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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1 章 邓鸢

  • 作者:带锁的箱
  • 类型:经典文学
  • 更新时间:04-06 05:16:32
  • 完书字数:18946

熊然把卤好的猪蹄送给邓鸢的时,他正在家里发脾气,自己生自己的气。

原因很简单,他的创作不太顺利。

将碗底最后一粒米吃了,邓鸢推开碗,擦了擦嘴巴,侧头想了想,又盯着熊然看了看,然后对他道:“你跟我上来一下。”

熊然有些莫名,尤其是当他跟着对方走进了那个生人勿近的创作间,熊然就更不明所以。

创作间对于邓鸢来说是个比卧室还私密的地方,平常的时候门都是关的紧紧的,邓鸢一个人呆在里面,就像呆在一个孤寂的岛屿,没有人会打扰他。

与客厅卧室不同,工作室很大,几乎一尘不染,吉他、钢琴、电子琴等许多他见过或没见过的乐器占了工作室的一大半,剩下的则是各种各样编曲的电子设备,什么音响、声卡、话筒、显示屏、调音台等等一大堆,房间的墙壁还做了隔音处理,十分专业。

邓鸢就是坐在这些黑色的电子钢铁之中,像国王一样,游刃有余的操控着他们,制作出常驻畅销榜单的音乐。

“你过来一下。”

熊然走上去,然后被邓鸢按在了椅子上,对方给他的头上套了各硕大无比的耳机,然后点开了播放器,耳机里传来声音。

出于意料,是一小段格外灵动、婉转的小调,悠扬空灵,如欢畅的溪水一般,带着点民族小调的风味。

熊然撇了眼一旁邓鸢身上的T恤,依旧非常非主流,破的很褴褛,他以为像对方这么张扬的性格,应该会更加偏向于嘻哈、电音之类的风格,没想到这么小清新,他想起网上粉丝对于邓鸢的评价,非常务实——灵魂的洗涤剂。

“怎么样?”音乐结束,邓鸢取下耳机,询问熊然。

熊然给出了评价,但对于他所说的,邓鸢并不满意。

他摇摇头,否定了熊然嘴里的各种溢美:“还是不行,还是缺了点什么,还是不行,跟以前没什么不一样....”

他泄气的做回椅子上,用手捏了捏眉心,长时间的熬夜让他的面色并不好看,眼下都有了淡淡的阴影,他饭量并不算小,可看上去还是非常的瘦,露出的锁骨甚至有些嶙峋的意味。

做音乐或许是邓鸢唯一的乐趣,所以在这件事情上他对自己有着极其高的标准。

可熊然总觉得邓鸢对于写歌似乎还有种急切感,想要迫切的、快点完成它,但同时,质量还要高。

为什么这么着急呢?

创作不利的邓鸢从桌子上爬起来,他看了眼时间,虽然是还很早,但还是决定去喝酒,他心情好要喝,心情不好更要喝。

进去酒吧之前他拍了拍熊然的肩膀:“记得来接我。”估计是被上一次男人摸的阴影整怕了,去酒吧兜里都要揣根电棒,熊然实在不敢想象对方要是知道自己是双会是怎样一个场景。

又过了近一个月,快要入秋的时候,邓鸢的暴躁已经转变成了恹恹,简而言之就是丧,某个周四的下午

,熊然来找邓鸢,对方趴在沙发上,有气无力的抬起一张脸,脸比纸人还白。

看见熊然了,眼睛里放了点光彩,他指了指沙发后面:“我快要被吵死了。”

熊然听见了喵喵喵的声音,绕过去一看,是一个白色的小笼子,笼子里面是一只白色的小布偶,坐在软软的小被上,低头舔了一下粉色的肉垫,听见动静,抬起圆圆的脑袋,碧蓝的大眼睛好奇的盯着熊然,耳朵一抖一抖的。

“我医生要我养的,哎,烦死了,本来就忙。”

看来他心理医师也察觉出邓鸢不对劲儿了,熊然提议要不带着猫,一起出去转转,窝在家里闭门造车也不是个事。

没想到,邓鸢拒绝了。

“最近没空啊,我想出去啊,早想去了。”他声音干的像一把没水分的花:“可是马上有个音乐制作类的节目要做嘉宾,得到十月份了,都答应别人了....”

熊然也犯了愁,他把猫笼放到茶几上,打开笼子,意图让邓鸢看看,结果邓鸢利落的翻了个身。

“电影杀青了,我晚上还要去参见杀青宴”邓鸢指了指茶几上的小猫:“替我照顾好它。”

送邓鸢去了酒店后,熊然又回了趟邓鸢家里,给小猫倒了猫粮、羊奶还有水,查好打疫苗的日期,做了很多功课然后全发给邓鸢。

这是医生给邓鸢的任务,他只能偶尔帮帮忙,等到晚上九点多的时候,熊然开车去接邓鸢。

——我在酒店门口等你。

过了五分钟邓鸢发来一天微信,只有两个字——倒霉!!!!!!!

熊然没理解意思,等看见一行人从酒店出来,降下窗户才知道原委。

“邓鸢啊,你不是说自己很欣赏宋啄吗,这不机会来了,快快快,趁着宋啄车没来,送他回家!”说话的是老头是导演,喝的醉醺醺。

熊然下意识的抠了一下方向盘,听见邓鸢正在推辞:“王导,宋前辈的住处我们这些生人知道了也不太好,再说了,宋前辈的助理.....”

“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导演打断了邓鸢的话:“你不是之前要签名都要到我这里了吗?行了,别矫情了,宋啄赶紧上车!”

熊然不知道宋啄情不情愿,但是显然邓鸢是不情愿的,但没办法,在导演的监视下,两人还是上了车。

驶离酒店,车窗外的热闹远去,车厢里安静的惊人,一种莫名的焦灼开始蔓延,熊然飞快扫了一眼后视镜,后座黑乎乎一片,

两人各坐一边,中间空出来一大截。

看出来了,宋或雍也不是很情愿。

熊然盯着邓鸢,邓鸢也看见了熊然的眼神,翻了个白眼,酝酿半天后,终于开口了:“宋前辈,你住在哪里,先送你回去。”

熊然把视线收了回去,直视前方。

“把我放在汉阳台就可以了,麻烦了。”宋或雍的声音清清淡淡落在车厢里,像踮着脚的白鹤。

“那行”邓鸢坐直了身体,拍拍熊然肩膀:“

那你顺道先送我回家,再送宋前辈去汉阳台。”

熊然透过后视镜又看了邓鸢一眼,那一眼胜过千言万语,邓鸢一点也不亏心,朝熊然嘿嘿一笑,心情大好,话也多了起来。

“宋前辈,后面还有什么工作啊,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去休息啊!”

“嗯,还有事情要谈。”宋或雍道。

“后续你还有什么电视剧要拍啊,我挺期待的。”

“有部电视剧。”

“哎呀,那你这挺辛苦啊!”

“还好。”

谈话不咸不淡,一个敷衍,一个少话,车停到小区门口,邓鸢跳下去,仔细给熊然叮嘱几句,不外乎把人平安送到什么的,然后又朝宋或雍告别之后,头也不回的上去了。

看着邓鸢消失的背影,熊然吸了一口气,舔了下嘴唇,往汉阳台的方向开。

这一路上是真正的无话,熊然数秒都觉得煎熬,就是很奇怪,只要想着坐在后面的人是宋或雍,他的心脏就自动快一拍,熊然点了脚油门,加快了速度。

在一个红绿灯的档口,熊然咽了口干涩的唾沫,后背陡然耸起寒毛,他感受到一道视线,来自他的身后。

宋或雍正在看他。

面上不动声色,指甲都要扣进指缝里,熊然抬手刚想把电台打开,就听见后面宋或雍的声音。

“你看着面熟,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黑暗中,对方动了一下,身体朝熊然这边倾斜。

凑得进了,看的就更清楚了,熊然几乎可以感受到对方的视线就落在自己的脸上,带着冰凉如水的意味,熊然的睫毛不可自控的颤了颤。

下一秒就听见对方慢悠悠轻声道:“哦,想起来了,你是灵犀寺的小师傅。”

被认出来是熊然万万没有想到的事,他下意识抬头,露出一张慌张讶异的脸,然后发现自己的神情一丝不落的印在对方瞳孔里。

两人距离有点近,熊然看着宋或雍的脸,嗅到了对方身上淡淡的香味。

像是被触电一般,心空一拍,他迅速向后躲了躲,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快速平复一下心跳,让自己看起来不要那么做贼心虚。

“啊,我和您见过吗,我不太有印象了,不过我之前确实去过灵犀寺做义工,您去过寺里吗?”

熊然抬起头,眼睛却不和宋或雍对视,他挂着一抹笑,不过笑意维持的艰难,因为他感受到对方正不动神色的打量着自己。

对方没说话,继续盯着熊然的脸看,这样的行为其实很不礼貌,但因为对方视线中并没有包含什么恶意,像观察一样,气质收敛温良,就叫人说不出拒绝的话。

“去过几次”终于,须臾后,对方收回视线,向后一靠,拉开了距离,人又回过了昏暗之中。

“哦,那应该是那时候见过吧。”熊然干巴巴道,眼睛盯着红绿灯,等刚刚转绿,他就点了油门,飞快开了出去。

宋或雍花少,他想着接下来两人不会再对话,可

偏偏,跟邓鸢坐在一起还寡言的宋或雍,就像打开了话匣子一样,一路上问了熊然好几个问题。

“小师傅,你什么时候给邓鸢工作的?”

“啊,就三个月前。”

“小师傅,你今年多大了?”

“25”

“对了,你后来有没有再去庙里?”

“没有。”

熊然的回答的干净利落且迅速,显然是不想多说话,宋或雍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再问了。

熊然舒了一口气,他点开电台,动听的女声从音箱传来,抚慰着他紧张的神经,半响,他通过后视镜偷偷觑了一眼,看见宋或雍靠在窗户上,路灯一簇簇掠过他的眉眼都没将他惊醒。

他睡着了。

车停在了汉阳台的门口,此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熊然松开安全带,侧身看着熟睡的宋或雍。

他今天穿的并不正式。白色短袖衬衫,下身是米色的休闲裤,身上并无多的配饰,只在手腕上戴一只精致的棕色腕表,虽简单却将一身矜贵展现的淋漓尽致。

真的是比资本还贵,熊然冷不等想起网络上形容宋或雍的话,觉得网友看人的眼光真毒。

回过神来,他看着对方轻阖的眼,轻轻喊道:“宋先生,宋先生,醒醒,我们到了....”

没喊几下,宋或雍就醒了,他抚了抚眼,意识清醒一些,侧头看了眼窗外:“到了?”

“到地方了。”

熊然下车想要给对方开门,却被宋或雍叫住了:“小师傅,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来就好,多谢你送我过来。”

熊然一心想让对方感觉走,连连摆手,笑容也真实了起来:“您太客气了,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

对方礼节性的勾了下唇,车门打开,熊然以为对方会下去,没想到对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只手握着把手,下车的动作却停了下来。

“小师傅”他看着熊然的笑容道:“我记得我当时在大殿里,问过你一个问题,我问你我是否可以随愿你却没回答我,现在想起来,总觉得不圆满,所以心愿就一直没有达成,今天有缘遇见了,不知道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回答。”

对方声音不疾不徐,熊然看着宋或雍舒静坦荡的面容,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说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可对上他剔透瞳孔,熊然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只能道:“那自然是心诚则灵,万事顺遂了。”

这下,宋或雍才满意,他低声道了句谢,转身就下车了。

熊然没有在原地停留,立刻离开,一路上他打开车窗,疾驰的风呼呼灌了进来,将熊然大脑吹的清醒的同时,将车里所有的气息全部卷走,只剩下夜色冰凉的味道。

他给了自己从汉阳台到家里的时间,在路上他想着刚刚宋或雍从舌尖吐出的所有和自己说过的话,想着对方的神情、想他的靠在窗户上收敛的睫毛,等车从富硕的新区开到衰败的老区,当路面开始坑坑洼洼,当路灯开始一闪一闪的时候,那

些刚刚情景开始一点点消散。

等他将车停在家楼下,从车上下来后,伴随着一声车门合上的闷响,今晚有关宋或雍的记忆彻底被掩藏,他踏进黑色的楼道里,身影缓缓消失。

邓鸢更没时间创作了,他要去参见一档名为《唱作人》的综艺,在里面做一期嘉宾,即使网络上他的照片早就满天飞了,但这是邓鸢第一次正式出现在公众面前。

邓鸢不是被大众关注的性格,但听说这一次是他主动提出要录制音综的,熊然问过他原因,邓鸢吊儿郎当说自己就是没事干,去凑凑热闹,熊然看着对方打着游戏,眼都不抬的样子,没信。

他知道,对方是为了自己的新专辑。

邓鸢说过这一次专辑里的歌他一首都不卖,他要自己填词、自己唱,估计这一次参加节目也是为了后面的专辑造势。

邓鸢为了手里这张专辑下了很大功夫,打破了很多他以往的原则,还干了不擅长的事情,带着某种不遗余力、破釜沉舟的意味,熊然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录制综艺的前一天,熊然给邓鸢收拾行李,难得的唠叨:“你内个...拿不上什么名次也没事,就当是完成任务去了,唉,对了,你不是说想去西藏吗?等你回来后就去,行不。”

邓鸢正坐在沙发上盘腿开嗓、练声,听见熊然这话停了下来:“你盼我点好行不,我这是去踢馆去了,要是赢了能呆好几期露露脸呢!”

熊然连忙道:“行行行,你最厉害,那丧丧你还带上?”

丧丧就是那只布偶,是邓鸢起的名字,听见熊然叫自己,它趴在邓鸢腿上懒懒摇了摇尾巴。

邓鸢撸了撸猫头:“它太小了,去陌生的环境会生病,就现放在这里,你帮我养养。”

“什么意思?”熊然停下手里的动作:“我也不去?”

邓鸢轻轻嗯了一声,似乎是有点过意不去,不敢看熊然:“公司给我派了助理和经纪人,专业的工作还需要他们去对接,你...你这几天就好好休息一下,把丧丧照顾好,内个,等我回来给你发奖金。”

熊然点头答应了,送走邓鸢,熊然喂完猫、铲完屎,就回了家。

本来想着可以休息一下,没想到他妈给他来派了个重磅任务。

得知熊然可以休息一周后,杨甄笑眯眯道:“终于有时间相亲了。”

熊然:“……”

早知道不回来了。

周五下午的时候,熊然准时坐在电视机前面,观看了《唱作人》的直播。

和他预感的一样,直播完没多久,热搜就爆了,“邓鸢唱歌”“邓鸢脸”等词条高挂在热搜上。

一个个点开看,全是在线发疯的。

——我去,谁家洗涤剂作词作曲好听就算了,唱歌还好听,好听就算了,还会唱戏腔,会唱戏腔就算了,关键脸还这么帅!!!!!!!

——完全灵魂洗涤剂是吧,来抹我身上,全抹我身上!!!

——啊啊啊啊啊啊!要死了这几句歌词我已经录上了,我要听八遍边,这不仅是洗涤剂还是我的小百灵鸟啊!

——对不起,我现在还在哭,听他歌哭的!

熊然想着对方刚在在上台难得腼腆神情的脸,这下邓鸢应该不会担心专辑的销量了,试水很成功,而且他也晋级了。

关掉电视,洗漱完毕,又看了会儿书,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正准备给邓鸢打个电话祝贺一下,没想到邓鸢先打过来了。

“熊然”电话那头他声音有点不稳,带着某种激动:你觉得刚刚那首歌好听嘛?”

他似乎笃定熊然看直播了。

“好听,”熊然诚实道:“第一次听你唱歌,没想到你声音这么好听,像竹子一样。”

“竹子?”

熊然组织了一下用词:“就像竹子一样,很清润,很舒服,有水在竹筒里面流。”

那头笑了一下,情绪稍有平复:“你知道吗熊然,我完成了,我完成了....”

熊然以为他说到是踢馆成功的事情,点头道:“对啊,你完成了,完成的很精彩,很成功!”

“我真的完成了,”电话那头还在呐呐:“全部完成了.....”

熊然跟着应和:“知道你很激动,但不要太激动,这是你本来就该得到的,你这么多才多艺,本来就很优秀!邓鸢,你真的很厉害!”

估计是熊然的夸奖太直白,那头停顿片刻,突然喊他名字。

“嗯?”

“谢谢你”

这么突然一下道谢,熊然没反应过来,半天找不到回应的话,他徒劳张嘴,电话那头又传来邓鸢的声音。

“熊然,遇见你,我很高兴,也很幸运。”

连续的煽情让熊然心软软的:“说到这是什么话,不是你说的咱们是朋友吗,朋友就是相互的,遇见你我也感觉很高兴,很幸运。”

又是一段很长的停顿,熊然以为是信号不好,刚想开口,邓鸢突然道:“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一些工作要收尾,就不和你聊了。”

“哦成了....”

熊然以为他说到是踢馆成功的事情,点头道:“对啊,你完成了,完成的很精彩,很成功!”

“我真的完成了,”电话那头还在呐呐:

“哦,好的,那你忙完早点睡。

信号可能真的不好,电流兹拉兹拉的响,那头邓鸢的声音夹杂其中,有些失真,但熊然还是听清了。

他说:“熊然,晚安。”

挂断电话,熊然一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熊然喝了点水,将房门倒锁,然后关灯、躺下、睡觉。

估计是太激动的原因,这一晚上熊然没睡好,好不容易睡着了,凌晨三点的时候,却被一通电话吵醒了。

打电话的人自称是邓鸢的哥哥,男声冷静下有东西被压抑,缓了几秒,等熊然清醒一些了,对方告诉他了一个消息

邓鸢割腕自杀了。

一夜的大雨,赶到首都时已经是早上的八点,熊然喘息的时间都没有,拦了一辆出租又往医院赶。

手机响了,是杨甄的电话,估计是发现一早起来熊然不见了,打电话找人,熊然按了几下屏幕,都没有接通。

手一直在抖。

他尝试让自己冷静下来,可脑海里是电话那头邓鸢哥哥沉闷的声音。

人还在抢救。

熊然祈祷,祈祷邓鸢可以平安无事,这样的祷告熊然已经做了一路。

飞驰到医院,力竭的停在ICU外面,熊然见到了邓鸢的家人。

老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腰板直挺,花白头发,面容苦肃,手里撑着一根拐杖,正听着面前黑衣男人和医生的交流。

老人就是邓鸢嘴里经常喊的老头子。

熊然走近了些,听见与医生交流的男人的声音,和电话里一样,看来这个男人就是邓鸢的哥哥。

和医生说完话,男人弯腰低声安抚了老人几句,看见熊然,又站直了身体。

“你好,我是熊然。”熊然道。

男人点点头,两人握了一下手,男人的声音和电话里一样沉闷:我是邓鸢的哥哥,邓隼。?_[(”

熊然急于知道邓鸢的情况:“邓鸢现在怎么样了?!

邓隼的视线落在紧闭的ICU门上,顿了顿道:“发现的时候已经休克了。”

熊然呼吸一窒,听对方道:“刚刚抢救了三个多小时,命是拉回来了,不过现在情况还说不准,毕竟人还没醒。”

一下子靠在墙上,熊然整个人有点发软,半响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明明...明明他今天第一次唱歌,还唱的那么成功,他走的时候人还好好的,他的专辑...他的专辑还没完成,为什么.....”

没有人说话,半响,邓隼开始低声劝椅子上的老人,让他回去休息。

“我怎么还睡得着!”老人用拐杖剧烈的敲着地板,极力下的声音满是愤怒与悲恸:“他是我的孙子!和你一样,都是我的孙子!!!他现在昏迷不醒的,我怎么睡得着!!”

熊然看着对方攥着拐杖的手颤抖着,手背上满是皱纹和老年斑点,手腕上不知道什么材质的漆黑手串的珠子随着动作相磕,发出细簌响动。

“老人家”熊然走上前,半蹲在老人面前:“您放心,邓鸢一定会没事的,他会醒来的,您先回去休息,这里有什么消息,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已逾古稀的老人眼虽浑浊,但人清明,只看了熊然一眼,就认出了他。

“小伙子,就是你之前在海里救了阿鸢吧。”

“是的,老先生,我和邓鸢是朋友,您相信我说的话,他一定会醒的,您年龄大了,熬了一晚肯定累了,您要是再倒了,这家里不更乱了,现在有我们两个在这里守着,邓鸢醒了,我们第一时间告诉你,您就在家里等消息,好吗?”

邓隼看了熊然一眼,跟着继续劝说,两个人好说歹说,老人家终于听进去了,邓隼打了个电话,不多说走廊那头就快步走来两个青年,看着都很精干。

两人对着邓隼叫了声邓总,听着邓隼叮嘱完,又站到老人面前,恭敬喊了声邓老,伸手要去扶,老人没理,撑着拐杖站了起来。

“阿隼,”老人眉心的川子纹很深,干瘦的面颊一丝表情都没有,唯有两颗眼珠浑浊而有重量,看人时给以威亚。

“我还没老,阿鸢有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邓隼冷静道:“爷爷,我向你保证,他不会有什么事。”

老爷子走了,走廊里只剩下熊然和邓隼,不久后,医院的院长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中年医生,看着都很有资历,院长请两人在楼上的休息室等候休息。

说是休息室,其实就是个小型会议室,里面有连排的屏幕,打开就可以看见ICU里面的情况,熊然紧盯着屏幕,看见了躺在病床上插着管的邓鸢。

“他割的是左手腕,在床上割的。”邓隼站在后面突然道。

熊然站的近了些,想从屏幕里找到邓鸢的手腕,可惜被被子盖着,他只艰难看见对方紧闭的双眼和周围一圈滴答滴答的仪器。

“他流了很多血,几乎是全身血液的一半了,所以才会休克。”

熊然眼睛发热,他没办法接受昨天还又唱又跳的人今天就毫无生气的躺在这里。

邓隼看着屏幕里的弟弟,停顿片刻,继续道:“我不知道他这一次自杀的原因是什么,但我想或许和它有关。”

这一次自杀?熊然转过头看邓隼,表情惊诧又恐惧,瞳孔放得很大,以至于眨眼都困难。

他下意识伸手,接过邓鸢手里血红色的东西。

那是一张纸,还半湿着,上面覆盖着的是邓鸢新鲜的血,接过的时候,邓隼的手指是红的。

现在熊然的手指也被染红了。

他极力克制着自己发凉到哆嗦的后背,可头皮发麻,手腕是软的,所以费了力气才将纸张打开。

红的几乎发黑的血渍之下,是蓝色笔迹的歌词和音符,力透纸背,歌词的内容和邓鸢今晚唱的一模一样,与直播不同,歌曲有了名字。

——情天孽海

至此,这首歌有曲、有词、有名字、被他唱过,已经完整了。

专辑里的最后一首歌完成了。

熊然眼前发黑,他想起了无数个醉酒的夜晚,邓鸢倒在后座上喃喃道完不成了、太慢了、`没时间了之类的话。

所以,现在完成了,就要去死了吗?

熊然站稳身体,他面色苍白的看着邓隼,急促道:“你说这一次自杀,难不成他之前也自杀过吗?!”

邓隼同熊然对视,他点点头:“是,有过几次。”

有过...几次?

似乎是在巨浪里被裹挟着摔打,往常邓鸢同自己相处时所有的神情都

被摔的破碎,变成白色泡沫,很久之后,熊然才找到自己断续的声音。

“都是...都是什么时候,什么...原因?”

邓隼看着病床上的弟弟,缓缓开口:“邓鸢是个没吃苦的人,一切他想要的,我们都会给他,以至于他一直活得顺风顺水,身边也总是男男女女簇拥着,非常热闹。”

熊然想起他和邓鸢第二次见面时,对方就是在和一帮朋友打游戏,可他和对方接触了这么久,每次喝酒邓鸢好像都是一个人,身边没有人作陪,平常朋友的电话也不多。

“家里情况还不错,又没有拘束,他性子也被纵容的胆大包天,经常惹麻烦,对象也是一个接一个换,从来没定性,我和老爷子我以为他会一直这样潇洒下去,直到有一天,助理告诉我,邓鸢又闯祸了,和人打架,不过这一次没打到派出所去,而是被对方打进了医院。”

说到这里,邓隼笑了笑,这是早上以来熊然第一次在对方脸上看到其他表情,笑容并不好看,有些凉薄。

“是邓鸢挑事,撬了对方的女朋友,还在对方面前冷嘲热讽,所以才被揍的那么惨,我让助理去平了事,又敲打了邓鸢,邓鸢乖了好一阵,没惹祸,也没再皮青脸肿了。”

似乎是说累了,邓隼拉开椅子坐下,启唇时不知想到了什么,眸色变得深重。

“我以为他收性了,直到他二十岁生日聚会那天,被我抓到在花园里和其他人亲热,我才发觉,他是给我憋了个大的。”

邓隼抬头望向熊然,视线很凉。

“他在和一个男生接吻,我看了好久,才发现接吻对象竟然是把他揍进鼻青脸肿的那位,你说,好不好笑?”

“......”

熊然没笑出来,他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想不出邓鸢和男人接吻的样子,相反,满脑子都是对方提起同性恋时那张几欲呕吐的脸。

邓鸢口口声声说自己恐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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