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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6 章

  • 作者:一叶落城秋
  • 类型:玄幻奇幻
  • 更新时间:03-02 05:23:01
  • 完书字数:9538

盛平五年二月初,建安候府世子颜长恒及冠礼。

颜少疏这几日真的就老老实实的待在了建安候府里陪陆韫婷,顺便主理的颜长恒的及冠礼。

此次颜长恒的及冠礼,颜少疏并没有请很多人,只请了一些朝中相熟的官员和颜长恒的好友前来,是以这次及冠礼虽然人不多,但也热闹。

萧洛清事务繁忙,这种冠礼并不会亲自前来,所以颜少疏早就和萧洛清打好商量了,礼到即可。

却没想到,五年前她没能等到萧洛清,五年后萧洛清亲自来了建安候府。

还带着一路的礼箱前来。

“参见陛下。”众人行礼道。

萧洛清负手在背,笑道:“诸卿不必多礼,今日乃是颜世子的及冠礼,朕就是个来凑热闹的。”

她虽是这么说,但所有人都看到了她身后搬进来的礼箱,都占满了半个院子,还有一些在门外,这总不能是送给颜长恒及冠的贺礼吧。

颜少疏自是看到了,可还没等她走到萧洛清面前,陆韫婷便走了过去行礼道:“老身今日不知陛下驾临,有失远迎,还望陛下恕罪。”

萧洛清抬了抬手,说道:“无妨,朕今日是来下聘的,求娶左相颜少疏。”

话一出口,满场了然,所以这些都是聘礼了。

不愧是自家陛下,这番手笔,可是大夏独一份啊。

萧洛清示意一旁的小侍,小侍掏出来一卷礼单递了过去,萧洛清接过后对着陆韫婷说:“这是礼单,老夫人看看够不够。”

陆韫婷看着满院子的礼箱,接过礼单,看都没看一眼,便说道:“陛下厚爱,是老身失礼,竟劳烦陛下亲自前来下聘。”

萧洛清摸了摸鼻子说道:“本该是家中长辈前来,但皇嫂身子不好,不宜出宫,朕便只好自己来了。”

一旁的宾客都是朝中大臣,听了这话心里不免暗自腹诽了一声,陛下您想将颜相纳入后宫直接一道圣旨便好了,何须亲自前来下聘,您这不是怕借着下聘的由头来颜府找颜相的吧。

可只有萧洛清自己知道,她不愿拿那高高在上的圣旨来强求颜少疏。

颜少疏此时站在陆韫婷身后,看着萧洛清,心中有一丝暖意流过,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她却一直记得萧洛清曾对她说过,她唤她一句阿清,她们之间便从来都不是君臣。

所以今日来下聘的不是大夏的君主,而是阿清。

她笑了一声,没想到当年的承诺,阿清真的做到了。

陆韫婷收下礼单对萧洛清说道:“陛下今日亲自前来建安候府提亲,乃是侯府荣幸,恰逢今日幼子及冠礼,陛下若不嫌弃,便进去喝一杯。”

礼单既收下,便是同意了这门亲事,萧洛清看着陆韫婷,心中莫名有些感慨,上一次,她不敢踏足建安候府,这一次,她总算能够放下一切芥蒂,踏进这座府邸,去求娶那个她藏在心间的人。

萧洛清没有立刻到坐席上坐着,而是走到颜长恒面前,从一旁的小侍手中拿过一个盒子,说道:“今日你及冠礼,这便算是朕送你的及冠贺礼,望你日后勤勉奋进,做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

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副黄色的卷轴和一块令牌。

颜少疏在一旁看到了,眸色平静,像是早就知道了一般。

只有颜长恒和陆韫婷脸上满是讶异之色。

那里面放的是一道圣旨和一块免死金牌。

几乎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颜长恒脸上的神色,不免好奇里面装的是什么,直到萧洛清开了口,说道:“这块免死金牌可世袭罔替,保你颜家无虞。”

所有人才知道,陛下送的及冠礼居然是免死金牌,这份厚礼可是保命的啊,如此一来,颜家日后便是贵不可言了。

陆韫婷几乎是立即开口道:“陛下,可这免死金牌历来都是授予有功绩的人,阿恒在朝中办事不过中规中矩,哪里配得上这块免死金牌?”

萧洛清解释道:“少疏收复西饶已是大功一件,因此这块免死金牌送到颜府并无不妥。”

她本来是要给颜少疏的,可颜少疏说即便给了她,她也会将此令牌交予颜长恒,不如让萧洛清将这块金牌送与颜长恒,正好省的再准备一份贺礼了。

颜长恒接过萧洛清手中的盒子,俯首道:“谢陛下,臣定不负陛下所望,为大夏鞠躬尽瘁,为百姓谋福请命。”

萧洛清抬手示意道:“今日你冠礼,不必顾及朕,该做什么做什么。”

说完走到了颜少疏旁边,说道:“上次喝得不尽兴,今日侯府双喜临门,少疏是不是该陪我好好喝一次。”

颜少疏看着眼前笑意蛊然的人,嘴角压都压不住,开口道:“阿清,别喝多了,晚点我带你去个地方。”

萧洛清挑了挑眉,好奇道:“什么地方?”

颜少疏神神秘秘的,也没肯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萧洛清随她,总归她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好了,颜少疏想做什么她都很乐意奉陪。

一众大臣见到萧洛清站到颜少疏旁边,刚才心中的猜疑便确认了几分,陛下,你这分明就是借着下聘的由头来找颜相的,他们可都看得清楚,萧洛清的眼睛几乎就没离开过颜少疏。

这些人不免感慨了一声,且不说自家陛下乃是大夏的君主,勤政爱民,在一群皇帝里面也是有着丰功伟绩的,就单单那模样也是极好的,怎么就便宜了颜少疏呢?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若没有颜少疏几次拼尽性命护下萧洛清,萧洛清根本活不到今日,早在二十年前她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便注定了,萧洛清这辈子心里只会有颜少疏。

颜长恒看着这满院子的聘礼和坐在一起的两个人,啧了一声,他阿姐福气真好,陛下体贴入微,又这么照顾阿姐,想必日后定不会亏待阿姐,也算是个好归宿了。

一旁的温落见状没忍住打趣道:“看什么呢?”

颜长恒被温落突然出声有些吓到了,随后行了个晚辈礼,开口道:“温先生,你来了。”

温落心想,几年过去了,这小子还是这么有儒雅有礼,他们颜家的家风真好,怎么养出来的?

他看向颜长恒,温润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说道:“你的及冠贺礼。”

颜长恒愣了一下,然后双手接过,笑道:“多谢温先生。”

温落见他接过贺礼,便开口道:“打开看看吧。”

颜长恒非常听话的打开了盒子,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把副卷轴,卷轴打开,上面画是一副山河图,卷面恢弘壮丽,又细腻无声,乃是四大名画之一。

温落解释道:“我听少疏说你平日里喜爱收集书画,又想到家中好像是有那么几副,便在库房里找了半天,总算是找到一副能送的出手的。”

颜长恒激动道:“温先生,我找这幅图卷好久了,竟没想到,你这里有真迹。”

温落摊了摊手:“我不懂这些,真不真迹的我不太清楚,叔父说此画能做贺礼,我便拿了过来,你喜欢便好。”

颜长恒收到这份贺礼自是欢喜,对温落说道:“我很喜欢,温先生。”

温落看见颜长恒如此开心,心中也很是满意,然后看向萧洛清那个方向,对颜长恒说道:“你刚才是在看陛下和你阿姐吗?”

颜长恒被抓包了,有些不太好意思,便开口道:“是啊,陛下待阿姐真好,想来日后入宫也不会吃亏。”

温落笑道:“陛下满心的少疏,自然不会让少疏受委屈,此番下聘只是为了得老夫人首肯,若非如此,她根本不用来。”

颜长恒自然知道,陛下何等身份,亲自来下聘可是给足了阿姐面子,日后颜府的这份贵气可以说有一大半都是颜少疏给的。

“陛下如此厚爱阿姐,只希望日后也能如此。”颜长恒突然说道。

陆韫梅的事情他自然也知道了,深宫重重,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谁敢保证有人能一直坚守本心,不曾有变。

温落突然收起了笑意,负手在背,眸中神色不明,开口道:“会的,还望侯爷慎言。”

颜长恒看着突然变脸的温落,心道,难道他说错话了。

其实并不是他说错话了,他如今身为建安候,理应为建安候府着想,可温落不同。

他是一路看着萧洛清走过来的,那年常妃去世的时候他去过一趟皇宫,看见了差点死在病榻上的萧洛清,对皇家的恨意到了极致,这才离开了京都,此后的几年不曾踏足过半分,直到萧洛清出现在兖州,他曾想,这是阿姐留在世上唯一的孩子,他总归要替阿姐照顾好她。

此后他便跟在萧洛清身边,这么多年,他见过了萧洛清的睿智,也见过了她每夜独自一人饮酒的悲伤,却独独没有再见到过她喜笑颜开的样子,直到后来萧洛清终于对一个人有了笑意,他才明白,原来她不是不会笑,只是习惯了这番清冷孤寂。

所以他曾打听过颜少疏的一切,知道了颜少疏在宫中的事后,便知道了萧洛清为何会如此待一个人,倘若那个人是她的救赎,他自会替她荡平一切,以成全她所有的心愿。

如今萧洛清终于得偿所愿,他也算能对阿姐有个交代了。

温落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个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对着颜长恒说道:“这酒不错,下次我再来讨一杯。”

说完,温落便离开了建安候府,不知道去了哪里。

颜长恒望着温落离去的方向,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温落离去的背影里带着一点落寞和孤寂。

直到陆韫婷的声音将他拉了回去,他才回过神来,继续招待宾客。

为了不让这些人过于拘束,冠礼结束后,颜少疏便将萧洛清带走了,颜长恒则在府里继续招待这些宾客,直到夜幕降临,宾客散尽,颜长恒将陆韫婷送回了院子里,然后带着一壶悄悄从桌上捎来的酒去了一座空荡荡的院子里。

这间院子本该是颜长苏的住所,后来颜长苏去世后,他的棺木依他的吩咐,葬在了西北,这间院子从未给其他人住过,但依旧每日都会打扫的干干净净,就好像颜长苏一直在家里一样。

他抱着酒壶坐在院子里的一颗老槐树下,自言自语道:“大哥,今日冠礼之后,我便要继承你的衣钵,成为新的建安候了,只是我不曾去过西北,未曾上阵杀敌,你可会嫌弃我未立下战功?”

颜淮去世的时候他才不过才六岁,对父亲的记忆尚还朦胧,可颜长苏去世时,他已然十岁,颜长苏几乎陪伴了他整个的幼年生活,早就有了深厚的感情,因此当年父兄的死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打击,他痛恨自己年幼,无法担起担子为颜家做些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阿姐只身入西北,落得满身伤痕。

所以这几年来,他不断地将自己困在府里,读书习武,只为了日后能够有能力护住颜家,护住建安候府。

“可是大哥,我如今已经是刑部侍郎了,处理过很多案件,为百姓做了很多事,阿姐说过,咱们颜家守着西北是为了守着大夏的百姓,如今我入朝为官,替百姓谋事,应该也算得上没有辱没颜家的名声了。”

这几年他在朝堂上显露出了自己一身的才华,又在萧洛清的提拔下,成为了大夏最年轻的刑部侍郎,办事公正认真,为人处世也还不错,在朝堂结交了不少好友,早就有能力护下建安候府了,可他却依然觉得不够,因为阿姐还在西北,他总要看着阿姐成亲嫁人,才能不负兄长的嘱托。

颜长恒端起手中的酒壶送入口中,眸中朦胧一片,望向天边的星辰,院子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寒冬下的月光照在他单薄的声影上,显得更为清冷孤寂,他突然笑了一声,然后对着天边说道:“大哥,今日陛下亲自前来提亲了,对阿姐很是重视,这几年陛下孤身一人等了阿姐这么久,对阿姐的好我都看着呢,想必日后应该也不会亏待了阿姐。”

想了想,又继续开口道:“即便你不在,我也不会让阿姐受任何委屈,倘若陛下待阿姐不好,我自会将阿姐接回来,这建安候府总能护她一世周全。”

“大哥,你当年对我的期望和嘱托,我都做到了,所以,你什么时候再来看看我?”

他已经有五年没有梦见大哥了,都快记不清大哥的模样了。

夜色清冷,颜长恒独自一人颜长苏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坐了许久,直到一阵凉风袭来,他打了个寒颤,朦胧之间,好像看到了大哥向他走来,他惊喜之下起身跑了过去,却扑了个空。

他望着手里空荡荡的酒壶,不禁轻声笑了出来,想来他是喝多了,才出现的幻觉,又或许是大哥听到了他的话,感受到了他的思念,这才愿意出来见他一面。

他将手中的酒壶埋在了老槐树下,然后离开了院子,此后他便再也没有踏足过这间院子,就好像在跟那个年少的自己告别一样。

今夜之后,他便不再是颜府世子,而是颜家家主,建安候颜长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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