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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章

  • 作者:风歌且行
  • 类型:经典文学
  • 更新时间:04-02 11:52:28
  • 完书字数:15444

泠州向来是个热闹之地。

即便是到了冬日天黑得早, 寒风也刮骨,但人们还是在路边支起一盏盏长灯,开启夜市。

此地不比皇城, 没有宵禁,入夜后街道上也有不少人来往。

偏于郊野之地则就显得无比寂静了。

没有点灯的地方一片漆黑, 杜岩裹着厚厚的氅衣提着一盏灯,在寒风中摇晃着。

他行事谨慎小心, 每回来此处都是让马车远远地停下, 然后自己走过来。

这一段路走来, 手脚几乎都冻得僵硬, 看见前面隐约有了亮光, 这才稍稍加快了脚步。

那是一座较为破旧的宅子了,似乎很多年没人住, 宅子外没点灯, 倒是院里亮了几盏。

杜岩走进去, 守在院中的侍卫瞧见了他, 都没动弹。

杜岩在心中暗骂。

先前这些个下人看见了他,都是恭恭敬敬地迎着,嘘寒问暖地伺候。现在跟了位高权重的主子, 就眼比天高, 瞧不起人。

没人招呼,杜岩冷着脸进了屋,扑面而来一股暖洋洋的气息。

屋中早就点上了暖炉, 程子墨正一边看话本一边嗑瓜子, 身体惬意地躺在躺椅上,两腿交叠,晃晃悠悠。

“你怎么还在这里?”杜岩将大氅脱下来, 随手挂在椅背上。

这会儿程子墨才像是发现进来人了一样,将手中的话本往下一放,讶然道:“哟杜少爷,怎么这个时辰来了?外面天寒地冻的,你走过来费不少工夫吧?”

他这是知道杜岩每回都特地走过来,暗地里笑他胆小。

杜岩听得出来,脸上的面色自然就变得难看起来,但思及今日来是为了正事,咽下了气道:“迟大人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我若是知道,还用一直守在这?”程子墨又躺回去,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你倒是悠闲。”杜岩于桌边坐下,嘴角挑着冷笑,“大难临头了都还不知道。”

程子墨一听,好奇地向他看,“好端端的,怎么又大难临头了?”

“好端端?”杜岩沉声道:“前些日子北郊染织坊大火,所有工人全部丧生无一生还,其中还牵扯了皇太孙……”

“这事儿我知道啊,那些被烧死的工人家属一直在衙门门口哭闹呢,一连好些日子都没消停。”程子墨道。

他居住在北城区,每回出门都可以从衙门路过,回回都能看见不少人拉着白幡在衙门前跪着痛哭。

大火里死了两百多人,等同毁了两百多个家庭,临近年底发生这种事,无疑是天大的悲剧。

新上任的刺史显然处理不了这些事,光是染织坊为何突然起火一事他都尚未查清楚,更遑论压在头上的还有皇太孙被害之事。

这来来回回的压力一下就让刺史病倒了,连着几日都爬不起来。

“谁知道这天干物燥的怎么回事,染织坊还能起了大火,偏偏皇太孙还在那里。”程子墨翻着话本道:“这与你我又有什么干系?总不能是你去放的火吧?”

杜岩道:“染织坊怎么着火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把火,将郑大人从京城烧到了泠州,昨日抵达。”

杜岩说完没接下文,程子墨等了一会儿,没听见他继续说,就骂道:“所以我才最烦跟你们这些读书人交流,弯弯绕绕,说个七八句都说不到点子上,究竟是什么事,非要我一句一句问吗?”

杜岩脸色难看,却不欲与他争执,忍了一口气,继续道:“郑大人是刑部尚书,刑部是什么地方?掌管天下律法刑狱之处,一个小小染织坊着火的案件,何以能让尚书大人不远千里来到泠州?这其中一定是牵扯了其他东西,应当皇太孙察觉到了咱们手里这批货,故意点了一把火,以身犯险,假借有人谋害皇太孙的之故,将刑部尚书给调来此地。”

“为的,便是彻查我们手里的这桩事。”杜岩压低声音道。

程子墨听后暗自思索了一番,又问:“这些都是你从哪里听来的?”

“自然是我自己猜测的。”杜岩道:“我自觉有七分真。”

程子墨翻了个白眼,继续拿起话本开始看,“杜少爷,收了你的闲心吧,尽想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就算是上头派了人下来专门查这案子,现在人都在我们手里了,走旱路人一运出去就会被抓,水路又有人盯得死死的,这些人要如何脱手?”

“我这次来便是想与迟大人商议此事。”杜岩道。

“听这话杜少爷像是已经想好了主意,不妨说来与我听听?”程子墨道。

“当断则断。”杜岩的脸色沉着,眼眸闪过狠毒之色,冷声道:“干脆就找个地儿,全埋了。货没了还可以再找,我们不能出事。”

程子墨嗑着瓜子,优哉游哉地长叹一口气,“读书人都这么狠心吗?日后若真是入了仕途,必定大有一番作为呀。”

听惯了他阴阳怪气,杜岩一时分辨不出他是真心还是嘲讽,“什么?”

“杜少爷,我们是商人,不是匪。”程子墨道:“害人性命的事,我可不做。”

杜岩气得脸色铁青,“我好心为我们谋生路,你却这般态度,不听就算!”

说着便拍案起身,想要转身离去。

走了两步,却还是停下,说道:“迟大人何时会来此地?”

“我上哪掌握迟大人的行踪?”程子墨反问。

杜岩也不想白跑一趟,便打算留在这宅子中再等一等,便又负气地坐下来。

谁知这一等就等到东方吐白,天色渐亮。

路上结了一层白霜,纪云蘅站在边上看见了,抬脚过去,印下了一个完整的鞋印子。

她呵出一口白气,看着白气如烟雾一般消失在空中。

纪云蘅穿得厚实。

宝蓝的窄袖短袄,领子袖口都压了一圈白绒绒的兔毛,底下是金织飞花褶裙,外面还披了一件分量十足的狐毛大氅。

她就这样站在路边,看着偶尔经过的行人。

忽而身后响起木板的声音,纪云蘅似乎就等着这动静,立马回过头去看。

就见店铺的门拆下了板子,老板娘站在门边见着了她,笑着道:“小姑娘,是来买包子的吗?”

纪云蘅点点头。

“怎么来得这么早?外面天冷,快进来喝口热茶吧。”老板娘招呼了一声,将店门拉开,开始营业。

纪云蘅是第一个客人。

她其实也没有来很早,就只是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而已,由于身上裹得厚实,也就脸颊冻得凉了些,并未感觉到寒冷。

她道:“我来得早,就不用排队。”

“这会儿子确实用不着排队,再等些时候怕是人就多了。”老板娘也不谦虚,笑着应了一声,又问她要什么包子。

这家包子在这一带是出了名的好吃,所以生意红火。

包子铺的老板每日都要早早地起来,将包子蒸好之后才会开门,进店的客人直接买就是。

只不过这包子铺通常开门很早,又经常很多人排队,纪云蘅也没能吃上几次就是了。

她要了几个店里卖得比较好的包子,用油纸小心翼翼地包起来,放进大氅里裹着的挎包里。

数着铜板给了银钱后,纪云蘅离开包子铺,坐上马车回九灵山。

她起了这么一个大早,就是为了买这几个包子。

回到行宫时,就看见宫人们已经开始洒扫,即便是那些没人住的地方,也都要仔仔细细地清扫过。

许君赫所住的寝宫还是安静的,所有宫人都站着等候,没人发出声音。

纪云蘅一路走进去,就看见施英站在院中,正伸展着自己的腰背。

“施公公。”纪云蘅扬声,向他打招呼。

谁知施英听了顿时慌乱地扭身过来,比了个食指在嘴边,“嘘,小殿下还在睡觉,咱们小点声,莫要将他吵醒了。”

纪云蘅在行宫也住了几日,知道平日这个时辰许君赫应该醒了,但她还是非常听话地放轻了动作,慢慢来到施英的身边。

“纪姑娘似乎一大早就出去了,是做什么去了?”施英笑眯眯地问她。

“买包子。”纪云蘅将挎包从大氅里拿出来,往里掏,“公公吃吗?这家包子卖得很好,总是要排很长的队才能买到,今日我去得早,刚出笼就给我了。”

“多谢纪姑娘,奴才用过饭了。”施英才不会接,只往那油纸包上看一眼,就笑道:“是买给小殿下吃的吗?”

“是。”纪云蘅抿了抿唇,想起昨天的事,纳闷道:“昨日我给他买了梅花糕,他分明说了好吃,然后又改口说不好吃,将那些梅花糕尽数分给了别人,还不准我吃。”

她倒不是吝啬的人,只是那梅花糕本是想买给许君赫吃的。

他现在瞎了眼,每日喝药都那么痛苦,纪云蘅在路边看见了什么,就想给他带点上山,能让他开怀一些。

谁知昨日许君赫吃了一口那梅花糕之后直接翻脸不认人,不仅说难吃,还让宫人将碟子端走,分发给门口的太监一人一块。

纪云蘅问他为何,许君赫只拉着脸,恶狠狠道:“梅花糕这种东西日后不准出现在行宫里。”

“许是他不爱吃吧,所以我去买了包子来。”纪云蘅说。

施英听后,这么一琢磨,就觉得不对劲。

若真是不爱吃的东西,断然不会第一句说好吃的,想来还有别的缘故,才惹了那阴晴不定的小殿下生气。

他道:“奴才觉着,未必是梅花糕的问题。”

纪云蘅歪着头问:“那是什么原因?”

施英并不深问他们两人之间的事。

实则纪云蘅能站在这里,自由地进出他的寝宫,许君赫的态度就已经很明显了。

“纪姑娘你听奴才一言。”施英朝纪云蘅走近一步,压低了声音小声说:“过会儿小殿下醒了,你进去后若是小殿下还在生气,你就跟他说你天还没亮就起来,顶着寒风下山去,等了许久就只为将这刚出笼的新鲜包子带给小殿下吃。”

“如此,不管这包子味道如何,小殿下都一定爱吃。”

“当真么?”纪云蘅问。

施英拍着胸脯保证,“十成十。”

纪云蘅将他所说的话想了想,觉得也不算是夸大。

的确她起来的时候天还没有完全亮,为了买包子特地早起了些时候,只不过下山是坐着马车,并没有顶着寒风,等包子铺开门也不过是站了一会儿,并未等太久。

纪云蘅习惯早起,喜欢在天还没有大亮,街上人还不是很多的时候去做自己的事情,算不得辛苦。

可热腾腾的包子买回来就是,过程重要吗?

纪云蘅站在院中思考,施英则在一旁继续舒展腰身,没过多久寝殿里出来个太监,将门口的人都唤进去伺候,是许君赫醒了。

待宫人给他洗漱更衣后,施英跟在纪云蘅身后,进了寝殿。

房中飘着清幽的淡香,纱帐撩起来挂着,屋里的炭火烧得足,暖洋洋的。

许君赫衣冠整洁,许是刚睡醒的原因眉眼中还带着浓浓的倦意,眼眸半敛,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施英心说不太妙,怎么小殿下看起来一副没睡好的样子?

没睡好的许君赫可是会发脾气的,像个炮仗一样不好对付,若是当真在纪云蘅面前发怒使得两人有了隔阂,那就坏事了。

寝殿里其他宫人也是有眼色的,这会儿都老老实实地站着不语,四周保持着寂静。

施英上去便先行了个礼,“殿下。”

许君赫摆了下手,没有说话。

片刻的寂静过后,他才开口,“纪云蘅,来了为何不说话?”

纪云蘅就站在施英的边上,看着许君赫被光照亮的侧脸,还有那一双视线落在虚处的眼睛,“良学怎么知道我在?”

“我听见你的脚步声。”

许君赫下意识解释,说完后才觉得自己嘴快,于是把脸绷起来。

昨日纪云蘅一句“邵生哥哥也觉得好吃”把他气得大半宿睡不着。

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那个什么邵生哥哥觉得好吃,她才顺便带了一份给他吃?!

他堂堂一个皇太孙——好,暂且不提身份。

就说他先前顶着六月的烈阳,在纪云蘅那小破院里翻进翻出,修房顶摘花,教训那些欺负她的人,竟然比不上一个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人,不过是教她画了两笔,就一口一个邵生哥哥。

先前在苏漪的面前,纪云蘅还生疏地喊他太孙殿下。

简直越想越气,许君赫在床上辗转反侧,心中将纪云蘅打成了一个小白眼狼。

“那良学真是厉害,光凭脚步声就能认出我。”纪云蘅真心实意地夸赞道。

许君赫轻哼一声,“这算什么,左右我现在也瞎了,也就耳朵能听点动静,又教不了你作画,比不得你那邵生哥哥。”

施英:“?”

他一个疑惑的目光投向纪云蘅,似在询问这“邵生哥哥”是什么人物。

“邵生哥哥虽然作画厉害,但他没有良学这么厉害的耳朵呢。”纪云蘅中肯地评价,而后问道:“良学在生气吗?”

“我没有。”许君赫臭着个脸,嘴角沉着,就差把“不爽”二字写在脑门上。

纪云蘅又是个实心眼的,她大松一口气,说道:“没有就好。”

许君赫的脸这下拉得更长,闭口不言。

施英站在边上看着,不过短短两三句话的工夫,两人的气氛就僵成这样,他揉了一下脑门,而后笑着道:“小殿下,你刚起来该用早膳了。”

“饱了。”许君赫道。

一肚子气,还吃什么吃。

“可别呀,那不就浪费了纪姑娘一大早特地下山给小殿下买的包子吗?”施英故意扬高了声音。

许君赫一听果然沉默,眉眼间似乎有所松动,紧绷的嘴角缓缓拉平,脸撇向纪云蘅,“你去买的?”

施英赶紧对纪云蘅挤眉弄眼,大使眼色。

纪云蘅接收到他的示意,便说道:“我起来的时候天还没亮。”

许君赫神色稍缓,浑身笼罩的气息也不经意软下来,僵着声音问:“你起那么早干什么?”

“那家包子卖得好,很早就有人去排队买了,所以我想去早一点,能买到刚蒸好的。”纪云蘅往前两步,走到他的边上,十分自然而然地在他身边坐下来。

施英冲她甩了几个鼓励的眼神,示意她继续说。

“外面很冷呢,刚吹一会儿风脸和手就冻得没有温度了,而且我还滑了一跤。”

纪云蘅说。

施英在心中大呼说得好,若非许君赫在场,他都想鼓掌赞扬。

他朝两边的太监招招手,带着左右的人退下了,将寝殿只留给两个人。

许君赫听了这话后脸色一变,低声问:“摔哪了?摔坏没有?”

“没事,我穿得厚。”纪云蘅说:“就是踩到路上的白霜,打滑摔了一下,无碍。昨日我带的梅花糕你说不好吃,我就想着给你买别的东西,你尝尝这个包子味道如何。”

包子被小心翼翼地捂在大氅里,即便是赶了山路回来仍旧是热腾腾的,有着刚出锅的柔软香甜。

纪云蘅撕开油纸,将里面的包子拿出来一个,送到许君赫的嘴边。

许君赫顺从地低下头,一口就咬出了包子鲜嫩的肉馅。

这包子铺生意红火,那一定是有它红火的道理。虽然许君赫自小长在皇宫里吃尽了山珍海味,但第一口吃到这包子时,仍觉得这包子的味道好。

咸香的肉馅混着肉汁被卷入舌中,顺着喉咙往下,温度变得滚烫起来,一路熨到了心口处。

纪云蘅是那种看起来就不会照顾人的人,她不管做什么事都慢慢地,且由于平日懵懵懂懂的模样,总给人一种不管什么事都做不好的样子。

实则并非如此,她搬上行宫来,即便是许君赫的身边不缺人的伺候,她仍旧用自己的方法照顾许君赫。

比如她以沉默相伴,待在许君赫身边度过一个又一个下午,又比如她在山下买了好吃的给许君赫带回来。

她照顾的不是许君赫的起居,而是那一颗受创的心。

许君赫终于感受到了一种,独属于女儿家的温柔细腻心思。

纪云蘅嘴上不说,只会慢慢地将自己心里的柔软一点点地,用笨拙的方法展现出来。

许君赫吃了包子,低声问她,“纪云蘅,你昨日买的梅花糕,是因为那个叫邵生的人说好吃才买的吗?”

纪云蘅没留心这问题,自己吃了一口包子,随口道:“当然不是。”

“是因为我。”许君赫说:“对吗?”

“对呀。”纪云蘅理所当然地回答。

“我现在是个瞎子,你可不能骗我。”许君赫低低道。

“我不骗你。”纪云蘅说:“而且你的眼睛会好的。”

许君赫也不知是为何,心里笼罩的那层乌云忽然间就散去了,心情也跟着舒畅起来,呼吸都通顺了。

他微微往旁边倾了倾身子,感觉到肩头触碰到柔软的地方,然后轻轻靠住。

那是纪云蘅的肩头,她比许君赫矮,所以就算是坐下来肩头也比他低了一截。

许君赫没有其他想法,只是觉得好像触碰到了纪云蘅,他就会生出一种安心的感觉。

让他的感知里意识到,纪云蘅就在这里,在他身边。

有时纪云蘅会下山去,不知忙活什么许久之后才回来。

那些时间里,许君赫就一个人在寝殿坐着,漫长的时间里,他只能用来回忆和发呆。

从前他喜欢寂静,现在却似乎有些厌恶这过于寂静的环境了,耳朵里听不到声音会让他心情没由来地烦闷,也不喜房中被炭火烧得闷热。

这症状仿佛只有纪云蘅回来之后,才会缓解。

许君赫想不通为何会这样。

纪云蘅并没注意到这一个小动作,只与许君赫肩并肩地坐着,慢吞吞地将手里的包子吃完,转头问他,“你还吃吗?”

许君赫点点头,纪云蘅就用油纸裹了个包子塞在他手中。

他并没有立即吃,而是道:“明日你还要下山去学画吗?”

纪云蘅应是。

“我让人请来那些技艺高超的画师教你,你别去找……”许君赫顿了顿,改口道:“你别下山了,天气寒冷,总是外出会冻病的。”

“不用,我与邵生哥哥约好了,隔一日就去让他教我作画。”纪云蘅道:“且我坐着马车,不会受冻。”

许君赫不经意收紧力道,捏紧了包子,语气尚是平静,“但是马会受冻,马也会生病。”

纪云蘅讶然道:“我居然没想到!那我便走下山好了,反正我也穿得厚。”

许君赫:“……”

他想了想,又道:“那你带我一起去。”

纪云蘅表示不理解,“什么?”

“我也想学作画。”

“可是你现在瞎了,怎么画画呀?”纪云蘅坦率直白地问道。

“我说能学就能学。”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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