星人都有了淡淡的颜色,她们有人摘花,有人舞蹈,这下他全都能看到了!

步速变得快了一些,商旻深跟路过的每个人打招呼,对方有的回复他“pej”,有的像小弟一样,回复“op,op”。

“op,op”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商旻深直觉钟臻在逗他,更受不了了。

“待会告诉你,你先看看这里……”

他们在一大片田野外驻足,田里种了钟臻从地球带回来的麦种,播种不到一天就长出三十公分。

“哇!”商旻深眼睛都直了,这一天的惊喜太多,“如果种植成功了,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可以一直有粮食吃,不用再计算星舰仓库里的存货了?”

“是啊,”钟臻赞同道,“卡俄斯星的土壤肥沃,很适合种植。大家也很期待丰收的那一天呢!”

说起丰收,之前他们在宇宙间航行数月,时间早就失去了意义。

如今重新着陆,商旻深问钟臻:“你知道现在的季节吗,或者今天是地球时间的几月几号了?”

“卡俄斯星只有春季和夏季,树叶不会凋零,也从不降雪,”钟臻估摸着,“今天大概是地球的五月了吧。”

“五月了,这么快!我生日就在这个月呢,也不知道过了没有。”

听他这么说,钟臻赶忙跑回星舰,查询当日日期。

很快又跑回来,“五月十七日。”

“今天就是我的生日诶!”商旻深神奇地说,“没想到今年的生日是在另外一个星球上度过的。”

钟臻形容懊恼,“可是,我不记得你的生日,对不起。”

“没事啦,我本来也没有过生日的习惯。以前我妈还在的时候,会给我买块小蛋糕。她走之后我爸根本想不起来这回事,每次都是陈无惧陪我打一天电动庆祝的。”

商旻深很满足,“今年总归不一样啦,我收到了好多很喜欢的礼物;待会儿回家了,你再烤一块小蛋糕给我吃吧。”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钟臻握了握他的肩膀,“就在这里别动哦,我马上回来。”.

钟臻是伴随着一阵轰鸣声回来的。

他驾驶着一座小型星舰,邀请商旻深登舱。

“卡俄斯星还有这个啊?”坐上副驾驶座,商旻深新奇地来回看。

“嗯,我们也需要保护自己嘛。”

看他坐稳,钟臻平稳起飞。

商旻深揪着他的话头问,“你们保护自己,通常都用什么手段啊?”

“和地球差不多吧,储备军舰以及必要的武器,每年都有一部分志愿军加入训练。不过我们的训练没有地球上严苛,都是按照每个人的特长所在开发出来的。”

“你的特长就是瞬移了吧?”

“应该是吧,可能也有其他,还没有被开发出来。”

商旻深追问,“你们有没有那种,生气时会爆发巨大的能量的潜力啊?”

钟臻想了想,“巨大的能量?比如呢?”

“就比如核能,超光子能?”商旻深说,“带有毁灭性质的。”

钟臻否认,“大概没有吧,我从来没听说过。我们的能力还仅仅停留在小范围,如果真的有人能爆发核能,卡俄斯星就会灭亡了吧……”

商旻深附和地笑笑,“也是哈。”

怕钟臻多想,他开始转移话题,“我们要去哪儿啊?”

“一颗秘密星球。”钟臻保持神秘。

望着钟臻淡粉色的轮廓,商旻深在想,透明体可能真的很喜欢自己的家园。

回归家园的钟臻是放松的,惬意的,如鱼得水的。像将幼儿园里别的小朋友邀请回家的小孩子,为了表达欢迎,迫不及待地掏出所有自己视若珍宝的东西,全部塞进对方怀里。

这是一种很笨拙的真诚,商旻深的心也跟着变得软蓬蓬。

星舰的体积小,移动速度也快,飞行约三小时,他们终于降落在钟臻口中的秘密星球。

这颗星球的天空灰扑扑的,举目四望只有猩红色的土地,走路时脚下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地面上满是火山灰和爆发时迸溅的碎石块。

商旻深猜测,这颗星球或许在几百年前经历过一场浩劫,目前处于恢复期。

也许再过不久,这里就会出现新的生命。

钟臻圈住他的腰,让他回神,“快看天上。”

徐徐,一轮红日自猩红色的火山灰地上升起,灼灼妖妖,似一团饱满的火。

“日出?”商旻深推测着星球的坐标,“怎么这个时候日出了?”

“因为这颗星环绕恒星的距离更短,”钟臻解释,“所以,在24小时制的地球时间里,它可以绕恒星两圈,见证两次日出日落。”

商旻深笑着,“也就是说,我可以过两次生日!”

“对。”钟臻拿出藏在一块陨石后方的盒子,取出蛋糕,“宝贝,许个愿望吧!”

商旻深的脸上是掩不住的惊喜和感动,眼眶泛红, “你没有忘啊?”

钟臻微笑着看他,“结婚证我一天看五次,怎么能忘呢?”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

真的很感激,这两天的更新都是早上6点~ 透明体的故事大概这两天就写完啦,下一个故事是“狼爱上羊”(bushi)

下一篇还写Beta,这次咱们搞个通透Beta《一个普通又自信的Beta》,有点万人迷的意思,那当然是因为我们小Beta本来就很有个人魅力啦!感兴趣的读者可以去专栏收藏一下。

感恩这次和每个读者的相遇,小小文章的曝光很少很少,但也是我的心头宝,我会用爱的视角,谨慎又珍重地把它好好完结的!谢谢大家,每人亲一百下!!!

感谢在2023-11-07 23:04:58~2023-11-09 06:24: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快睡吧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3? 透明体 23

◎“你获得了他们无条件的喜爱,所以你是‘op-op’。”◎

空气里弥漫着助燃的硝石粒子, 不能点蜡烛,钟臻便用从卡俄斯摘来的小花插在奶油蛋糕的表面充当蜡烛。

商旻深双眼紧闭,双手合十, 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幸福到没有什么愿望了。

思来想去, 干脆祝福地球和卡俄斯早日建交;他的星舰足够大,可以分批带领卡俄斯星上的人去往地球环球旅行!

想着想着, 商旻深忽然笑了。他幻想自己头戴小红帽, 领着一堆看也看不到的卡俄斯人走街串巷, 场面实属有些滑稽。

“好啦,”商旻深睁开眼睛,朝着蛋糕上的小花“呼——”了一下,摩拳擦掌道,“这个蛋糕看起来好好吃啊, 快把叉子给我!”

然而钟臻并没有听话,在他迫不及待的手心里放了一个别的东西。

小小的, 带着些金属质感的冰凉。

商旻深端详片刻, 眼睛亮亮的,映着橘红的朝阳,“戒指!”

“嗯,我自己打的,上面镶嵌的钻石是我用掉落在卡俄斯星的陨石做的, ”钟臻挥了挥自己的左手,“看得到吗, 我也有一枚。”

看看空气里晃动的小银圈, 又望着躺在手心的“名副其实”的钻戒, 商旻深开心到止不住地笑。

“应该我给你买的啊……”收到礼物的地球人马上将戒指套在自己的无名指上, “之前结婚登记的时候就想准备一对戒指了, 又觉得你不喜欢这样的束缚,忙来忙去就忘了。”

商旻深有些惭愧,“这么看,我是不是对你挺不上心的?”

“不会,”钟臻摸了摸他的额头,“你特别好,你一直坚定地站在我这一边,为了我离开你的家园,这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礼物了。”

商旻深笑笑,随即微微仰起脸,“那亲一个吧。”

“又不急着吃蛋糕了?”这么说着,钟臻还是微微俯下腰,在他的唇上落吻。

他们坐在一个巨大的石头上,观赏完整场日出;太阳变成金色的一轮的时候,商旻深刚好把蛋糕全吃完了,心满意足地拍拍肚皮。

“距离太阳远的星球就是好,直视太阳这么久了,眼睛都不会不舒服!”商旻深感叹着。

钟臻笑着,偏头吻了吻他的眼睛。

“到这边这么久了,你跟地球报平安了吗?”

“当然,我在抵达当晚就发送信息了,但一直没人回复我,估计我爸还没消气……”

“我也给陈医生和灯笼发了信息,不知道他们收到没有。”钟臻慢悠悠地说。

“诶,我怎么记得你说自己在地球没有朋友啊?”商旻深打趣,“怎么还跟他们报平安?”

“我,我也不知道,总觉得该跟他们俩讲一下,毕竟他们还特意过来为我们送行,”钟臻变得吞吞吐吐,难堪道,“不知道会不会给他们俩添麻烦。”

“你给他们发信息,算什么麻烦?再说了,朋友不就是互相添麻烦的关系嘛,你看灯笼每天在你身边咋咋呼呼的转来转去,你也不会觉得他烦对不对?”

“不烦。”

“就是嘛,小时候我爸妈都忙,我就总去陈无惧家蹭饭吃,他妈妈做饭特别好吃。我爸妈去外星访问那阵,我留在他家住了好几个月,那段时间我老是在想,我可能是他们家的孩子,他爸妈对我的了解比我爸妈都多!”

钟臻喃喃,“朋友……”

“回家这段时间里,你会想念陈医生和灯笼吗?”商旻深问。

淡粉色的透明体点点头,“嗯,想他们。”

“那你们就是朋友了……朋友就是分开之后也会彼此牵挂的人,是你可以不求回报地为他们付出的人。我之前看过一句话,说‘朋友是自己选择的家人’,现在看来还挺有道理的,是吧?”

钟臻承认,“之前应该多跟灯笼说说话的,每次都只有他一个人在说。”

商旻深体谅地拍拍他的肩膀,“在灯笼心里,或许觉得你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呢,所以他才选择了你成为朋友!”

“希望我们以后还会再见到他们。”钟臻叹了一声。

商旻深也在心里重重叹了一口气,“是呀。”

可是,这谈何容易?

钟臻这次是背负着疑虑与误解离开地球的,除非确认卡俄斯星绝对安全,地球联盟才会考虑与之建交。

可是,世界上最难测的就是人心,光靠商旻深一个人的经历,还不足矣证明卡俄斯星没有攻击性。

建交的事情任重而道远。

他们俩在秘密基地里走了走,商旻深听着钟臻讲述他去过的星球,有的星球上落满了雪,有的则布满荆棘与蓝纹蝴蝶……

一直待到这个星球日落,卡俄斯星的一天也要结束了,他们才重新登上小型星舰打道回府。

这架星舰是钟臻问卡俄斯星的首领借来的,商旻深陪他一起去还。

首领也戴着用于显影的叶片,他比其他卡俄斯星人都要高,身高接近三米,虚影是缥缈的白,像棵瘦条条的银叶古树。

钟臻用卡俄斯星语跟他道谢,商旻深听不懂,只好在一边附和地点点头。

首领用宽大的手掌在他们二人的头顶抚了抚,又对商旻深说:“op,op。”

回家路上,商旻深忽然想到钟臻曾说过,卡俄斯星上的人都拥有某种潜力。比如钟臻的瞬移,比如小弟的创造力。

“你们的首领有什么潜能啊?”商旻深问。

“还不知道呢,”钟臻说,“首领从来没有向我们展示过,他只是默默做着我们都不喜欢的工作。”

卡俄斯星的首领并非能力超群,而因为优秀又低调的品质得到人民的尊重。

商旻深琢磨着,也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商勤是因为什么才成为了地球联盟的首领呢?

真的像外界所传,由他亡妻家庭的财富和地位,由他杀伐决断的铁血手腕,还是由他牺牲掉所有的个人时间,牺牲掉对家人的关心,一步步爬到了这个位置?

“旻深?”钟臻叫了他三次了,“你怎么了?”

“我没事啊。”回过神来,商旻深绽开笑容,提醒自己不要再回头看。

他得往前走,地球和卡俄斯星都得往前走.

小弟的创造力非同凡响,第二天就神秘兮兮的带了一片新叶片来做测试。

“这次是什么啊?”

“语言、器,”尾音滋滋作响,小弟把叶片插在自己的脑袋上,熟练调试,“看看我们能不能沟通顺畅。”

商旻深开心地问:“那现在就代表能了吧?”

小弟淡淡道,“大概。”

“这就能了?”他又惊又喜,“你的学习能力这么强吗?”

“是创造能力。”小弟说着,脸颊泛起腼腆的红。

商旻深的笑容一抽,“你还真是不谦虚……”

语言器快速普及于卡俄斯星,商旻深也终于明白了“op op”的意思。

“Op Op”被翻译成了“乖”。

跟人类夸赞小狗小猫的语言差不多……想到之前几天,商旻深走到哪里都能听到人家叫他“op op”,卡俄斯星人似乎把他当成遥远星球来的可爱小动物了。

合着他千里迢迢跟随钟臻来到卡俄斯,在这里的人看来,就是钟臻去地球游走一遭,回来时还带了一只脆弱小狗?

“……”

还没来得及发火,卡俄斯星的首领就找来了,要跟商旻深单独聊聊。

现在有了语言器,两人的沟通不成问题,首领坐在星舰的沙发上,喝了一口商旻深泡给他的茶。

“很好喝。”

首领的声音格外清朗,像青翠的竹。

“谢谢。”商旻深有些懊恼地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心说首领估计在心里琢磨,这小狗还会泡茶呢?

“我今天来是想跟你澄清一下我们的两位公民给BT748造成的无法挽回的伤害……这件事,你是知道的吧?”

“我知道,”商旻深颔首,“但是钟臻不知道,您不要告诉他,我怕他……会多想。”

首领“嗯”了一声,说:“理解。其实这里除了我,也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了。”

“我相信我的两位伙伴的原意并不是伤害,我了解他们,所以哪怕你不信,我也还是想要帮他们做个澄清。”

商旻深正色,“您请讲。”

“这件事其他同胞还不知道,卡俄斯星的本质是一颗巨大的能量球,我们都是它的孩子。”

“能量球?”

“嗯,你站在卡俄斯星地面上的时候可能有所感觉,这里的地表温度较高,整个星球的热量其实来源于地下;相比地球,卡俄斯是个十分年轻的星球,而就我所知,整个太阳系都已迈入老年期。”

首领继续说,“所以,我们并不需要掠夺和占有。卡俄斯星像一个冉冉升起的太阳,迟早它也会成为一方主宰;而地球对我们来说并不存在任何竞争和威胁。”

商旻深反应着,“你的意思是,你们当时派遣钟臻去往地球的时候,并不希望同我们建交咯?”

“当然不是。我们希望拥有更多的盟友,尤其这个伙伴还是地球……”首领说,“当年地球发来了慰问信,在信里邀请我们派一个年轻人去往地球生活体验,还希望促成两个星球之间的友谊,我们都很高兴。”

“给您发信的是我的母亲。”商旻深笑着说。

首领感到欣慰:“这样啊,她在距离那么远的地方找到了我们,真的很厉害。”

“后来,BT748的事情一出,所有拥有生命迹象的星球都对我们避之不及,企图孤立我们,让我们自生自灭……但是就像我刚才说的,卡俄斯星即将迎来它的成熟期,爆发超乎想象的能量,我们拥有无限的潜能,所以并不介意独立发展,不与任何星球产生交集。”

商旻深暗忖,独立发展固然不是个明智的决定,但正如他亲眼所见,卡俄斯星上的人类拥有超高的学习能力,待人友善,且依靠土地和星球自身的光芒来获得能量。从长远发展的角度想,他们拥有着超越地球人的生理优势,如果真的把卡俄斯星人和地球人放在同一条发展链上,他们或许预示着地球人类发展的下一阶段。

在这样的情况下,卡俄斯星最好的选择就是隐藏势力,蛰伏于星际间,等星球发展至成熟期,自然会有其他星球觊觎着他们的资源和势力,递来建交的橄榄枝。

他们实在不用依靠屠戮一个小行星来彰显实力,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仅凭那两个卡俄斯星公民的力量,是怎么让BT748一整个星球湮灭的?”商旻深问。

“是这样的,卡俄斯星的所有公民都知道自己拥有某种天赋潜力,但他们不知道,这些潜力之下是一种无法控制的超能力。就比如我们的两位不幸被掳走的公民,她们在极度痛苦中触发了超能力,很不幸,其中一位的超能力是破坏,而另一位的超能力是能力加成。”

“也就是说,当他们俩感知到威胁,求生本能激发出了所有的潜能,两个超能力加成的力量足以吞噬一个星球……”

商旻深不禁倒抽一口气,“这些超能力,源自卡俄斯星的地下能源?”

“你很聪明,”首领颔首,“没错,这里所有公民都是卡俄斯星的孩子,由星球直接孕育。根据我的分析,那两位可怜的同胞在生命垂危时突然爆发出超能力,又在爆发后突然死亡,或许都跟卡俄斯星的地下能源有关。你可以把我们想象成一株植物,我们的根茎深深扎在卡俄斯星的土壤里,从土壤中获得能量。有时候,肥沃的土壤会让我们拥有一些特殊的花朵;可如果给予的能量太多,就会使根茎过载,从而由内衰败,再强大的愈合力也无济于事。”

商旻深有些不解,“可是,既然超能力来源于地下能源,那为什么还会过载?还过载到足以毁灭一颗小行星的地步?”

“这就是我一直在担心的问题了,”首领深呼吸,“在那两位同胞屠星之后,卡俄斯星也在悄悄移动,它正在不动声色地靠近太阳系——虽然在这里生活公民感受不到,但我们的星际坐标早就出现了很大改变。”

“我在想,我们由卡俄斯孕育,也终有一天要为卡俄斯所用,而它正在进入成熟期……”

商旻深徒然一凛,“您的意思是,卡俄斯星拥有了自己的意志?”

“没错,青年的卡俄斯星只寻求发展,寻求生机,所以将我们作为它的载体。而当它发现自己的力量如此强大后,就会爆发出强大的占有欲,我担心我们都会由他操控,酿成违背我们本意的屠杀,比如BT478。”

沉默许久,商旻深问:“那距离卡俄斯星进入完全成熟期拥有独立意志,大概还有多久?”

“不知道,”首领摇摇头,“你没发现吗,就拿钟臻来说,他也时常爆发潜能,比如瞬移……每一次潜能的爆发都预示他从能量源里汲取了更多的能量,也会更深地扎根于能量磁场里。”

“那擅长创造的小弟……”

首领叹息,“现在他能轻易让我们显影,能在短短几日发明语言器,未来就能轻易制作出大型兵器,能让卡俄斯星在任何星球畅行……”

“所以,您有什么打算?”商旻深问。

“我还不确定……假如我设法让卡俄斯星不再积攒能量,或者让它耗费能量,那么我们所有人都会因此遭殃,”首领说,“所以,你这次能来,我十分意外,而且能量源似乎并不排斥你,它对你没有什么敌意。”

商旻深想了想,“是这样。”

“我时常在想,卡俄斯星移动位置,跟钟臻的瞬移能力有没有关联……”首领含糊其辞。

商旻深很快便顿悟,“您的意思是,钟臻或许和能量源有关?”

“只是个猜想。”

“可他一直敬佩您。”

“那是他的执念。”

商旻深沉默,首领起身,主动递出一只手,“很开心跟你聊天。”

商旻深满腹牢骚,你是开心了,把所有的话全部留给我说——

怎么偏偏是钟臻呢?

商旻深一点也不怕爱上一个普通人,正相反,他向往平凡琐碎的爱情。

可钟臻……如果钟臻和卡俄斯星的核心有更深层的联系,要他怎么办呢?.

早上醒来的时候,商旻深还扒着他的胸口呼呼大睡。

钟臻吻了吻他的上唇,慢慢挪下床,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之前播种的麦苗已经长到一米多高,顶端还在不断往上拔,钟臻得先去查看他们的情况,然后再去蔬果区检查作物情况。

毕竟,地球人一腔热血地陪着他过来,他不能让他吃苦。

他想要加倍地对他好,让他觉得越来越快乐。

所有作物的长势都很不错,卡俄斯星的土壤果然很利于植物生长,比地球的好伺候多了。

忙了大半天,钟臻拍拍手,心满意苏地回家找自己的小妻子玩。

接近舰艇时,他看到小弟制作的语言器已经得到广泛应用,好多同胞都在说商旻深很可爱,虽然是地球来的,但是人很好相处,偶尔看上去傻傻的之类的话。

听到这样的评价的时候,钟臻总是忍不住想笑。

他的地球人确实很可爱!

回到星舰时,商旻深正在清洗杯子,钟臻想要过去帮忙。

“就两个杯子而已嘛,”商旻深站在水池边,晃了晃胳膊。

“家里来客人了?”钟臻随口问。

“嗯,”商旻深承认,“首领来了。”

“首领来干嘛呢?”

“就问了问我的基本信息,我毕竟是外来访客,他要登记一下吧。”商旻深含糊其辞。

好在钟臻没有纠结这些,将他揽在怀里,抱着他的腰亲了亲,亲到后来整个后背都是从商旻深掌心落下的水痕。

晚饭是钟臻用在卡俄斯星种植的圣女果作为佐料烘的粗麦面包,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对他的厨艺很买账的商旻深今天却胃口不佳。

吃过午餐,商旻深就借口说要学习,走进星舰的驾驶舱,在里面待了很久。

钟臻不敢去打扰他,又直觉不妙,所以一整晚都有些心不在焉。

睡前,商旻深重新定位了星舰的坐标,比原先设定的坐标还要更靠近太阳系,钟臻刚想问为什么,就收到了一条来自地球的问候信息。

这是他们到达卡俄斯这么久以来收到的第一条回复。

信息来自陈无惧,对方录制了一段视频,是他和灯笼在江边的跨年仪式,他们记录下漫天的绚烂烟火,最后祝他们俩顺利抵达卡俄斯星。

可能一直没有收到他们的回复,陈无惧猜测他们走出了星际通讯网络的覆盖范围,便也没有再联系。

“卡俄斯星的坐标变了,所以他们没有办法准确定位到我们,我们也一直没能收到新的信息。”

商旻深解释着,传送了一条新的信息给地球,问候大家好。

果然,不一会儿,陈无惧打来了视频电话,灯笼占据着2/3的画面,问钟臻子在不在,卡俄斯星好不好玩……

“他就在我旁边。”商旻设替他答,“这里的人都是透明的,所以透明体不需要穿衣服。”

钟臻晃了晃戴戒指的那只手,给两人提醒。

“这么好啊!”灯笼惊叹,“难怪钟臻每天都说想要回家”

商旻深勾了勾嘴角,问陈无惧,“最近有什么新闻吗?”

“我我我知道!”灯笼插嘴,“想了解地球资讯当然要问我啦,我可是很专业的呢。”

商旻深问他们俩,“地球怎么样,有没有出现什么异常?”

“异常?”陈无惧摇了摇头,“倒是没什么异常,一切都那样。哦!说起异常倒也是有的,因为钟臻不在了,花房的现任负责人又不负责任,好多花都枯死了。”

“啊……”商旻深有些惭愧,“我们应该把这些事情都料理妥当了再离开的。”

“哎呀,都是小事情,除了首领没人在乎那些花花草草,倒是那几天首领的表情挺阴暗的——他的兰花全被新人养死了,这也可以理解。”

“我爸……他有提起过我吗?”商旻深问。

对方想了想,“好像没有,以为首领真的太忙了。”

电话里突然想起一阵爆破轰鸣,商旻深征战多年,自然可以分辨。

“怎么了?”他变得警惕。

“没事啦,”陈无惧摆摆手,“今天是联盟大楼的军事演习,估计搞到恐袭主题了,一大早就开始在各个楼层引爆炸弹,然后遣散所有员工离开大楼。”

灯笼睁着大眼睛,却不敢直视镜头,附和道:“对对,就是军事演习。”

商旻深预感到一丝异样,钟臻却抓紧机会,跟灯笼挥挥手,“灯笼,你今天的卫衣很好看。”

“真的吗?”大大的眼睛里浮上一层欣喜,“哇,回了家就是不一样,臻臻你变得开朗啦!”

钟臻不好意思地红了脸颊。

一旁,商旻深默不作声地观察着陈无惧的表情,总觉得他有所隐瞒,表情很不自然。

又聊了一阵,主要是钟臻在努力和灯笼尬聊,四个人才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

钟臻主动问:“我表现得怎么样?”

商旻深正在走神,“什么怎么样?”

“就是刚刚跟灯笼说话,我们……像朋友吗?”

“啊!”他这才反应过来,抚摸透明体的脸颊,“嗯,你做的很棒!”

“像朋友吗,我们?”

“你们就是朋友!”商旻深告诉他,“今天你主动夸赞他的衣服,他也发现了你的改变,这是朋友才会关注到的细节。”

钟臻满意了,“那就好。”

“倒是你们,真的拿我当朋友吗?”商旻深眯起眼睛,煞有其事地诘问,“op-op,是对待宠物的时候才会说的话吧?”

“为什么会这么说?”钟臻有些无辜,“不是的。”

“你别骗我,语言器明明就是这么翻译的,op-op,就是‘乖乖,过来’的意思。”

钟臻笑着摇摇头,“那是翻译器翻译错了,地球上的翻译器也总有出错的时候,不是吗?”

“不过,‘op-op’确实跟宠物些许关联,它代表一种表述。”

“大家都觉得你想可爱的小动物一样,即使什么都不做,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可爱和治愈。”

“所以,大家喜欢你的本身,哪怕你听不懂他们说话,甚至你看不到他们,他们也觉得你很招人喜爱。”

商旻深扁扁嘴巴,傲娇地让他继续,“然后呢,还有别的意思吗?”

“你获得了他们无条件的喜爱,所以你是‘op-op’。”

“哼,”商旻深撇撇嘴巴,“这还差不多。”

钟臻抱抱他,“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救赎,没有人会不喜欢你。”

“行吧。”

商旻深终于不再落寞,主动问他,“那‘谢谢’用卡俄斯星语要怎么说?”

“不是都有语言器了吗?”

“那不一样,”商旻深执意要学,“我想用卡俄斯星自己的语言,对这里的人表达感谢!”.

夜深,钟臻睡熟,商旻深来到客厅,所在沙发上,开始用嵌在手腕的信息传送器联系陈无惧。

果然,凭借多年好友的默契,陈无惧就等在传送器另一端。

“地球还好吗?”商旻深再次提问。

“不好……”陈无惧告诉他,“最近太阳再次膨胀,引发的太阳风暴让地球遭受了好几次浩劫,硕大的火球从天上垂直而下,焚烧森林,毁灭城市……”

“天啊,可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这件事?”

“大概是临近的小行星都被毁得差不多了,信息传播不出来。不过,我试过给你发送信息的,但是你没收到。”

“卡俄斯星的坐标改了,我等会把新坐标发给你……”商旻深焦虑到啃指甲, “目前联盟有什么应对措施吗?”

“联盟目前在抓紧修建地下城,表面的建筑都已经被损害得差不多了。城市不像城市,原林不似原林,民不聊生!”

“唉,这个时候最怕外星势力趁火打劫了。”

陈无惧哼了一声,带着一种“快别提了”的意味。

“真的有?”商旻深大惊,掩着嘴巴生怕吵醒钟臻。

“我们的战舰有很多都是在应战过程中被星际飞翔的乱石和暗物质袭击的,敌军也不能幸免,所以每天都有新的伤员……星际联盟,一团糟。”

舷窗外的卡俄斯星一片风平浪静,商旻深惭愧地攥起手指,“早知道……”

“别这么想。你离开了反而好,首领应该也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需要我回去吗?”

“不用了,”陈无惧的声音苦涩, “返程又要三个多月,等你好不容易回来了,不知道地球又会是什么样子……”

“现在只能干熬,等太阳的膨胀期结束,一切就好了。”

商旻深不敢再说话。

其实他想知道地球究竟还要多久才能重归平静,等到那一天,人类延续亿年的那些文明还能留存吗?

这是一个太残忍的问题,陈无惧大概也无法回答…….

挂断电话,商旻深感到一股沉重的悲哀压在他的心头。

明明走的时候,他还计划着有一天能衣锦还乡,他带着钟臻,以及很多很多卡俄斯星人一起回来。

他会骄傲的跟他们介绍:“这个是我们星球的文明,来自数十亿年以前,怎么样,很漂亮吧?”

他们一定会为人类精彩绝伦的想象力与创造能力而折服……

可是,这样的机会或许再也不会有了。

卡俄斯星的夜晚安静到落针可闻,月影缥缈,荡漾海面上。

这里太安静了,耳边仿佛回荡着几百公里外的海浪涛涛。

商旻深难过地蜷在沙发上,尽管知道这一天早晚回来,没想到竟然这么快。而现在,除了袖手旁观,他什么都做不了……

“你怎么了?”钟臻从卧室走出来,没戴显影器,用戴戒指的那只手揉了揉眼睛。

“我……”商旻深犹豫着,这个时候跟他说要返回地球会不会不好?

毕竟他们才刚抵达卡俄斯星,难道又要花上三四个月返航?

等他们真的返航了,地球还在吗?

“是地球的事情吗?”钟臻主动问,“刚才打视频电话的时候,陈医生和灯笼的表情明显不自然。”

“告诉我吧,让我来替你分担,”钟臻坐到他身边,轻轻将他揽进怀里,“我们是朋友,我和陈医生还有灯笼也是朋友。”

“你说过的,朋友就该不怕麻烦。”

商旻深忍不住,终于泪崩。

他太害怕了,他不想上一次的分离竟戏谑地成为了永别……

钟臻耐心地抚摸着他的后背,慢慢引导他说出所有的事情。

而商旻深将这场倾诉当成了一种告解,积压已久的话都说完了,剩下的就一切交给神去定夺。

“所以,你的意思是,地球上的文明正在遭受破坏,陈医生和灯笼也有危险?”

“嗯。”商旻深缩在他怀里,告状小孩似的点头。

“我的身体里拥有很大的潜力,很有可能跟卡俄斯星的能量源有联结,过度调用潜能的话,可能会造成无法估量的杀伤力?”

“是,”商旻深颔首,“这是首领告诉我的,我们怕你会对自己的力量感到恐惧。”

钟臻轻笑,“我不怕,我没什么好怕的。”

“真的不会怕吗?”商旻深擦擦眼角。

“不怕,如果这个资源真的能够为我所用,那我会将它用在人间正道,而不是摧毁任何文明,”钟臻坚定地说,“无论它有没有意识,个体的意志同样是不可战胜的。”

“我没有毁灭的意图,我就不会毁灭。地球上有我的朋友,我发自内心地热爱生活,也热爱你……”

我怎么可能毁灭你的家园?

眼前这个小小地球人就是钟臻的底牌,是他的“op-op”。

“那现在怎么办?”商旻深抿抿嘴巴。

虽然不合时宜,但他觉得此时此刻的钟臻真的很帅。

如果真的有神,神也该拥有这样的慈悲。

思考片刻,钟臻下定决心,“我们去帮助我们的朋友们吧!”

作者有话说:

下章【透明体】完结!

我来啦!谁家好人生日痛经啊啊啊,直接躺尸大半天,头昏脑热……

谢谢大家的生日祝福,提前的迟到的都会被我好好珍藏的!去年的愿望没能实现,是我把目标定太高了吗?

今年的愿望是写三篇自己满意的小文儿,祝所有读者天天开心捏!

感谢在2023-11-09 06:24:16~2023-11-10 23:30: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遥知不是雪 10瓶;阿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4? 透明体 完

◎等我长大了,要和透明体外星人结婚!◎

“你想好了?”首领望着眼前的透明体年轻人, “过度调用潜能可能会遭到反噬……我也只是知道如何激发潜能,但怎么使用它,得靠你自身的控制力。”

缓缓呼出一口气, 钟臻回应:“嗯, 我有想要守护的东西。”

“守护一个体积比卡俄斯大百倍的星球,你很有野心, 也更容易成为能量源的目标。”首领再次提醒。

钟臻颔首, 心下却是躁动忐忑, “我知道。所以我想争取让卡俄斯星的所有人都站在我这边,我需要您的帮助。”

“只要个体的意志足够坚定,只要我们都相信同样的事情,信仰和平而非战争,我们的信念就会无坚不摧。”

首领轻笑, “看来你去了一趟地球,学会了好多东西啊。”

“是的, ”钟臻勾起嘴角, “我拥有了爱人,也拥有了朋友;他们珍惜我的家园,我也想帮助他们守护家园。”

“而且,我想我能理解,现在他们心里的那种无能为力的心情。”

“可是你不会不甘心吗?”

在一旁聆听的商旻深突然问, “你在地球的经历并不总是如意的,地球人类对你……总是不公平。”

“会。不过都过去了, 我现在很幸福, 幸福到没有空间来对那些不快念念不忘。”

钟臻侧过头, 看向首领, “我想我做好准备了, 我想知道要怎么才能最大限度地激发我的瞬移能力,我们得依靠这个能力回到地球……”

除了瞬移,钟臻还在首领的指导下积极展开游说,希望让卡俄斯星的公民明白能量源对他们的潜在危害,以及钟臻希望保护地球的决定。

钟臻站在自己的同胞中间,诉说着自己大胆的计划,听得其他人直摇头。

可他们仍站在原地,试图理解钟臻的意思,尊重他的努力。

商旻深和首领站在人群的最外圈。

首领望着卡俄斯星的公民,“我该更加信任我的同胞的,之前我总担心他们会担忧,怕引起群体焦虑,所以什么事情都埋在心里。”

“但是大家心里都理解。钟臻总是告诉我,您做了大家都不想做的工作,承担起那么重的责任,所以您能得到大家的信任和敬仰……大家敬仰的是您的责任感和担当,而不是您的身份。”

“只是这次的决定实在太冒险了,我不知道该不该同意……”首领喑喑地说。

“对不起,明明是我的星球的灾难,我却要拉上卡俄斯星一起。”

因为内疚,商旻深低下了头。

“不是你的问题,”首领抚了抚他的头顶,“危难当头,我们也可以是盟友。”

“钟臻总是跟我说,朋友之间可以不用怕给彼此添麻烦。”

商旻深被逗笑,弯了弯嘴角,“是啊。”,“以后地球能和卡俄斯星建交就好了。”

首领望着自己的公民,“总有这么一天吧!”.

地球。

太阳风暴过境的第49天,地表一片生灵涂炭。

今早的一场陨石雨将联盟大楼砸成废墟,街道被砸得断裂,沟壑深达地下百米。陨石雨后,地表不断震荡,大大小小的地震接踵而至。

最糟糕的也不过如此了吧,联盟终究难逃劫难,联盟首府,曾经最辉煌最发达的城市,如今也是一片狼藉。空气逐渐被挥散不去的浓烟与绝望的哭喊声填满,戚戚惨惨,惨惨戚戚。

灯笼躺在一块巨大的石头旁,仰头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感受拍在他的脸颊上的越来越大的凉雨。

这其中一定还混杂了他的陈医生的眼泪吧?

陈无惧已经30多个小时没合过眼,身心俱疲之际,忽然听到灯笼大声叫嚷着他的名字。

揉着脖子回头,只见他的小外星人朝他扑来,顷刻,他们被一股更大的力量砸到地上。

“你,没受伤吧?”灯笼的脸色瞬间惨白,大大的眼睛快要睁不开了。

陈无惧从他的后脑上蹭了一手的血,热乎乎的鲜血把他乱蓬蓬的头发弄得粘稠——小外星人更邋遢了。

“怎么回事?啊?”陈无惧的眼里写满了难以置信,“你怎么受伤了,别流血了……为什么替我挡了,你凭什么?”

灯笼的眼皮越来越沉,不过他很开心,“陈医生,你没说错耶,我的预言确实不准……”

“我预言你会被陨石砸伤,但是你看,现在受伤的人是我了。”

“你不是还预言我们要结婚吗?”陈无惧捂着他头上被砸出的洞。

他知道的,他都知道,灯笼伤得太深了……

可他偏不愿相信。

“你不是还要给我做饭吃吗,我们不是会去一颗粉红色的星球上度蜜月吗?你预言过的,一定会实现的,对不对?”

灯笼虚弱地笑了笑,从眼底向上蔓延一层阴翳,“是啊,我预言过的,可能被改变了吧……”

“陈医生,你不用觉得自责。你是救死扶伤的医生,你活下来,就有更多的人能够得救,无论地球人还是外星人。你是一个很好的医生,你一定能坚持救助大家的,对吗?”

陈无惧拼命摇头,“不对,我不救了。你先别睡,别闭眼睛,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拿,拿急救箱过来,一定,一定能救你的。”

“不用啦,陈医生,”灯笼抓了抓他的袖子,“你再陪陪我吧,你亲亲我,可以吗?”

眼泪成串落下,陈无惧第一次这么痛恨自己的无能。

为什么,为什么要替他挡下飞石……为什么那么多预言都没有成真,偏偏这一个预言……

呵,这一个也没有成真,灯笼选择违背原则,改变自己的预言了。

“你是什么时候预言到的?”

陈无惧冷静下来,将灯笼抱在怀里,手掌覆着他脑后汩汩流血的地方。

灯笼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好久好久以前……商旻深被性骚扰那天。”

陈无惧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原来这段时间灯笼都在跟他告别,他早就做好要提自己遭受意外的准备了。

“那你怎么不说呢?”陈无惧不停落泪。

“我怕说了就不准了……万一你在别的地方受伤了,我预言不到,不就不好了吗……”

“灯笼,活下来,我们结婚吧,好吗?”陈无惧不停忏悔,“我真的很喜欢你,但是不知道怎么表达,对不起对不起……”

“我知道的……”灯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好啊,我们结婚吧!”

说完话,他终于心满意足地闭上双眼。

“灯笼!”陈无惧恸哭。

“咳咳,那个,如果都讲完了的话,我就让钟臻把他带走啦?”商旻深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陈无惧茫然回头,看到了许久不见的好友和他的透明体丈夫。

“带走他?”陈无惧重复。

“嗯嗯,行了行了,快把眼泪擦一擦,赶快观察一下周围安全的地方……”

“啊?”陈无惧更困惑了,商旻深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灯笼没事的。”

钟臻走上前,托起灯笼小小的身体,灯笼睁开眼睛,嗫喏着:“钟臻……”

“你预言到我会回来了吗?”钟臻问。

“没……”

“你不会有事的!”钟臻托着他,朝着远处奔跑。

瞬间,就消失了。

“他们去哪了?”陈无惧已经懵了。

“过去,”商旻深朝着他笑,“等待会见到灯笼了,一定要带他赶快逃到安全区域哦。”

下一秒,眼前的商旻深散作一团虚影,陈无惧感觉腰间一轻,被人抱到了一边。

确认他们安全,钟臻又瞬移到商旻深身边,两个人从远处走来……

“陈医生!”灯笼笑眯眯,“我预言到了,这场灾难很快就会结束,我们会在那之后结婚的。”

这次,陈无惧终于不再反驳,“好啊,等灾难过去,我们就结婚!”

可是,地面仍旧余震不断,这场灾祸什么时候是个头?

即便他结束了,下一场灾祸很快又会降临。只要太阳还在膨胀,地球就终会被它吞噬。

“快看啊!这么会有那么大一颗星星?”

附近的一个裹着毛毯瑟瑟发抖的Omega忽然指着天空大喊。

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天空中徒然出现了一颗粉色星星,正朝着东方快速移动。

“卡俄斯星……”

观众之一的宁西蒙一眼就认出了这颗颜色独特的星球。

只是,卡俄斯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它不是在距离地球很远的地方吗?

天穹之上,卡俄斯星人手拉着手,团结着自己的意志。

小弟制作的星球发动机正依靠星球内部的能源不断向太阳冲刺。

能源快要耗尽了,卡俄斯星也停了下来,所有公民躺在草地上,贪婪地吸收着太阳光线以及氧气,地核的能源正被慢慢填满。

等他们休息够了,就站起身来,迎着一轮金色的太阳跳舞!

太阳光线对于整个星球和公民来说都是新的能源,他们迅速适应,并且依傍着它成长。

卡俄斯星逐渐变大,质量增加,形成一股引力,横亘在太阳与地球之间。

两个星球被突然增加的引力挤压,分别向后移动,地球上的人类终于感受到了暌违已久的清凉。

在未来的几十亿年里,太阳,卡俄斯星与地球都将重新形成一种引力,地球会回归最初的距日位置,卡俄斯星也将持续成为它和太阳之间保护屏障…….

“滴滴——现在是联盟早报时间!”

灯笼把打印纸卷成筒状,放到嘴边,“今天,是‘地球之子’商旻深与卡俄斯星的有力首领候选钟臻的大婚庆典!”

“对此,我来替二位新人讲两句……他们俩走到今天啊,不容易!”

“行了行了,”陈无惧将他拦腰抱起,拖离新人休息室,“我先带他出去冷静一下哈,你们俩吃点早餐,等待会儿记者媒体来了,你们得忙上一整天呢。”

商旻深坐在一张欧式双人沙发上,穿着一身白色西服,朝他们摆摆手,“知道啦。下个月你们俩结婚,主持干脆让灯笼自己来得了。”

灯笼一听,眼睛都亮了, “还能自己当主持人吗?”

陈无惧呼噜一把他的头发,“不能!别想了,你那天就做个安安静静的新娘就行。”

“没劲……”灯笼噘着嘴,被拖了出去。

商旻深笑个不停,从矮桌上拿起一块今早刚烤好的小饼干,抹茶口味的。

他转过头,把饼干塞进同样一身白色正装的透明体丈夫的嘴里。

“好吃吗?”商旻深问。

“嗯,好吃。”钟臻笑着说,顺道用戴着戒指的那只手擦擦嘴。

商旻深笑着揶揄,“这可是联盟下届首领的候选人之一亲手做的呢!”

钟臻笑了一阵。

他其实并没有什么当首领的打算,当初同意竞选只是因为商勤一直在劝,给老丈人一个面子。

“哦,对了。”钟臻往自己的头顶放了一个透明叶片,手里也握着一个,这样他就能在任何光线里自如显形了。

“看得到我吗?”

商旻深笑着点头:“看得到,真帅气!”

“我们去补拍一张结婚照吧,结婚证上的照片都看不到你,我根本不知道你笑没笑。”商旻深提议。

“我真的在笑……”钟臻依然保持着将结婚证带在身边的习惯,想了想,找了支马克笔涂画。

商旻深吓了一跳,“你干嘛啊,结婚证不能随便涂改,会失效的!”他着急去拦。

“好了。”钟臻先一步画完,将结婚证递给他。

结婚证的照片上,商旻深灿烂的笑脸旁边,多了一个用马克笔画着的笑脸。

眉眼弯弯,笑容也弯弯!

“我当时就是这么的开心。”钟臻告诉他,“我当时在想,自己竟然和这么好的人结婚了,真的很幸福。”

“但是现在,我觉得我一天比一天幸福了。”

商旻深张张嘴,终于松口,“好了,你出师了,刚才那几句话说的特别好,我没什么好教的。”

“这样吗?”钟臻笑了起来,“那过来亲一下吧。”

商旻深乖乖凑上去,攀着他的脖子,和他接绵长的吻。

一旁的穿衣镜里映出两人的样子。

噗呲——噗呲——

画面开始变形。

商旻深的头顶赫然出现两只狼耳,其中一只还断了一半。

钟臻的额头上长出两只半环羊角……噗呲——

画面回归正常.

“我们能再早一点遇见就好了……”商旻深忍不住感叹。

“早一点遇见……是多早呢?”

“很早很早,在我还是小孩的时候,我们一起长大!”

钟臻想了想,“那样似乎也不错啊……你肯定是最可爱的小朋友了。”

“那还用说……”商旻深骄傲地昂了昂下巴。

“等我一下哦!”钟臻起身,瞬间消失了。

粉红色的星球上,有个抱着小羊玩偶的小朋友,迷失在一场梦境里。

钟臻走过去,蹲在他面前。

小商旻深一脸惊讶,“你,你是透明的呀!”

钟臻不敢说话,只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

果然很可爱,是最可爱的小朋友!

“你好呀,我叫商旻深,你叫什么名字?”

“……”

“你听不懂我说话吗?可能我们俩的语言不一样吧……不过,很高兴认识你!”

钟臻微笑,用指背蹭了蹭他婴儿肥的脸颊.

这一晚,商旻深小朋友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醒来时还是微笑着的。

小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硕大的别墅豪宅里也有他一个人。

他拿起床头的图画本,用粉红色的蜡笔画了一颗星球。

画的背面,他歪歪扭扭地写:【tou明外星人好ku,等我长大了,要和tou明的外星人结hun!】

等我长大了,要和透明体外星人结婚!-

透明体·完-

作者有话说:

世界一结束啦!

后面的故事会相对短一点,更符合【快穿】的概念。第一个故事写的长,一个是这个故事蛮重要的,另一个也是我在摸索,感觉现在心里稍微有点数啦!

下一个故事讲的是羊族Beta和狼族Alpha先婚后爱的故事。

羊对狼有天生的恐惧,狼对羊有天然的不屑,按理说不该有什么交集的。可是狼在家族斗争中受了伤,被赶出家门,流落到羊的门前,被羊搭救;狼走投无路,只好隐瞒身份,待在羊的身边,想要帮助他度过难捱的失明期,为他找到治病的名贵药材,同时也积蓄力量,准备回到家里复仇。羊就是单纯的小羊,一直以为狼是只有点胖的小狗,安安心心带在身边。为了给狼一个合法公民的身份,还跟狼办理了结婚手续……

下一更就是这个故事啦,在周日晚上23:03,这篇我尽量稳定更新时间,大概在每天晚上十点左右。

感谢读者们的阅读!

下一篇文是《一个普通又自信的Beta》,AB恋,轻微万人迷向,感兴趣可以去主页看看文案收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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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盲美人与匹诺曹 01

◎“你身上怎么有狼的味道?”◎

那是一方纯白的空间, 视线无论放到哪个方向都是一片白。

无论朝着哪个方向都可以继续行走,但无论怎么走都走不到终点。

商旻深警惕地驻足,向四处张望, 问:“这算是完成任务了吗?”

“所以, 在3023年的商旻深还在那里,和卡俄斯星人的钟臻一直在一起, 是吗?”

此时, 从高空飘来回答, “是的。”

「真爱救赎系统」宣布:“恭喜你,你已经成功完成了第一个世界的任务。感觉怎么样?”

“唔——说不好。我的意识好像参与了,但仅仅是一个念头?”

“是这样的,为了保证每个世界的唯一性,一个人不能拥有两种意识, 所以只有您想要解救钟臻的念头进入了平行世界的主体的意识里,剩下的全靠他自己发挥。”

商旻深点点头:“哦。”

“哦?”「真爱救赎系统」连忙问, “你就不怕平行世界里的商旻深不会喜欢钟臻吗?”

“怎么可能?”

意识到自己再怎么走都是徒劳, 商旻深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已经绑定了系统,除非他完成任务,或者躺在病床上的钟臻顺利苏醒,否则他是无法离开的。

商旻深拍了拍裤腿,冒着大雨跑去医院, 他的小腿和鞋子溅满了泥点。

洗这些东西要花不少功夫吧。

他忽然想起一些往事。

年终奖下来,钟臻给家里添了套洗烘套组, 上下摞放, 填进阳台的角落。

“之前的那个也有烘干功能啊, 怎么换掉了?”

商旻深的身上穿着钟臻的衬衣, 大了一号, 松松垮垮的。但是材质绵软,又染了钟臻的味道,他特别喜欢。

“洗烘一体的功率很大,费电又费水,烘干效果也不好,”钟臻拿出刚洗好的羊绒衫,纯白色的,放在手里掂了掂,“有些商家就是喜欢玩文字游戏,像这样的材质,通常是能烘不能洗的,如果没好好读过说明书,直接放进去就洗了,好好的衣服就洗坏了,你也没地方说理去……”

这么解释完,Beta将羊绒衫放进烘干机中,选择羊绒模式,机器开始工作起来。

“我说话是不是有点无聊?”路过商旻深,钟臻用食指蹭了一下他的鼻尖。

商旻深觉得心里麻麻的,说不出来,就是很心动。

手指对搅,他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钟臻的后面。

钟臻走去卧室,拆下床品放到脏衣篓里,又蹲下,从床下的抽屉里取出叠得四四方方的四件套。

钟臻随口问:“你饿吗?”

“不饿。”商旻深从后抱住钟臻,钟臻笑着,反手兜住他的屁股。

他借力向上爬,勾着钟臻的脖子,让他背着自己换床品。

“刚才折腾了那么久,还不饿?”钟臻无奈,“是易感期所以没有食欲吗?”

“嗯……”商旻深啄啄钟臻的侧颈,易感期的Alpha像黏糊糊的橡皮糖。

钟臻偏头,轻柔地吻着他的耳垂,侧脸,最后是嘴巴。

换了一半的床品很快又遭殃了……

商旻深怪抱歉的,自己什么都不错,还净给别人添乱。

钟臻的额头还挂着汗,却先不停地轻吻他给他抚慰,按摩着他的后腰和脖颈,“没关系的,宝贝。”

“我的宝贝易感期也很痛苦,辛苦啦。”

回过神来,眼前依旧是空洞的白色。

商旻深抬起头,继续回答系统:“怎么可能不会喜欢钟臻呢?无论是哪个世界,无论我们是什么身份,又怎样的境遇,我都会喜欢他的。”

“钟臻是那种,会让人感觉活着真好的人。他是让我意识到,简简单单的日常也能特别美好有趣的人,我最爱他了!”

静默片刻,「真爱拯救系统」告诉他,鉴于上个任务顺利完成,他们已经给钟臻增加了333点生命值。

商旻深问:“那现在他的总生命值是多少?”

“334。”

“……”

商旻深呼出一口气,“下一个任务什么时候开始?”

系统看着他所剩无几的体力值,意外地问:“你不需要休息一下吗?”

虽然只是商旻深的灵魂碎片进入平行世界的自己身体里,但商旻深本人需要耗费同等的体力值,他的意识也被关在没有尽头的“白色牢笼”之中,沉浸在无边的孤独和恐惧里。

“不用了,”商旻深轻轻摇头,“我想要拯救钟臻,也想看看不同时空里的钟臻的样子。”

“好吧。”系统慢慢道,“现在,闭上眼睛……”

“有什么感觉吗?”

“好冷,疼,身上湿乎乎的,有点难受。”

商旻深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奇怪,他的衣服分明很干燥。

“现在试着张开嘴巴,说几句话吧。”

说话?

这有什么难的?

可当他再想要张开嘴,才发现整个下颌都冻僵了,嘴角又疼又痒,似乎被撕裂了。

“救……救救我……”

“有人……吗……”

他的双眼开始涣散,睫毛被冰黏得糊成一团。

身体已经冻得僵硬,这才意识到,自己正躺在一片雪地,再不起身取暖,恐怕要被冻死了。

“谁来……救……我……”

从身体里涌上一股热流,带着淡淡的腥。

下一秒,他猛地蜷缩,将腰腹裹成一团,朝着地面呕血。

当下只有一个念头:完了,看来他就要交代在今晚了。

第二个平行世界的任务失败了,钟臻……钟臻怎么办啊……

吐完了,商旻深全身脱力,倒在一边,任又厚又重的雪花将他掩埋。

“钟臻……救救我吧,”他喃喃,“钟臻,衣服被我弄脏了,你可以帮我洗洗吗?”

钟臻,对不起.

意识飘回白色牢笼。

商旻深睁开眼,已是满脸泪水。

“系统,您还在吗?”他拭去眼泪,“我的任务好像失败了。”

「真爱救赎系统」很快回复,无不惋惜,“好像是……”

“失败了也不会倒扣钟臻的生命值是吗?”

“是这样没错……”系统有些为难,“工种号梦白推文台但是平行世界的钟臻没有得到救赎,钟先生的那块灵魂碎片就会永远有瑕疵。同样也不利于他恢复……”

商旻深颓丧地抓着自己的头发,“都是我的错。”

“等等——你的任务还没结束!”

“什么意思?”

一边眼皮突然被人掀开,一道强光直冲他的眼球。

“嗯,没什么生命危险,估计是冻休克了。”

“那他醒了吗?”

这边眼皮刚被松开,另一边眼皮又被掀起,“还没,他现在体温太低了,面黄肌瘦,估计也好几天没吃饭了。我给他开一组营养药,再打一针退烧,年轻人多吃一点,再调养调养,很快就能恢复。”

回复他的声音干净而温良,轻飘飘的,“好的,谢谢您。”

“您客气了。”那人终于停止检查,还商旻深一个清静。

“等吊瓶里没有液体时,输液器会自动报警,您听到响儿就过来给他拔个针。不过,您给别人拔过针吗,之前都是给自己拔吧?”

那边静了静,有些腼腆地答:“应该……差不多吧,有什么问题我再跟您联系。”

“好嘞,你们音乐家,手都稳当!”

那个似乎是医生的人在往他手背上涂抹酒精,顺便跟“音乐家”搭话,“诶,您是怎么遇到他的?大下雪天的您还出门,万一滑倒了怎么办?”

“他在我的家门口来着,早上邮局说有包裹,我到晚餐时才想起来,就摸到门口邮箱边上,然后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这么说这个人可能认识你咯?”医生问,“您最近有访客吗?”

“应该……有的。”钟臻无措道,“是家人定下的娃娃亲,他们告诉我,对方是个Omega,年龄要比我小一些,刚刚留学归来。”

“这样啊,”医生顿了片刻,似乎是在观察躺在床上的商旻深,“嗯,蛮符合的,这孩子看着是很年轻,不过我也是Beta,分辨不出他到底是Alpha还是Omega。”

“那,他长什么样啊?”

“嘿嘿,还跟我说不想成家,这就惦记上娃娃亲的对象啦?”医生揶揄他。

过了一会儿,有认真帮他描述:“挺瘦的,身型偏小,长相倒是难得的英俊;白皮肤,薄嘴唇,高鼻梁,尖下巴……”

自刚才恢复意识起,商旻深就保持着高度警惕,装睡装得十分纯熟。

本体的记忆走马灯一样在他的脑子里转了一圈。

百年前的一组基因革命彻底改写了全体人类的命运,人类体内的兽态基因成为了显形第二性征。

如今,兽态人形比比皆是,联盟的最高领导人是一只黑眼圈很重的大熊猫,本年度最炙手可热的流量小花是一只珍珠白金型银狐。

商旻深属于白狼一族,他的祖辈从北极迁徙而来,在内陆发展至今,声势浩大。只是家族越大,狼王的竞争就越为激烈。

很不幸,在这场的权利的角逐中,商旻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炮灰。

他被自己的胞弟出卖,丢了半条命,最后被人随意抛在漫天大雪里自生自灭。

想到这里,他就恨得牙痒痒……

“哦,这孩子牙口不错,呲牙的样子看起来蛮凶……不过这睡眠质量不好啊,怎么还磨牙呢?”

商旻深一僵,呲着牙,不敢再动弹。

“那他的耳朵呢?”

“音乐家”忽然发问,“他的耳朵是什么样的,能看出他是什么兽态吗?”

“耳朵啊,我看看……”医生撩起他乱七八糟的头发,心下一愕,“这耳朵……怎么断掉半只呢?”

“音乐家”急切地问:“断掉了?怎么回事,流血了吗?”

医生抓着他的耳朵,来回翻看检查,“没有血。断了有一段时间了,新肉都长出来了……”

而此刻,商旻深正竭尽全力地遏制着身体,让自己不要跳起来扑挠医生。

他堂堂白狼,北极冰原上最凶猛的生物,哪容得这样的挑衅?

“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身上也臭烘烘的,等他醒来了,你好好问问他……”

医生善意提醒,“虽说是家里给定的娃娃亲,但这个孩子半个耳朵都没了,谁知道经历了什么?你可别那么听话,娶老婆还是要娶个安分一点的,能照顾你的那种。”

“音乐家”温和反驳,“结婚是两个人的事,两个人还是得互相照顾吧。况且,我现在的情况哪能随便挑拣别人?就算人家愿意嫁给我,我也得掂量掂量我自己,别成了别人的负担。”

客卧的床上,商旻深一边矜矜业业地假寐,一边将这段对话一字不漏地听进耳朵里。

这对话实在是诡异,“音乐家”应该条件都不差吧,怎么说的好像自己多遭人嫌一样?

还有这个医生,怎么这么罗里吧嗦,“音乐家”又不是没长眼睛……

没长眼睛……

他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音乐家”好像……什么都看不到。

“您这话说的,但凡对古典音乐稍微有点兴趣的人,谁没听说过‘钟臻’这个名字啊?”医生笑言,“您还是我小孙女的钢琴楷模呢!”

商旻深猛地睁开眼睛——钟臻?!

医生背对着床站着,专心地规劝他面前的年轻人。

失意的音乐家穿着卡其色的家具长裤,搭配一件松松软软的白色羊羔毛毛衣,面色苍白,人也很瘦。

疏于打理,他的头发已经长到齐肩的长度,打着不规则的自然卷。

不仔细端详那张脸的话,他该是松弛而自然的“音乐家”。

可商旻深定睛望去,只看到那张消瘦的脸颊上,嵌着一双清透却没有焦点的双眼。

钟臻轻轻摇头,“我谁的楷模都不是了,我的眼睛这样,再也不能演奏了……”

哀伤的神情让他看着好像一湾清梦,一碰就碎。

梦醒了,便是空洞的、惨兮兮的现实。

“你要对医学有信心……”医生扼腕。

“嗯,有信心,”钟臻抱着手臂,看着那样脆弱,“就当多一个指望吧。”

“这么晚了,您快点回家吧。麻烦您特意跑一趟,请您一定急得把这次出诊费加在每月账单里,我另付您40%的夜间费用。”

“没关系啊,别这么见外。”胖乎乎的医生拎起药箱,搀着钟臻的胳膊走出房间。

呼——

商旻深松了一口气,这次也这么快就找到了钟臻,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此刻,他的体味刺鼻,仿佛在垃圾场的地面上滚了三圈。

商旻深再次试图回忆自己的受伤过程,大脑仍是一片空白……

算了,不想了,先洗澡要紧。

客卧有配套的洗手间,商旻深迫不及待地拔掉注射器,脱掉了身上臭气熏天的衣服,跳进暖和干净的水流下面。

卫生间的置物架上放着一条崭新的浴袍和一套毛巾,商旻深不客气地借用,擦干身体后裹着浴袍走出来。

房间里没开灯,路灯照在洁白的积雪上,将这夜映得很亮。

他看到,钟臻正坐在他的床边,像是不确定似的,在他躺过的地方摸了又摸。

“你去洗澡了吗?”听到开门的动静,钟臻主动问。

“嗯,我身上,很臭。”商旻深的声音哑哑的,高烧已经蒸走了他身体里最后一点水分。

“可是,你还没输完液呢,”钟臻并没有责怪他私自拔针,而是关切地说,“你过来,我摸摸看你还发不发烧,还发烧的话就得先吃药,明早再让医生过来给你打点滴。”

商旻深抿抿唇,竖起双耳,警惕地朝他走去。

忽然,钟臻缩在地上,浑身打着抖,“你,你先别过来!”

“你身上怎么有狼的味道?”

“我……”商旻深哽住。

他刚洗了澡,身上满是原始的“狼味”,根本无从隐藏。

“你是,是不是狼……”

听他这么说,商旻深才注意到,那头蓬松的长卷发下,依稀藏着一对弯弯的羊角。

“滚,滚出去……”钟臻咬着牙,本能地留下眼泪,“我家,不不,欢迎你!”

作者有话说:

跟我一起唱:狼爱上羊啊,爱得疯狂~.

想了想,给小钟换了个发型,感觉温柔长卷发攻更带感的样子,嗷嗷嗷嗷嗷!

妈耶,再跟大家分享一个冷知识,说公羊的大臻子平均都有30-40cm,好震撼啊,小商真是好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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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盲美人与匹诺曹 02

◎哪怕成为一个只会说谎的匹诺曹◎

钟臻吓坏了。

毕竟, 从古至今,狼都是羊的天敌。

在茫茫平原上,一头少年小狼就能轻易地咬断一只成年羚羊的脖子——这样的恐惧绵延至今, 就连学校也有意将他们隔开。

兽态为猛兽的入读猛兽班, 兽态为良禽的入读良禽班……

钟臻从不敢想象自己会单独跟一只狼待在一个房间,他眼睛瞎着, 即使努力睁大也只能看到些模模糊糊的光影;

在室内没开灯的情况下, 光凭外面那点稀薄的光线, 他什么都看不到了。

狼身上那种的暴戾的腥味渗入他的每个毛孔,折磨着他的脆弱不堪的感官与神经。

“滚……”钟臻嘴唇紧咬,此刻唯一让他感到欣慰的就是这里是他的家,他有权让任何不速之客离开,“趁我打电话报警以前!”

商旻深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 逐渐意识到自己尴尬的身份。

这个时空的本体的意识与记忆逐渐掌握主动权——他是一头狼,哪怕再落魄, 也足矣震慑一只绵羊。

商旻深蹲下来, 慢慢向后退,直到自己缩到角落里。

记忆里,他的继母也总是这样对他讲,不过语气并不像钟臻一般胆怯,而是高傲而颐指气使的。

“滚!谁准你到二楼来的, 二楼也是你能来的地方?”

“我都说了多少次了,有什么事情自己看着解决, 我只是嫁给了你爸, 不代表我同意成为你妈, 我有儿子, 不是你!”

当时他也是这样将自己缩在房间一角, 尽量减少存在感,呼吸都轻了许多,怕“污染”了二楼的空气。

“我,我需要钱交学费,还有学杂费……一共5000块。”

“五千?”继母翘着腿,坐在二楼化妆间的沙发上,“不是五万吗,你弟弟为什么说一共五万?”

意识到自己可能无意间出卖了弟弟,商旻深赶忙设法找补,“也、也有同学要多交钱,旻祺参加了很多课外辅导,还有他的马术课和冰球课,花费就会高一点……”

其实他心里跟明镜一样,什么马术冰球,那些课程需要缴费的时候,商旻祺又会问继母要;而继母只是个脑袋空空的花瓶,但凡她的亲亲小祺要钱,她都会毫不犹疑地给,才不会询问这么多。

“五千而已,找保姆要就可以了,偷跑上来干嘛?”继母诘问,仿佛他是个居心叵测的污染物。

头顶白色的狼耳向下耷拉起来,商旻深怯怯道:“阿姨说,您说以后超过五千的开销要请您特批,她才能给我……”

“是吗?”继母头顶的灰色的狼耳直直耸立,气焰嚣张,“你那么卑微做什么?要钱大大方方地要就可以了,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吗?你可是白狼,是狼族里等级最高的一种,我该对你客气一点才是,哪能委屈了少爷呢,是吧?”

她的语调阴阳怪气,任谁听了都知道她在挖苦着这个势单力薄的小白狼。

可白狼太弱小,他爸正是商场得意的时候,将一整个家扔给了自己二婚妻子;商旻深从此成了狼族里无人问津的某某某,吃喝拉撒都得看人脸色。

坚持!

他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要好好读书,要隐藏实力,总有一天,他会站在最高处,将他们所有人都踩在脚底。

继母从化妆台的抽屉里拿出一只钱夹,正欲打开,又突然巧笑一声,将钱夹攥回手里。

“我都给你学费了,你会感激我吗?”

商旻深才刚松了一口气,很快又紧张起来,耳朵平平绷着,发着颤,“会的……”

“那你学一声狗叫,哄我开心吧!”继母笑着说,“我记得你小的时候顽皮,学狗叫学得惟妙惟肖的,好久都没听到了啊!”

商旻深敢怒不敢言,眼皮耷拉下去,半天不肯吭声。

小时候是他无知,用两声奶声奶气的“汪汪”就能换爸爸妈妈爽朗的笑声,他自是喜欢的。

可他已经18岁了,马上就要参加高考了,距离自由仅有一步之遥了,现在要他学狗叫来换钱?

“汪——汪——”

他自然会学,不仅学,还学得格外认真,“这是小狗的叫声。”

“唔——汪————”

“这是大狗的叫声。”

继母被他逗得捧腹大笑,抬着下巴道:“你倒是会来事,行,这一点比你那个弟弟强。”

她终于满意了,从钱夹里抽出一沓,也懒得点,直接递给商旻深。

她不挣钱,自然也就不知道挣钱的难处。

不过话说回来,狼族是当今社会上最受人敬仰的一个族群了,他们挣钱要比其他兽族容易得多。

商旻深恭恭敬敬地收下,又在继母嫌弃的眼神里识相地跑下楼。

回房后,他点出五千交给学校,剩下的就存在自己的小金库里……

结果,现在他的小金库应该也被打扫卫生的阿姨发现了吧?

可惜了那些钱。

商旻深回过神,恹恹地望向眼前的瞎羊。

他理应看不到自己才对,所以只是忌惮自己身上的气味……

“汪——汪——”

商旻深叫了两声,双耳警惕地立起,尾巴也从裤腰挤出来,夹在两条腿之间。

这是他胆怯紧张的表现。

“我不是狼,我是狗……”商旻深将声音放得很轻,“我是您的娃娃亲对象,您的家人没告诉你吗,我是犬族。”

钟臻抱着头,慢慢放松,难为情地吸了吸鼻子,“狗?”

“可是你身上有狼味,我闻得出来……”

“我发育得不太好,有些营养不良,所以体味也怪怪的,对不起先生……”

钟臻调整了姿势,让自己看起来可以不那么可怜。

刚才家庭医生说过,这孩子瘦,狼耳也缺了半只,好像好几天都没吃东西了……

“真的吗?”他将信将疑,“你是什么品种的狗啊?”

“就,就是小土狗……”商旻深有些心虚,两条腿紧紧夹着躁动低摆的尾巴,“我被家里人赶出来了,他们让我来找您。先生如果不要我,我就没有地方去了……”

钟臻心下一动,产生些恻隐。

这只发育不良的小狗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痛苦,还差点冻死在雪里。

“你怎么证明你是狗啊,我有点对你身上的味道感到……”

他顿了一下,整理着心绪,“感到恐惧。”

商旻深想了好久,蹲得腿都麻了,才终于下定决心。

他决定赌一把。

“我有一条毛绒绒的尾巴,你想摸摸吗?”

一听要摸人尾巴,钟臻的脸都红了。

他们才第一次见面,他就动手摸人尾巴……

虽说只是为了确定身份,但本质上不是在耍流氓吗?

钟臻下意识地揽了揽头发,蓬松的卷发被他的细长的手指穿过,那柔软的发丝随即轻轻地、小幅度地弹起,让人感觉很有生机,充满希望。

商旻深吸了吸鼻子,朝着他的方向挪去,“你可以摸摸看的,我们本来就有娃娃亲,本来就是要结婚的。”

暂且相信对方是只小土狗,钟臻开始有意忍耐逐渐逼近的“狼气”。

不知是想忍受气味,还是真的紧张,他甚至屏住了呼吸。

“你把手伸出来……”商旻深同样忐忑,在距离钟臻半米的地方停下了。

钟臻照做,他向后看了眼,确定了位置,然后鼓足了勇气,将一条颤动的尾巴甩到钟臻的手心。

“摸吧。”商旻深耷拉着眼皮,认命地说。

坚持!

为了活下去!

他好久没吃饭了,又挨了顿打,好像还发着烧。

如果这个时候被赶出去,他只能在冰天雪地里等死。

哪怕白狼是一种善于忍耐严寒的生物,现在室外的温度也能轻易将他冻成一座冰雕!

坚持!

忍耐着想要露出獠牙的本能,商旻深咬紧牙关,拼命提醒自己。

“嗯……”钟臻已经过了臊得想死的劲儿,见小土狗迟迟没有将尾巴收走,居然真的开始抚摸他的尾巴。

小土狗说得对,他们订了娃娃亲的,小土狗又没人要,只能是被他收留。

既然早晚都会成为一家人,那现在摸一摸尾巴,让自己宽下心来接纳他,也没有那么不合时宜。

这条狗尾巴毛茸茸的,比印象中的狗尾要长一些,也蓬松许多……虽然人形很瘦,但可能化成兽态就是只胖乎乎的小狗了。

钟臻被自己想象中的小狗萌得心脏都软了。

“你全身上下的毛,都是白色的吗?”

商旻深怀疑地“嗯”了声,声音羞怯地都要滴血了。

钟臻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多冒犯,他怎么总在冒犯小土狗?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松开毛乎乎的尾巴,慌忙解释,“我只是听家庭医生说,你的耳朵是白色的,想问你的其他的地方……”

唉,越描越黑!

商旻深的尾巴重获自由,灰溜溜地又往他的两条腿里钻。他好久没被人关心过了,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对不起对不起,我说错话了,没有要打听你隐私的意思。”钟臻主动解释,“我是个瞎子,什么都看不到,所以总会问出一些不合时宜的问题。你要是不想回答就不要回答,如果你生气了,你就告诉我,我可以跟你道歉。”

“我没生气……”商旻深吸了吸鼻子。

“那就好。”钟臻终于放松,“你饿坏了吧?到餐厅来,我给你煮碗面,行吗?”

不等他说什么,钟臻先扶着床沿站起来,摸索着墙壁,慢慢朝外走,嘱咐他,“你收拾一下,平复一下心情,我相信、相信你是狗了。自从看不到了,我的鼻子就特别敏感,估计是认错了味道,抱歉……”

“等你缓一点儿就出来吃饭,我做好饭就回房,你可以放心地吃。”

钟臻走后,商旻深又在房里溜达了一圈,在枕头下面找到一身棉质睡衣,竟然是粉红色的。

瞎绵羊估计让导购诓了吧?

商旻深嗤了声,将睡衣穿好了,又突然想到,这睡衣可能是钟臻买给他真正的娃娃亲对象的。

也许他就是想要买粉红色也说不定……

商旻深挑了挑眉,心情没有什么波澜。

他只想要活着而已,对于他这种走投无路的人来说,命运什么选择都没有留给他。

命运只想看他死而已。

可他偏不,他非要好好地活下来,哪怕鸠占鹊巢,哪怕机关算尽。

哪怕成为一个只会说谎的匹诺曹。

换好了睡衣,他挺直了腰杆走出房门,来到餐厅。

钟臻刚端着一碗热面来到餐桌边,听到他的脚步声,主动露出善意的笑容。

“面好咯!”

“谢谢。”

“不会。”钟臻眯着眼睛,很温柔地笑。

“是白色的。”

“什么?”

商旻深咽了一口口水,“我说,我身上的毛都是白色的……我看过自己小时候兽态的照片。长大学会隐藏兽态了,我就再也没有观察过……不过如果你想,我也可以变成兽态,你可以摸我。”

钟臻噗嗤一声笑出来,“不用了……我相信你。”

“那个,我的耳朵……”

“断掉一只,是吗?”

“嗯。”商旻深耳朵根痛。

“我能摸摸吗?”

“好……”商旻深走到钟臻的身边,隔着毛衣握上他的手腕,放到自己的头顶,“你摸吧……”

商旻深的发丝还有些湿,耳朵毛也是湿的,温润地耷拉着。

钟臻抚摸着那只只剩半截的耳朵,轻轻哄着:“唔唔——呼噜呼噜痛飞掉!”

空气里传来啜啜呜呜的呜咽,钟臻分辨很久,才发现这声音竟然来自手心下的“小土狗”。

“你怎么了?”

商旻深泪水决堤,央求他,“你再说一说刚才的话好不好?”

“妈妈,妈妈从前就是这么安慰我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阅读!

甜文哈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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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盲美人与匹诺曹 03

◎“你……晚上要洗澡吗?”◎

钟臻没想到, 自己的一个下意识的举动,竟然能让小土狗哭了这么久。

他用指尖抚摸着耳朵断裂的地方,形状是不规则的, 比起有意切割, 更像一场无意或者突发的意外。

可现在就问起这些也太早了,小土狗会吓坏的, 钟臻决定等以后有机会了慢慢问他。

“你叫小诺, 是吗?”钟臻说, “听我母亲说,你叫詹一诺,你爷爷詹显樟和我爷爷是很好的朋友。”

这段娃娃亲也两家的大家长定下的。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矛盾,商旻深讨厌说谎却精于说谎。

从小到大,他的谎话从没被人拆穿, 连他自己都觉得天赋异禀。

“嗯,我是小诺。”商旻深回忆着刚才装睡时偷听到的对话, “您是钟先生?”

“你叫我钟臻也可以。”钟臻松开他的耳朵, 摸着桌沿,将还冒着热气的面碗推到他手边,“快吃吧,先吃饱肚子。”

商旻深仍耿耿于怀,“我还是叫你钟先生吧……”

“行, 你看你怎么样顺口,我不介意。”钟臻又挥挥手, 示意他快吃面。

商旻深已经想不起自己有多久没吃东西了, 受伤的记忆伴随身体上的疼痛, 碎成细细密密的片段。

他只记得那天下了晚自习, 他背着书包回家的路上, 被人从后袭击了。

钝钝的痛意逐渐蔓延到全身,他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后来,他又是被一阵拳打脚踢给唤醒的,打他的似乎有四五个人,没人说话,他也没闻到什么信息素,不知是对方隐藏得太好,还是都是Beta……总之他昏了一天半,又挨了顿毒打,然后被人扔到街上。

在这一整串无妄之灾里,唯一幸运的事情就是,他被丢在了钟臻的家门口。

而钟臻恰好是个双眼失明的Beta。

商旻深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着面条,许是饿狠了,还没尝出味道呢,面都已经见底了。

钟臻微笑地听着动静,问:“都吃完了?”

“嗯……”商旻深用手背抹了抹嘴。

他吃饭本来就快,一般跟家里的佣人们一起吃,吃得慢了就什么都捞不到了。

“吃饱了吗?”

“嗯……”商旻深低下头。

他没吃饱。

“‘嗯’的意思是,没有吃饱呀?”钟臻体谅地笑着,那笑容里看不出一点嘲讽或责怪。

“我的听力不错,你最后几口面吃的也很急,一般情况下,如果吃饱了,咀嚼的速度都会逐渐慢下来的。”

“哦。”商旻深无措地揉了揉睡衣的衣角。

这才看到,那里绣着一块骨头形状的刺绣……

看来这个詹一诺真的是犬族。

而且钟臻连这一点都关照到了……

真是

楠碸

一只体贴温柔的绵羊。

绵羊笑着,摸了一下他的手臂,又在他惊吓收手时快速拿开,摸到了面碗。

“别紧张,我只是想拿一下碗。”

“我的眼睛看不到了,所以偶尔会做出些冒犯的举动,发现不对劲了我会马上拿开的,不会故意占你便宜。”

钟臻温声往厨房里走。

商旻深搓搓手,跟在他身后,“我没有。”

“我是……是不想让你这么辛苦。面在哪里,我自己煮吧。”

“没关系啊,我们家的厨房是按照我的烹饪习惯设计的,煮个面而已,很简单的。你要是在这个家里活动,记得把用过的东西放到原处,不然我要花很长时间去找,有时候会感觉没有安全感。”

商旻深望着井井有条的厨房陈列,认真点点头,“好,我记住了。”

“不用这么认真。”钟臻笑着说。

他想起什么,神色凝了一瞬,朝着餐桌的方向指了指,“你要是实在觉得不好意思,可以帮我读一下信,不然我还得拜托邻居帮我读。”

“好!”发现自己终于有点用处了,商旻深赶快跑去把桌上的一小沓信全部取回来,摆在灶台边上,“我从最上面的开始读吗?”

“嗯,先告诉我寄信人是谁,也不用全部都读。”

“知道啦,”商旻深拿起第一封信,“是社区服务站。”

“应该是水电费的账单吧,你拆开看一下,我这个月的花费是多少。”

“电费89,水费47。”

锅里的水开了,钟臻掀开锅盖,撒了一把细面进去,然后歪着头喃喃,“你说我一个瞎子,怎么还能有这么高的电费呢?”

“啊……”商旻深向四周看看,每个房间的灯都开着,室内是明亮温馨的暖色调,“你是不是白天忘记关灯了?”

“有可能……而且我经常听电视到睡着,电视就这么开了一夜。”

“那以后我负责关灯和关电视……”商旻深温顺地说,“我会早早睡觉,只在房间里有人的时候开灯。”

钟臻笑着摇摇头,“哎唷,我在开玩笑,哪怕看不到,我也喜欢家里亮堂堂的。”

“不用帮忙省电,但是如果你睡觉之前能帮忙关掉多余的灯,就很感谢啦。”

商旻深的嘴唇抿了抿,觉得自己好像有了一点点用处,自己的小小的举动也被需要了——

他决定以后每天睡前都把家里所有的灯都检查一遍,不能有一个白开着浪费电的灯!

“下一封,”商旻深清了清嗓,“来自爱之乐交响音乐团,好像是封邀请函。”

钟臻的表情片刻落寞,“哦,这封不用拆了,等明天雪停了,你帮我把它放到邮筒顶上行吗,邮差看到就会收走了。”

商旻深知道钟臻在表达拒绝,默默翻过,继续往下看,“这一封是春之章交响团的,这一封是神田蹈禾乐队的,我把它们都放到邮筒上了。”

钟臻搅动着锅里的面条,“嗯。”

“最后一封是手写的,来自詹……”

心跳漏了一拍,商旻深哽住。

最后这封信竟然是詹一诺寄来的!

“詹?”钟臻偏着头,提醒他继续。

商旻深利落地将信拆开,“是我写给你的啦,我以为这封信要晚两天才能来。”

“你给我写信了?”钟臻好奇地问,“写了什么?”

商旻深细细看过去,詹一诺的字迹潦草,用词也简单粗暴。

【钟臻,家人一直催我嫁给你,完成我们的婚约,但我永不妥协!我不希望用这么荒谬的方式给自己的未来盖棺定论,也不希望自己的后半生都要被一个残疾人绊着脚步,希望你能理解。詹一诺。】

“……”

哪怕再精于撒谎,面对这么直白的拒绝,商旻深也还是阵脚大乱。

“嗯,是我告诉你,我想要……”他抬起头,望向钟臻。

从锅里冒出的温热的蒸汽将他整个人也蒸的湿漉漉的,他柔和而美好,哪怕眼睛看不到,还是将倒在路边的臭烘烘的陌生人搬进家里,找来专业医生查看伤势……

这样的人,不该遭受这样的否定。

这样的人,就不该被任何事情否定!

“怎么了?”钟臻眉头微蹙,嗔笑着说,“你在信里说了我的坏话?”

“没有!”

商旻深思索着,“我在信里说,我想要离家出走,问你愿不愿意收留我……”

钟臻善解人意地“哦”了一声, “结果还没等我回信,你就先跟家里闹掰了,带着一身伤,过来找我了?”

商旻深顺水推舟,“是这样……”

“怎么受的伤,你家里人对你不好吗?”

“嗯,是的。”商旻深说。

这句倒不是谎话。

“你的耳朵,也是因为你家里人?”

“嗯……”商旻深将詹一诺寄来的信揉成一团,塞进裤兜里,“是。”

是被他商旻祺弄的,那会儿商勤刚举办完二婚的婚礼,突发奇想拉着一家人去森林里露营。

商旻深和商旻祺在火上烤棉花糖,弟弟贪玩,抓着木棍乱晃,结果被溅出来的火光伤了眼睛,剧痛之下化作兽态。

小狼双眼腥红,攻击距离自己的最近的目标,一口咬住了商旻深的耳朵。

其实,刚被咬上耳朵那阵,商旻深也可以变成兽态的。他的兽态总归要比弟弟更有力量一些,挣脱他的狼牙也不是问题。

可是,变成兽态意味着理性尽失,所有行动全部依照动物的本能。他知道兽态的自己可不会轻易放过这个被宠坏了的弟弟……

所以他只能拼命呼救,吸引爸爸和继母的注意,而他的喊声也让弟弟愈发兴奋,等大人们终于感到的时候,他的耳朵已经被咬掉了半个。

他到现在还记得当时断耳的苦痛。

比那更痛的,是爸爸和继母都去将注意力放在了兽化的弟弟身上,他只好捂着耳朵,自己叫来救护车,独自被送去医院治疗。

“好吧……”

钟臻不忍再继续戳他伤疤,淡淡道:“那你先在这里避一避吧。不过,我这个人很麻烦的,可能要麻烦你照顾我了……”

“我不怕麻烦。”商旻深赶快表态。

钟臻微笑着,将面盛到碗里,告诉他,“好了,卤料在旁边的小锅里,你自己盛你喜欢吃的。”

“谢谢。”商旻深绕到钟臻的另一边,将卤料里的配菜全部夹进碗里,把肉留下来。

“吃鸡腿,”钟臻像能看到一样,“不要舍不得,等你吃完饭我会把它们都倒掉的。”

“那你吃吗?”商旻深问。

钟臻想了想,“我也有点饿了……”

商旻深来了精神,“知道了,你先去坐着等着,我帮你盛。”

过了一会儿,小白狼从屋里端了两只碗出来,把更大的那碗放到钟臻面前,自己坐在他对面,安心地嗦面。

“面卤好吃吗?”钟臻慢条斯理地问。

“好吃!”商旻深答,“特别好吃。”

“明早想吃什么,给你做鸡蛋羹吧?”

“嗯,你也吃吗?”

钟臻笑了笑,点头说:“嗯,我也吃。”

两碗面下肚,商旻深的身上出了些汗,舒服了好多。

他主动洗了碗……其实就是把用过的锅碗都码进洗碗机里,然后上楼敲响主卧的门。

钟臻正在换衣服,又匆匆把刚脱下来的衣服穿回去,“怎么了?”

商旻深站在门口,忐忑地说:“你……晚上要洗澡吗?”

“洗啊。”钟臻答。

“我可以,帮你的……”商旻深说,“我弟弟小时候,都是我来帮他洗澡的,我也可以帮你洗澡。”

心中有愧,他只想不顾手段地补偿,“我洗澡洗得可好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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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盲美人与匹诺曹 04

◎“选他喜欢的,只要是他喜欢的就好。”◎

空气凝重又安静, 依稀能听到窗外雪落枝头,沉甸甸的簌簌声。

“哈,咳, ”钟臻曲着手指, 扣住嘴巴,极力压抑着笑, “不, 不用的。”

“哦。”商旻深失落地低头, 过了一阵又有些气恼。

不用就不用,笑什么笑?!

瞎绵羊!

再也站不住了,他转身想走,不洗就不洗呗,他还不想伺候人呢。

“诶, 等等,”钟臻恢复成温温淡淡的表情, “我的眼睛瞎了八个多月了。”

“知道了。”商旻深努努鼻子。

“不是要让你知道, ”钟臻的眉眼里带着友善的笑意,“我是想说,我早就习惯了盲人的生活,洗澡煮饭清扫……这种事情我都可以独立完成,不需要别人帮忙。”

“好吧……”钟臻家暖烘烘的, 商旻深的鼻子干得发痒,“我也只是提议, 看你有没有需要。我还能做很多事情, 你都可以让我做。”

“可你不是来帮我做事的呀, ”钟臻理所应当道, “不管我们未来的关系是什么样的, 你都没有照顾我的义务。”

这句话像一根细细的刺,在商旻深的心上蛰了一下。

他想起父亲和继母总对他说的话:“你是哥哥,让着弟弟是你分内的事情,不要总让大人督促!”

“可是我想照顾你……”

心里生出一丝委屈,他仿佛早就习惯了忍让。

他总在凭借牺牲自己来获得安全感。

而钟臻并不急于纠正他,也不想否定他,“知道啦,等我需要你了,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商旻深鼓着一口气在胸口,很有担当地重重点头,“好。”

今晚睡觉前,他一定会上上下下地认真检查,绝对不会放过一盏错开的灯!.

洗完澡,顺着墙摸到床边,刚一坐稳,钟臻就听到对面房间的门开了。

他惊了一瞬,全身肌肉都绷了起来,然后听到一串轻轻的脚步声,顺着楼梯到了一楼,啪啪啪地关闭墙上的开关——

这才想起家里住进来了一只小土狗,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下了。

他们羊族全族都很胆小,风吹草动都得惊一下。因而他们总是最社恐的那群人,当钟臻经济一独立,就立刻搬出来独居。

搬家那天,他觉得父母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也在窃喜……

他们家的社恐情节尤为严重。

钟臻轻轻叹着,清了清嗓,从抽屉里取出一部古早蓝屏手机,拨通家里的电话。

妈妈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小臻,出了什么事吗?”

“那个孩子,小诺,今天来了。”钟臻告诉她。

妈妈静了一阵,有些难以置信,“詹一诺,去找你了?”

不是说离家出走了吗?

“他受伤了,在我家门口晕倒了,我决定暂时收留他,到他康复。”

“好吧,”妈妈的声音让他感到安心,“那你好好对待他,别难为人家,要是他想走了,你可一定要让他走。”

“我知道……”

“唉,这件事先别跟你爷爷说,他本来就想念小诺他爷爷想念得紧,现在小诺爷爷去世了,你爷爷又倔,就算想要解除婚约也不能硬来,知道吗?”

钟臻“嗯”了一声,“我慢慢跟他说。”

“听说小诺跟他爷爷的性格很像,都对桃子过敏,你可得注意一点啊。”

“好,”钟臻试探道,“您要是想见他,也可以来看看他。”

妈妈倒吸一口凉气,“我见他干嘛……你们俩还八字没一撇呢。”

“也是。”钟臻黯黯垂眸。

“最近去复查了吗?”妈妈又问。

“没有了,”钟臻说,“反正最近视力也没什么变化。”

意外已经过去八个多月了,他们也早就过了最初那段没头没脑只知道往医院跑的焦虑期。

外力撞击在他的脑子里凝成一个血栓,压迫着他的视神经。开颅疏通的风险太高,吃药也没有针对性的效用,所以只能是等待和适应,努力将这场突来的变故平常化。

犹豫良久,妈妈问:“那,春季音乐会……”

钟臻立即冷下脸,“不去!”

“可是不去的话……”

“不去的话,我也可以通过别的方式赚钱,养活我自己,你们不用为我担心。”

生怕刺痛儿子的自尊心,妈妈只好选择逃避,“好吧,你自己看,有需要的话可以告诉我们。”

钟臻紧紧闭着眼,从牙关里溢出一句,“好……”

另一边,商旻深终于关掉了除两个卧室外的全部的灯,挺着胸脯躺回床上。

客卧的床又大又舒服,被单泛着淡淡的青草香气,躺上去跟躺在云朵上没两样!

商旻深在被子里滚了两圈,默默地想,詹一诺啊詹一诺,反正这样的生活你也不珍惜,那我来帮你享受几天吧。

与其让钟臻被这么个娃娃亲对象写信嘲讽,还不如被他骗上两天。

商旻深知道自己的想法很无耻,但他需要一个安安全全的避风港,而且他会努力照顾钟臻,至少他不会看不起钟臻。

他觉得钟臻温柔又漂亮,是很好很好的人。

第二天,这个信誓旦旦地要照顾钟臻的小狼竟然一觉睡到大中午,被从楼下飘出的肉香给馋醒了。

埋怨着自己的贪睡,商旻深踩着拖鞋哒哒哒跑进餐厅。

钟臻刚好挂断电话,听到他的脚步声,转头问:“睡得好吗?”

看着绵羊恬静安然的笑脸,商旻深的心里暖洋洋的,挠了挠耳朵,“挺好的。”

“那就好,我还担心会吵到你休息呢。”钟臻端着一只深盘,里面是刚出锅的红烩牛肉,“洗漱一下,坐下吃饭。”

“那个……”商旻深忐忑地杵在原地。

“怎么啦?”

“你们羊族竟然会吃牛肉啊?”

钟臻浅笑,“对呀,我是羊族,我又不是真的羊。就像你是犬族,但你也是人类啊。”

“那你会吃羊肉吗?”商旻深问。

钟臻摇头,“不吃。”

“为什么不吃?”

“瘆得慌。”

商旻深抿着嘴,忍着不笑,“那我先去洗把脸吧。”

除了红烩牛肉,钟臻还炒了一盘时蔬,口味偏清淡,入口仍能尝出菜叶原本的鲜汁。

商旻深仍旧小心翼翼,只敢吃红烩牛肉里的配菜,又夹了几筷子时蔬。

本来以为掩藏得很好,但钟臻不知道怎么就发现了。

“干嘛不吃肉,犬族不是很爱吃肉的吗?”

“先,先生吃吧。”

他是一个登堂入室的冒牌货,哪来的底气吃香喝辣?

“我在吃啊,可是牛肉和配菜我都是按两人份煮的,你不吃就浪费了。”

“是……我抢了先生的配菜吗?”商旻深怯怯地问。

“啊?”钟臻愣了一会,好好一句话,不知道小土狗怎么就发散到这个角度了,“没有啊,我的意思是,你不用这么小心……”

“你……在原来的家庭里过得很不好吗?”

商旻深下意识地点头,又庆幸还好钟臻看不到,随即刻意地反驳,“也不是,他们对我挺好的……”

模仿着詹一诺在信里的那种不可一世的语气,他继续补充,“我只是跟你客气一下而已。”

钟臻笑着摇头,“不用跟我客气。我们小时候应该见过的,你还记得吗?”

才刚鼓足勇气去夹肉吃,闻言,商旻深动作定格,大气不敢喘,“……”

“不记得了?”钟臻晃了一下头,软蓬蓬的卷发晃动时还能看到一点点浅褐色的羊角,“我记得那会儿我们都长大了呀,好像都上学了吧?”

“嗯,我、我见过好多人,怕搞混了。”商旻深收回手,放下筷子,心虚地低下头。

“也是,我的记忆其实也很模糊,不过我记得你后来就被你妈妈带出国了,最近几年才回来的。”钟臻乐呵呵地,夹了好几块牛肉放到商旻深的碗里。

“对,是这样,这些年我们也没怎么听过国内的事情。”

“你去了哪个国家来着?法国?”钟臻问。

“嗯。”

“诶,不对,好像是德国……”钟臻纠正自己,又听到商旻深的那声“嗯”,错乱地愣住。

商旻深吸了吸鼻子,“我大部分时间待在德国,假期也总去法国小镇上玩,我妈妈在两边都有事业。”

“哦,你妈妈真厉害!”钟臻很轻易地相信了。

你看,商旻深具有很强的说谎的天赋,这些谎话他甚至信手拈来。

“那个,吃完饭之后,你介意陪我外出吗?”钟臻问。

商旻深正为自己的谎言内疚着,终于找到弥补的机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不过……”他顿了顿,“我的衣服昨晚都洗了,好像还没干。”

不过即使干了也穿不成了,布料早就破破烂烂,毛衣一边的袖子早就开线断开。

钟臻提议,“我们可以先去给你买几身衣服。”

“那穿什么去买呢?”商旻深问。

“嗯……”钟臻想了想,“可能要委屈你一下了。”

工作日午后的商场,导购比顾客还要多。

电梯从停车场上来,直接停在男装部的楼层,轿厢里走出一高一矮两个男人。

他们穿着款式相仿的长款羽绒服,高个子的男人还算体面,矮个子的羽绒服里,露出扎眼的粉红色丝质睡裤。

更特别的是,这两个人都戴着墨镜,搀扶着逛街,一路吸睛无数。

他们随机停在一间店前,钟臻将商旻深推给导购,“帮他选几身衣服。”

导购笑脸盈盈,“乐意效劳,请问有什么要求吗?”

钟臻直挺挺站着,一只手还搭在商旻深的肘弯。

商旻深的胳膊太细,稍一使力就会断掉一样,太瘦了……

钟臻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离家出走,但直觉对方跟自己说谎了,他在家里过得并不开心。

“也没什么要求,就让他帅气一点,自由一点就好。”

导购笑着回答,“小帅哥已经很帅气啦!”

“那就给他自由。选他喜欢的,只要是他喜欢的就好。”

作者有话说:

导购(表面笑嘻嘻,心里mmp):我也是你们俩play的一环是吧?

同情每一个拥有说不清楚诉求的甲方的社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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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盲美人与匹诺曹 05

◎商旻深不动声色地立在一边,心跳却咚咚作响。◎

钟臻坐在试衣间外的沙发上等到快睡着, 商旻深才终于挑好一件卫衣和一条牛仔裤。

“好了。”商旻深揉揉鼻子。

终于换回了穿出门的那套粉红色的睡衣,他竟然觉得很舒心。

这间店的衣服都太贵了,简简单单一件衬衣也要大几千块钱, 是用金子织的布吗?

商旻深在心里想。

“好了?”钟臻站起来, 循着中跟鞋的脚步声问导购,“他选了几套?”

“就选了一套, ”导购微笑着说, “这孩子懂事儿!”

“怎么只有一套, 其他的呢,不合身吗?”钟臻问。

导购看了一眼商旻深,对方低着头,模样有些羞愧。

都不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她又怎么会看不懂那种卑微的心思?

“是有些不合身, ”导购略带歉意地欠欠身,“这不是一下子换季了嘛, 突然就下雪了, 咱们家冬款的衣服都没来呢,秋款也都断码了。”

她对上商旻深迷茫的眼神,朝他露出熨帖的笑,“咱家高档线的进货量本来就不多,每到季末哪家店都缺货。不过一楼有几家快消服装店, 质量也是不错的,可以带小帅哥过去挑挑?”

“好吧。”

好在钟臻这人耳根子软, 对他人抱有天然的信任, 爽快地跟导购结了账就牵着商旻深的胳膊下楼了。

快消店的价格果然亲民的多, 商旻深选了两套衣服, 结账时又买了条沉甸甸的粗针围巾, 大红色的。

这些东西加起来,还没刚才买的一件卫衣的价格高。

商旻深果断换掉了睡衣,又重新戴上墨镜,一手弯曲,牵着钟臻;一手抓着他的好几只的购物袋,和钟臻风风火火地走出大卖场。

他自己都没注意,此刻他脸上雀跃的表情根本藏不住。

好久好久都没这么开心了,他拥有了好几套新衣服,颜色和款式都是他自己挑的,虽然便宜,但也是他自己的。

不是弟弟买错后懒得退的,也不是弟弟穿腻了淘汰下来的。

就是他自己的!

小时候去上幼儿园的时候,妈妈们都会在自己小孩的外套领口缝一小块布,布子上印着宝宝的名字,防止错拿。

此刻,商旻深也想在自己的新衣服上偷偷写下自己的名字。

商旻深。

这些衣服都是他的,专属于他而已。

“高兴了?”钟臻忽然这么问。

车库里总有阴风,夹挟着初雪的寒气,呼呼往人脖子里灌。

商旻深揉揉鼻子,狼的鼻子总是异常敏锐,提醒他时刻保持躁动与警觉。

“没有啊。”他故作镇定地说。

“我怎么感觉你在高兴呢,脚步声都轻快了。”

“买了新衣服,肯定高兴啊。”商旻深故作镇定。

“行吧。”钟臻缩了缩脖子,像是有些冷了。

商旻深停下脚步,手伸进袋子里掏了掏,取出刚买的围巾,缠在钟臻的脖子上。

毛茸茸的围巾裹住了绵羊的半张脸,将他随风乱舞的发丝也结结实实地裹在里面,钟臻瞬间就暖和了。

“最后放进购物篮的东西原来是条围巾啊……”钟臻抚了抚围巾的针脚,无声地笑。

看着钟臻弯起的两只眼睛,商旻深咽了一口口水,“嗯……”

“我还以为……”钟臻又笑,这次的笑容里还带点儿坏。

蔫儿坏。

“以为什么?”商旻深问。

“你买内裤了吗?”

“啊?”商旻深的脸红了。

那必然没有。

他现在穿着的这条还是早上用吹风机吹了很久才吹干的。

“我……”

“抱歉,希望这个玩笑不会让你感到唐突,”钟臻敛起笑,眉目间仍是一片柔和,“我们先去陪我打工,晚一点再回来给你买其他生活用品,好吗?”

打工?

商旻深愣了一下,却还是顺从地答应了。

他们继续往前走,钟臻一直抚摸着围巾,很珍惜的样子。

“真暖和啊,”他说,“我一下子就不冷了。”

商旻深的眼睛平平的,隐藏在墨镜镜片的后面,“我可没有借花献佛,将来我会还你钱的,围巾和衣服的钱,我都会还给你。”

“所以这条围巾还是我送给你的。”

钟臻仍是笑,戴上围巾开始,他的嘴角就没压下来过,“我知道。”

分明就是一条打完折79块钱的围巾而已。

商旻深神色恹恹,刻意将脚步放得很慢,牵着钟臻慢悠悠地走。

这个瞎绵羊这么傻,希望只有自己一个人骗他就好了,不要被更多的人骗!.

钟臻“打工”的地方是一家琴行,规模蛮大,门脸也很气派。

他来给他们新到的一批钢琴调音。

商旻深对西洋乐器没什么了解,倒是商旻祺8岁开始学钢琴,吃完饭就要坐到琴凳上弹哆瑞咪。

弹了四五年也没弹出什么名堂来,琴技止步于《小星星》,体重却猛涨十几斤。

那会儿商旻祺一弹琴就不顺心,一不顺心就要打商旻深,搞得商旻深对钢琴也没什么好印象。

直到这次,他坐在一边,看钟臻在钢琴前做好,深呼吸,揭开琴盖,一气呵成地演奏了一支旋律激昂的曲子。

钟臻的手指修长,指尖在琴键上来回悦动,看的商旻深眼花。

卷曲的发丝也随着他的动作弹跳,钟臻的睫毛又长又翘,似乎也在随着旋律轻颤着。

音符交错的极短的间隙里,他听到钟臻轻轻的喘息。

只是一个喘息而已,不知为什么,他的毛孔倏然张开,每个细胞都在战栗。

一支曲子结束,钟臻并未停歇,左手轻轻抬起,落下,又一串音符经他指尖流淌而来。

这次的曲子较为柔和,像条潺潺流动的溪;钟臻的脸上只有从容,所有音符都由他调遣,他像一条随音符漂流的船。

就这样,钟臻一连演奏了十几首乐章,有长有短,等他起身时商旻深才惊觉,自己已经在这里心无旁骛地听了两个多小时了。

一个身穿西装的人小步跑到他身边,附耳听着他的嘱咐,时不时“哦哦”两声,很尊重他的样子。

商旻深想起昨晚的那个家庭医生似乎也在询问钟臻音乐方面的事,还夸他是自己孙女的启蒙……

真的那么厉害吗?.

他们被琴行的接待送上车,对方很激动的样子,笑盈盈地嘱咐,“钟老师,那我们下礼拜再见!”

钟臻颔首,对方又双手递给他一支信封,“我们老板说您不接受线上转账,让我把这次报酬转交给您。”

“谢谢了。”钟臻双手接过,快速将信封放到一边。

开了车,商旻深一直在盯着那个信封看。

从厚度上判断,钟臻试音一次的酬劳也不低。可是他一个风头正盛的音乐家,怎么不去开音乐会,干嘛来给人试音呢?

想一想,他不仅自己不开音乐会,连去听一场音乐会都很抵触。

邀请函都送到家里了,他却执意要再给人退回去。

商旻深默默想着,并没有问出口。

钟臻的心情似乎也不算妙,辛辛苦苦赚来的报酬他一点都不好奇,就在一旁扔着。

他将头靠在窗边,若有所思地发着呆。

“现在几点了?”钟臻突然问。

商旻深缓缓回神,瞥了眼车上的时间,还没回答,就听到司机说:“钟先生,下午四点五十了。”

“哦,那还来得及,我们去看看老师吧。”钟臻说。

司机明显怔住,“现在吗?”

“嗯,”钟臻捋了捋头发,好让自己看起来尽量精神一些,“现在过去吧,老师通常下午醒着。”

“好,好吧……”这么说着,司机忽然拐进路边的加油站,“您先稍等,我下车方便一下,顺便给车加个油。”

钟臻闭目不言,司机抓着手机下了车,小跑到远处。

“陪我去拜访一下我的老师吧……”

钟臻忽然出声,打破了车厢里的宁静。

“好。”

想是提起了老师,钟臻的神情放松,脸上重新浮出笑意。

“我的老师对我特别好,中学那阵,我爸妈偷看我日记被我发现了。我一气之下跑出来,没地方去,干脆就跑到琴房里练琴……”

他笑着回忆,“我的老师刚好在附近,听到我的琴声,让我去他家住,还给我买了一根冰糖葫芦呢。”

“很温柔的老师。”商旻深说。

“是啊,很温柔的,”钟臻的表情有些落寞,“不过,老师老了,这两年总往医院跑。”

“他今年高寿?”

“79啦,再过几个月就80岁了。”钟臻笑着,“他一直希望我能在他的生日宴上给他演奏,唉,可惜……”

钟臻没有再说下去。

商旻深一直观察着钟臻的表情,看着他形容煎熬,便也识相地不再追问。

司机很快跳上车,跟他们说,“久等,走吧。”

“不用加油了吗?”商旻深问。

“额……不用,”司机快速揭过,“他们没有油了。”

加油站没有油?

商旻深觉得蹊跷,忍住没追究。

车又开了一阵,停在山脚的别墅区。

这里和钟臻住的地方分别在城北和城南的两座高山的脚下,房价并不便宜。

跟随着佣人,商旻深牵着钟臻,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走廊最深处的房间。

“老师醒着吗?”钟臻问。

佣人上了些年纪,大概也有五六十岁了,轻声回答,“睡着啦,天气冷了,老爷的觉也变多了。”

钟臻有些失落,“这样啊……”

可他仍推推商旻深的胳膊,“带我去看看老师吧。”

商旻深听话地牵着钟臻,走到病床边。

钟臻摸索着,给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开始絮叨自己最近的生活。

钟臻分享的都是些细小又平淡的事,比如在鸡蛋液里加了些牛奶去炒,口感顿时好了许多。

又比如琴行新一批的钢琴工艺欠佳,没有去年他们在欧洲看到的那批好……

真奇怪,这些事情被钟臻说出来就一点都不无聊,让人觉得生活很美好。

窗外又开始落雪,房间里只剩钟臻低沉又好听的声音。

商旻深不动声色地在一边,心跳却咚咚作响。

一切都很美好——如果真的有人躺在病床上的话。

作者有话说:

*小钟这里看不到,所以不知道病床上没有人,只是善意的谎言吧。下章会细讲,读者们别被吓到了,对不起大家。

在名不见经传的拳场里有个超级厉害的拳击手,大名不详,大家都叫他小王。

那我们也叫他小王吧!

这天,栖居深海的人鱼想要上岸探亲。

翻过一道浪,他长出了双腿;

跨过一片涛,他褪掉了鳞片;

撞上一块石,他、他晕过去了!

再一醒来,人鱼忘记了所有,只知道自己要来找亲戚,他的亲戚是个王八。

“你就是小王吧?”

依稀间,他听到有人这么说。

于是,人鱼决定赖上这个“小王八”。

人鱼是这么想的,就算“小王八”不认识他,那他爸“老王八”也一定认识他。

而他就是要找到王八,带他回家!

就这样,人鱼赖在了小王八的家里。

小王八虽然嘴有点毒,脾气也不太好,但对他不错!

赖着赖着,他就发现自己的肚子大了起来……

鸭头,收藏我的新预收《人鱼与王八》,看我不甜鼠你!

攒攒预收就开,明天搞完一个大活儿,后面就会清闲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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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盲美人与匹诺曹 06

◎“不是不大,大的!”◎

扣扣——

佣人敲响了房门, 去而复返,手里端着精致的茶点。

“钟先生,要吃些点心吗?”她声音沉稳, 从容而老迈, “老爷刚醒了说想吃,结果等我准备好, 他又睡着了……”

“都有什么啊?”钟臻可以压低声音。

本来不想吃的, 可既然老师点了, 他便有些好奇。

“绿豆糕和桂花酥饼,配的是红茶。”

“老师最好不要摄入□□的。”

“医生说,少喝一点没事儿的。”

钟臻轻笑,带着些嗔怪,“老师这么跟你说的吧, 阿姨您又被他骗了,他就是馋了, 平时浓茶咖啡都不离手的。”

“是啊, 哈哈。”佣人将茶点留在钟臻手边的矮几上,“那您帮老爷吃些吧,这样待会儿他醒来想吃,我就说都让您吃了。”

钟臻想了想,“行吧。”

又招呼不远处的小土狗, “你也一起吃吧,咱们都吃光了, 不让老师贪嘴。”

商旻深对上了佣人的视线, 预感对方有话要说, 静静点了一下头。

他的声音仍是欣然应允的, 低声道, “好,我想先用一下卫生间。”

佣人抱起托盘,“您随我来吧。”

走廊上的灯已然点亮,墙纸是淡灰色的,印着藤蔓暗纹,显得很神秘。

佣人将他带进旁边的房间,应该是老人的书房。书架上全是乐谱,一片一片摞了满墙。

书桌对向是两台钢琴,上面扇着厚重的白布;桌面摆着的合照里有一张瞬间让商旻深的眸色加深。

画面里有一位慈祥和蔼的老者和一个笑容和煦的青年,钟臻这时候几岁?

怎么会笑得这么开心呢,自信又笃定,无忧无虑的样子?

从背景判断,他们好像在休息室里,钟臻身旁的桌子上散落着乐谱还有一支口红……

“这是好几年前了吧,那阵小臻还没成年呢……”佣人善解人意地解说,“应该是在后台,小臻在钢琴比赛上拿了奖,作为奖励,或者是惩罚,老爷也在嘴唇上涂上口红,跟他拍照。”

所以他才笑得这么开心啊,商旻深暗想。

佣人感叹着,“也就是小臻了,老爷惜才,愿意被他这么折腾。换了别人,哪怕是他自己的亲外孙,未必都能陪着这么玩儿。”

“所以,这位老……爷爷,他到底怎么了啊?”

“他去世了,立秋那天走的……”佣人重重叹了一声,内心也在挣扎,“老爷走之前最大的心愿就是让钟先生重新登台演奏,不过,失明的事对钟先生的打击太大了,音乐家瞎了眼睛,多恶毒的诅咒啊。”

“那现在呢,你们打算一直这么骗他吗?”商旻深追究。

“总有一天得说呀……钟先生很看重老爷的八十大寿,答应在老爷的生日音乐会上演奏,也是下了很大决心。老爷心疼他,不忍心用自己的死讯再给他打击,所以让我们帮忙演戏,直到他克服了心理阴影重登舞台,再告诉他这个消息。”

“那你们就不怕他因为这件事遭遇更大的打击?万一他知道自己被骗了,受到了更大的打击怎么办?”

佣人抿唇,“我们当然考虑过,老爷也一直在为这件事反复挣扎,合眼前才终于做下决定……现在的钟先生是完全抗拒舞台的,老爷认为他是在浪费自己的才华与时间,也有信心,只要他能重新站上舞台,所有人都会为他的魅力所倾倒。他也会在这个过程里,重拾对音乐的热爱,而不是每一天得过且过地活着。”

“所以,你要我跟你们一起骗他?”

商旻深望向照片里的那张笑脸,那笑容太透明了,让他感觉刺目。

“我是在请求你,先不要叫醒他,”佣人说,“别把他生活里的盼头给弄没了,他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我也不想说谎啊,可是小臻的才华真的不容许他这么糟蹋;况且这是老爷的遗愿,我们都想要帮忙实现。”

“我们?”商旻深动了动耳朵,表示好奇。

“嗯,我们。老爷,小姐,还有钟先生的父母,这是我们一早就商量好的……钟先生得走出来,他不能沉溺在一场事故里。失明的钢琴家是很可怜,但这绝对不该是他自暴自弃的原因。我们都希望他能走出来,只要他能站上舞台,就会发现一切都没变,他对音乐的热爱和追求能推着他走得更远。”

商旻深垂着眼睛,“我……”

他不想要钟臻的生活里满是谎言。

“谁又想要说谎呢?不过是身不由己吧……”佣人取出手绢,细细擦拭着桌上的照片,“我也不想骗人的呀,我都一把年纪了,老爷走了,我也应该回到老家安安静静地享享清福;但我也心疼钟先生啊,我想要他重新站起来,他该是个乘风直上的老鹰,怎么变成了畏畏缩缩的鹌鹑了呢?”

视线又不由自主地移至那张照片,钟臻笑得肆意飞扬,每一根发丝都乘着金色的光……

那时候,功名对他来说只是玩物,他被热爱的一切簇拥着。

好想看他回到那个时候啊!

商旻深小心地将视线移开,他才刚窥探到了一段蒙尘的辉煌过往,马上又要去面对这个人暗淡苦涩的生活了。

也是这个时候才明白了,钟臻为什么在听到音乐会时即刻变得阴郁,因为太爱了,这份爱太重,挤压着他孱弱的灵魂。

那份无能为力的爱让他的灵魂不停尖叫。

“拜托了。”佣人握了握商旻深的肩膀。

商旻深不置可否,步伐沉重地离开.

回到老者的卧房,钟臻笑着问他怎么离开这么久。

“迷路了。”商旻深在心里鄙夷自己,谎话真是张口就来。

“迷路?洗手间不就在斜对面吗?”

“我又转了转,第一次看到这么老的房子……”商旻深痛恨自己虚伪。

钟臻理解地点头,“我第一次来老师家的时候,也跟逛博物馆似的逛了三圈。”

商旻深干干地笑了两声。

“你真的要在老爷爷的生日会上演奏吗?”

“是这么打算的,但是……”怕被“老师”听到,钟臻朝着商旻深的方向挤了挤眼,“晚上回家了再聊,你先吃点点心,今天的糕点都还不错。”

商旻深过去拿了一块儿,钟臻的鼻翼敏感地动了动,压抑着冲动不让自己恐惧瑟缩——

他还是不太习惯小土狗的味道。

雪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司机打电话来催,钟臻为佣人借了个袋子,将茶点全部打包带走。

他塞给商旻深,“拿着,待会儿路上吃。”

商旻深和佣人都觉得好笑,钟臻却一脸正经,“老师的身体本来就不行,还每天吃甜食,喝浓茶,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康复啊?”

“行,带着!”佣人笑着答应,“我给您装起来。”

“谢谢阿姨。”钟臻欠欠身。

结果,一连数日的夜雪造成城市交通大瘫痪,他们在高架桥上堵了快三个多小时才终于驶入城市。

从老师家打包的糕点也被车里的三个人瓜分干净了。

钟臻满足地笑,“要是老师知道这些东西这么有用,肯定不会发信息骂我啦!”

“是啊。”司机苦涩地附和。

商旻深也忍不住,“嗯”了一声。

等车在家门前停稳,钟臻才如梦初醒,“哎唷,忘记带你去买生活用品了……”

商旻深正消化着今天的经历,根本没往那边想,闻言也是一诧,“对哦!”

“不然明天去吧,现在十点多了,商场早关门了。”只有司机仍岁月静好。

“行吧,”钟臻想了想,拉开车门,冷风吹动他的新围巾,“那就明天再买,你今天先穿我的对付一下,可以吗?”

“可以……”

商旻深哪有的选?

可是,再怎么样,穿对方内裤这种事也太亲密了吧?

洗完澡,商旻深裹着浴袍,坐在床边发呆——

哪怕对方是个瞎子。

烦!

他一头栽进床里,床单香喷喷的,提醒着他此刻正寄人篱下。

总归得付出点代价的……

他抓了个抱枕,夹在两条腿之间。

要么,他继续扮狗,踏踏实实地成为一只瞎绵羊的老婆。

要么,他开诚布公,被恼羞成怒的瞎绵羊赶出家门,冻死在漫天大雪里。

商旻深皱了皱鼻子,不就是去借条内裤么,总比冻死了强。

至于那之后的事情,就等真的发生了再烦恼吧。

这么想着,他裹紧了浴袍,拉开房门,敲响了对面房间的门。

“请进。”钟臻说。

对方似乎也是刚洗完澡,卧室里飘散着青草味沐浴露的香气。

“我,我来借,那个……”商旻深头都不敢抬,盯着自己赤着的两只脚丫看。

“那个?”钟臻明知故问,“哪个啊?”

“就,你今天下车的时候说的那个……”商旻深给他提示。

钟臻恍然大悟道:“哦,那个,沐浴露!”

“不是,就那个嘛,”这个词实在是烫嘴,“内,内裤。”

哈——

钟臻的嘴唇里溢出个笑音,“好啊。”

“你故意逗我!”商旻深恹烦,脚趾无措地搓。

瞎绵羊,活该你被人骗,你、你心眼坏!

“不是,是看你可爱,”钟臻笑着,拿出一早放在床头的小盒子,“我没穿过的,给你。”

“大的话也将就一下,明天带你去买新的。”

大?

笑话!

商旻深一个堂堂白狼族Alpha,会觉得这个大?!

他哼了一声,“不大!”

钟臻又笑,“是,不大。”

这话有歧义,商旻深也是出口才意识到。

没想到被钟臻抓住话柄取笑。

“不是不大,大的!”

哎呀,烦,这么说也不对!

钟臻只是笑,轻轻俯身,摸了摸商旻深的脑袋,“知道啦,没有取笑你的意思,刚才捉弄你,抱歉啦!”

商旻深却说不出回应的话。

钟臻穿着的睡袍前襟松垮,半湿的头发落在他结实的胸膛上,下方是堪称惊艳的腹肌。

商旻深的脑袋轰隆作响,再往下……再往下他穿了什么吗?

他不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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